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锦all棠同人】春风恨 作者:公子舒【完结】(14)

2019-06-11  作者|标签:公子舒

  他就那样走过去,坐在海棠树下静静地接了一片飞花落红,却仿佛心神感应般,倏然转过头去盯着隐在烟雾里翎毛铁甲飞鱼玄金的高大身影,“爹?”

  那人只默不作声地望了他最后一眼,然后转身就走,衣角冽风不曾停留。

  袁小棠连忙起身跟了上去,“爹,你去哪儿啊爹?”

  烟雾如云团簇越来越浓,而那道大步远走的身影也越来越淡,任他怎么追赶呼唤也不回头,只剩微风海棠,只剩他一人伫立,仿佛从来如此,仿佛永远如此。

  “哈啊!……哈……”

  一股热液冲入了体内,袁小棠自飘飘幻梦中惊醒了过来,瞳孔紧缩喘息不止,魂悸魄动怅然若失。

  心间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咚咚急跳的如渔阳鼙鼓动地而来,胸膛里落满了慌乱。他不顾那翻江作浪的情潮尚未全然褪去,揽衣推枕便要起身来,s-hi汗香凝面色苍白。

  花道常正要拦他,不料这时门外一声促响,有个女人伏在门口急急唤道,“花爷不好了,刚渡口火药爆炸,锦衣卫已经搜到我们这来了!您先走吧!”

  花道常脸色顿然一变,再没了方才的柔情戏谑。

  几乎是在令人咋舌的一瞥间他就换了身装扮,墨玉长发半披半束,锦帽貂裘蓝衣玉钩尽显风流韵致。

  “火药爆炸?”

  他低低暗骂了句贼秃驴尽坏事,快步走到佯装昏沉的石尧山身前,一通乱摸后似是发现了什么,冷然着眉眼朝那家伙撒了飞粉,然后暗沉幽深地回头望了袁小棠一眼,脚步顿了顿打开窗户一跃而去。

  “袁少侠,我们会再见的。”

  窗外月色扑洒而来,将这一室风月照得再难躲藏。

  袁小棠望着那人须臾即逝的背影,怔了怔,随即咬牙起身来穿戴好衣裳,依旧是一身浆洗笔挺的大红织金飞鱼通袖罗,看来干净平整,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浊液仍含留股间尚未清理,一身红紫印子更是没来得及擦拭而去,彰显着方才那场入骨情事存在过的痕迹。

  他屏紧呼吸望了望远方火势掀天的景象,没有余暇再想那花道常的事,几步踉跄就从那窗口一同跃走,两腿发软一脚深一脚浅也顾不上了。

  而那香炉熏红烛的温柔乡内,再一次中招被迷晕过去的某人似是被彻底遗忘,流着哈喇子大躺在墙角,时不时咂咂嘴,不知是梦见了怎样撩拨心魂的春光景色。

  渡口。

  火光滚滚,夜色荒凉。

  袁小棠走几步停几步一路喘着大气赶到时,见到的就是焦栋倾塌百壁残垣的衰颓画面。

  方雨亭握着刀柄,立在寒风中久久无话。

  她余光瞥见袁小棠,转过身来双唇翕动了动,眼覆薄红声音发哑,“小棠……指挥使他……”

  袁小棠故若罔闻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火海上,刺得生疼。

  他跪下来,跪在那一地焦土瓦砾前,神情空洞如失了魂的木偶。

  这世上风雨飘摇,最可恨人生油灯将尽,而夜色无垠。

  “不会的……我爹那么厉害,他不会死的……”

  他喃喃着,手撑膝盖半起身来,咬着牙用尽毕生力气去搬动面前的废石燃木,磨得手起皮也好,烫得起泡也罢,他就这样徒手挖着废墟,似是不破南墙心不悔,不见尸骨不落泪。

  “他答应过我的……他不会死。”

  袁小棠喃喃着,一颗心明明漏风得如破烂行囊,却偏偏跳得一声比一声响亮,似是重负崩溃下的尖叫发狂。

  “小棠……爆炸发生时,指挥使挡在了我身前……我看着他……我……”

  方雨亭低下头,声音轻了下去,在一阵嘈杂喧闹中如烟云消散,归于暗沉。

  “小亭子,”袁小棠牙齿打颤呼吸发紧,身形微晃握紧了拳掐出一道道深印才勉强保持镇定,“我爹是堂堂锦衣卫总指挥使,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冷面金刀佛,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决不会这么轻易就死!”

  可仿佛连上天也要与他作对,就在这话语铿锵掷地时,不远处一个锦衣卫挥手大喊,“方总旗,方总旗,我找着了!刀,指挥使的金错刀!这儿!!”

