苦海有涯 作者:云镜【完结】(56)

2019-01-26  作者|标签:云镜 重生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林长照脸庞贴着他的肩膀,轻轻笑了一声,眼中顿时闪出了泪花。他搂紧孟时涯后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潮音……我愿意的……”

  “傻瓜,哭什么?虽说喜极而泣,可你掉泪我终究会心疼。”

  林长照被逗笑,任由他帮忙抹去脸上的泪水,脸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抬起头时,望进彼此�j-ian��,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茫茫的雪地上,两个人凝望彼此,慢慢将额头贴在一处,笑出了声。

  孟府的马车在他们身旁停了好半天。缩在车厢外的荻秋感动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被高易寒探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擦去他掉落的泪珠。

  孟时涯和林长照总算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冲他们笑了笑。

  荻秋跳下马车,让他们俩上去,一边好奇问道:“少爷,林公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孟时涯扶着林长照钻进马车,笑道:“回家再告诉你们。”

  高易寒瞥了脸颊泛红的林长照一眼,甩了甩马鞭,笑起来:“恭喜。”

  荻秋�ch-ou��:“恭喜什么?”

  高易寒没有回话,哈哈大笑,催马转了个方向,直奔孟府而去。荻秋藏不住话,一路上猜了半天。

  “少爷又升官啦?不对呀,都是骠骑大将军了,还要怎么升?封王?陛下也太大方了吧……林少爷升官?不对,都说了要去做通州刺史的……得了赏赐?哎,孟府库房里的东西都要放不下啦……”

  马车里,林长照抿唇而笑,被孟时涯侧过头窃香。他也不恼火,顺从地窝在孟时涯怀中,直到马车停在孟府的院子才坐直身子,让孟时涯扶着跳下马车。

  在院子里玩雪的几个孩子纷纷围上来,表达半日不见的思念之情。孟时涯心情格外好,将每个孩子都抱起来亲了一口,看得荻秋越发�ch-ou��。

  午膳时,孟时涯特意叮嘱厨房做了许多好菜,又把赵嬷嬷和纪管家,高易寒和荻秋都请入席,待一切都准备好了。他拉着林长照,起身到一旁,齐齐跪倒在孟承业跟前,讲了陛下赐婚一事。

  “从此以后,明见就是孟家人了,我与他会孝敬父亲,抚养几个孩子,还望父亲成全。”

  荻秋张着嘴,愣了片刻,立即用手背捂住了眼睛。他咬着唇,压下了哭泣的声音。

  一旁的赵嬷嬷却难掩心头的激动,用手帕不停拭泪。

  柳解语也是满心激动,看向他们二人。

  孟承业坐在那儿,愣了半晌,忽的眨了眨眼睛,红了眼圈。他几番张口,终于发出了声音:“好!好啊……我成全……嗐!早就成全你们啦!先前瞧你失魂落魄,生怕……我还特意去千佛寺为你们求了姻缘符。果然如了愿!好,好……我得去还愿——你们,起来,起来吧!”

  他激动无比,摆着手试图上前扶一把。

  孟时涯笑道:“谢谢爹。”

  林长照也笑:“谢谢孟大人。”

  孟承业的手停在了半空,他怔了片刻,茫然道:“孟大人?……不是该叫爹吗?”

  林长照呆住,缓缓转头看向孟时涯,他却坏笑着不开口。林长照瞬间红了脸,低下头,嗫嚅良久,准备开口时被孟时涯伸出手指按住了嘴唇。

  “等到明年二月十八,我们大婚之日,再开口这么叫吧。”

  游僧

  徐绍赶在除夕之前回到了京城,孟府过了个阖家团圆的新年。年后徐绍继续做他的将军护卫皇城,孟时涯与林长照赋闲在家,除了时常被赵嬷嬷拉出来试穿婚服,平日里就躲在房中对弈、作画,一个读书一个习武。

  他们二人是除了贺之照之外最得陛下信任之人,位高权重,京城许多官员有心结交,国子监的学子也慕名拜访。为避嫌他们俩全都以筹备婚事为借口推脱不见,就是送新婚贺礼的也都挡在门外。

  虽然是陛下赐婚,但孟时涯并不打算广宴宾客,他早就发出了请帖,但除了贺之照、何冲、韩胜,也就只有陆元秦等昔日国子监的旧交。

  孟时涯与林长照乐得清闲,赵嬷嬷就有得忙了。聘礼、嫁妆、婚服,府内装饰、婚房布置、婚宴饭菜酒水,还有当日迎亲的,接待宾客的,唱礼回礼的……她都要过问,比纪管家还操心。

  就拿婚服来说,明明是她亲手做的,孟时涯和林长照不能再满意,她隔三差五还觉得不够好,改来改去,然后让他们俩试穿一遍又一遍,偏不许他们俩见到对方穿婚服的模样,折腾得他们俩叫苦不迭。

