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X纯阳]过荒城 作者: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完结】(11)

2019-06-14  作者|标签: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

毕竟以寡敌众,总有漏网之鱼。对于气宗一脉来说,总局限于十尺气场之中,稍不留意便容易露出破绽。

他眼见三五个狼牙兵似乎打得没了神智,疯也似的cao刀便围住万花要砍,然而樊真哪是那些个人轻易能捉到的,一记迎风回浪便向后疾翻而出,带出一阵破空的锐利风声,像极了一只扑入深夜中的黑隼。已然战至最后,只剩下一两个最为勇猛善斗的人还在垂死挣扎。

他松口气,瞧着剑影明灭黯淡,长剑一提正欲再落一道剑诀,却猛然感觉身后气息不对,华清远横剑向后一格,气场却已然生生被截断。

华清远转身太急,只觉手腕岔了力,却依旧勉强顶住剑上那把寒光森森的长刀,一阵钻心的剧痛打从腕骨处剜来,他却无暇顾及。那长刀刀刃上泛红的干涸的血迹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寒刃顺着他的面颊,如同猛兽长啸一般斜擦过去。

他咬着牙将剑刃一个上挑,兵器铮鸣之声震得他齿关一阵发酸。

下一招不好接,他心中陡然一冷,只见那柄森冷的刀一被挑开,又如同一尾灵活的毒蛇,以迅雷般的疾速竖劈而下,他心中直叫不好,眼见那锋刃就要兜头而来,他只来得及侧身闪避,却已然无力举剑来挡,那刀刃几近要旋进他的臂膀里,华清远心念如电,然而还未等想象里的劈砍的疼痛传来,他只觉那胡兵面上y-in恻恻的冷笑一顿,毛发浓密的脸盘骤然扭曲起来。

还不等华清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远处的战局中忽然传来一声疼痛的闷哼,他的心一沉,强忍着腕上的剧痛,捉着剑柄的手爆发出一道猛力,竟生生将那狼牙散兵握着刀刃的手削了下来。

伴随着那胡人模糊不清的惨叫,他看见樊真站在他身后数丈远的地方,眉头紧紧地蹙着,目光却死死锁在自己身上。一时间天地如同静寂一般,华清远瞪大眼睛,却觉得面颊上滑过几滴微冷的水星子,他握着剑柄的手,无法自抑地开始颤抖起来。

酝酿了许久许久的春雨,终于开始下落了。

华清远清楚听见从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传来的衣物撕裂、刀刃入r_ou_的声音,他惊恐地看见一截白森森的寒光打从樊真的右肩噗嗤钻出来,带出一串淋淋漓漓的血沫子,愈来愈密集的雨在樊真的脚下积蓄了一洼黯淡的殷红。

万花依旧稳稳地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华清远的脑子嗡然一响,在他呆立在地的数秒中,忽从马厩之处斜飞而来一道乌沉的黑影,那钝物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将樊真身后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狼牙散兵掀出了好几丈远。

华清远赶忙上前去扶樊真,那柄弯刀还嵌在他的肩臂处,樊真迅速点中周身几个x_u_e道,那血立时不大流了,万花却一时站不稳,极为缓慢痛苦地蹲下身来,甚至有些咬牙切齿地对华清远道:“刀,拔出来。”

华清远一愣,却不想樊真再次出声催促:“快,拔出来。”

纯阳子只觉得密密匝匝的雨流了他满眼,干涩刺目的疼痛从眼窝蔓延上来,他哐当一声将手中的剑扔下,手掌握着那把胡刀的柄,却怎样都抽不出来,只觉得那刀刮进了皮r_ou_里,就仿佛生了根似的,再也拿不出来。

“我……我……”华清远急得想哭,他不知是心软还是方才格剑的那下,使全身的力气浑然都像是被卸过一般,此时双手僵得动都动不了。

在他张皇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时,忽见得一双满是鲜血的手按住了刀柄,将那薄如蝉翼的刀刃往前递了递,樊真一声疼痛的低吟,然而那刀子却像是顿然沾了油水一般,极为干脆利落地便抽了开去。

“真是少见哪,你也有这样窝囊的一天,樊先生。”

雨幕里扬起一句带着讥讽的冷声,那把长刀哐当一声被撇在雨水四溅的地面上。

华清远看见那人踉踉跄跄地走到那两个已然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胡兵身边,提起了落在一旁的那乌黑重物,华清远凝眸一看,只见那是一面乌沉的盾牌,盾上雕纹黯淡,却在晦暗的天色下闪着微幽的光色。几丝细细的血线子从盾上七弯八拐地,一直落到地面去。

雨水渐渐将那人满是血迹污垢的脸面冲洗干净,华清远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俊朗脸面,心中一阵讶异,只断断续续道:“谢、谢军爷,你怎么、怎么……会在此处……?”

