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鳞龙记+番外——蓝川【完结】

2019-06-11  作者|标签:蓝川

文案:

天界的统治者玉帝,与海中之王鳌光立下约定,这个约定促成了现在这条龙跟凡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这约定就是,让最强的龙王去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以替换龙王被囚之罪……

序章:不死的承诺

古老的龙族与居于天地的种族立下约定,就是所谓的三界法规,因为是对着具有法力的九宝宣誓,所以誓言具有强烈法力约束,任何一方一但立下约定,绝不可违背承诺,否则将受九宝所制,不得再立于三界间。

而那三界规定就是,天归天,地归地,海归海,三界各有统领之王,谁也不准逾越其范围,干犯彼此领域,只是三界原本的平衡随着时间流逝,发生了变化,于是至今……

有一条尚未向三界九宝宣誓的龙已成年,而他日渐增强的力量让三界统领者担忧,龙族的血缘原本不受任何事物影响,自行轮回于先龙界中,所以力量不减。

而这条濒临成年的龙,又拥有龙族最强的王族血统,在长期幽禁产生的怒意下,怨气随着力量成长,三界统治者非常担心这条龙,会破坏三界长达数万年的和平。

于是天界的统治者玉帝,与海中之王鳌光立下约定,这个约定促成了现在这条龙跟凡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这约定就是,让最强的龙王去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以替换龙王被囚之罪。

第一章:睡在冰湖里的龙

从前,从前……统治七海的七个伟大龙王,还有一个最小的弟弟,第八只小龙-飞炎,诞生在父亲苍炎老龙王生日的那天,苍炎老龙王因为老来得子,又同天生日弥来珍贵,所以非常的疼爱他,七个已经成年的兄姊们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般照顾。

可是小龙非常调皮,对于老父的疼爱,他当成应该,兄姐们的无条件式纵容,他也是毫不羞愧地接受,因此小小的龙越来越骄纵顽皮,个性任性到连老龙王都无法教训的程度。

小龙又十分聪明伶俐,犯了错就躲在父亲的背后,拉拉他宽大的袖子,一脸无辜哀求状,让老龙王不忍心责罚他,于是宫里大大小小的胡闹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包容。

甚至海龟宰相尊贵的千年龟壳被小龙偷偷在背后练习写字,珊瑚大臣心爱的女儿被小龙宴会上看过后,嫌作本体长得不如陆地上一棵绿树好看,惹得被公认美女的珊芝,羞愧难过的差点上吊自尽,无法忍受这样当众屈辱。

诸如此类的捣蛋跟恶劣行为,难以言尽,但是因为小龙一直活在老龙王跟兄姐们的庇护下,一直都过得顺遂安逸,没有人敢欺负或反抗小龙王,于是飞炎得意极了,而超过了一只龙该有的本分,他开始产生好奇,陆地不知是何景象,比得上海里的繁华吗?

小龙的大哥鳌光龙王统治着广大的东海,常常带着飞炎巡视着领土里的臣民,飞炎心里羡慕极了,他佩服大哥王者的气度跟威严,而他的领土又是多么富庶美丽,臣民个个敬大哥如天神,尽管是一条幼小又没正职的龙,飞炎却把那幕深深烙印在心底。

他希望自己也有一块领地治理,可是七个兄姐们已经把海里所有的领土都分封完了,再也没有一块海里的土地可让他治理,小龙一天到晚关在龙宫里,心里真是不满极了,难道他会比哥哥姊姊差,只不过晚点出生就没有一个属于他的土地可供他管理吗?

种种的不满疑惑,在他长到五百岁生日那年爆发了。

小龙王飞炎跟苍炎老龙王一起接受七个哥哥姊姊们跟所有广大海洋的子民们道贺,所有海里可看到的珍贵礼物,甚至连天上的王母娘娘都送两只大小寿桃祝贺,但小龙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小龙觉得自己比不上兄姐们的伟大,老是躲在宫里没有正事可干。

所以在宴会中,趁众人酒酣耳热,一团热闹时,小龙偷偷溜到宫里封印的宝库里,盗取出老龙王所保管的三大宝贝中的第二宝-定水针。

小时候,飞炎曾经坐在老龙王膝上听他说故事,说宝库里有三宝,这是上古时代天上帝王与龙族和陆地上的贤者共同造出的九个宝贝。

三个掌管天上星辰日月和四季万象变化的宝贝,交由天上保管。

另外三个治理人间诸事百病及收成兴衰的宝贝,交由地上贤者世代相传的君王。

而剩下的治理水火及天气和奇妙心愿的三宝,交给龙族。

于是三个种族的住处也随之分别出来,原本可以在任何空间生存的龙,随着掌管的三宝,迁移到深海里。

上天入地自由自在的神族,也选择住在虚无缥缈的天上,与其它种族保持平衡距离。

而剩下最注重现实欲望的人类,则继续留在陆地,三个种族的生死循环各成轮回型态,互不相扰。

于是这九宝的意义,也代表生存范围跟权力的划分,即使贵为龙王也不得不遵守这界限权力,龙族若到了天上,要尊敬天上的君主,到了地上也要敬让地上君王三分,这就是三界规限-分由三个种族掌管自己生存范围。

小龙王飞炎听了这故事后,记在心中,随着时间过去,心里有个念头慢慢成形,变成一个非常胆大妄为的想法。

“既然天地跟海洋是依这九宝划分,那如果我偷偷用其中的一宝将海水多涨几分,淹没住一块陆地,成为我的领土,这不是很好吗?又不用跟兄姐争,也不需要让老爹再想办法瓜分土地。”

这是一个很天真单纯的想法,归因于小龙从未离开过龙宫,不知道海以外的法则,还有陆地上有人类这种生命脆弱,寿命不长的生物。

于是他偷出定水针,那是掌管天地任何液体变化的一根美丽银针,可随用的人心意,决定液体的多寡形状,甚至能够微妙到操纵天上的降雨量。

他带着这根针,越过虾兵蟹将的守护,装作酒醉出外呼吸新鲜空气,偷偷的带出宫外酿成了大祸。

大祸发生后,死伤无数,人类君王大怒,使用陆地上的宝物乾坤剑,将小龙砍伤抓起来,预备交由三界中立的天上君王审判。

老龙母哭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老龙王也是手上三千根胡须都快捻断,七个兄姊们虽然嘴里骂弟弟不该做出胡涂傻事,实际上心里都难过得不得了,无论如何疼如掌心肉的弟弟,被革掉龙冠,砍伤手脚,落魄潦倒得压禁在天牢中,光是用脑一想,就觉得心痛得不得了,更何况弟弟只是天真无邪想解除父兄跟自己的烦恼。

于是七人轮番上奏,愿意用自己的身分地位去赎回弟弟,可是天上君王丝毫不肯答应,逼得苍炎老龙王拖着几千年未曾离开海洋的老迈身躯,带着七个儿女上天宫向天帝和人帝请罪。

上天庭后,一看到被押解在地的小龙王,头发散乱,手脚上的龙鳞也无法保护他不被宝器乾坤剑砍伤,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老龙王慌忙得向人帝道歉,求他原谅这个不知世事,一昧任性的小儿子。

人帝其实也很烦恼,自己治理的国土无缘无故遭受侵害,人民死伤无数,即使为民除了害,却发觉对象不是大女干大恶的鬼怪妖魔,而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龙荒唐的想法作怪。

他如果不是基于帝王的责任威严,以及身负众多臣民生命的担子,今天也许会因为这只小龙的淘气念头而笑出来,问题是小龙犯下灾祸,必须为死去的生灵负责,然而小龙贵为龙中王族,又不能随意处罚,恐遭来龙族怨恨,于是人间帝王苦于无法处置,而交由中立的天界制裁。

天上帝王最为清淡寡欲,由他仲裁最是公道了,但也因为如此,老龙王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万一天帝大公无私的说推出去斩了龙头,革去皇子身分,那小龙大概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冥界,成为无法轮回的幽魂,光是想就觉得是龙族莫大耻辱跟悲哀,一条尊贵的龙待在冰冷荒凉的冥界,是多么可怜又痛苦的事!那没吃过苦的儿子,怎么能够禁得起这种惩罚。

于是八人轮番恳求天帝判下留情,至少让他有悔改的机会。

天帝实在是一颗透明心,照鉴万物,何尝不知众人想法,于是下了一个聪明的决定。

他将小龙囚禁在人间跟天界的分界通天山上,万年湖水的冰牢中,终年忍受冰冻血肉之苦,不得与亲族见面,直到他的罪赎尽,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这裁决公道,满足了两方的要求,而且也给了小龙一条改过的机会。

于是每年的春天,老龙王夫妇会带着兄姐们去探视关在牢里的小龙,只有春天冰融雪水时,他们可以隔着冰层互相说话,但无法看见对方。

而小龙就潜居在人间的山上,冰湖中,沉睡着,为自己的过错,而受着冰冻血肉不知何时结束之苦。

这是一个流传很久传说,在人间流传千年,人人都认为冰湖里的龙即使被束缚依旧有着神力,若是能够爬上那通天的高山,见到那广大的冰湖,向湖里的龙许愿,龙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孽,会实现人类任何的愿望。

