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上 by:寒夜飘零【完结】(60)

2019-01-26  作者|标签:寒夜飘零

不担心沈澜清的身手不能自保,只是担心沈澜清于忠君一道是个痴的,沈铄这才将行事无忌的听海弄到沈澜清身边,以防个万一。

只是,世事难料,谁又能真的算无遗策?

******

新月高悬,树影婆娑。

桂院上房,东里间,罗汉床上,纱幔随风轻荡。

紫衣少年齐腰搭着丝被,和衣而卧,清朗的眉心紧紧锁起。

“陛下!”轻纱扫过清隽的面颊,随着梦中一声轻喝,少年骤然睁开了眼,哀伤溢满眼底。

失神地盯着床顶,沈澜清缓缓抬手,捂住心口,却止不住自灵魂深处溢出来的疼。

暖意裹住了冰凉的手,迷离的凤眸渐而清明。

沈澜清扭过头,眯起眼,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单膝跪于窗前的身影:“沈义?”

“嗯。”

“你怎么在这?”

“守夜。”

“不是让你养伤?”

“……”沈义垂眼,略作沉默后,哑声道,“不求你回应,但别再让小道士照顾我。”

沈澜清静静看着沈义,眼尾泛起无奈。

“九岁以前我只知将来要效命于沈家子孙……”沈义合掌,搓着沈澜清的手,习惯性地揣进自己怀里,不小心带动伤口,微微蹙起眉心,“九岁以后,我的世界里便只有你。”

轻叹了口气,沈澜清抽出手掌,食指按住沈义的眉心,不疾不徐地揉着:“师兄,你何苦……”

“我心甘情愿。”-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沈义说得平静,其中深情厚谊既让沈澜清感动,又令他颇觉无力。

能自一众影侍中被父亲挑出来做他的玩伴、随从,其对沈家的忠心自然无需怀疑,别说沈义自己,便是沈澜清冷眼旁观,都分辨不清这份情谊里到底有多少是出于影侍的习惯,又有多少是自幼朝夕相处累积的亲情。

沈义会喜欢他,他并不意外,他亦喜欢沈义。

差别只在于,他清楚的知道他对沈义的喜欢与他对父亲、对祖父的喜欢差异不大。

沈澜清说不清若没有君主对他的倾心,他会不会接受沈义,但他心中清楚,有君心相顾,他便不会也不能接受沈义。

“沈义,我也喜欢你,这种喜欢超越情爱。”

“在你心里,我重于性命,于我心里你亦如此。”

“为你我可以赴汤蹈火,但我不能给你你所期冀的回应,我……”

“……视你如兄。”

“师父前些日子来信,说……”沈澜清看着沈义粗犷英俊的眉眼,轻声道,“师父说,他与白先生日趋老迈,年老力衰,急需个徒弟于膝前尽尽孝,所以……”

“你要赶我走。”沈义木着脸,心中绞痛,相握的手微微发抖。

沈澜清反手握住沈义的手,故作从容:“何来赶走一说?信便在枕下,不信你自己看。”

“我信。”

“师兄,沈府便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来……”指尖轻拭沈义湿润的眼角,沈澜清摸出殷红的哨子,放在唇边吹了吹,“我也喜欢一吹哨子便有师兄出现在我眼前,但我不希望师兄这辈子都只为我而活,你的世界不该只有我一人。”

“若有了别人我还……”沈义抿唇,闷声问,“我还是喜欢你,待我归来之时,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

“我……”沈澜清微哽,“不知。”

默然无语。

沉默着注视了床上的少年良久,头微倾,沈义的唇虔诚地触了触沈澜清的手背,右臂支着床沿,上身凌空虚覆在少年之上,试探着低下了头……

屋顶上,沈听海屏气凝息,双手握拳,紧紧盯着空隙越来越来小得两道身影,似是比沈义还要紧张。

两双唇眼看便要叠在一处,却听一道细微的破空踏檐之音愈来愈近,沈听海恼怒地瞪向传来动静的方向,却见一道玄影踏檐而来,翩然落于院中,又一点足,一个起落正好落在半掩的窗前。

来人所用之轻功显然正是绝情刀客云无涯的绝技——雄鹰展翅。

沈听海瞬间怒意全无,两眼放光,死死盯着那玄影恨不得立马扑过去寒暄寒暄客套客套。

只可惜,那道玄影看都未看他,只是冷眼看着窗内,抓住窗扇的手背上青筋叠起。

38、梦境蚀心

沈澜清慵懒地躺在床上,含笑看着沈义的脸缓缓放大,炙热的气息落在脸上,仿若烫进了心里。

厚实丰润的唇近在咫尺,身上的人心跳如鼓,凝视着他的目光虔诚而忐忑。

沈澜清心里清楚,只要他轻轻点一下头,抑或稍稍撑起身子,碰一下那抿着倔强弧度的唇,这个男人便会永远跟随他的脚步,陪在他身边,站在他身后,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然而,他不能亦不想害他。

情债难清,惹上吾君那一份儿便够了,无须再多。

按下心底略微浮起的躁动,在两人的唇触在一起的刹那,沈澜清别开脸,望向了窗口。

窗外,阴寒冷冽的眼神刺得他兀然心头一跳,却又莫名安了因梦而燥乱不已的心。

玄色龙袍与夜色融于一处,金色龙纹映着清冷的月光反出斑驳的金光,像极了化为实质的杀气。

龙颜寒霜密布,漆黑的凤眸清冷深邃,晦暗不明。

岳煜盯着被沈义虚压在身下的沈澜清,寒声问:“沈卿,还不见架?”

“臣沈澜清叩见吾皇,吾皇圣安。”沈澜清推开沈义,翻身而起,佯装醉意,故作失态,微微一个趔趄,磕磕绊绊地伏于地上,叩首请安。

乌发微乱,紫色锦衣布满褶皱,赤着脚跪于地上,眉眼恭顺,醉态昭昭。

阴冷地目光逐寸移动,隔着窗将沈澜清从头审视到脚,未见甚么异状,岳煜这才略微和缓了神色,翻窗跃入房内。

浓郁的酒气扑面,岳煜皱起眉:“沈卿好雅兴,确定了婚期乐的,还是入了朕的眼愁的?”

“臣冤枉,不过是故友叙旧,多贪了几杯而已。”宿醉初醒,清朗的声音微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像极了午后静室中染了情欲后的声线。

“哼。”岳煜轻哼,冷眼扫过沈义,眯起眼不着痕迹地盯着锦衣下摆处若隐若现的脚踝,不见喜怒地道,“朕有些要事与沈卿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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