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上 by:寒夜飘零【完结】(48)

2019-01-26  作者|标签:寒夜飘零

然而,不管真相如何,世人眼中看到的却仅是耿家的大义,耿家孙小姐的贞洁。

岳煜在卫国公府灵前见了披麻戴孝的耿家小姐,回宫便降旨封了一个三品淑人。

紧接着,静宁宫的赏赐、凝芳宫的赏赐前后脚进了耿府。

沈澜清尚未成婚生子,户部左侍郎沈铄连夜启程亲往紫荆关扶灵回京。

灵柩尚未归京,丧礼便已注定风光无限。

无数消息传出京城,几只信鹰混在其中,先后朝南飞去。

******

“沈澜清死了。”云王落下黑子,从容地吃了靖王五枚白子。

“唔……”靖王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反吃了云王一条大龙,“叨扰王叔多日,我也该回庐江了。”

“岳渊用着可还顺手?”

“……”靖王抬眼,微笑,“王叔何意?”

“无他……”云王垂眼,数完棋子,无喜无怒地说,“靖王棋艺高明。”

“蒙王叔相让,侥幸赢了一子。”

“何止一子?”云王将最后一粒棋子丢进棋笥,“靖王布了一个好局,本王自叹弗如。”

“王叔谬赞……”靖王屈指弹掉袍子上的花瓣,“灿愧不敢受。”

云王未置可否,眼底埋着嗤笑。

靖王笑而不语,仍是一副脱俗离尘的世外逍遥姿态。

相识十几年,靖王为数不多的几次染指俗事俱是为了岳贤。

便是入了靖王半颗心的岳渊,一关乎岳贤的利益,也被靖王果断地作为棋子丢了出去。

倒还真亏得沈澜清探进了内书房,若不然不知还要费多少心思才能拉靖王下水,坐实了那云王靖王同气连枝的传言。

因势利导无可厚非,但这靖王也太不拿我这个做父王的不当回事了……

云王抬手,淡淡地下了一道命令:“停止追杀沈澜清,全力寻找岳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举恰好又与刚刚离开云王府的靖王不谋而合。

******

紫荆岭,紫荆关关城。

沈铄带着倦色匆匆赶到,木着脸看过沈澜清的“尸体”,于沈澜清身故之事未置一词,与邸敬德略作寒暄之后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两日未出房门一步。

定安五年,四月三十。

残月隐入云际,夜风拂过庭中盛开的紫荆,卷着暗香飘进虚掩的窗。

窗内灯火晃动,印在窗纸上的剪影放下书卷,起身驻足于窗前,须臾,轻轻推开了窗扇。

沈澜清隐在阴影里,望向窗口。

三月未见,父亲身着素服,清瘦如昔,一双凤眼清冷地凝向漆黑的夜空,夜风拂乱了发梢。

沈铄眉宇间那抹掩不住的疲倦与担忧,直直地撞进沈澜清心里,沈澜清微皱了下眉,闪身跃进房内,顺手合上了窗:“父亲。”

“嗯。”沈铄似乎并不意外,闻声转身,看向沈澜清,凤眸中清冷不再仅余温煦,眉宇间再无忧色残存。

“父亲……”沈澜清上前扶住沈铄的手臂,低声自责,“儿不孝,累父亲担忧了。”

“尽说些夯话,躺在那的是不是亲子为父的能不知道?”沈铄微嗔,随即皱眉,“这些日子都躲甚么地方去了?怎生鼓捣出假死这一出?”

“此事说来话长……”

那日,沈澜清乍一吹响竹笛,躺在草地上放赖的岳渊便跟中了邪似的,夺弓搭箭,眼神木然冰冷。

任谁也没想到,看着纤弱的岳渊竟遗传了云王的天生神力,冷箭疾劲,直取沈澜清后心。

沈澜清毫无防备,亏得沈义纵身挡箭。

箭矢入骨,刺穿了沈义的肩,仅是刹那,殷红的血喷在沈澜清脸上,染红了眼。

“岳渊状若失了心智,盯着儿子眼中只剩杀意……”沈澜清拧眉,回忆,“并且,视旁人如无物,不顾诸兵士搭箭威胁,只一心一意地想置儿子于死地。”

沈铄皱眉,沉吟。

沈澜清看了沈铄一眼,垂眼,继续道:“临行前,皇上口谕,令儿臣将岳渊带回京师。”

“嗯。”沈铄并不意外圣上会有此谕旨。

“岳渊那种状态,儿臣实在想不出安安静静带他回京的法子……”沈澜清抬眼,看向沈铄,“而且,愈靠近京师,悍匪愈多,除了些杂路子,在进入紫荆岭之前只有两伙人找儿臣这行人的麻烦,入了紫荆岭之后,便又多出了一伙,下手狠辣至极,先前两伙只想取儿子性命,后来那伙却是没什么顾忌……”

“……为了尽早抵京,儿子迫不得已便出了此等下策,累祖父、父亲和母亲忧心,实是澜清不孝。”

“那尸体是谁?”

“岳渊。”

沈铄抬眼,静等沈澜清解释,沈澜清倒了碗茶,捧予沈铄:“之前在昆仑山,白先生与一善的师父一起捣鼓出来的药丸,吃了能维持假死状态一月,当时师父拿走了两粒,其余的白先生便尽数给了儿子,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

“风影擅易容,儿子便让他将岳渊易容成了儿子的样貌,如此一来即可光明正大的运岳渊进京,也可暂时迷惑歹人,避开那无休止的追杀,尽早回京。”

“今日午后,儿子见追杀阻拦儿子回京的人散去不少,便知此法已然奏效,只是累父亲千里迢迢,跑了这么一遭。”

“为父不妨事……”沈铄沉吟,“曾叔祖木华居士留下的《名山志》里提起过类似的症状,言道极南深山中有蚩尤后裔,擅蛊毒,控人心智,施放无形……”

“若是蛊毒,想来一善便有法子,即便他不行,他师父也定然能解。”沈澜清松了口气,“若真如此,倒也不必为岳渊担心了。”

“我儿此行着实凶险,幸好……”我儿无事,沈铄抬手,指背蹭了蹭沈澜清脸颊的血痕,“伤得不深,待回府之后抹上一月药膏当不会留疤。”

“小伤而已,父亲不必担心,儿子自幼习武,又有沈义、随叔及六个影侍跟着,自保绰绰有余。”提到沈义,沈澜清目光划过一抹复杂。

沈铄微皱了下眉:“沈义,可还当用?”

“当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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