只是,传说终归是传说,因为遥远而美丽,也因为难以实现而珍贵。

而即使那通天高山耸立万年,在人界土地上巍峨壮丽,丝毫未因年岁而消蚀,依旧无人攀爬成功,人类以事情困难到何种程度,用难如登天比喻,可见这条通天之路,难到只能放弃。

只是人之所以称为人,就是因为他的欲望执着胜过于三界中任一种族,所以有着强烈欲望想实现甚至不惜生命的人,大有人在,于是偶尔有一两个极为珍贵的成功例子,例如遥远人类贤帝的子孙中轩辕河濂是个勇士,为拯救遭受妖魔肆虐干旱的百姓而攀爬通天山,据说成功的许了愿,让干涸数十年未曾下雨的土地降雨。

但是至今听说的依旧只是听说,时间的遥远无法用眼睛证实,而口耳相传的仅能是逐渐模糊的故事跟流传其中的信心,然后到了今日,有个凡人以一个贫贱孤儿的身分,再度向通天山挑战,因为自己的愿望。

◎◎◎抓着比身材还大的木材,壬凤羽有着瘦小但坚持的力气,壬凤羽有个美丽的名字,听来尊贵出身富豪之家,实际上会取名的原因也只不过是因为拣到他的人,是在一棵凤凰树下,拣到被数片羽状叶遮蔽,没被雨水打湿感冒,还是小小婴儿的他。

于是根据拣他人的姓,还有场地,就取了一个美丽的不合他身份的名字,受村人有时无情的取笑。

壬凤羽是个奇怪的孩子,被拣到到长大为止,很少哭泣,两眼深陷于干瘦的脸上,眼睛干枯的跟荒地一样,一点神情都没有,让人看了觉得可怕厌恶。

其实除去这一点之外,壬凤羽其实是个长得不难看的好孩子,极少说话抱怨生活贫苦,也很少向养父要求好东西,而且极为淡薄,有什么喜怒哀乐很少表现于脸上,即使是养父收养他十多年,依旧不清楚这孩子在想啥。

头脑似乎不错!讲话有条理,做事也利落,但是又有时又会蛮不在乎的做出些蠢事,例如将稻草随意乱放,让想吃草的牛群们几乎踢坏栅栏,或者有时根本不理会别人的交代,不知道想些什么。

但是壬凤羽有些地方又让养父觉得不寻常,好像有时候可以预测未来似的,例如将要旱灾时,他会储存水源,或者要大雨时,他知道要将羊群赶回来,并且将果菜能收割的收割起来。

尽管是看天气吃饭的庄稼人,也没有像他那样料事神准,甚至到了看透人心的地步。

有次养父想将存下来的一笔小钱,娶个媳妇,不小心忘了钱箱的钥匙放哪,于是翻来覆去的找遍屋子,却在凤羽牧羊回来后,随口说的一个地方找到。

尽管钱没有丢,而且事后很多事情,都证明凤羽有某种难言的能力帮助他,但是养父却从此对他产生忌疑之心。

一个人如果没有秘密,想什么都被发现,那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吗?

养父并不是大坏人,但也不是大善人,他只是一个平凡有私心的人类,所以自从他娶了老婆之后,对这个早先拣到的孩子越来越疏远,甚至到了冷落的地步。

壬凤羽只是看在眼里,也不像一般人那样抱怨难过,依旧做着该做的事,成为家里不受重视的一份子。

到了一段时日,天灾突然降临,凤羽尽管早先做好准备,家里的存粮依旧吃光,养父跟妻子两个对凤羽态度越来越差,而小孩的出生更是雪上加霜,让这个家的经济更形恶化,于是凤羽带着一点存粮出门了。

说好听点,养父对外宣称,他的儿子是跟随其它离开村子的人,向天山上的龙去祈求雨水,拯救百姓,实际上,根本是夫妇俩人将凤羽驱逐出去,叫他自个儿想办法生存,但又怕遭人说闲话。

而四处都没有食物可吃的贫瘠土地,壬凤羽又能去哪找寻生路呢?壬凤羽走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发现路上一个又一个饿死的尸体。

而其中村落里,一个饥饿的母亲,因为身子瘦弱挤不出奶水,母亲看着婴儿哇哇大哭的脸,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汝头割破,让他喝自己的血水。

壬凤羽蹲坐在暂时搭建的贫民区,看到这幕时,忽然有个想法。

自己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无亲人眷惜,也无愿望想实现,甚至随时随地死去都没关系,可是如果在临死前做一些事,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事,让眼前这对母子能够不再饥饿就好,而那也许不是出于什么伟大的想法,仅只是出于因为我是不要紧的,所以牺牲也没关系。

所以壬凤羽就朝通天山去了,他去祈求雨水,他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成功,不成功也无所谓,至少自己努力过了。

简单的想法,他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惧生怕死,而死到临头,奋力一博的人。

爬上一个小山头,路上有些人似乎跟他有相同想法,村长的儿子在一堆村人欢送下,风光出门去求雨,他背包食物是满的,走路起来也是一脸意气飞昂,自认可以成功的。

可是经过一个高耸的悬崖,渡过一个满是野狼居住的森林,再爬到一个高峰,而通天山还是看不到尽头时,村长的儿子哭泣着跪在路上,他受不了了!

这漫无止尽的长路没有尽头,如同人心中最深的绝望,吞噬着所有一切。

从村长儿子背上拿起食物包裹,壬凤羽接替他走下去。

走多久其实很难计算,因为没有注意年月,壬凤羽只是单纯的往上爬,而食物早就吃光了,幸而这座山果然是所谓的天山,四周都已经干枯到有裂痕的土地,只有这座山高处依旧森林青翠蓊郁,有着生机,只是越往上爬,路越艰险曲折,甚至到最后,根本没有所谓的路可以踩踏,只能靠自己攀爬。

而那些绿意处也存在着不少危机,壬凤羽凭着某种预测的本能避开野兽,找到足以继续的水源跟果粮,继续爬着。

不知走了几年,壬凤羽的头发长长数次,又被他用锐利的石头砍断,没有对象说话,他只能跟路边的野鹿或者树上的鸟儿偶尔说些话,自己解闷,幸而天山只是路途遥远而已,并不真的有极其危险的野兽存在。

而壬凤羽也从男孩成长为少年,他不知道自己外在的变化,只有当他偶尔喝着树上一点涓滴露水时,映照出一点自己的样貌已变。

然后尽管通天之路再难行,也终有尽头,壬凤羽终于克服万难,爬到了众山环绕的最高之湖,一座冰封的湖上。

苍蓝的湖水冻成白色的冰块,而透明的冰块下,好像可以看见一条十分巨大蜷曲沉睡的龙,暗沉的湖水依旧无法遮掩龙身上七彩龙鳞,散出淡淡光芒。

冰块很厚,壬凤羽在试了很多方法后,用木头击打甚至用石头刨挖,依旧无效后,放弃的倒在冰块上,这么厚的冰块,就算看到龙也叫不醒他。

比起来之前发现的惊喜因为失望而消退,剩下的只有不知如何是好的烦恼。

倒不如不要发现,一直走着,比发现却没有办法的好。

壬凤羽咬着嘴唇,坐在冰上,突然间感到自己的努力到了最后依旧毫无意义,难以形容得悲哀起来,即使知道自己是个不需要的存在,但如果连放弃生命的努力都还不能勾住希望时,壬凤羽深深感受第一次近在眼前的希望破灭,却无法可想的痛苦挫折。

眼泪从眼角滑落,无法遏止得一颗颗掉落在冰上,泪水的热意在触到冰凉的冰块后,又冻成冰珠,连一丝冰水都未融化。

于是,伏在冰块上,壬凤羽哭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流那么多眼泪,而那些眼泪又是因为不甘心而流。

为什么必须要遭遇那么多事情?而却为什么依旧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为什么自己是不被需要的,尽管不愿意流泪,也不愿意说出任何一点痛苦,可是最后还是被世间舍弃?

为什么世间有些事是那样没道理,而必须逆来顺受?