“现在是你问这种话的时候么?”不想那身披玄甲的军人眉毛一挑,他的声音仿佛受过风沙磋磨,在寒凉的雨里喑哑而破碎,然而话中却满是戏谑:“华小道长,再不叫人过来,你这老相好,可是要经受不住了。”

第八章

樊真其实是个极害怕疼痛的人,所以在修习花间游心法时,他总花比寻常人更多的时间练习如何躲避与拆解招式,一身的灵活轻功总能游刃有余地避开当头而下的各样招式,然而这次这样结实地挨了一刀,还是个豁开血r_ou_的伤口,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样不护惜身命的反常举止对他而言,实在如同耻辱。

说来也怪,见着华清远要挨刀子,他打在半道的招式便硬生生转了个方向,没头没脑地为身后敌人露出了个大破绽,而这一系列动作来得无端突兀,甚至于他毫不犹豫,如同本能。

“别动,你别动。”

一只带着点儿s-hi热潮气的手按在他的腰后,三两下将腰带的搭扣挑开了,樊真浑身一松,肩胛上贯通的痛却渐渐如同虫蚁一般噬骨而上,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却慢慢觉察到五感的麻木将尖锐的痛处激得越发叫嚣不止,只是刀伤而已,怎么能够这样痛。

华清远见得樊真不知是因为淋过雨的冷,还是疼痛所趋,浑身一直在微微地打着哆嗦,他心疼得要命,可万花的衣装又层层叠叠,令他不得不按捺下心中的惶急,小心翼翼地剥笋似地脱。顺着他的动作,樊真没有意识地低下头,将前额靠在了华清远的肩侧。

“……清远。”万花瓮里翁气地叫他一声,这带着颤颤抖抖的调子的声音,华清远先前居然从未听见过,这个人,在人前总是从容不迫,冷静得甚至有些高傲,可是现在疼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反而有些软弱的意思。

华清远前段纷乱难平的心绪,因着方才的事情,早便软化得一塌糊涂。

“你做什么忽然就转过头来管我了?我充其量就是被划上一刀,不碍事的。”华清远解开樊真最后一道深紫的衣衽,上头弯弯曲曲的藤Cao暗纹在室内明亮的灯火下幽光一烁,旋即被雪白的里衣吞了光色,浓重的血腥气中夹杂着药Cao的暗淡苦气,樊真的肩侧s-hi黏黏的一团殷红,却因着周遭x_u_e道封闭,血脉阻滞,故而渗出的血已不是太多。

“我哪里想得这样多,我也奇怪。”耳畔响起来的沉声带着忍受疼痛的气音,华清远哑然失笑,也不知方才面无表情说着他的小伤不碍事,令心急如焚的莫丹青去瞧另一个人的樊真哪儿去了。

华清远将那件染了血污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褪开,那把胡刀刃薄刀快,刀伤镶嵌在肩臂上,像是一线微张的红色的口,远没有华清远所想象的可怖的血窟窿。

三言两语间,室内升腾起一股浓烈的酒气,华清远回头瞧了瞧床下瓮里热的药酒,r-u白色的烟气从瓮盖的小细孔中聚成直且长的一线,平静稳定地徐徐升起。他低身倒了些酒来,蒸腾而上的雾气氤氲出淡薄的醉意,琥珀色的酒液倒在阔口的粗砂杯子中,发出响亮而清脆的水声。

一只光裸的手臂伸过来,环住了他的腰,华清远往樊真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掌心扫到万花那只筋络分明的手,冷冰冰的,像落进雪堆中的一截木枝。

华清远没忍心挣脱开,便由着樊真静默地拥抱着他。那臂膀并不是肌r_ou_虬结的有力,却带着股令人挣脱不开的巧劲,何况华清远也并不想挣,樊真的鬓侧轻轻靠在他的肩窝处,温温的凉。

“这个,你还一直戴着么?”那手摸索着捻住华清远腰间道符,那并不是什么好玉石,只是凿了哪块玉器的边角磨出来的,樊真记得并不清楚,除却玉雕的太极y-in阳每一线一弧都刻得流畅光滑,连那挂流苏穗子,也都逐渐黯淡了光泽。

“自然,你给我刻的,自然。”华清远一愣,垂下眼睛只是笑,他缓慢地侧了下身,小心避开万花肩臂上那一道鲜血淋漓的刀伤,又恰好没挣开那圈有些冰冷的拥抱,他手身从榻上扯来一条毯子,三两下要裹住樊真的半边身子,不想那毛毯子忽就油光水滑地,总顺着万花的肩线往下掉,华清远无可奈何,只道:“手松一松,我可不想你再被冻出点什么岔子来。”

“哪会出什么岔子,光想着离你近点儿。”樊真的话中笑意一晃,却还是老老实实松开了手,他只略一动,便感到方才木木然地消减下去的痛感,又生生扯活开去,他禁不住嘶了一声,磕磕绊绊又道:“何况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呢——呃……”

那话戛然而止,樊真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浑身一悚,药酒烧在伤患处,原是温热的酒,触及皮肤却是如同斧凿刀刻一般的寒冷,切肤的冷如同虫豸般争先恐后地在伤口里钻营咬噬,顿然便熊熊烧热起来。

“这个时候还想着贫嘴,往常人前怎不见你这般油嘴滑舌。”华清远责备道,轻着手,棉团子沾满药酒,一下下蘸在那一线血红上,樊真浑身抖得厉害,想来已是痛得紧了。

可这刀剑金创,若不尽快将伤口清洗消毒,若等伤口败坏,那就不是简单涂一涂膏药而能够解决的。

华清远看着樊真痛得双唇死白,不住发颤,不由得将动作利索起来。酒液反反复复涂在伤口两侧,不一时便只剩下清洗干净的浅粉色创面,他又匀了金疮药膏,挖在铁匙羹里中,灯上烤化成流动的油质,一点儿一点儿极温柔地敷在伤处。

浓烈的药气铺散在华清远的鼻翼,这使得他有些昏昏沉沉。紧闭着门窗的屋室慢慢温暖起来,华清远一路忙毕,只觉得额头鬓侧一阵s-hi热,全然是因着全神贯注与紧张不安而凝起来的细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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