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如刀 作者:Adrian Kliest/浅池王八(二)【完结】(14)

2019-06-14  作者|标签:AdrianKliest 浅池王八

  “九霆……?”

  “大……大师兄……”叶九霆想笑,又有点想哭,语气怯生生的。叶锦城却像是没看出来,只是一径露出困惑的神色来:“……我这是,睡迷糊了?怎么觉得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叶九霆先来没有听懂,陡然反应过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脊背直窜上来,像是冰冷的小蛇沿着脊柱蜿蜒爬行,嘶嘶吐信。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师父,叶思游明显也愣了一下,正要开口,就见叶锦城四下看了一圈,想要说话,可是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大概是口中还有血腥气,他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师父,你看见明烛了没有?”

  白竹袖手靠在门边,听见这话一下直起身子来,环抱在胸前的手也放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叶锦城。叶锦城浑然不觉,只是一面低声咳嗽一面断断续续重复道:“我怎么在这里?明明说好带他回我自己宅子的……咳……师父,你看见明烛了没有?是秋红他们带他走了?他们……”他说着像是突然急了,挣扎着想要从榻上下来,“他刚来,不认识路,我还是先带他回去。”

  他这话条理明晰,再清楚不过,叶思游的脸色却一下变得煞白,随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叶九霆也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敢再动。

  (五十八)

  被他们巧合救下的红衣教姑娘叫法图娜,谷清霜一路以来都与男子同行,见到姑娘,陡然觉得亲切,虽然先前还有些在意她是红衣教弟子,可后来交谈得多了,便也觉得投机起来。法图娜言谈之间似乎一直在恐惧,只怕红衣教派人来抓她,谷清霜问她为何逃跑,她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长老讲学,我听不懂,问了些不知轻重的问题,他们说我是异端……我一时不服,争辩起来,又觉得……”她低垂着眼睛,不再说下去。

  陆明烛在一旁默默听着,无声叹息。不过是因为对信仰产生动摇,不再相信,既然茫然无措,又受人排挤迫害,只得叛教出逃。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其实颇能感同身受,之前教中长老们的排挤,同僚的嘲笑,虽然未曾像她遭遇的事情这样对人赶尽杀绝,可其实说到底,是一样的。

  他们的饮水干粮本来还充足,可现在加上了她,就显得略微紧张起来。不过匀一匀,倒也还撑得过去。几人一行,越往大漠深处走,越觉得四周景色一日比一日寂寥荒凉,不但没有了马贼,连沙狐石狼,甚至沙棘蒿Cao都越发稀少。日头持续着毒辣,他们行进得越发艰难。陆明烛从未抱怨过半句,只是沉默地将饮水和食物尽量节省下来留给姑娘们。谷清霜自有陆明灯百般照顾,依照陆荧的x_ing子,断然不会为一个红衣教的女人委屈了自己,陆明烛只能尽力照顾她,毕竟是他答应带人上路,总要负责到底。

  不知是因为偏离方向,还是因为他们脚力不够,饮水越发紧张起来,可沙海却似乎一直没有尽头。女人们体力不济,时常需要停下来休息,就更加拉长了时间,饮水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无尽的步履载着他们越过一个又一个沙丘,头顶上炽烈的炎阳和夜晚寒冷的凛风毫不留情——这是沙漠的本x_ing,他们都出生于大漠,十分清楚这一点。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放弃,只是体力终究有限。

  陆荧无可奈何地将法图娜放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处挡风,夜晚沙漠的天空上漫天繁星。陆明烛抬头看着星子辨认了一下方向,确定他们并没有走错,随即也无奈地蹲下来,伸手摸摸她的额头。

  “只要有点水,她也不至于这样。”陆荧摇摇头,随即晃了晃水囊,里面只剩下不多的水,“我叫你不要带着她,到底是个麻烦,更何况还是红衣教的人,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事?现在什么都经历过了,你当初的毛病还是没改。”

  “救都已经救了,总不能看着她又去死。”陆明烛无力地笑笑,将手指收了回来,连连叹气。他自己也干渴难忍,双唇都干裂蜕皮,再也不复当初那种鲜艳的颜色。他伸手到后腰摘下水囊,里面的水也不多了。他托起法图娜的脑袋,给她喂水。

  “你他娘的疯了不成?”陆荧瞪圆了眼睛,“按照计划,我们三日前就应该走到孔雀海边缘了,那里之前有小绿洲,我们就算能补充饮水,也还得找找,再说过了这许久,谁知道那绿洲还在不在——如今都过了三日,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这水本来就不多,喂你那只猫我都嫌浪费,你还有心思管她的死活——还是你想找死?”

  陆明烛将水囊里的水大部分喂给了她,随即淡淡扫了一眼陆荧,道:“没你想得那么糟,我还能撑到几时,自己有分寸。”

  他这样轻描淡写,倒弄得陆荧气急无话。因了那些水的缘故,法图娜第二日倒是好了许多,有了力气,他们总算能走得快些。她一路上一直感激地瞧着陆明烛,这人从马贼手里将她救出来,又答应带她上路,在这种时候又让出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水来救她,她很难不由无尽感激而生出好感。可是陆明烛倒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他们如今已经没有力,自然更没有心情兼顾这些。

  谷清霜再也抱不动桃桃——他们没有人抱得动,自己走路都已经很勉强——只能放它下来,让它自己跟随,桃桃的前爪究竟是未曾完好愈合,一瘸一拐地跟随的样子瞧着分外凄惨。又是一日过去,饮水已经彻底消耗殆尽,大漠却像是依旧没有尽头。