然而不管再多为什么,他知道养父疼爱自己亲生儿子的心情,如同自己永远都没办法越过那条可以成为亲人的线,而人疼爱私己的事物如此正常,只是他不是那个被眷恋的对象。

不能责怪,也无法怨恨,只是承认这样的事实,也只让自己更为难过,无法憎恨他人,只能怨怪自己的存在。

可是他不想成为怨恨自己的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还有谁会爱,他所奉献的时间精力,也许微不足道,他的努力甚至连沉睡的龙都无法叫醒,也许他渺小无力,无法拯救自己,却妄想拯救别人,只是因为看到别人幸福,心里会有一丝被需要的愉快。

看着沉睡的龙,壬凤羽哭到累了,露出一个豁然的微笑。

他可以等,既然都爬上来了,总是有办法,如果真的有龙的存在,那一定有办法叫醒他。

坐在冰湖上,壬凤羽累得睡着了,许久许久的旅途疲惫,跟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一但放开,就如同松软的砂土一样散开,只想躺着休息消除疲劳,于是枕在冰凉舒服的冰块上,壬凤羽睡着了。

此时一个光圈突然显现在冰上,光圈里两个男人身影浮现,一个高挑俊伟带着温柔的笑容,穿着苍蓝色系的服装披带着龙冠玉带,显现王者温柔稳重的威严气度。

另一个则带着冷漠艳丽的神态,不屑一顾地上的人类,一身柔滑的黑色衣袍,带着难以形容的魔性魅力,千年的沉潜,让飞炎知道隐藏情绪,但也多了一种偏激恨意。

“看到了吗?飞炎,他就是你需要去帮助的对象。”鳌光龙王温容充满威严的笑容勾起,向身边已长成成龙的弟弟飞炎说着。

“软弱无力的人类!!”飞炎那头黑色华丽的头发,毫无特殊梳理的披散到地面,他实在无法理解天帝终于放他出来的意义,要他帮助这个看来毫无能力,只会哭的蠢蛋。

为什么不让他帮助那个看起来就是有出息的轩辕河濂?他欣赏那个勇者无惧的姿态而赐给他一片龙鳞,可以呼风唤雨,然而这样帮助轩辕河濂,依旧无法减轻他的罪孽,飞炎真是无法理解天帝在想啥!

他不是遵照吩咐拯救人类,为什么还是得不到赦免。

现在换这个软弱人类莫名其妙跑上来,向他要求降雨,他是可以考虑帮忙没错,毕竟天帝的确要他助任何一个爬上山的人,因为那都是为他洗清罪孽的存在。

可是天帝说这次不需要他帮忙,他所做的只是跟在这个软弱的家伙身边保护他,不让他死就好。

“阿!!”那虽然已遭磨损的骄纵脾气,早在岁月里变成一种潜藏的怨气,但还是忍耐着接受,而现在接到这项无理的命令,他差点又震怒得想摧毁这座山,像他这样尊贵的存在居然要屈尊保护人类。

“我诅咒你!!可恶的大胡子,仙果吃饱就一副心满意足的无事样,你以为你的话大家都听了不起吗?等我自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天庭弄垮,哼哼!!让你知道关我数千年的代价。”

喃喃在心里咒骂那个老是一副悠闲模样的老家伙,飞炎并没察觉自己在那数千年内,心性毫无改变,增加的只有憎恨跟报复,而那样的心情将他身上随着年纪加深的灵力,一点一滴变成闇黑的魔性力量。

他深澈的眸子早由无邪转化为暗深的邪丽,而一身华贵的气息也在年岁酝酿下走向成熟威严,然而他并没有跟哥哥一样成为一个智慧宽宏的长者,而是变成一个脾气暴躁的复仇者。

但是长成不逊于七个哥哥壮丽的成熟龙身,飞炎的美丽似乎更胜于七个兄姐之上,天上星辰都比不上那眸子转动时的亮丽,而那头原本是淡青白色耀眼如日月的头发,关在闇黑冰牢中时,连头发也随着心情暗沉,变成不输给夜般柔亮的黑色丝绢。

双眼原本的活泼自信都变成深深的憎恨,幽深灵蕴的双眸,冷冷凝视着地上的人类,修长美丽的龙身化为人型时依旧美丽,均匀有力的展现人体男身。

他伸脚踢踢那个睡熟的身体,实在难以掩饰脸上的厌倦,这个看起来一下就会死的家伙,要他保护,万一死了怎么办?

“大哥!不能换个方法吗?要我做啥帮助人类的事都可以,像是造桥铺路,或者现在人界旱灾我也可以降雨,就是不要叫我保护这个看起来随时都会夭折的生物,而且我实在无法理解人类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既不知道利用有限生命,又老是困在自己的烦恼里,一点用处都没有!”

秀丽的嘴角露出轻蔑,飞炎从以前就对人类不满,要不是这种容易丧命的存在,自己哪需要被处罚,而自己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为什么要为这种软弱生命负责。

“飞炎,万物创造都有意义,即使是无所不能的龙族,或者闲淡寡欲的神族,都依旧让人族存在这个三界中是有道理的,你自己慢慢体会。”鳌光露出一脸谅解的微笑,他知道弟弟积压很多不满,而且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去爱护一个软弱的存在。

可是只有这个办法!鳌光龙王看着弟弟成熟的侧脸深深叹息,只有他知道天帝为何如此做,其实这也是他的提议。

沉睡于冰中的龙迟早会长大而力量变强,但是因为憎恨,飞炎的力量走向越来越负面的道路,几乎可以想象一但冰再也无法封住长成的龙时,飞炎会如何的报复天界,还有这个世间。

到时候如果这个世界又发生灾难,可不是像以前那样关起来就了事的,而鳌光龙王也没有自信可以劝止住弟弟的行为,甚至在双方冲突时能当一个公正的存在。

所以他向天帝奏议,让下一个爬上来的人类,成为飞炎去保护的存在,其实当初鳌光龙王本来也中意飞炎去保护轩辕河濂的,可是天帝露出暧昧的微笑拒绝,天帝认为轩辕河濂是勇者不需要保护,这点鳌光龙王也同意,于是他们就认定了这第二个爬上来的人类。

但是,鳌光露出苦笑,睿智的天帝选定第二个人,必定是早知道第二个人是怎样的人吧!拥有能够鉴往今来宝珠的天帝,能够未卜先知,当然知道第二个人是怎样子的。

虽然对弟弟有些失礼,但是鳌光龙王就是觉得很好笑,天帝所下的裁定果然睿智,将心高气傲的龙王栓在最没有欲望的人身边,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而且对方似乎又很需要保护。

鳌光龙王怜惜的看着那瘦伶伶的身躯,布满大大小小的刮伤跟结痂的疤,而唯一蔽护身体的衣服,也早在旅途中破破烂烂,仅能遮蔽重要部位而已。

看年纪也才十来岁不到弱冠之际,就这样历尽沧桑的,实在可怜!

鳌光龙王解下自己的披风遮盖住那瘦小的身体,壬凤羽接触到温暖,便将身体缩在那柔软舒服的毡毛披风里,手脚缩在一起的样子,让鳌光龙王觉得很是有趣,但是飞炎却嗤之以鼻。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需要照顾又麻烦的东西!

“大哥!那个龙王披肩,盖在这小孩身上不好吧!这可是你身份的象征,弄丢了可不得了,给他盖粗布不就得了吗?”

将披风拾起,飞炎露出很可惜的表情看着这个披风,这可是当年大哥即位时,天帝赠送的宝物跟龙界承认身份的袍带衣冠,由一个平凡人界孩子披着真是浪费。

飞炎手里抓着披风一角,正想着可惜时,美丽邃长的眼睛突然起,飞炎感受到某种不对劲的地方,而放下披风,转身看着大哥。

“大哥!等等,这衣服不可随便披戴在非龙族的人身上,这对赠送者天帝是失礼的行为,难不成……”

飞炎惊讶看着鳌光龙王脸上那抹“你终于发现原因”的微笑。

“没错!如你所料,经由天帝与我龙族一概认可,这孩子从今以后是我龙族的人,而保护龙族的人,是身为王者的责任,所以恭喜你呀!飞炎,你可是一个王者了。”

那种温柔带着难以拒绝的威严,鳌光可是想尽办法要弟弟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万一弟弟要是再抗命的下场,他只有被迫做出把弟弟驱逐于三界外的行动,这是他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

“你在嘲笑我吗?没有领地,而且又是带罪之身,根本不是啥伟大的王,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存在。”

飞炎阴郁的压低声音,他没有忘记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触犯三界条规的,只是因为他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领地跟人民。

将手压在弟弟肩上,鳌光鼓励着他:“飞炎,不要羡慕外在的崇拜跟荣耀,一个王者绝对不仅只是这些,力量跟智慧也许都在其次,而真正最重要的,当你在保护这个人类时,不!这个属于我龙族的孩子时,你将会找到答案。”

飞炎一脸冷硬的接受大哥的劝慰:“我知道了,这也是雪耻吧!让龙族在天界面前屈尊哀求是我的错,我绝对不会再做出让我族丢脸的事,大哥,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他的。”

鳌光龙王欣慰的看着弟弟,将接下来天帝所交代的条件跟飞炎讲。

“你在他身边保护他时,第一,不可以使用力量,因为你仍是带罪之身,力量会由我全部封印。”

轻轻的念个咒,鳌光龙王画个图轻压于飞炎额上,用龙族之力封龙族,是最稳当的方式,虽然等飞炎全部能力觉醒时,不再能够产生效果,但封一刻是一刻。

闭上幽长美丽的黑眼,再睁开时,飞炎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

“还有啥吩咐,一次说完吧!那老头一向废话连篇,交代的条件一定没那么少。”

鳌光龙王也笑开了脸,弟弟一向聪明,要是认真做的话,一定可以达成任务没问题的。

“第二个条件是,你要保护他直到他正式寿命结束为止,但是你不可以泄漏自己的身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必须做的,不可以要求报偿。”鳌光龙王慎重地嘱咐飞炎,因为他知道飞炎说不定会觉得对方不值得自己去保护,而要求代价。

飞炎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等着大哥继续说下去。

“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把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那你的罪就可以赦免了。”

沉重的吐一口气,鳌光龙王说出最后一个也是最难的条件,一向把自我龙身存在看得极为崇高的飞炎,如何能做到将一个渺小凡人,看得跟自己近乎永恒的生命一样重要呢?

