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戏·雁俏·归雁 作者:开瓶可乐冷静冷静【完结】(10)

2019-06-13  作者|标签:开瓶可乐冷静冷静

  女人的声音飘飘忽忽如鬼魅,揪出内心潜藏已久的y-in霾。凰后像是对他的毫无反应十分满意,出言赞道:“殿下果然沉稳,至今都还能忍着不曾指责我与策天凤。”

  “哈……你如今都不叫他师兄了么?”

  “殿下如今也不叫他师尊了。”

  “策天凤至多延迟不报,你却与太极殿上那个人一同将小妹推去了霓霞谷。”

  凰后面不改色,“殿下莫忘了,轻鸿是为你才去的霓霞谷,处置我们之后,殿下如何自处?”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上官鸿信察觉失控,偏过头道:“至于我如何,自有考量。”

  “噢,那看来我可以期待一下与你一同来的墨门钜子了。”凰后露出一个难得真切的笑容,饶有兴致地说道,“你们俩这组合真是有意思,一路给我看了不少好戏。”

  “可惜他半点武功都不会,连危及时也未曾使用过止戈流剑阵,你希望他做什么?”

  “随意的期待罢了。便是他不能应付也与我无关,单凭你身上的禁咒,还有魔世策君能指望呢。”凰后的回答满不在乎。

  上官鸿信笑道:“你这话去太极殿上说才有意思。”

  “百年未有神子,皇族原也没那么关心凤凰之灵。唯一知情的陛下器重神宫,他便是听到,我依旧安稳做我的祭司,又能奈我何?”

  凰后抬手抚上少年与许多年前几无二致的面貌,贴着他的耳侧,呢喃婉转如情人间私密的爱语。

  “神子、雁王、十殿下、上官鸿信……你恨我们,却控制不住在我们身上寻找过往。你忘了,轻鸿死的那一天,过往已已,你一切身份皆不复存。”

  术法消去黑发黑眸的伪装,长发恢复妖异的红棕,金色双瞳通透如暖阳,竟s_h_è 出三尺冰寒一般冷厉的杀意。

  “身负凤凰之灵,黑发染赤,双眸烁烁,还走入歧途以致不老不死……当年的你不甘心,逃过死局,这一回你应该明白,听从策天凤临终时的愿望死在那位新钜子剑下,才是你最合适也是唯一体面的结局。”

  凰后将伞塞入他手中,翩然离去。

  上官鸿信面无表情扔开,走出神宫,上马疾驰奔过剩下两个坊,回去时完全s-hi淋淋。面对他罕见的y-in沉,侍从递上毛巾,战战兢兢不敢言语。

  上官鸿信往内里走,遇上急匆匆出来的俏如来。他身上沾s-hi了些,还未问询,上官鸿信已开口:“别担心,我没事。”他的模样相当平静,甚至可说是安慰。

  俏如来原本就依稀感觉他从不将心中真正的情绪当一回事,忽然难受起来。从前师尊说,他太过自以为是,才会为那些妖妖鬼鬼不知真假的哀戚迷惑,让自己陷入危境。俏如来原以为这是缺点,现在又吃不准,想了想道:“我不喜欢喝药,可你若是病了,我会替你试烫不烫。”

  俏如来x_ing子平淡,说好听是处变不惊,说难听就是疏懒,要让他在人前说什么亲密的话比登天还难,这句着实让上官鸿信难得发愣。幸而他一身s-hi漉漉,低下头擦起脸,俏如来看不出他的狼狈,话说出口略带沙哑,还是稳的,“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喜欢下雨罢了……这时节下雨,我心情不好。”

  俏如来无视他一身s-hi,不由分说拉回去,直接推进了侧房,难得神情严肃,“心情不好也要顾着自己。我不懂你们魔族的体质,但你不知淋了多久,总是多泡一会儿好。”

  上官鸿信乖巧地应了,也不知是不是特地吩咐的,水热的他泡一会儿就冒汗。换上白衣黑袍,他轻手轻脚推开门,见俏如来坐在榻上,安安静静守着面前姜汤,不自觉露出笑来。

  俏如来招呼他自行加糖,顺手接过毛巾擦头发,上官鸿信一股脑喝完,咋舌道:“烫。”

  “怎么会?我凉了一会儿的……”俏如来正疑惑,被上官鸿信侧身拥住。温热的唇封去惊呼,他踢开木屐上了榻,刚出浴的身体毫无缝隙地贴在身上,俏如来因外出一遭而凉冷的肌肤渐渐重新回暖。

  耳鬓厮磨的安慰远胜言语,或者说先前俏如来果断牵来的举动就吹散了心底的y-in霾,金色的眸子回复如水如镜的通透,上官鸿信伏在俏如来胸口笑道:“我出去买了新墨和纸,那家东西特别好,等过两日送来,我给你画容像。”

  俏如来想到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道:“眼睛鼻子还不是一个样,有什么好画的?”

