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 ma peau/铭肌镂骨 作者:Lincany/鸦色的Lin【完结】(24)

2019-06-13  作者|标签:Lincany 鸦色的Lin 强强

  这种笑话般的命令送往前线,自然被那人忽略,法兰西玫瑰忙于对侵略者们亮出锋利的毒刺,一路乘胜追击,到十月底时,甚至离开了国境。

  罗伯斯庇尔作为巴黎代表中得票最多的候选人进入国民公会,总算将那些狂热者失去的理智又平衡回来,11月新送往前线的命令变成了切断补给视为叛国,才让龙骑兵又追着联军溜了一段后,一个回转迅速撤退回国境内,毫不拖泥带水,连追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对方。等联军回过神来时,国境边上休整完毕的国民自卫军早已严阵以待,在他们阵线后,龙骑兵团悠然自得地整编扎营,统计阵亡和伤兵,拨放补贴。

这时国民公会又不希望雅柏�c-h-a��回到巴黎了,因为他手上那支杀意未退的军队,国民自卫军被指派与龙骑兵换防,而刚刚返回驻地不到一个月的龙骑兵,则被命令西上,以防五月就开始对法国进行海上封锁的英国,至于雅柏�c-h-a��,则以需要问话的理由,被下令留在领地,等候法庭取证。

  就当公会已经做好再一次被忽视的准备时,出乎意料的,这次对方选择了服从命令。

  “谁去将人带回来?”问题一提出,刚刚还群情激昂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目光闪躲。整个普罗旺斯大区,都是雅柏菲卡旧日的领地,纵然现在共和国取消对方的身份,也无法避免那里依然是某人大本营的事实。公会可以剥夺他手中的军队,因为符合当下布防的局势,而他在自己的领地里,毫无畏惧。

  “米诺斯.格尔芬。”有人出声提议,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见众人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米诺斯懒洋洋地笑笑,说道:“既然是公意,我当然同意。”

  对于谋杀的旁观不作为,应该与杀人者同罪。

  国民公会的一些议题,甚至堪比当年法学院的读诗会,让人昏昏欲睡,花了半场会议来补眠的米诺斯,从议会厅走出时,还觉得被雕花的椅背硌得骨骼生疼。

  “喂!米诺斯。是这个名字吧?”有人停在门廊外等他,穿着条文的灰色大衣,歪歪斜斜地系着条红色的领巾,带着几分市井的痞气向他招手。

  虽然没有正式见过,但米诺斯也认识,罗伯斯庇尔的好友,丹东。

米诺斯多次听闻他的名字,半是抱怨半是无奈地从罗伯斯庇尔口中讲出,关于他的风流趣事。

  “什么事?”共和国新制定的规则里,便是去除旧时的礼仪称呼与繁文缛节,让交谈变得快速简洁,这条倒是深得米诺斯喜欢。

  “塔�j-ian��的小王子,生病哭了几个晚上了,我烦的不行,你带走吧。”罗伯斯庇尔推辞掉阴谋审判庭庭长的职位后,丹东却自愿加入了陪审团,成为九月屠杀后监狱的负责人。

  见米诺斯不回答,他又说道:“国王和王后叛国证据确凿,年后就要公审,很多人都想成为他的照看人。”他说着将双手笼入外套口袋,十二月,天气日渐寒冷,像是要下雪般阴沉。

  “做人总要有些底限。”丹东看向走下阶梯的一些人,毫不掩饰的轻蔑。

  杜伊勒里宫被攻陷的那晚,除去死亡的几千人,还有大量不可考证的失踪,总是优雅精致的贵族们,成了暴民最好的猎物和收藏品。这是被国民公会所默许的,推翻王权应得的利益。

甚至有些人窃窃私语,将主意打到领军在外的龙骑兵团长身上,只是苦于太难得手。而眼下无依无靠的小王子,总归是同一个家族出来的近亲,容貌上颇有几分相似,便成了更好不过的替代品。

  “好。”米诺斯本不想理会,想到这层,鬼使神差地给了同意的答复。

  被小王子的病情拖了几天行程,米诺斯带着几个小队宪兵团抵达阿维尼翁,已经是圣诞节后。龙骑兵换防后,似乎也带走了雅柏�c-h-a��的卫队,城堡之中,除了还未离开的侍官,只有几个维持日常生活的仆人,长公主和城堡的主人。宪兵团一进入城墙内,便迅速地占据了所有巡视点和瞭望塔,将所有人分开看管。

米诺斯在城堡的书房见到了雅柏�c-h-a��,一年多未见,刚经历过战争的王权之剑还带着几分锐利之意,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手中握着军队制式的火枪。

  从八月到九月,还有一些不堪受辱的贵族,选择了自杀的道路,明知道这样死后不会被教堂接受,却还是软弱地逃避现实。

  米诺斯走上前,从雅柏�c-h-a��手中抽出枪,抵上他的脑侧,倾斜的角度能确保铅弹能瞬间击毁神经中枢,人会在大脑收到痛觉反馈之前死去,这个过程非常快,也不会痛苦。

  “告诉我,你是忠于国王,还是共和国。”

  “我对王国忠诚,你们在巴黎的把戏,请保持在不破坏稳定和团结范围内。”雅柏�c-h-a��说,语气冷淡。

离开法国,现在就走。拉法耶特在换防时特意给予过提醒。

  巴黎几条暗线的消失,拉法耶特警告的话语,意味着他又一次被背叛了。大概习惯这样的对待,推测出结论时一点感觉都没有,而是无比的冷静清晰,所以他才会将龙骑兵交给史昂,卸下团长的职务,去面对他的结局。

  “这么肯定我不会开枪?”