飞炎听完后转过头,看着地上的人类,他用勉强的眼神端详壬凤羽,这个瘦弱的家伙跟自己一样重要?

哼!哼哼哼!那大胡子也奢望太多了吧!难不成他希望自己成为替一个软弱生命伤心的愚蠢存在吗?

别开玩笑了!一个人要死要活都是他家的事,像这种法规定律的问题,他是向来不屑理会,更何况又不是自己害那人死的话?

对了!只要不是自己下手害死就行。

“飞炎别打歪主意,总之这孩子必须好好活着,直到寿命终结,而万一他寿命终结时,你依旧无法体会的话,那……”鳌光龙王蹙紧了俊逸的眉,眉头一时深锁。

“是不是又要囚禁?”飞炎一脸冰冷的表情,但是冷淡的眼神突然炽热起来。

“飞炎,我希望你的仇恨之心能消退,这是你自己犯下的错,不该怪罪任何人,你知道父亲他多难过吗?父亲退位要到先龙界修养时,握着我的手拚命告诉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你解救出来,否则他跟母亲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尽管你如此顽劣,他们还是宁愿牺牲自己的寿命去换取你的赦免。”

鳌光龙王说到这里,飞炎的神色温柔悲伤起来,他知道父母牺牲重大,龙寿命并非无穷,也有更新轮替,龙界自成一个轮回,而一代承继一代的力量,至于年纪大的则到先龙界修养,时候到躯体自动化为尘埃,灵魂再轮回转生为龙。

所以父母提早到先龙界,是希望能为自己祈福吧!同时也是向天帝提出愿用残余的生命交换孩子的自由。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他,牺牲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只是这是我的极限了,如果到最后那个天帝还是无法赦我的罪的话,我想我也应该不用太客气再被他关起来吧!”

做出自己最大的牺牲,飞炎已是将自己的自尊,拉低到某个不能再低的程度,鳌光龙王也知道这是飞炎最大的让步,所以笑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就消失了。

留下冰块上,充满矛盾心思的男人和一个瘦弱的少年。

第二章:你的名字

当壬凤羽睡足了醒来,张开眼睛的那,先是讶异于眼前出现一个美丽到无法形容的男子,接下来则是讶异自己身上那件华丽的披风。

虽然用美丽形容很奇怪,不过壬凤羽心想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都必定承认他非凡的美丽耀眼吧!即使他是一个男子,而那份美丽无损于他的男子气概,只是另一种奇妙的和谐。

不过那个男子似乎很不高兴看到他醒过来,一脸冷淡的看向他,然后说出令他吃惊的话。

“我是派来保护你的人,从今以后我会一直跟着你。”

“为什么要保护我呢?”一醒来好像世界大变,壬凤羽开始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所以眼前出现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美丽人物,而现在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所以这个俊逸男子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我说保护你就是保护你,没有为什么,不要随便质疑我的话,太失礼了!”飞炎非常不高兴这人类居然反问他,从小到大他可没被质疑过,哪怕是父皇问话,也是他说了就算数,从没被人这样冒犯。

“可是因为太奇怪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不说明保护我的理由?我无法接受这样奇怪的保护。”抓着身上的那件华贵披风,壬凤羽开始想着目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他来找龙,叫不醒龙,因为太累所以睡着了,醒来后就……

壬凤羽低头想找自己刚看到的龙,却惊讶看着冰层下一无所有的湖水。

“消失了,怎么可能?刚刚明明亲眼看到的,难道那只是一场梦,根本没有什么龙的存在,只是自己希望的幻影。”

那个让自己找到绝望,却同时也是希望的存在,不在冰块下了。

壬凤羽无法抑止胸口的惊慌,阵阵冷意从所坐的冰块下传来,将自己紧紧包围住,那份茫然让他一时下意识将自己裹在披风里,觉得好冷好冷,什么都无法想。

“你在做什么?”

用凝视下等生物的眼神看着壬凤羽,飞炎继刚刚的不悦后又一个打击,这个如小虫的低等生物不将他的话当一回事就算了,还将大哥宝贵的绣肩披风当成棉被盖,而且无视于他的问话已经超过一刻了。

飞炎倒是可以很轻易将对方先前的问话当清风吹过,但他不允许对方不回答他。

于是他将裹住壬凤羽的披风,狠狠的一把抽起来,让壬凤羽一时从思绪空白中清醒,看着眼前凶恶的美丽男子发火。

“你要坐在这里发呆是一回事,不要把珍贵的东西糟蹋了,这可是我家族的宝贝。”飞炎将披风一卷收在手上,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木头样的蠢蛋。

“对不住,原来这是你的东西,谢谢你刚刚借我披盖。”壬凤羽决定先跟他道谢,不管怎样他借自己东西睡觉时御寒是一个事实。

“哼!”飞炎从鼻子发出的气音,似乎连话也懒得跟壬凤羽说了,不愿跟他一般见识。

“哼?”飞炎嗤之以鼻的轻蔑,真是答复壬凤羽一切奇妙事情为什么发生的好答案!看着眼前好像一肚子怒气发不完的男子,壬凤羽突然感到一阵好笑,开始不可抑止的狂笑起来。

大哭又大笑,自己一辈子的感情都好像在这一刻发泄出来一样,壬凤羽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本来决定只要保护他,不想跟低等生物对话的飞炎,也对这个奇怪的场面感到惊异,当壬凤羽笑到流泪时,飞炎终于提出疑问了。

“你笑什么?你是受到刺激,开始疯狂了吗?”对于人类莫名其妙不合常理的反应,飞炎感到不可理解,难道自己沉睡千年,人类全都变成这副奇怪德性吗?说笑就笑,也没啥理由的笑到哭起来,活像疯子。

“对了!如果对方真的变成疯子,自己还要忍耐保护他吗?”真是难以忍受的推论想象。

飞炎蹙紧俊逸双眉,像看到脏东西难以擦拭的表情,开始悔不当初没问个更仔细,说不定那个天上无聊的大胡子就是整他,让他保护一个疯子到死,折磨他的耐性。

看到飞炎一脸厌恶痛苦状,壬凤羽又忍不住笑起来。

再也受不了了的飞炎,冷冷一喝:“你给我住口!不要一脸白痴的哭笑不停,真是有损你们人类尊严。”

壬凤羽并没注意到所谓人类尊严用语奇怪,他只是觉得这种奇妙的情况真的很好笑,眼前人的表情也是异样滑稽,一切都荒谬得不可思议。

“对不住!亥哼……哼……,我可能是真的……受到刺激吧!所以一时无法控制,你别管我了。”

笑到呛咳起来,壬凤羽一脸歉意的跟这个男人解释,他遇到一个自己目前无法解释的状况,而陷入难以平静的情绪中。

飞炎一脸不与他计较的表情,让壬凤羽又笑得一阵哆嗦。

总之第一个照面,飞炎龙王连自己都没想过,他会那么有耐性得等一个白痴笑完,而且还平心静气的等他开口说话,但是关于这一点,是他永远也不想承认的事实。

“那个,恩!我好多了,谢谢你,让我毫无顾忌的发泄情绪。”壬凤羽在一阵莫名的大笑后,总算冷静下来面对事实,他睡前确定看到龙,所以是龙在他醒来后不见了,那么为今之计,就是去找出龙了。

至于这位奇妙出现的美丽男子,又为什么要保护自己,跟龙消失的重要性比起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壬凤羽决定既然这男子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就别管他了。

飞炎则一脸冷酷,完全不理会这个奇怪人类。

于是壬凤羽爬起身,开始四处走动,探测这附近还有没有可以藏身龙的巨大空地,而飞炎一脸冷淡的看着他走来走去,东敲冰块,西摸岩壁的喃喃自语。

摸累了,壬凤羽坐在地上喘气,这地方真大!虽然走动这么久,却还是找不到一丝龙的踪迹,莫非龙真的凭空消失了?

飞炎无聊的看着这奇怪人类走来走去,做着无法理解的动作,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如果他要是这样,一直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做一辈子奇怪动作,而这地方又这么大,一个小小人类一辈子都摸不完的下场是……

真是不寒而栗的想象,飞炎忽然觉得天上那个大胡子露出得意笑容,看着他被一个白痴人类束缚在原本禁锢他的地方,不能离开一步。

该死的!这跟囚禁他在湖里又有何不同?