  几个孩子觉得好玩,帮着纪管家摆放一些小物件,玩得不亦乐乎。但每到夜里,就缠着他们俩说话,让孟时涯偷亲一口的机会都没有,为此很是郁闷。

  转眼到了二月中旬,只差几日就是婚典。

  林长照莫名紧张,夜里竟然睡不好,每每夜半时分起来,熬到天亮才能入睡。孟时涯有心陪着,奈何接连数日也吃不消,眼看着脸色都不大好。

  孟承业觉得是赵嬷嬷做的饭菜太精致,他们俩被迫吃得多了,所以才会这般,就建议他们一起去千佛寺静养几日,顺便还愿。

  当年,孟时涯的确在千佛寺的姻缘树下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听了孟承业的话,就带上林长照,简单收拾了些衣物器用,去千佛寺吃素斋。

  千佛寺在上元节之后渐渐冷清下来,孟时涯与林长照同住一室,为尊重佛庙而清心寡欲,每日除了去碑林拓写碑文,便是静坐对弈,倒也静下心来,夜里能够安然入睡。

  林长照这些年被孟时涯惯得午间都要小睡片刻,在千佛寺也不例外。

  这一日午后,天气晴朗,又暖和许多,林长照就在禅房睡下了。孟时涯闲着无事,便去了大雄宝殿,寻僧人给他带路,去看之前他给林长照捐的长生牌位。千佛寺的小沙弥十分用心,经常给这个长生牌位添香,也是记着孟时涯此前拜托他们之时的诚恳。

  孟时涯在长生牌位前站了片刻,敬了一支香,想到如今林长照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心里舒爽许多。

  他满心愉悦回禅房,但出了大雄宝殿,就瞧见院子里的供奉佛塔旁看到了一个永生难忘的人。

  那个游僧。

  前世当他被斩首后经过法场,为他超度亡魂的游僧。此前他与林长照来到千佛寺吃素斋,匆匆瞧了一眼再也没寻见的游僧。

  孟时涯心神一顿,脑海里霎时一片空白。

  为什么又看到了这位游僧?难道是有什么变故吗?是好是坏?

  游僧绕塔三匝,默念佛经,完毕后跟一旁的沙弥施了一礼,就要离去。孟时涯回过神来,想也不想就大喊了一声“大师留步”。

  游僧回过头,还是那副庄严佛相,眸中藏着慈悲怜悯。

  孟时涯跑到他跟前,情绪难安,一时竟忘了施礼。还是游僧双手合十,淡淡地问他有何请教。

  孟时涯几番张嘴,半晌之后才轻声问道:“大师,弟子……难忘前尘之事,该如何化解?”

  游僧看了他一会儿,笑道:“前尘是你,今世是你,忘或不忘,你还是你。若要化解,还须问你。”说罢点头一礼,转身走了。

  孟时涯站在佛塔下,思量许久,最终还是轻轻叹息一声。

  前世,这位大师曾默念,“红尘一梦,皆是黄粱,戾气尽消,此梦可醒”,他始终不能全部领悟。这一生,他算是心态平和,满心戾气消减,对仇对恨已不再如前世那般执着,终于如愿守在心上人的身旁。但终究还是有几分怕的。

  他怕这一生是美梦一场,突然之间梦醒了,人却如不久前那般回到了前世,陷入那悲伤无助的噩梦里。

  大师说,还得问自己。难道彻底放下过去,才能得以解脱吗?可前世的痴爱纠缠,如此刻骨铭心,又怎能放得下?

  孟时涯浑浑噩噩回到禅房,林长照却不在。他问了院外打扫的僧人,对方说瞧见林长照出门,像是去了大雄宝殿。千佛寺道路通畅,兴许是路上错过了。孟时涯就坐在房里等他回来。

  他手里的佛经是打开的,但半晌也未曾翻到下一页。

  林长照回到禅房,见到的就是他对着佛经发呆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林长照坐在书案对面,微微侧头看他。

  孟时涯摇头,轻声笑了笑:“没什么……一些琐事。你方才去大雄宝殿寻我?”

  “嗯。”林长照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看到你给我捐的长生牌位了……你竟那么早就给我捐了一个。难怪我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孟时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你那是多病遭罪,哪就死了?你这么说,倒叫我心疼得厉害。”

  林长照抿嘴,略带撒娇地瞟了他一眼:“口误罢了……无论如何,我都该谢谢你。方才那位游僧也说我大难不死,是有人给我供奉长生牌位,替我续命,可不就是你?”

  孟时涯愣住:“游僧?”

  “是啊,据说是来路过来挂单的得道高僧,此前来过千佛寺几次。”

  “可是身形颇高,□□破旧,手背上还有一道疤痕的那位?”

  “正是。——你也见过他了?他可曾对你说什么?”

  孟时涯沉默少时,勉强�c-h-a��笑容。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心里却忽然忐忑不安起来。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56/6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