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的未来，他总该要比穆玄英想得更长远一点。
莫雨取出旅行箱开始收拾行李。他打算下午的会议结束后就回去D市。总不能让小孩一直钻牛角尖，说不定他早就后悔了吧。
其实，莫雨自己也后悔了。
55 噩梦
???大雨滂沱，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划动发出富有频率的声响。莫雨驾车行驶在弯曲的盘山道上。雨幕里，天地间都被哗哗的雨声所掩藏，如此更衬得车内的安静。而，耳边的电话，一直发出“嘟嘟嘟”的忙音。
还是拨不通。
离开度假村前他就给穆玄英打了一个电话，没有接通。现在，莫雨只想赶紧驶出这破地方。
四十分钟后，他下了山。拿出手机一看，信号满格，莫雨吁了一口气，终于有种回到现代社会的欣喜感。只是这种愉悦在给穆玄英打通了电话之后再次消失殆尽。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穆玄英的电话今天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此时，下午三点五十分。此地，离D市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雨依然很大，好在不再是山路，莫雨猛踩了一把油门，加速前行。
平整的公路沿着一条江河蜿蜒，连日大雨的缘故，绿幽的江水已变成了浑黄，河浪湍急。河道两旁的树枝大多光秃秃的，枝叶被大雨打落一地，铺满了两岸的泥土。这条通往D市的公路是条省道，一面靠山，一面临河，平时这里山水相映，风景秀美，有小山河画廊之称，常常有私家车停留在此处拍照。可现在，在倾盆大雨中疾驰的人们，谁都没有心思停下来多看一眼。
莫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之前还有不少与他迎面而过的车辆，他沿路走了许久，却不知从何时起，一旁的车道上已经不见来车。莫雨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再行驶了一段路，他远远看到前方塞车了。一辆大客车停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几辆私家车排成一条长队。而大客车车头处，围了不少人。
莫雨将车停在车队最尾，熄火，下车。
他问前车的司机：“怎么了？出事故了？”
对方摇头，神情带着些萎靡和焦虑：“前边山体滑坡，不让过！”
闻言，莫雨也皱紧了眉头。他走到人群里，透过攒动的人头往前一望，狼藉的公路中央满是泥土和碎石。其中一块体积不小的石头滚落到了路边，压断了护栏。而护栏外，则是滚滚急流。
“啊！！！”人群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紧接着，听见山上轰轰地响过，又滚落下不少泥块。
“师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有人很心急地问大客车的司机。
司机摇了摇头，语气不大好地说：“还在塌呢！谁敢走？听说前边还有一段塌得更厉害，有车被埋了！你也想被埋啊？！”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遇上这样的鬼天气，谁都不好过。
莫雨回到车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想了想，拿出手机再一次给穆玄英拨了一通电话，依然是关机。
“该死！”莫雨猛地砸了下方向盘，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前方有辆越野车掉头准备离开。
莫雨看见了，心中一动，摇下窗户，在那辆越野车从他旁边路过的时候，叫住了对方。
“请问，这附近还有其他路可以绕行吗？”莫雨问道。
对方道：“有是有，要翻对面那座山。山路不好走呢！”
“那边不塌方吗？”
“不塌。我长年跑这边的长途，那边就是路不好，塌方不会。”
莫雨将烟熄灭，重新发动了轿车，“从哪里上道，麻烦帮我指个道吧。”
对方人倒是热心，立马答应下来，说道：“我也要往那边走一段路，你就跟着我吧。哎哟，你这车可不便宜，山路烂，小心弄伤了。”
莫雨面色无动，“不碍事。”
那人见他无所谓，也没多说，只好心地叮嘱道：“底盘不够高可能够呛，不过还成，再低点就不成了，你自己多注意点儿。”
说罢，那人便在前边领路。
山路本来就崎岖难行，加上滂沱的大雨，狭窄的道路泥泞不堪，视野还不好。更糟糕的是，太阳渐渐落山，天色也变暗了。
莫雨跟在那人后面，约莫翻了大半座山，终于来到一处岔路口。
那人将车开到旁道上让出路，探出头来冲莫雨喊道：“兄弟，我往这边走了。你就直往下走就成了！后边就是下山路，一条道走到底儿，没岔路口。最底下就是河边，有座桥，过去就回到省道上了！”
莫雨道了谢，便往他说的路上去了。路过那好心的司机时，还鸣了两声喇叭，再次表示感谢。
此时，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开车比跟车要困难得多。满是淤泥的小道上到处坑坑洼洼，有的积水深浅莫测，很是折磨人。即便莫雨车技一向不错且自信满满，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他握紧方向盘，行驶得更加谨慎。
因为湿度大，山里起了浓雾。他没去看被雾气彻底淹没的另一边，因为他知道，那是悬崖，只要他稍稍一打滑，很可能就葬身于万丈深渊。
莫雨不禁想啊，他的毛毛还没吃到嘴里，可不能有个什么闪失，否则多不甘心。
D市主城的暴雨下个不停。对于这座常年气候温暖宜人的南方城市来讲，在深秋时节连日暴雨也实属非常罕见的天气。
穆玄英正在沙发上看书。忽然家里的电话响了，叮铃铃——叮铃铃——一声又一声，急促得令人发慌，想起一些往事，莫明的恐惧涌上心头。
“咔嚓”卧房的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位高大的男人，他身着一套笔挺的警服，胸前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一颗。
穆玄英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去了多少年了？他的模样永远清晰的映在自己脑海里，而现在他就在自己面前，眉目英挺，目若朗星。
男人接起了电话：“喂……好，你给老谢打个报告。我马上来！”
窗外瓢泼大雨，伴随着一道狰狞的闪电，雷声乍响，天地都在颤动。
男人放下电话，从衣帽架上取过警帽就要出门。
穆玄英急急喊道：“爸爸！”
“嗯？怎么了，儿子？”穆天磊应道，却没回头看他，走到门口，微微弯腰穿鞋袜。打开的门掼进一阵风，让穆玄英从头冷到脚。
“爸爸，别去！”穆玄英跟在他身边，很焦急。
穆天磊穿戴整齐，起身时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你都这么大了还怕打雷下雨啊？！乖儿子，自己早点休息，爸可能要晚点回来。”
“不要去，爸。会死的。”
穆天磊笑着猛敲了一记穆玄英的脑门，道：“说什么胡话。爸这是出任务。你听话一点，快去睡觉。”说罢，穆天磊转身出了门。
穆玄英吼道：“爸——你别走！别走！真的会死的！我求求你，你别走……”颤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他跟着追出门去，可穆天磊脚程很快，几步小跑就下了楼。穆玄英追到一楼时，只来得及看到雨幕之中，穆天磊那高大的背影。
“爸——”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穆天磊终于停下脚步，他缓缓回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然而，当他回过头来时，穆玄英看见站风雨之中的人，是莫雨！
不祥随之而来！
“不！”穆玄英猛然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额头上满是冷汗，沾湿了头发，很不舒服。他环顾四周，自己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还开着，正在播放本地新闻。原来，他太疲倦了，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穆玄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跳咚咚地响，还有些快。
是梦。一个不太好的噩梦。
屋外的暴雨声震耳欲聋，穆玄英心中越发害怕。想起梦中的情景，他打了个冷战，赶紧跑到书房，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电只充了一半，穆玄英顾不得那么多，按下了开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