于是他决定纾尊就贱,勉强自己跟人类说话。

“你在做什么?”飞炎一脸傲然的轻喝,确信自己问话清楚明了,足以传递到那个遥远地方坐下休息的小虫耳里。

“找一条原本睡在冰湖底下的龙,我睡着前他还在的,后来消失了。”壬凤羽一脸颓丧失望的表情,真是后悔刚刚为何要睡着,自己那样漫长的寻找,没想到最后还是让龙溜掉了。

“你找他做什么?”飞炎对这问题好奇极了。

“现在山下四处干旱,我想向它祈求降雨,因为百姓真的快渴死了。”飞炎露出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壬凤羽倒是万般自然,不假思索说出口。

“你如果一直找不到龙呢?”为了避免发生自己所想象出的万一,飞炎决定勉强自己再问个更仔细。

“既然我刚刚看到龙出现在冰湖底,就表示他曾经在这里,所以我会一直找到龙出现为止,因为我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壬凤羽的答案真是让飞炎听到怒火斗升。

那大胡子绝对是故意的!不准他用法力,不准他说自己是龙,而这个蠢蛋又坚持在这里找龙,可以想见他一辈子找不到那条龙,是绝对事实!

而自己为了实现条件,还要陪他在这里耗,不如直接宰了这蠢家伙,再向天帝挑战算了,比自己无意义浪费时间在这天杀的冰湖上,等那人类寿终正寝时才解脱,这种方法爽快多了!

一脸杀气的靠近坐在地上休息的壬凤羽,那双手几乎忍不住扼上他的脖子,轻轻一扭,就解脱自己被束缚的人身咒语,再度化为一条龙自由的飞翔空中了。

但是,在慢慢靠近同时,飞炎脑筋突然恢复清明,即使杀了他自己也无法解脱被大哥封印的力量,至少要等自己完全长成一条成熟的龙时,力量才能挣破封印的禁语。

“忍耐,必须忍耐,至少忍到自己力量完全长成吧!”在这之前,这个蠢家伙的存在是必须的,因为有他,自己才能暂时自由离开冰湖。

感受到自己的耐性在面对这个奇怪人类几度崩溃后,飞炎决定按兵不动,不再主动跟他交谈,免得做出让自己失去理智的事情。

“好饿喔!”壬凤羽消耗体力后,才发觉这冰湖附近峭谷耸立,寸草不生,实在看不出有啥食物能果腹的。

“如果所保护的对象饿死了,算不算是自然死亡呢?”飞炎心里突然产生妄想。

不过最后他还是承认,如果那人现在死了,麻烦才大,任务失败不说,自己的力量此时未达完全,根本无法跟天庭对抗。

壬凤羽虽然想找到可以吃的食物,但是刚刚消耗过多的体力,早让他没有力气再爬下山找食物充饥,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想着难不成这寒冷的地方将是自己的葬身之处。

几个时辰过去,飞炎实在受不了这个人类了,照常理来讲,如果那只小虫累到不能找寻食物果腹,也该拜托站在这里的自己,好好的恳求自己帮助他吧!而那只小虫居然愚蠢的饿昏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

“哼哼!我说你如果肚子饿的话,好好的向我请求,说不定我可以帮助你?”

飞炎决定再一次展现宽大的胸怀,不跟这人类计较,打算点醒这个需要他帮助的家伙。

“我想我可以忍耐的,谢谢你的好意!”壬凤羽不惯于向别人请求,他觉得这是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就行了,大不了睡一睡,醒来应该就好多了!向来喜怒藏在心底的他,实在是自己一人生活久,也孤独久了,一切都只靠自己,而不知道如何向他人请求帮助。

“这是耐力比赛吗?”飞炎忍着再次即将爆发的怒火,交盘着双手,一脸恶寒的看着蹲坐在地的壬凤羽,心里想着。

“他居然敢拒绝伟大龙者的施舍救助,说什么凭那微薄的身躯足以抵挡饥寒。”

“哼哼哼!好!那就随便你,反正你要是受不住,自然会向我哀求。”

又是几个时辰,壬凤羽饿不住,加上疲惫,于是睡着了,而飞炎兀自陷入恶劣情绪中,硬是不肯主动伸手扶他到可以觅食的地方。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僵局,连当事者壬凤羽从头到尾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而飞炎则不知道在坚持什么的奇妙情况。

在天上用宝珠观测古往今来,无一事不晓的天帝笑到无声张大嘴巴,趴在宝座上,而在旁同样陪视的鳌光龙王和他的弟弟羿南龙王也同样哭笑不得。

他那个性格傲烈的傻弟弟到底在做啥呀?叫他保护一个人类,现在却让他快饿死了,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可笑!

忍俊不住脸上抽动的神经,羿南龙王终于放声大笑。

“哈哈哈!扑哈!亥哼~哼!飞炎到底是在跟谁生气呀?他一定没想到那个人类没向他请求帮助吧?”笑到呛气的羿南龙王,个性可是刚直爽利到毫不留情的指出弟弟的窘境。

鳌光龙王轻叹一口气,低声说:“飞炎就是心高气傲的,一直认为自己是该被疼爱礼让的,他都没想过要尊敬他人,让他挫折一下也好,不然他实在是被我们这些人宠坏了。”

虽说如此,但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个小人类真的会就此饿死,或者冻死也说不定。

“换我下去好了!我也好久没见到可爱的弟弟,跟他说说话了,而至于那个刚成为我族子民的孩子,我真是等不及要认识他呀!他居然拒绝飞炎第一次说要帮助人的话。”

“哈哈哈!拒绝的好!不,不是拒绝的好,而是飞炎自尊受伤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哈哈!”

羿南龙王原本合乎情理的请求,到最后因为笑声变得凌乱,连对话也走向嘻闹的语气去。

“你下去也好。”鳌光轻轻点头,看向拥有一头奔放耀眼红发的二弟羿南,他知道羿南个性粗中有细,不会把事情搅乱到难以收拾,而且羿南虽然溺爱飞炎,但不像其它弟妹们一样会放纵他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于是红光一闪,修长人影出现在冰块上,反射出美丽的晕红波光,统治富丽南海的羿南龙王眉宇轩昂,穿着金镶缕空玉甲,一身朱红衣袍,光芒刺眼的出现在弟弟飞炎眼前。

然而飞炎依旧情绪不佳,即使看到好久不见的哥哥,仍是那一副紧绷的表情,只有略为点头示意看到他。

“恩!我说飞炎,你这时候至少该帮他找食物,名义上既然是保护,当然不可以保护自己的龙族子民到饿死的地步吧?”

试着搅动弟弟顽固的脑筋,羿南龙王开始劝解着那个任性的小弟。

“我为什么要屈尊帮他找食物呢?他如果需要帮助,干嘛不请求我?难道他认为自己的自尊比较重要,而我的就不重要吗?”飞炎将头别过去,那美貌因为冷若冰霜而显得格外有魄力。

“这不是自尊的问题,这应该说是这人类比较特别,不知道如何向他人请求帮助。”

“恩,该怎么解释让你明了呢?这是所谓的个性问题,对,没错!就是这样,不是这孩子坚持自尊不向你请求帮助,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可以向你请求帮助,换句话说,他根本不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解决困难。”

羿南龙王看着昏睡在地上的壬凤羽,沉吟半晌,试着帮弟弟分析这人类的心理情况,归导出以下结论后,飞炎的脸色未见得好看,而更趋某种险恶爆发的气氛。

“他、不、信、任、我的能力!我堂堂的龙,拥有强大的权能,居然遭受一个卑微人类质疑力量,真是太好笑了!让他饿死算了,大不了我再关到冰牢去。”

飞炎两眼露出凶气,完全无视于羿南龙王脸上要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话不是这样说呀!飞炎,你冷静想一想,就知道这样斗气到底值不值得?父皇母后的企盼,以及你对大哥许下的承诺,还有你自己难道一点都不想离开黑暗的囚禁,得到自由吗?”说之以情,诱之以利,羿南龙王勉强压抑内心即将爆发的笑意,像劝说一个不解世事的孩子认清现实一样。

他弟弟果然关那么久,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依旧是天真骄纵到让他看了就想抱着他逗弄玩闹,但是话说回来,都已经是一条成龙了,再这样随意发性子下去,可不太好。

没有一句话响应的沉寂,飞炎好像终于开始思考利害得失了,看着默默不语的弟弟,羿南笑着缓缓靠近他,无视于飞炎僵硬发怒的身子,一只手轻搂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轻声说。

“如果你不甘心的话,就好好教导他如何向你请求,不就行了吗?”

“我要走了,可爱的弟弟,许久不见,你依旧是那样任性可爱到让哥哥我心疼的地步,真想跟你再多聚一下,可惜我不能留太久,大哥会啰唆我犯规的,不然的话,我还很想再认识那个有趣的孩子呢!”

