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 作者:ranana【完结】(30)

2019-06-13  作者|标签:ranana

  一个将军杀了蛮王,藏起了金色的面具,金色的战袍;一群野人可能在那里生活过;将军洗剑池里有一种咬人的毒鱼;没人找到过藏宝洞里的宝藏和壁画。

  这些都是代代相传的轶闻,而只有小艾告诉过我,艾是蛟龙的骨头变的,只有沈映带我去看过那张石头床。

  我梦到小艾,一晚接着一晚:坐在房间里闭目打坐的小艾,许多双手抚摸他,揉搓他,蹂躏他。他不声不响。

  我来到了大度河边,麻烦一位船家带我去鼎岛,十月的水位已经很高了,非常危险,我给了船家不少钱,我给他看小艾和沈映的照片,我问他,见过这两个人吗?船家认出了小艾,他说:“赤练寨的那个娃娃嘛!”

  小艾会划船,也会开这种带马达的快船,他的水x_ing也很好。

  我们三个人潜水进藏宝洞,他和沈映都在我前面出了水。

  鼎岛上没什么可看的,有块木头碑,朝东立着,船家说东方是拜神的方位。那木头碑边上有个大铁桶,里面净是些骨头。船家说,小伙子啊!人家来祭祀的,扮是扮的神君,说到底还是人嘛!人就要吃东西的嘛,三天三夜,吃点j-i啊鱼啊,总有骨头剩下的啊,你看嘛,这些骨头肯定都是十几年前的了。

  那些骨头上还有些黑灰和碎屑,我想,那可能是人类用来处理垃圾最古老的方式所留下的痕迹。

  那天晚上我在桃源寨的民宿里睡觉,民宿一条街外就是王韵美曾经工作过的饭馆,艾红杉沉迷的麻将馆。它们都还在。

  我又做梦了。我梦到到处都是烟,就像舞台上会出现的干冰特效,为了营造仙境、并非人间的感觉,烟后面影影绰绰有一个人。我一开始以为是小艾,后来觉得像沈映,再后来,我追过去一看,抓出来一只断手,像鹿培达的手。我醒了过来。

  隔天早上,沈映打电话给我,他知道我回玉松了。他说,内部消息,公安找到大卫的尸体了,还发现了他的手机,手机上有我发给大卫的恐吓短信,他让我立刻就去他家。他的口吻听上去有些戏谑,有些想笑。

  我坐在床上,我知道这是个骗局,是我的调查惊动了他吗?我也会失踪吗?我如果不去,不理会,他会怎么做?

  我会再见到小艾吗?

  过了会儿,我收到了两个月没有联系过我的小艾的短信,他问我在哪里。

  我还是来了沈映的别墅。我走上阶梯,走进树林,榆树群间的小门为我敞开着,我走进去,穿过空旷的前院,天在下雨,我把伞忘在了旅馆,也没人提醒我要打伞。

  我忘了太多事情了,一定有很多细节被我遗漏了。

  我经过了工作间,别墅的门没锁,我穿着鞋就进去了,玄关,厨房,客厅,客房前的走廊,两间客房,一间储藏室,地下的影音室,后院全都没有人。我只好跟着地上的一串s-hi脚印上了二楼,那脚印在那扇带电子锁的门前徘徊,重重叠叠,一个压着一个,那脚印没出现在其他任何地方。

  突然有人在我身后问我:“你想进去吗?”

  我回过头,小艾站在我身后。他光着脚,手里拿着一罐可乐,他走到我身边,他的脚底是干的。他再问我:“你想进去吗?”

  我愣住了,僵在了原地,小艾就在我面前输密码,双重密码,每一重都很长,他记下来了,他知道开启这扇门的密码。

  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

  小艾大方地示意我可以先进去,我跨进门,房间里有些吵,一眼就能看到高悬着的八块液晶屏幕,八块屏幕播放着八段不同的视频。屏幕两边的墙壁里嵌有两只木头柜子,从上到下塞满了光碟和录像带,屏幕前放着一张单人沙发椅。我面朝着那沙发椅的背面,我转过身看了看小艾,小艾喝可乐,往沙发椅前面走去,我急急忙忙跟上,急急忙忙探头张望,沈映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小艾经过,他的鼻子动了动,稍稍睁开了眼睛。小艾弯腰盘腿坐在地上,坐在了他脚边。沈映垂下手,拿过小艾手里的可乐喝了一口,他抬起眼睛看我。

  “你来了啊。”沈映露出微笑,说。

  我是怎么回应的?我肯定没有笑,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我板着脸孔吗?我发了脾气吗?我看上去是很生气还是很茫然?我不知道,那房间里没有镜子,沈映和小艾的眼睛也反s_h_è 不出我的形象。

  我的回忆里全是沈映伸了个懒腰,指着地上的录像带盒子,光碟盒子,指着那一块又一块屏幕,问着我:“你想看点什么?”他向我解说着,“那是第一盘,很有纪念意义,‘学校图书馆,三楼男厕所隔间,中午’,高中的时候,就在我们学校图书馆三楼走廊最底的男厕所,我说,你不想让我把你和你妈的照片贴得满小区都是,那就舔我的鞋子吧,他还来抢照片,吃照片,你说蠢不蠢?我怎么可能没有底片?我想,这么蠢的人,他有了把柄在我手上,岂不是我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他永远也想不出反抗的法子,他太蠢了。我不想让他舔我的鞋子了,我要他舔我的下面。”

  我问沈映,我肯定问了,我问他:“你为什么骗我说你们不熟?”