  “没有子弹。”雅柏菲卡摊开右手,�c-h-a��掌心的铅弹,“你拿过去之前,我把它取出来了。”他承诺过的,不会自杀。

  现在他倒是希望这颗铅弹在枪膛里。

  

第33章 理想国(2)

  “爵士可还安好?”雅柏菲卡将铅弹放入米诺斯手中,随口问道。在巴黎的暗线,传来最后的消息便是路易那道下给卫队的停止抵抗命令。在此之前,米诺斯已经开始着手查证1774年的旧事,深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雅柏�c-h-a��的问话让米诺斯无从回答,两次屠杀,作为本该维护巴黎治安的宪兵团,他都选择了默许和无视,为了革命党的立场。不到指甲盖一半大小的铅弹,滚落于手心时却有种沉甸甸之感。

  见米诺斯不开口,弗朗索瓦爵士的状况雅柏菲卡也能推断出结论了,那位几乎陪伴了他整个生命的慈祥而善良的老人,最终也成为了这场变革的牺�c-h-a��。

  “你不是想知道十八年前发生了什么吗?”雅柏菲卡偏过头,看向米诺斯,“为什么不问我这个当事人呢?”

  “1774年春天,凡尔赛并没有爆发天花,那些没有被法院验过的尸体,全死于凶杀,一剑穿喉。”

  剑伤的尸体,十多年后,也能在骨骼上看得出。

  “父亲的剑术很好,加上他是法兰西的王储,没有人敢反抗。”疯掉的王太子,杀死每一个他见到的生物,伴随着血和死亡的哀鸣,成为他和路易长达数十年的噩梦。

  “王子们的用餐室,就在他前进的路线上。”除去路易,用餐室里还有和亲而来的奥地利公主,玛丽王妃。王子们有在宫殿里佩剑的权力,不用继承王位的王子,从出生就有着自己的誓约之剑和领地。但路易的剑术糟透了,拿剑的手一直在抖,根本不是父亲的对手。

  “是我犯下了弑父之罪。”

  女人在某些时候,会比男人更加坚强冷静,在他和路易都陷入不知所措茫然恐慌中时,是玛丽拉住他的手,让他向路易发誓,不可自杀。这样的承诺,让他支撑到路易加冕,支撑到从凡尔赛而来的弗朗索瓦爵士将他从地狱中带回人间。 

  “但是他们不能处死我,我的祖父快死了,查理还太小,路易又没什么主见,他担心奥地利公主会控制王国。奥地利与法兰西的关系,敌人多过盟友,只能选择将龙骑士团交给我。一周后他们才发现我的异常,同我父亲早期一样的症状,所以我被送往领地静养。”

  普罗旺斯的乡下,田野里种满了薰衣草和玫瑰,有安神的作用,食物和饮用水中永远都混合着安定和舒缓的药物,用来压制心中时时冒起反抗念头,和想要挣脱的渴望。  

  “我遗传了父亲的病症,无法自控时,会化为失去自我的武器,本能的攻击一切。”

  全国80个郡,63个起了叛乱,因为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让各地的温和派还抱有希望。他曾把整个欧洲局势展现给法官大人,也希望此刻米诺斯不要让他失望。

  “如果我变成那样的怪物,请杀死我。”

  翻开最后一张牌,便是注定的输局。

  无法治愈的精神疾病,被认定为道德败坏和灵魂上的堕落,在普通人家,会被关入监狱代管,或是交付教会,接受钢钉穿脑的手术,几乎没有存活的案例,所以家中有些资产的,会将人送至私人精神病院,或是像他这般,幽闭在人烟稀少的城堡或庄园内。

  他本身就是王室最大的污点和错误。

  大亲王殿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撩起米诺斯的情绪,愤怒以及无能为力,当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这些话语,是将他自己血淋淋的剖开,交付米诺斯审判,那颗铅弹,是为他自己而备下,所以对于米诺斯之前的举动才会那么平静。

  他在等待死亡。

  要杀死一个人很容易,但让一个想死的人活下来,却很难。

  或许在相遇之初雅柏菲卡便已经写好剧本,引导米诺斯一幕幕往下演,一步步踏入陷阱。在被自己的愤怒焚毁理智之前,米诺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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