看向那小小身影,羿南龙王说完随即消失,飞炎感触着肩上那瞬间即逝的亲切温暖,开始静下心来好好思索,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

为一个愚蠢人类不知道自己真实的身分,而认为冒犯到自己尊严的拒绝行为,实在是如同闭上眼睛踩到蜂窝,而怪蜂窝为啥掉在地上生气一样,自己只要睁开眼睛,侧身闪开不就得了!至少不该再为这种无意义的事继续发火。

于是,壬凤羽是在被一堆水果食物的环绕下醒过来的,他的眼睛跟鼻子都受到眼前正在转动烧烤的鸟肉刺激,那熊熊的火堆上转动的,不正是金黄色烤到滴汁的食物吗?而四周还堆放着无数的肥美鸟兽及水果。

飞炎盘坐着,转动烤食物的木架,一脸无趣的看着他,僵硬的说话:“吃吧!我可不知道人类的食量有多少?也不知道你可以吃什么?我可是尽我所能,能找到的都拿来了。”

“可是……”迟疑着不知该不该接受好意的壬凤羽,露出犹豫的表情,因为他实在是很难得平白吃到别人给的食物。

“吃!”再也耐不住的厉声命令,飞炎扭过头去凝视火堆,使劲握住手里的木棒,发现自己差点就扭断木棒时,才猛然放松手劲,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要再为这个人类愚蠢反应生气。

与其说是请壬凤羽用餐,倒不如说飞炎像凶神恶煞的胁迫他吃东西,虽然壬凤羽觉得不太好意思被招待,但还是耐不住腹中饿火,向飞炎道声谢后,就抓起身边的水果啃咬。

“呼!!”同时有三条龙在心里松一口气,这三条分别是天上的鳌光龙王跟羿南龙王,还有在地下看着眼前壬凤羽进食的飞炎。

要是壬凤羽又坚持不吃的话,鳌光龙王跟羿南龙王可以想见弟弟终于发火爆发将世界捣乱的样子,而飞炎则是担心自己会拿这人类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他吃了!”飞炎有点松口气的想。

“万一他说不吃,我可不想强迫一个人类,用我尊贵的手硬是逼他吃。”

三只龙满怀心思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缓缓进食,而在旁的天帝则捏着胡子,起眼睛笑得神秘兮兮的。

壬凤羽实在吃不完这么多食物,吃饱后近乎不可思议的看着剩下的食物,一辈子都不一定有那么多食物出现在自己眼前,实在是该感谢眼前的神秘男子帮助他。

于是他看着飞炎,由衷得道谢,同时再度提出心中的疑问。

“请问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突然说要保护我呢?”

半柱香的沉默,连天上观看的人中,最有耐性的鳌光龙王,都怀疑弟弟飞炎是不是不打算回答了,却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像从厚重地壳窜出来般沉硬。

“不用问我是谁,只要知道我负责保护你,其它的不重要。”字句是蹦出来的,从飞炎严肃冷漠的脸上,似乎经过一番思量后才挤出的答案。

壬凤羽也几乎怀疑那声音是是自己错听,因为他不是不想回答了吗?

“那至少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不能平白受人帮助,至少要知道你的名字如何称呼吧!”壬凤羽非常坚持的想知道对方的名字,再怎么说受人恩惠不可遗忘,总是要知道恩人名字永记于心,好生报答。

更长时间的沉默笼罩两人之间,让羿南龙王忍不住好奇的看着那几乎冷成石头的飞炎,弟弟会说出自己的名讳吗?会让一个他所不屑的人类叫他的名字吗?

鳌光龙王则面上勾起一丝浅笑,心中赞许着,真是个好孩子!不管飞炎如何回答,他的用心真叫人感动。

然而飞炎始终没有回答,像是几乎不理会这个问题般冷漠,于是壬凤羽自己先说话了。

“我叫壬凤羽,凤凰的凤,羽毛的羽,这名字是我养父取的。”然后露出坚持的眼神继续看着飞炎,渴望他回复。

然而飞炎依旧安静无声,两眼只盯着那燃烧的火堆,一脸似乎没听到的表情。

“不行!我受不了了!!飞炎到底想不理人到何时,那个孩子都那么客气问他,他还在固执沉默啥?”焦躁看着宝珠映现飞炎的侧脸,羿南龙王真是有种冲动,想冲下人界替他答复算了。

鳌光龙王挥手制止焦躁的二弟。

“别急!让飞炎自己做决定,他应该可以自己选择。”于是在天上地下众目聚集眼光中,飞炎终于开口了。

“知道我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如果我随便告诉你一个答案,你又如何分辨真假,倒不如不要说。”

“有意义的,我称呼你这个名字!以后我也会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你曾经帮助我,所以我会一直感激你,不管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至少给我一个称呼你的方法,我不想以后想起你,用一个黑衣男子的称呼替代。”

飞炎静静的转过头,看着不打算停止问他姓名的壬凤羽。

两人的视线终于集中在一点上。

飞炎冷冷的想着这人类到底是想怎样,从来没一个人像他那样固执得硬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大多数人祈求自己需要的事物,却没有一个人真想知道实现愿望的力量到底是谁。

因为对方是崇高的神,或者被祈求就该响应的神,只要知道可以有求必应,人类就满足这样子的解释,不再探索追究对方的存在。

“我叫飞炎,但是我不允许你直呼我名字,你知道就好。”再回过头,飞炎决定告诉他,反正告诉小虫自己叫啥,并不会造成自己行动上多大的妨碍。

“谢谢!我会记得的。”笑得很真挚,壬凤羽觉得很开心,太过漫长的时间没人可以说话,突然遇到一个人感觉很亲切,即使只是知道名字也高兴。

飞炎没有理他,用树枝拨着火里燃烧的木柴,忽然觉得被人道谢,并没有想象中感觉的差。

不过对方也笑得太灿烂了吧!光知道名字就那么高兴吗?虽然没盯着壬凤羽看,但壬凤羽的笑容从眼角传递到他心中。

飞炎并不承认自己对那个人类产生好感,只不过有一那,自己本来打算对任务敷衍的心思动摇了一下,有点想帮助对方的冲动而已。

大概因为长久寂寞的自己,能够被一个人那样真诚凝视,并被由衷得记在心中,而不自觉得感到温暖。

“自己到底孤寂了多久,不被人凝视称呼名字呢?”飞炎心中微微的波荡,泛起温柔思念的涟漪,以前的自己是被怀绕在多幸福的环境中,从不知寂寞孤单为何物,如今,却被一个人类轻易的勾起怀念之情。

飞炎忽然觉得眼前的人真是可怕的生物,轻而易举的侵犯他心中不为人知的隐密处,迅速瓦解他内心高墙重重阻隔,让飞炎开始觉得也许对方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类。

不过飞炎并没察觉,壬凤羽有天生察觉人心的能力,他只是感受到眼前小虫有奇妙之处而已。

羿南龙王在天上赞许得点头,他的弟弟果然进步了呀!开始知道压抑脾气,冷静行动了。

“只是……”羿南龙王起眼睛,心头感到微微不安。

这人类的确特别,尽管脆弱不堪打击,却能够不自觉进入飞炎的心,一步步慢慢接近素来高傲的飞炎,这孩子真的只是单纯的人类吗?

亦或者是天帝的一只棋?用来牵制这最后一只尚未向三界宣布受限,而依旧是自由之身的龙。

不管如何,即使是天帝,若是伤了自己的弟弟,羿南也绝不会饶恕他的,这是对自己至亲血肉的关怀,也是龙高傲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的弟弟遭人玩弄于掌中。

看向笑得深不可测的天帝,羿南心里生出一层戒意,在旁的鳌光则是笑而不语,他乐见其成,不管发生什么事,他相信天帝有他的用意,而自己也绝不会让弟弟吃亏的。

所有的复杂思绪只在天上蔓延,而地下的两人依旧沉默,只不过壬凤羽的笑容多了些,因为他心里感到高兴,暂时有人陪伴自己。

壬凤羽也未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展露的情绪特别多,那是平常保持感情澹然的自己,所难相信的激动情绪,大概是因为一开始自己就在他面前大哭大笑,所以无法再保持平静,掩饰自己的感觉吧!

