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羊花】浮生夜谭 作者:山风有露【完结】(27)

2019-06-14  作者|标签:山风有露

他仅是一介凡人,在死字面前,惶恐惊惧令他的神经脆弱无比——谢孤鸾头一次迫切地想寻到夏临渊的下落。

只有见了夏临渊,谢孤鸾才能确认萆荔变红是否预示着他的死亡,而夏临渊或许真的知道在他三魂七魄中的那股至y-in之气如何可解。

谢孤鸾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即便传说可信,他也决计不会伤春悲秋。他逐渐镇静下来,阖着眼梳理着近一年中与阿澈有关的一点一滴。他察觉到从襄州初遇阿澈开始,他千篇一律的梦境便开始出现进展甚至有了情节,到现在,一切纷繁的线索如乱麻,离真相大白总差了几步——谢孤鸾与之间阿澈定然早有关系。而阿澈像一枚埋入谷物的酒曲,在不知不觉中酿出了一坛极难品味的酒。

谢孤鸾睁眼时,满脑子皆是阿澈的样子。不论是阿澈y-in毒幽怨的眼神,不时透出的一点人情味和总是和谢孤鸾嬉笑打闹的自作多情,还是梦中他与燕离的狎昵,都在谢孤鸾的识海中挥之不去。他是怕的,因为这厉鬼已经占据了他太多的生活,从起初的只想甩掉他到如今种种事由将他们绑在一起挣脱不开,这使他感到荒唐,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却又在逃开的时候心中泛起莫名的失落感。

“道——长——”阿澈拉长了声音在院里唤了许久也不见谢孤鸾有反应,干脆飞上二楼掀开窗来,直呼,“谢孤鸾!”

他这一惊一乍,把深思中的谢孤鸾吓得一哆嗦,阿澈被逗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手中掷出一个物什扔向谢孤鸾的怀里:“接住!”

谢孤鸾一看,竟又是一株植物,形似蒲Cao色如榴花,枝叶通澈且葳蕤,不似凡物。

“这又是什么?”谢孤鸾道。

阿澈趴在窗格上,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缝:“是怀梦Cao,睡觉的时候放进怀里,助你一夜好眠。我和那群菌人商量了好久它们才同意我摘一枝的,可莫要浪费了。看你脸色不好,想必是y-in气在作怪,我就不进来了。”

谢孤鸾怔怔地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问道:“你能和它们交流?”

“那是自然!”阿澈颇为自得,“秦玉颜睡在楼下,若有事唤他唤我皆可。”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窗。

翌日,秦玉颜清点好行李才发现谢孤鸾还躺在榻上,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看他不是睡不醒,是昏过去了。”秦玉颜并不意外,把谢孤鸾怀中已干枯的怀梦Cao扔掉,背起他对阿澈说道,“你问问菌人找夏临渊走哪条路,能不能给咱们带个路?”

谢孤鸾在做梦,梦到他站在雷州南海的浅滩上,水天一色。温热的海水一遍遍冲刷着谢孤鸾赤裸的双足,柔软的细沙在指缝中穿梭。

阿澈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绑着襻膊,在岸边一间木屋前笑着对谢孤鸾招手唤他吃饭。日光下他的皮肤很白,却透出健康的红来,他用滚烫的手牵起谢孤鸾进了屋,屋中食案上是简单几碟小菜。

见阿澈一筷子把菜送进了嘴里,谢孤鸾愣道:“你不是死了吗?”

“孤鸾,你在说什么?”阿澈莞尔。

此刻,外面传来喧哗声,阮梦秋提着一篓花蛤,和秦玉颜、叶熹一道进屋了,每个人脸上都雀跃欣喜。秦玉颜对阮梦秋言听计从,叶熹和往常一样不厌其烦地讲着他遭遇的趣事,程秋白还是鬼,耐心听他说不着边际的话。

惟谢孤鸾面露茫然,心中有难以言喻的滋味。

谢孤鸾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离,迟迟不肯收回视线——如此和睦的画面恐怕的确只能在梦中才得以见到。他忽然觉得这样很好,纵然它仅仅只是一场怪诞的梦,在梦中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和事,似乎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他可以逃避任何不想面对的现实。

窗外阳光正媚,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晨雾一般。涛声很近,鸥声很远,耳边隐约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唤他醒来。

但他不愿。

[ 贰拾伍 ] 医魔

菌人们把秦玉颜送到了翠微隰北面森林的尽头便消失不见了,秦玉颜背着谢孤鸾绕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了原路。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在一处山脚歇了下来,秦玉颜揉着脖子说:“到了。”

阿澈看了看四周的密林群山,诧异道:“到?夏临渊莫非住在地里?”

“这是我上次来时做的标记,”秦玉颜拍拍屁股下有粗糙的刻痕的石头,“等着吧,过一会儿你便知道了。”

傍晚时分,流霞烧着了一片天,把碧空染作胭脂色,林中逐渐黑了下来。

谢孤鸾悠悠转醒,睁着眼睛躺在地上,看天空被树枝分割成绚丽的色块,偶有鸟雀归巢的掠影,心中一片平静。四下光线昏暗,阿澈和秦玉颜在小声交谈,像是害怕惊扰到他。

阿澈最先发现谢孤鸾醒了,俯下身子道:“道长,你还好罢?”