  那脆裂焦烫的土木灰烬之下,正是一柄交错雕刻着貔貅龙纹气势威慑的玄铁金错刀,华贵逼人,光芒冷曜。

  那是……

  袁笑之的剑。

  袁小棠呆呆走近,面色如陶俑浇铸有过一刹的碎裂,他自然知道,刀不离人人不离刀。

  刀在这……

  人也会在这。

  寒风吹过赤裸皮肤,浮起了令人发慌的冷腻。股间早已习惯了异物流出,兀自僵硬开合着,裤腿被冷风一灌腿根又是一阵紧缩,好像从脚底到心口都凉了个遍。

  袁小棠跪在地上,眉目隐在夜色里,看着被锦衣卫扒出来的袁笑之尸体,手指发颤地抚摸过那被炸得焦烂血r_ou_模糊的面孔。

  似是被刺痛般,他收回手握成了拳,声音冷然,“他不是我爹。”

  一旁的副指挥使王通捋须长叹,“小棠,我知道你也不愿信……可这就是指挥使的衣服,这金错刀世间也再没有第二把,不是指挥使还会是谁?!”

  “反正他不是我爹。”

  袁小棠转身就走,抽了抽鼻子压抑哭腔,身形紧绷语意倔强,“我爹不在这,他一定在别的地方。我要去找他。”

  是了,爹一定是藏起来了。

  他这么顽劣,这么不懂事,爹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藏起来叫他一顿好找。

  等找到了,他们就能一同回家,团团圆圆的,像往常一样。

  袁小棠看着天边青晃晃如水凉彻的月色,视线有些摇晃,只觉从里到外冷得很。因着阅历尚浅,他不知情事后最是敏感的身子吹不得风更受不得一点寒,两眼一黑竟是握着刀直直晕倒在地。

  梦里,犹是海棠花落,爹与他并肩坐在树下,眺望山河如洗,薄暮苍幽。

  一眼便是万年。

  “小棠……你醒了?”

  眼皮沉得像是压了块铅铁,甫一睁开便被昏暗现实刺痛,鼓涨酸涩。

  袁小棠揉了揉眼,这才发觉身上衣裳已焕然一新,身子也似被擦洗过清爽了不少。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守在床边的方雨亭一眼,这几年他们以兄妹相待,对小亭子也是真心信任,想来她不会把这等隐秘之事说出去。

  “他们都去哪了?爹呢?”

  方雨亭勉强笑了笑,“王副使已经将指挥使下葬了,眼下……新任指挥使正在演武场召集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进行训话。”

  “新指挥使?”袁小棠不出意外地眉头一皱,他爹“落难”才不到一天,就有人新官上任取而代之?

  “王副使说等你醒了就去演武场,”方雨亭目光躲闪似是掩藏了什么,一手扶起袁小棠却被那人挣了开去,“不用,我自己来。”

  王通既还是“副使”,这新任指挥使究竟是谁他心底多少有些打算。

  看着他们落魄至此,季鹰想来十分解气。

  袁小棠向着演武场步步走去,凉笑了笑,秋风将单薄衣袖吹得鼓起,像一只飘飘欲坠的蝴蝶。

  “季大人,当务之急还是缉拿三盗寻回公主,查名册……也不急于一时啊。”

  演武场中,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在地上直直跪了三个时辰,都不见坐在高位上的季鹰开口训话,一旁的王通拿捏着局势,抹了抹鬓角冷汗结巴说道。

  季鹰手执玉杯饮着那白毫毛尖,哼笑了声,“王副使这般说,想必是有更周全的计划?”

  那三盗昨晚夜闯皇宫,白衣段云劫走了九公主,千面狐花道常欺君犯上盗走了九龙杯,冥火僧更是目无王法城中爆破导致数十人伤亡锦衣卫指挥使殉职。这条条罪状都足够凌迟至死,却偏偏时至如今此三人仍旧逍遥法外,无一落网。

  王通语意噎然许久,倒是底下的徐灿跪不住,起身来,面上神情得意洋洋,“指挥使,卑职今早恰在春月楼抓到一名串通三盗的巡城校尉,对此人严刑拷问定能问出三盗下落!还望大人恩准。”

  这番语意甚是谄媚邀功,听着正踏入演武场的袁小棠耳中,自是眉头一皱反感至极。

  “若他真和三盗有所牵连,你这一抓不就打Cao惊蛇?”

  徐灿猛地回过神来,紧盯着袁小棠面色不善,“除了他,还有妓院百十来人可以审问!我还听说昨晚春月楼来了个锦衣卫,袁小棠你这般包庇,莫不会就是那内鬼吧?!”

  袁小棠定了定神,“春月楼百十来号人,你这全抓过来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要受难?”他冷然出口,“徐灿,你怎么总是跟妓院过不去呢?”

  底下一阵哄笑,徐灿亦是被气得脸色发青,他为堂堂定国公之子何曾如此被人奚落过?倒是高座上的季鹰始终一语不发地远远观望着二人,嘴角渐渐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知又有了什么打算。

  徐灿眼看周围的同僚纷纷站成了两派握刀对峙,想着自己的身份定大有人撑腰帮忙,心头有了底气语意更是嚣张了几分,指着袁小棠大骂挑衅,“袁小棠,你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带把儿!有本事别躲女人后边,现在没有你那死鬼老爹撑腰,你他妈过来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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