总之,异于平常的两人,都未察觉自己的变化,而在天观看的众人却各怀着心绪,静静看着他们。

第三章:旅程的开始

“赌我库中珍珠贝七万枚,阿炎一定输给那小子!我看阿炎大概会被那小子吃的死死的。”在海底带着愉悦表情看着水晶镜的洛风龙王,信心满满的跟身旁姊姊玖月龙王打赌。

“真小气!!堂堂沧海的龙王才下这点在自己宝贝弟弟身上。”家族排行第三的玖月,纤手轻拍着自己锦绣闺裙下两个珠玉可爱孩儿的头,嘲笑弟弟的小家子气。

“不不!这你就不懂了,正因为不想让弟弟输太难看,才用七万枚下注,若是下太多,未免不给阿炎面子,因为我赌他输嘛!可别让他知道我赌他输,他会抓狂踩毁我的北政宫的。”

虽然不支持自己弟弟会赢,洛风龙王还是小心翼翼的在奇怪的方面,顾虑弟弟的尊严,这未免不能说是洛风龙王的思想特异处,也是他自认疼爱弟弟的方式。

“呵呵!那我下你的三十倍,赌那小子会先输给阿炎,换句话说,那孩子会比阿炎更早重视对方的存在。”

笑得一脸温柔慈祥,但谁都知道玖月龙王是有名的狠辣不形于色,从她未出嫁前就单挑过天庭的武神将,并以不分胜负结束,实际上却是天帝御令,才阻止了已快落败的二郎神露出丑态。

杀伤过无数的妖魔,被喻为用妖魔血染红自己所掌管的北殷洋,使得它比其它海的颜色多了那种黄昏时冷艳殷红,加上玖月龙王银色的银发金眸,所以被天界称誉为朱红海上的明月,一则赞美,一则畏惧的褒美之词。

“可恶!我没想到这点,太卑鄙了,阿姐!”洛风龙王重重击掌,一脸后悔不及的表情。

“不过,一切都很难说,因为阿炎遇到那小子,说不定都乱了套,甚至迷了性。”玖月龙王一脸若无其事的悠然,如拍心爱小猫般轻抚自己的双胞胎儿女,然而端秀的凤眼却在计算着这场厉害得失,以及背后可能藏着的阴谋。

她不信任天帝会如此好心,轻易放出弟弟,这几千年来,弟弟飞炎犹如天界所软禁的人质,让所有龙族亲眷们无不对天界顾忌三分,怕得是飞炎在对方手中有所差池。

说不为弟弟飞炎所犯的错感到歉意是假的,但也为弟弟千年抵罪的屈辱,感到切齿的愤怒。

当自己尚未出嫁时,飞炎的武艺由自己亲身传授,小时候飞炎那傲慢聪明的气势,何尝不是自己所欣赏,所培育一族之长该有的气势。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错了那一步!

从此原本可走向光明璀璨的美好未来,沾上了沉重的污点,而这污点也重重的压在身为他手足的每个人心上,千年来无比心疼。

可怜的弟弟!原本应该是众所瞩目的晨星,却成为被人轻践的罪人,为此,每个兄弟姊妹们都自责自己不够关心弟弟,让他犯下大错。

轻轻一挥手,叫自己孩儿们去跟宠物七彩丑鱼玩,玖月龙王露出锐利的笑容思虑着。

“该还的债是该还没错!但天上的君王呀!你可别以为我们从此就会乖乖得不再反抗,甚至从此言听计从于你,我们依旧是我们,永远独立于三界的存在,别妄想我们屈服你的威势。”

“若你让飞炎有何损伤,我们依旧会兴兵跟你力战到底。”

“阿姐,你笑成那样温柔,一定是又想到啥可怕的事了,该不会你想要去搅局吧?”因为失算感到兴致缺缺的洛风龙王,举起青玉杯喝起失意的闷酒来。

洛风龙王心里不甘心,嘴里喃喃嘟嚷着:“第一千零九次输给阿姐了,不公平呀!明明都算的好好的,每次都差一着,啧!”

“我说阿炎呀!你输这一次没关系,就算你先喜欢人类也不要紧,反正那人类不可能逃出你掌心。”

“但你老哥我若再输,我准被我那爱妻轰出房,在门外忏悔老是手痒赌输钱,阿阿!我可不想当怨夫,夜夜寂寞,还要对我日渐空虚的库房负责,呜!鉴月,你这次不要罚我再睡书房啦!我会无聊死的,没人陪我解闷。”

排行第七的洛风龙王,娶了北殷洋素来美名远播的鉴月珠女,但鉴月个性极其孤洁耿直,虽深爱夫君如赤子耍赖的嘻闹脾气,但是对着日渐空虚的府库,负责管帐的她心情无论如何都好不起来。

不过鉴月珠女跟玖月龙王倒感情极佳,从小就是好友,所以对玖月龙王赢钱的事,鉴月都归诸于夫君无自制力,又喜欢卖弄小聪明才输,丝毫不给辩解的机会,于是堂堂的龙王偶尔也要看自己妻子跟姊姊的脸色,这是洛风龙王最感到遗憾的地方。

洛风龙王想到鉴月的脸色又一阵郁闷,蔚蓝的发丝几根落在光洁玉额前懒得拂去,一脸落魄失意样,喝着明明是九色仙莲酿成的美酒,却一口口都不觉甘甜。

洛风那张俊秀的脸,眼睛时时像孩子般无邪天真看人,但内里却藏着游戏红尘的冷静锋芒。

羿南龙王以前就觉得弟弟洛风,是最会欺侮人,又毫无把柄落人手上的智慧犯罪者。

毫无罪恶感的洛风龙王,会恣意去犯他不认为是罪的罪,最后还能狡猾逃出法规的制裁。

而这也是他跟飞炎不同的地方,比起来,飞炎只是单纯高傲到不加掩饰而已,但洛风却是披着美好龙皮的无良心怪物呀!

羿南龙王曾感叹得说:“若是要挑敌人,决不会挑像洛风这型可怕怪物。”

“当你被怨恨或许知道理由,但被洛风整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只有大哥才有肚量接受那种可怕玩笑,比起洛风所谓“纯真无邪的玩笑”,飞炎天真率性的骄纵才叫人疼。”

“听起来……飞炎像是你家里每个人的玩物?”

那时,站在羿南龙王身旁的好友朱雀凤主,听到羿南龙王跟鳌光龙王讨论家族亲人,忍不住插嘴提出疑问。

“恩!话不是这么说的,好友。该说我们都太爱他了,所以忍不住想看他又哭又笑的可爱表情,我们都是爱护弟弟的傻兄姐呀!那种难以言喻的手足亲情,孤家寡人的你是无法体会的。”羿南龙王披着红色头发,笑嘻嘻得拍着好友朱雀的肩,拉他离开龙宫聚会现场。

总之,有这样个性的洛风龙王,并不认为弟弟犯下的是滔天大错,他只可惜一点,就是忘了教飞炎遮掩错误。

没错!关于此等动摇三界范围大事,无任何道德正义感的洛风龙王,只后悔忘记把飞炎言周教成能颠倒黑白的唇枪舌箭,跟懂得演戏的掩饰能力。

“唉!该说你运气不好吧!那时要是哥哥教了你几手,你也不会笨到被天界老子抓了把柄呀!”喝着酒,洛风龙王想起往事轻叹,忽然灵光一闪。

“对啦!趁现在去跟阿炎聚聚也好,顺便点点他的石头脑袋,让他早点去发现那小人类的重要,然后更重要的是……”

“这次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亲爱的妻子说,我赢阿姐啦!国库的钱又可以添一笔,呵呵呵!”想到鉴月俏脸上可能出现的讶异表情,洛风龙王乐不可支,暗暗立下随时插手的念头。

至于一旁带着不知涵义笑容的玖月龙王,则静静观察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凤眼微瞟着弟弟,心里想着同一件事。

她决不认同飞炎这次任务失败,这一次若脱罪不成,就算起兵干犯天条,也要护着飞炎不再被囚。

沧海中的北政宫,洋溢着一股各怀心思的诡谲气氛,而手足们的情绪反应,是鳌光龙王之前早预料的情况,他深切希望飞炎此行顺利,切莫再引起两族纠纷,三界动荡不安。

且看地下难得停止火气发怒的飞炎,跟不知发生任何事的壬凤羽,两人此时都默默无语,看着一团发出啪嗤啪嗤声的火焰,空气中散发着夜晚清新的气息,和一种木材燃烧味。

沉默……沉默……让人胸口感到安详的沉默,夹杂着偶尔火焰弹跳烧裂的木材碎裂声,奇妙安宁的夜幕包住了两人,习惯对方无声的存在后,胸口反而有种如火焰缓慢跃动感,夹杂一丝无名的温暖“我想我该去找龙了。”已习惯飞炎沉静的壬凤羽,用着有些落寞的语气说出口。

他虽然很感谢恩人,并高兴有他陪伴在身边片刻,但是自己该做的事还是该做,所以他用着不舍的眼神看着飞炎,打算跟他告别。

“喀喳!”飞炎把手里木材狠戾得折成两半,如同他脑里名为理智的一条神经线。

壬凤羽完全没注意飞炎冷淡的瞳孔,点燃起火星的表情,他只是深深行个礼,拍拍身子爬起来,打算继续寻龙之旅。

壬凤羽慢慢走着,一个瘦长身影逐渐远去在夜色中,而飞炎则盘坐在地上丝毫不动,那俊美无俦的脸冷凝着,眼里的愤怒燃烧蔓延,不输给眼前那堆熊熊的火焰。

眼前的火堆燃烧着,飞炎依旧沉默着,燃烧着心里的怒火,沉默着自己的坚持,燃烧着,沉默着,壬凤羽越走越远,然后……

“你给我站住!”壬凤羽走到几乎缩成远方一团小小黑点时,听到一声如雷响亮的清喝。

利落的拍拍身上飞尘,飞炎转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但又不露丝毫慌乱的样子,出现在壬凤羽眼前。

