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羊花】浮生夜谭 作者:山风有露【完结】(47)

2019-06-14  作者|标签:山风有露

屋子里空间狭小,谢孤鸾施展不开拳脚,阿澈在外听到动静,急得直拍窗户。可还没等夏临渊再次对谢孤鸾出手,贺兰观月就骤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夺下夏临渊手中的银针,捉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压倒在书案上。

夏临渊在贺兰观月身下剧烈地挣扎起来,张口就咬在了他的肩头,贺兰观月闷吭了一声,咬着牙对谢孤鸾道:“快出去!”

谢孤鸾一眨眼就溜了,他抵着门,听见屋内不断传来夏临渊的愤怒的咒骂和贺兰观月低声的劝慰,还有厮打和翻滚的声音,与门外的阿澈面面相觑,尴尬道:“你上次说像妖精打架的事,我信了。”

[ 肆拾叁 ] 陈妙

夏临渊没折腾一会儿就消停了。

贺兰观月闪身出了门,他满脸抓痕,衣裳也被扯得凌乱不堪,样子狼狈,对谢孤鸾无奈地笑了笑:“熠之近来忙着制毒没休息好,情绪有些不稳定,望道长多担待。”

“无妨。”谢孤鸾瞄了一眼门缝里的情形——夏临渊趴在案边已经睡了,而米灵缩成了一团,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似是惊吓过度。

“谢道长有何问题问我即可,跟我来。”贺兰观月轻声道,领着谢孤鸾从巷里的一堵残墙中钻了出去。

谢孤鸾站在一棵榕树的枝桠上,背靠着树干,贺兰观月提着刀站在稍远的一端,在茂密的树叶掩映下,他们的身体被完全挡住了,但从这个方向却能清晰地看到细柳巷子中发生的一切。

阿澈则坐在枝头,漫不经心地替他们盯梢。

“贺兰少侠,”谢孤鸾清了清嗓子,把时岚安的事暂搁一边,“贫道斗胆问一句,夏前辈是因何而……”

“因何而疯是吗。”

谢孤鸾不置可否。

“外界都是怎么说的?”贺兰观月淡然道。

“说什么的都有。”

“那道长是如何以为的?”

谢孤鸾道:“不知内情,贫道从不会妄自猜测。”

贺兰观月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收起刀,换了个姿势蹲在树上,开口道:“熠之犯过错,毒杀了一个女人,在二十六年前。”

这个时间很耐人寻味,有很多事情都发生于那时候。比如时岚安去酆都向宋锦瑜讨要风雷引的技法,再比如一年之后阿澈被燕离所杀。二十六年前的夏临渊才十岁,年纪虽轻但在万花谷中已小有名气,怎么会杀人?

“是他的失手。”贺兰观月道,“熠之是随他师父出谷于洛阳救济百姓,这一点或许李澈……李公子有印象。”

“我记得。”阿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彼时正是史思明称大燕皇帝攻占洛阳之时,东都危如累卵,赤地千里,哀鸿遍野。夏临渊随万花谷众人驻扎于城外,接应城中逃出的百姓。

破城那日,有一侍药小童失手打翻了夏临渊的药箧,慌乱之下错把一瓶毒药放入了伤药格子中。夏临渊用毒的天赋从小就高,他自己制了毒,存放在何处均是有严格的规矩,那小童是不知的。

他不在场,背上药箱出营后,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受伤的女人。那个女人并非是从洛阳城中逃出,而是来洛阳寻人的,在途中遇见了狼牙军,受了些伤。

夏临渊自然施以援手。女人很虚弱,却笑得温和,柔声道:“小弟弟,谢谢你呀。你叫什么名字?”

他答着,一边为她敷药。

夏临渊拿药时未曾检查过药箧,直到那毒药渗入了伤口才意识到出了错。女人的伤势并不致命,夏临渊的毒也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此毒却无药可解,中毒之人必会缓慢死去,短则数月多则一年。

为医者心怀天下,救济世人,而他却因一时疏忽成了杀人者。

夏临渊惊慌失措,他像个懦夫一般落荒而逃。

女子不知发生何事,还在唤他,这一声声,全都成为了将来岁月里夜夜萦绕在夏临渊脑海中的梦魇。

“那她最后……”

“熠之不敢告诉任何人,次日又悄悄想回头寻她,但这乱世……哪里还找得到?”