一看向阿澈的脸,谢孤鸾就想起那个梦来。这或许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梦,无关李澈和燕离的纠葛,无关生死,是白色的、暖和的、泛着海腥味的美梦。

谢孤鸾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把拽住了阿澈的手腕。他的手腕细瘦,光滑,没有脉搏和肌理,冰冷而僵硬——这才是阿澈,又怎会和梦里一样?谢孤鸾如梦初醒,讪讪地松了手,道:“现在在何处?”

阿澈莫名其妙地看了谢孤鸾一眼,答道:“我们在这儿坐了半天了,秦玉颜说很快就能到夏临渊的住所,我可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嘘——先别吵,”一直沉默的秦玉颜开口了,他闭上眼睛嗅了嗅,指向一个方向,“走那边。”

谢孤鸾腹中空空如也,随意啃了几口干粮,却觉得难以下咽,头昏脑胀脚步虚浮,身体颇为不适。秦玉颜见他摇摇晃晃想扶一把,被谢孤鸾黑着脸一掌拍开,不客气道:“前面带路。”

夜间行路不甚方便,爬了满地的老藤令人步履维艰,而秦玉颜似乎在寻找某物,探头探脑不晓得在做什么。

漏尽更阑时,空气中倏然飘来一股浓烈的幽香,婆娑树影间透出些亮光来。拨开掩映的树木走近一瞧,眼前一片几丈见方的空地上,竟有一棵参天大树。树枝繁茂向外伸展,袅娜娉婷如少女一般,芍药似的花朵缀在树冠上,发出柔和的白色荧光,远远看上去灿如星辰。

阿澈惊呼一声:“这难道是……”

“影木,已有千年了。影木叶片在阳光下有百影,但树形寻常很难发现。只有到了夜里,影木的树梢上才会开出花来,这花会发光,绽放之时伴有异香,这就很好找了。”秦玉颜走上前去轻拍着树干,整棵树都颤抖了起来,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许多,像下起一场银色的雨,花瓣一触到地面就隐没进了地里,再无法觅其踪影。

影木枝头被花压地很低,花香阵阵传来,让谢孤鸾心里的焦躁平复了不少。他碰了碰垂下来的花朵,那微弱的荧光暗淡下去了一点。

“这和夏临渊有什么关系?”谢孤鸾撤手问道。待手一离开,花便又恢复了明亮。

秦玉颜绕道树后,招手道:“你来看看。”

树根下有一个不大的洞x_u_e,里面黑漆漆的。谢孤鸾随秦玉颜弯腰进了洞,洞内有一人高,形状规矩,明显是人挖掘而成,影木的根须从头顶的泥土中穿出,整个洞里都是泥土潮s-hi的气息。

顺着洞x_u_e往里走了几步便彻底没了光线,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摸索着向前。隧道许是用特殊药材熏过,除了有些y-ins-hi,竟不生虫蚁,走在里面并无太大不适之感。

“这是鲜卑山中独一无二的影木,也是通往熠之住所的唯一入口——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秦玉颜自得道,“枭翎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若是杀了夏熠之,我便去给他们的首领提鞋!”

夏临渊在鲜卑山中穿梭自如,物尽己用,甚至对其中的一Cao一木都了若指掌,他仿佛已经统治了一切,成为了这片诡秘危险之地的主宰。也怪不得枭翎苦苦寻不到他,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这地洞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谢孤鸾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外面或许早就日上三竿。又行了一个时辰,谢孤鸾渐渐体力不支,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他本不愿让秦玉颜察觉,想爬起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无奈之下只得坐下歇息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让秦玉颜扶起,却坚决拒绝秦玉颜背他,只拽着他的衣服踉跄地赶路。

阿澈叹息一声,未有过多言语。

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时,谢孤鸾终于如释重负,走出洞口一看,外面早已过了日出。

正是清晨,林鸟啁啾,几缕阳光如绸带般垂下,洒在绿绒绒的Cao毯上,不远处有一处院落,院里房屋样式结构与翠微隰中大同小异。

秦玉颜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总算是到了。我算着日子,从中受降城出发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可真不容易。”

“多谢。”谢孤鸾筋疲力尽,喘着气说。

秦玉颜笑了笑正要说话,脸上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在他前方数步之外,夏临渊正负手而立。

半年多未见,夏临渊还和以前一样,清瘦的身子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一站定,便知其芝兰玉树。只是他脸上没了初见时的笑意,表情麻木双眼空洞地盯着秦玉颜,像在看他,又好似透过秦玉颜在看他身后的白桦林。

“咳……熠之,”秦玉颜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我给你带了个小道长来,你认得他吧?谢孤鸾,华山的。”

夏临渊应是早就在等他们。谢孤鸾强忍住眩晕带来的无力感,作揖道:“见过前辈。”

见夏临渊仍不做声,秦玉颜又道:“他身体不好,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救他了,你给我个面子,治治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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