  “从前奉承我的人多了,我还不乐意轻易落笔,想给你画倒看不上眼,你这人真是没劲啊。”

  俏如来被他做作的叹息逗笑了,轻拍少年的脊背。

  上官鸿信习惯穿宽衣,大袖层叠显得空空落落,其实并没有乍一看这般瘦削,□□时骨r_ou_匀称,一看便是武人,他又精通术法,博览群书,如今还说长于丹青……

  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早就想问了,你是魔族……应当比我大不少……?”俏如来迟疑地问,上官鸿信明明醒着却没反应,拿手指去戳他额头,“是不是?”

  “我不说。”

  “总要让我知道些顾忌,省得不当心冒犯前辈罢?”

  “前辈什么啊?”

  被上官鸿信冷不防圈住颈子压在榻上,俏如来颇有些无奈,拍拍埋在颈窝的脑袋,“好好说话,别老动手动脚的。”

  上官鸿信没好气地说:“我自长到这个年纪就没长过了,年岁流逝根本没什么意思,至于小一些的时候……”

  俏如来道:“更闹腾么?这也正常。”

  上官鸿信沉默了一下,笑道:“反了,是正经到被人说很没趣,反倒现在比较随意呢。”

  他除开初时绷了会儿乖戾模样,后来孩子气的很,世上少见反着来的x_ing子,俏如来闻言不免诧异,只是做惯长兄,接受的很快。拨开落在面上的发丝,他平声静气道:“不说就不说,你先起来,压的我要喘不过气了。”

  上官鸿信平时享受这份纵容,此时却不是了,拉着他坐起,神神秘秘道:“我毕竟是术者,也能试试看作之后的模样的,只是自己不大习惯就不维持了。”

  “类似障眼法吗?”

  “差不多。”

  俏如来难得起了好奇心要看,上官鸿信坐端正问他年岁,俏如来生辰在八月,赶路也没声张,含糊道:“二十三。”

  手伸来覆盖双目,也未听到如何念念有词,眼前又变得明亮,俏如来顿时愣住了。

  是看习惯的眉眼,褪去独属少年的纤细,素日压住飞扬意气的黑衣,此时宛如浓厚的乌云,为那张脸上的冷淡和高傲添上挥之不去的忧郁。

  这模样确实是像王的,太过遥远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

  不同于一贯的依赖,欺近带着无法拒绝的气息,暖意细细舔啄,并不深入仍旧十足缱眷。俏如来下意识挽住佛珠,上官鸿信将他的动作收在眼中,心想大约是有些不安,很快恢复成原样,放软了口气说道:“你老是不理我,那换我来找你好了。”

  俏如来淡淡道:“休息去罢,我要回房了。”

  “和我住不好么?”上官鸿信反倒将他搂的更紧了。

  “……不好。”

  上官鸿信笑道:“当初是谁问我要不要一同去西方极乐的,不住一起怎么办呐?”

  俏如来不妨他翻旧账,那张脸顷刻红的彻底,耳尖都像在发烧,豁然起身要跑被上官鸿信一把拉住,索x_ing仗着力气将人半拖半抱回屏风后床榻和衣倒下。俏如来脸皮薄,捏住被子不吭声,上官鸿信就趴在一旁,慢吞吞问:“如果有人告诉你,我是个怪物,你会怎么样?”

  这问题听在俏如来耳中说不出的好笑,连不自在都消失了,“魔族和术者对寻常人族来说已经是怪物了,我需要在意吗?”

  “也是,问着好像挺傻的。”上官鸿信失笑,“我这几日有事,不一定能陪你去神宫,等我有空,一起出去玩儿吧?”

  “希望是好天气呢。”俏如来轻声道。

  上官鸿信抵着他消瘦的肩胛,蓦地心生怅然,过了很久,一字一顿说:“我不会害你的。”

  没得到回应,人已经睡着了。

  上官鸿信休息一会儿,发现俏如来蜷在角落,颊上的浅绯泄露异样。他摸了摸,立刻开方子叫人去抓药,大约是因淋雨,已经起了热度。之前还惊奇他生的文弱,一路从中原跑来魔世再到羽国居然比他还活蹦乱跳,现在撑不住终于累病了,上官鸿信倒以为才正常。

  等俏如来勉强吃了些东西垫过底,上官鸿信将药碗推过去道:“喏,说不喜欢喝药的人自己得先喝了,我叫人多滤了几回,还加了不少桂花蜜,你将就吧。”

  俏如来不禁讪讪,喝完漱口好几回还是觉得苦,恹恹地躺回床榻。见上官鸿信要守着,他撑着眼皮道:“我睡一晚上就好了,你离远些,当心过了病气。”

  上官鸿信没听他的,叫人搬棋盘来,坐在一旁下棋。

  夜深露重,风吹来日渐消弥的甜香,他揉揉眼睛,偏头凝视沉睡时越发显得平和的俏如来。手指打理着白发,不自觉移到眉心,轻轻一按,他有些难受似的稍稍蹙眉,上官鸿信低垂的眸中沉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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