夏临渊受此刺激,更加潜心于医术和毒术,不过直至他名扬天下之时,他也忘不掉那个女子。这件事如扎进指尖的一根细小的绒刺,看不见、拔不掉,却又做什么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他以为那女人不久后应当在某处默默地死掉了,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夏临渊失手杀人的十五年以后,他最疼爱的师妹阿苓在某日突然离奇失踪,数日后又出现在了夏临渊的医馆前。

阿苓躺在地上,她的皮肤被人精细地剥了下来,整齐地叠放在一旁,嘴里塞了一把碧露丹吊着命,里面没有舌头,只能从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沙哑的呻吟,她的眼睛里蓄着血泪,绝望地看着她的师兄。

而那张人皮上还有用利刃刻下的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夏临渊的报应来得很晚,但总归是来了。

他的精神在一瞬间崩溃,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罪恶感如决堤般奔涌而来,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然后是切骨之恨。为了让阿苓不再忍受痛苦,夏临渊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他的失心疯也是从那时起的,到如今,已有十余年了。

“林苓……”阿澈听闻同门有此遭遇并不好受,喃喃道,“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如此暴虐,到底是何人所为,那女子又是什么身份?”谢孤鸾问。

贺兰观月郁郁道:“此事是枭翎所为,那女子却没什么身份。”

“又是枭翎,这其中有何曲折?”

“枭翎新首领时岚安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捉拿熠之的师妹以此折磨熠之。他在纯阳与时岚安没有交情,却结下深仇大恨,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我只能推测时岚安与那女人有瓜葛,可我追查数年,也未发现蛛丝马迹。”

是时岚安干的。谢孤鸾与阿澈交换了一个眼色,点了点头。贺兰观月可能不了解,但谢孤鸾去过酆都,那名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宋锦瑜口中提到的时岚安的心爱之人。

“这些年我打探过她的底细,”贺兰观月继续道,“此人名叫陈妙,是亳州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就在熠之遇见她后,她还在洛阳城外登记过姓名,但从此以后再无音讯,生死不明。”

“等等,”阿澈从树顶窜了下来,“你说她叫什么?作何书写?”

“陈妙,耳东陈,曼妙之妙。”

阿澈反应怪异,他拧紧了眉头,似在竭力回想什么。

四下静得出奇,谢孤鸾与贺兰观月都紧盯着他,没有出声。

约有一盏茶后,阿澈终于一拍手,道:“想起来了,我认识她。我与燕离以及时岚安救过她一命。当时我们正赶往潼关,途中不方便多做停留,便和她一道走了一程,而后托时岚安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阿澈嘶了一声,表情玩味地对谢孤鸾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时岚安对她有意思?”

“时岚安若与陈妙有旧情,熠之害了她,时岚安寻仇,这样倒是能说通。”贺兰观月道。

虽时间能对上,可谢孤鸾总觉得哪里不对。按宋锦瑜所说,时岚安被吞噬掉的情感会让他忘记关于所爱的一切,他若救了她,怎么会记得陈妙这个人,又谈何血债血偿?

“那时岚安呢,”阿澈问道,“关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贺兰观月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年轻时的时岚安我相信李公子比我更了解,他具体是什么时候秘密加入枭翎我并不知道,但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爬上了首领的位置,之后便开始了对熠之的追杀。”

阿澈无声无息地飘到贺兰观月身旁,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倾身对贺兰观月道:“在下很好奇,你对枭翎……为何了解得这么清楚?在鲜卑山那次也是,只听在下的描述,你便知道那两个唐门是谁。贺兰公子,你能告诉我吗?”

贺兰观月沉默半晌,他阖上双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接着讲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阿苓死后,夏临渊知道自己凶多吉少,连夜出逃,隐匿了行踪。时岚安是弑了上一任首领才登上其位的,枭翎内部人心不稳使他分身乏术。这样的乱局留给了夏临渊片刻的喘息,他躲过了数轮刺杀,又偶然间救了秦玉颜,在秦玉颜的帮助下,一头扎进鲜卑山的茫茫森林中,以天为盖,以地为舆。许是上天念他不该死,竟让他误打误撞地入了那块宝地。

三年后,时岚安重新派出了一名刺客搜寻夏临渊的踪迹,这个刺客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侦查力,仅仅用了不到两个月便寻到了夏临渊藏身之所,而就在他于鲜卑森林边缘放出此消息后,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到今天,这个刺客也再未在枭翎中出现过。

“是你。”谢孤鸾道,“为什么?”

“熠之救了我,别的你们不需要知道。”贺兰观月轻描淡写地说,“枭翎都当我被鲜卑山的山魈吃了,如此也好。”

“哦?那永州红柳村的屠村惨案,是你们一起做的?”阿澈兴致勃勃。

贺兰观月轻蔑道:“如何可能?熠之就算偶有失常也从未滥杀过无辜。那村子遭强盗屠戮,熠之还救下几个幸存者,反倒怪在他头上了?”

阿澈撇撇嘴,小声对谢孤鸾道:“我就说江湖传言不可信吧。”

谢孤鸾在沉思。人们皆认为夏临渊无所不能,甚至连枭翎都对他有所畏惧,殊不知夏临渊身边还有一人与他形影相随,世人口中盛传的医魔其实从来都是两个人。谢孤鸾无法评判夏临渊,他虽有错在先,但下毒并非他的本意,而时岚安将怨恨发泄在林苓身上,累及无辜,手段残忍,更是丧尽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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