  法图娜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乞求哪路神明。陆荧已经连祈祷的心都没有,听见她絮絮念叨不住,只觉得烦人,更联想到若不是带着她,他们也不至于狼狈至此,不由得心生怒意,转身骂了一句让她闭嘴,随即又泄愤似的道:“若是今晚再出不了孔雀海,明天太阳一出来,我们横竖也都得死,到时候,不如先把你杀了喝血,没准还能撑过一阵。”

  他这是绝望中口不择言,并不是真心想要如此,可法图娜还是吓得一怔,差点哭出声。谷清霜看不下去,正要开口,陆明烛已经疲惫不堪地走上前来,一手虚晃一下隔开她,对陆荧低声道:“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别再吓她了。”

  “要不是她——”

  “师兄!师兄!绿洲!是绿洲!”走在前面已经上了沙丘顶的陆明灯突然叫起来,嗓音虽然嘶哑,可这声音在所有人听起来还是显得无比动听。陆荧愣了一下,转身用尽全力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沙丘,此时皓月高悬,身后沙海绵延无际,显着青灰色的冷光,可前方远处,赫然正是一片小小绿洲,更远处是隐隐约约的古城轮廓——那是座地标一样的废城,他们都知道——看见了它,就意味着这漫无边际的孔雀海,终于到了尽头。

  所有人热泪盈眶地跪下去感谢明尊,法图娜念着的是与他们不同的神明,可此时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苦难终于暂时告一段落。

  补充了饮水,当下最困难的事情总算解决。谷清霜甚至还顾念桃桃,给它找了些清水清洗了一下皮毛。可桃桃似乎十分不耐烦,在她手下挣扎扭动,最后一溜烟地逃开去,只是远远跟着他们。谷清霜怅然若失,陆明烛看在眼里,只觉得愧疚,可也无暇再顾及它了。这畜生忠心耿耿,大光明寺之夜难为它如何跟随自己——可跟随换来的却只有受苦,人有怨气,畜生为什么就不能有?

  当晚只能在废城过夜。他们在孔雀海这一趟走了十数日,一直都是找岩石露宿,没有岩石的时候,在沙丘背风处凑合休息也是有的。这废城虽然毫无人气,又y-in森了一些,可是到底有断壁残垣能够挡风,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几人精神紧绷了数日,总算放松下来,当夜选了处背风的地方,各自沉沉睡去。说是各自也是勉强,沙漠中夜晚异常寒冷,一连多少日,他们也顾不上避嫌,都是互相搂抱着入睡,以便取暖。

  陆明烛醒得很早。风还非常冷,从他侧卧的外面那一侧肩膀上吹过去,冻得肩头冰冷。他睁眼看了看,周围还黑沉沉的,他想起来,可大家七手八脚挤得太紧,他也不想吵醒旁人,只得小心翼翼,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抽身出来。黎明前的寒气格外袭人,陆明烛绕过废城的断墙,往东面看去。苍穹繁星密布,还未褪去一星半点的苍青,只是在无边无际沙丘的地平线上,有一道极细极浅的鱼肚白。真正的天亮还有好久。他叹了口气,用手搓揉被冻得僵硬的双肩。

  最为艰难的一段已经过去,之前的回忆,趁着他稍微放松了警惕,y-in险地悄悄迂回,猛不迭地扑到他身后将他擒获。他想起江南的早春黎明,锦被滑落肩头,料峭春寒冻得双肩发凉,叶锦城早他醒来,会替他拉好被子,温热的手从柔软舒适的被褥下伸过来,替他搓揉冰冷的双肩——那动作沉稳、沉静,又有无限温情,手心干燥温暖,那熨帖的温度一直停留在他记忆深处。

  陡然一阵冷风刮起,陆明烛打了个哆嗦,迅速从回忆中惊醒,愤恨与痛悔在他嘴角稍纵即逝,被他用力压进心底,强迫着封存。

  不要想了,有什么可想的?有什么可想的?假的,都是假的,从来没有过什么温情与真心,一切不过是提前设好的局,不值得他再留有任何温柔回忆。

  陆明烛醒过神来,只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从后心和颈背冒出热汗来,顺着脊骨淌下却又成了冷的,他转身想回去,走了两步陡然觉得不怎么对,又尴尬地在墙角站住。下面那处硬得难受,一走动就觉出十分的难堪。自从大光明寺雨夜,到如今,路途上已经过去数月不止,一路疲于奔命,劳顿不堪,从未想起这些事情。

  即使现下,他也无心想这些,只是为什么……陆明烛尴尬地看了一眼其他人睡着的方向,那边没有动静。离天亮还有很久,他们没有那么快醒。陆明烛想了想,转身顺着墙根连连走过几间坍圮的废屋,绕到隐蔽的一处,这才解开衣袍与腰带,一手扶住墙,另一只手伸进去搓揉抚慰起来。

  他没什么心情,只是想快点结束。手指打着圈抚弄顶端,来回数次,没多久那下面已经在手中硬得发痛,如是又过了一阵,却没什么能发泄出来的迹象。陆明烛有些着急起来,用力加快速度套弄了几下,可是显然并没什么用,有种空虚的感觉,怎样也不能满足,前面硬挺着想要发泄,后面却渐渐升起奇怪的感觉,似乎还缺少点什么。这里横竖并没有人瞧见,他也没想太多,手指颤抖着松开柱身,从后腰重新伸进去,想要摸索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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