  沈映看着我,似乎很吃惊:“我骗过你吗?你只是问我认不认识他,我说了啊,见过几次,我真的和他只是见过几次,只是我拍过他不少带子,我高二认识的他,高三毕业我就去了上海,我从来没联系过他,他也没联系过我。”

  我看小艾,小艾喝可乐,看着那些屏幕。

  一块屏幕上上演着他被鹿培达抓着往成万里裤裆上按的戏码,年轻的花花从鹿培达身边跳开,骂骂咧咧地走出了镜头。

  一块屏幕上上演着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靠着一扇窗,一束阳光照着他,他的y-in/茎挺立着,沈映侧身对着镜头,手里拿着什么在和他说话,y-in阳怪气。

  一块屏幕上是他掰开自己的腿,沈映干他,隐隐能听到婴儿的哭声,四周太暗了,沈映舔他的喉结。

  沈映说:“哦,这一次,是在他家里,‘风华路78号303,厨房,傍晚’。”

  我在地上看到了那盒录像带的包装盒,沈映说:“他弟弟还很小,还能听到他在哭,他妈妈在房间里睡觉,也可能已经死了。”沈映笑着看我,“你知道他有多坏吗?他想把他弟弟淹死在水槽里。他每天喂他妈吃那么多安眠药,就为了自己能有片刻的清静,就为了让我脱掉他的裤子上他,c-h-a得他s_h_è 出来,s_h_è 到后来什么都s_h_è 不出来了,他就边哭边尿,就这样了还抓着我要我c-h-a他。”

  小艾喝着可乐说:“裤子是我自己脱的。”

  沈映不置可否,站起来,走到一边的木柜前矮下身子找起了东西。我说:“你们后来什么时候再遇到的?你回玉松开事务所之后吗?”

  我听到小艾点打火机的声音,我闻到了烟味,我不去看他。我不想看他。

  沈映说:“好像是我回玉松开事务所之后吧,记不得了,一个雨天,在藏宝洞里,洞x_u_e里面很干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当时把自己搞得有些狼狈,手上都是血,手里抓着把刀,有些抖,他让我先走,我就走了。”

  我说:“是你杀了鹿培达那天是吗?”

  沈映回道:“你带录音笔了?你知道录音证据在法庭上的效力吧?”

  我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我确实带了录音笔,我确实在录音,我继续说:“你爸也是你给他注s_h_è 的海洛因吧?你从鹿培达那里搞来的,后来鹿培达想以此要挟你,你杀了他。那大卫呢?大卫做了什么?余莺莺呢?”

  沈映没回答,抽出了一盘录像带,朝我扔过来:“这个很经典。”他一指那有鹿培达出现的屏幕,说,“这个就接在这个后面。”

  他换了碟,我看到歪斜的镜头里,他和小艾的脸都看不清,但我可以确定是他们,沈映在开车,小艾在拍摄,小艾咬了他,沈映把车停下,打小艾耳光。

  我看小艾:“你知道他杀了人,他杀过人吗?他是杀人犯……!”

  他是疯的,他是野兽披着良善的皮囊,扮演着人!我被他骗了,我被他骗回了这里,我想搞清楚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想知道我和小艾到底在他疯狂的游戏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小艾是他的帮凶吗?如果是,像花花说的那样,沈映是不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我不停给小艾比眼色,我可以帮他,我们两个,沈映一个,我们完全可以制服他,我们有胜算!但是小艾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轻轻地念我报出来的那些名字。

  鹿培达,余莺莺,大卫,沈怀素……

  我又把手伸进了口袋里,我带了一把水果刀防身,我还不想死在这里,我这时就可以走了,没有人拦我,没有人禁锢我,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就跑走,可是也是这个时候,小艾的眼神被右下角的一块屏幕吸引了,我跟着看过去。

  那似乎是一段夜视镜头下的画面,像素不高,颗粒很大。在一间房间里,一个人盘腿坐在蒲团上,头发短短的,另一个人摸进了房间,我一下就认出来了,那进房间的人是沈怀素。他靠近坐在蒲团上的那个人,他轻轻抚摸那个人的头发,后颈,他把手伸进了那个人的衣服里。那个人始终闭着眼睛,我想,那个人是小艾。

  “是你吗?“我问小艾。

  小艾仰起脖子,抽烟,喝可乐:“那时候天福宫还没烧掉,那年夏天,我在那里学要怎么做赤练神君。他们告诉我,打坐的时候,千万不能睁开眼睛。”

  他说:“他们说,神君的视线不能被世间的污秽所污染,神君要能承受所有污秽。”

  我双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我心里隐约浮现出一个答案,关于沈映,关于小艾,甚至关于我自己。

  我碰了碰小艾的头发,他看上去一定很悲伤,所以我才想触碰他,安抚他,我还想触碰他,还想安抚他,还妄想我能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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