“阿?”张大疑问的嘴,壬凤羽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些波动难平,为着那样初识却依恋不舍感到不可思议,一向习惯离别的自己,何时开始眷恋一个陌生的存在。

或许说,有谁真的会叫住离开的自己?挽留自己再度离去。

不知不觉,一点一滴,无言的融入心里,有些晃动的情感,倾泻出素来淡然的情感表层。

“我说我会一直跟着保护你的。”只陈述这一点,飞炎已经放弃阻止他去寻找那条龙了,不管多没意义,甚至是那天上设的陷阱,叫他空费时间也没关系。

毕竟,这是他早先就答应天帝的条件,而且这个人并没有自己一开始那么厌恶了,于是这两个达成奇妙共识寻龙的伙伴,终于合作踏上漫长旅程。

然而就算再怎么辛苦奔波,可想而知的寻觅结果,就是壬凤羽跟飞炎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消失的那条龙。

所以数日之后……

云海如雪色浪花扑打着山腰,时而几许散逸飘浮到身畔,与飞炎相处近一月的壬凤羽,已一路找下来,走到离地面较近的山腰,现在正思量着下一步该往哪走,飞炎则百无聊赖的看壬凤羽站在那不知多久。

被孤单监禁的岁月里,飞炎神采飞扬的锐利个性,也逐渐被磨得沉默少语,而学着将情绪藏在心中,酝酿筹划一切,等候着时机爆发。

此时飞炎忽然能够理解壬凤羽沉默茫然的理由,以及脑袋里在想的是什么。

“那个愚蠢人类!会翻来覆去烦恼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就是要上哪去找一条龙,解决山下的旱灾呢?”

曾经近在眼前的龙已消失无踪,希望瞬间的消失,让壬凤羽遭受打击,而情绪难得的失控,虽然之后又重新振奋起来,但缺乏固定目标的茫然寻找,只会徒耗精力,让人不知该何去何从。

但就算灰心丧志,再这样站下去也该有个极限吧!

飞炎实在受不了眼前这个人类,好不容易在他心中,提升起些许评价后,又开始茫然失去生气。

刚开始一脸毫无方向的寻觅龙,活像只没头苍蝇,看了叫人心烦,更可恶的是,这苍蝇还是自己必须跟紧的对象,尽管抱怨不已,但强烈的厌恶感在习惯之后,也就说服自己认清时势,暂时低头忍耐算了。

至少飞炎觉得能够离开那该死的冰湖,四处活动筋骨,也没啥不好的。

因为比起这家伙一脸惨白的,找不到龙之后,那种沮丧到极点的失神状态,然后一脸痴呆的站在山顶,恍然出神就一整天的落魄样,这种终日无所作为的沉默站立,让飞炎郁闷到极点,又说不出任何理由解释心情也随着低落的原因。

飞炎把自己心情差的理由,都怪罪于这小子老是板着一张死人脸,好像生命失去乐趣方向一样,真是禁不起打击的脆弱生物!

鄙视的同时,纯粹基于不想看见一张灰暗的脸,在眼前终日发呆,让自己心情也随着发腐生霉,于是飞炎终于提出了让天上的兄长看了,会感动弟弟成长的建议。

“这世界上龙那么多,再找一条不就得了。”飞炎完全基于身为龙族王者的观点发言,在他看来,我族所统领的子民万万千千,会降雨的也不只一条,随随便便再找一条,问题不就解决了,这小子没事爱自寻烦恼,小生物的眼界果然低微。

“只是要去哪找?如果龙真的像你说的有那么多,那我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一条呢?”

喃喃回复着飞炎的话,壬凤羽的眼神就是虚虚渺渺的看着山下,飘来散去的云,他本来期盼或许那条龙还会飞回原处,只是多日寻觅这广大山头,终于宣告放弃,龙从未曾出现,即使自己已找得心力交瘁了,也未曾看见一丝龙来去的痕迹。

如果有泪,自己一定会流出来,可是眼泪早就已经干掉,失去任何一丝发泄的欲望。

“这里是通天山,附近就是神族所居住的仙乡,找不到龙也无所谓,只要抓住一个神仙帮你,也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不是吗?”看着飘来散去的云,飞炎很难得的给壬凤羽指点迷津,虽然他的脸依旧冷淡,绝美的毫无表情。

“但是要如何才能见到神仙呢?”终于恢复神气,转过头问着飞炎的壬凤羽,眼里流露出渴望,再次燃起希望的火光。

“你敢跳下去吗?你只要往下跳通过云之扉,会进入神仙居住的地方。”飞炎理所当然提出自己平时进出的方法,看着眼前的壬凤羽。

说完后,飞炎忽然产生困惑,对方听得懂他的话嘛?壬凤羽会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这已经不是超越自身胆识能力的问题了,飞炎忽然意识对方明明是微小的生物,无法做出超越自己能力的事,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怜悯。

人类如此渺小又可悲的肉身,为什么能够克服自己看不到未知的恐惧,一直向前走呢?

缺乏法力跟强韧的精神,肉体也禁不起时间的磨损,明明如此的脆弱,又总是为了琐碎的问题烦恼,却为什么又那样坚持于自己看来极为愚蠢的念头?

“跳下去,真的就可以找到神仙吗?”已经看不到地面的高度,壬凤羽认真思索着若是这样跳下去,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即使是在用鉴往知来珠观看凡界的鳌光龙王一群人,也无法猜透壬凤羽此时的心思。

“大哥!飞炎太鲁莽了,随意怂恿人类进入仙界。”羿南龙王一边观察着天帝高深莫测的表情,一边急促的希望大哥想办法,再怎么说凡人也是无法随意进出天界的,因为掌管云之扉的守门武将,不会让不具有神仙之质的人随意进入。

再更现实的说法,仙界之门也不轻易开启,若是具有仙质的人要通过,自然毫无问题,但若不具有,除非是是天帝允许,否则……

羿南龙王不禁起了一身冷汗,难道这人类的天命,是如此短暂,短暂到只为了一个心愿的实现而早逝吗?

尽管静静不语,但鳌光龙王也面有忧色,如果这是飞炎所建议的方法,那壬凤羽若失败,等于是间接死在飞炎之手,轻易断去自己自由的希望,鳌光龙王尽管感到危机重重,却还是不愿意伸手阻止。

同时在深洋中的北政宫里,水晶镜前的龙王们也一阵骚动。

“该死!天帝这女干贼,壬凤羽所谓自然生死的寿命,不就变成掌握在他手上,由他决定壬凤羽死活,飞炎也是个傻瓜,丝毫不顾虑自己是龙族,所以进出天庭随意,他为什么就是老忘记对方是个人类的事实呢?”

蹙着秀眉的玖月龙王,凤眼早就蓄积着隐隐的怒意,飞炎是傻小子,不明法理也就算了,为什么明明身在天界的兄长们却丝毫不阻止呢?

难道兄长真的碍于承诺,而让这可能发生的悲剧出现在眼前吗?

不管怎样,大哥如此深思熟虑的性子,必然是有他不出声的理由,但是自己可不会不有最坏的打算,做好万全的准备。

“洛风,你看到了吧!若那人真听从飞炎的话跳下去,万一不幸,天帝那老子坚持不开门,让那人类坠落摔死,我们也不用再忍耐了,吩咐下去重兵以待,若是那人真死了,就算大哥想要主持公道,说飞炎该再被囚禁,身为他妹妹的我,也绝对不依!”

已经喃喃念着咒的玖月龙王,呼唤自己属地的领民整军布阵,素来最有军事经验的北殷洋领地,早就时时准备好,可以即刻出兵。

而洛风龙王也难得露出苦思表情,伤脑筋得摇头。

“阿!大哥也真是沉的住气,对这种危在旦夕的情况也不阻止,我想大哥是相信天帝,不会让壬凤羽就这样死了吧!可是话说回来,谁又知道壬凤羽的寿命到底有多长呢?万一壬凤羽失败,天帝当然名正言顺说是天寿已尽,这是壬凤羽所选的路,加上飞炎促成的死亡,这不是个好机会让飞炎的任务直接失败的借口吗?”

无论如何感到情势不佳的洛风龙王,撩着自己的蔚蓝发丝,抓着手里的令旗,随时打算传令下去,万一真不行,就先斩后奏的先发兵再说,不用向大哥报备,直接攻进天界吧!

真打起来,以龙族的实力,早就不用顾虑什么天界的力量,直接将三宝夺过来,也是毫无问题。

尽管明知海中如此纷扰,自己的手足早已纷纷惊动,各自整军以待,然而在天界观看的鳌光龙王依旧不语。

“大哥!你真不阻止飞炎?”羿南焦虑的看着平时最信赖的兄长,这种情况当然无法直接下去提醒飞炎,因为壬凤羽还醒着,龙族任何人都不能在壬凤羽眼前使用法术,是当初鳌光跟天帝的约定之一。

“羿南,这是飞炎的挑战,也是那个人类的挑战,记清楚,做选择的并不是在旁观看的我们,所以即使真是最糟的情况,那也是这两个人的决定!”

看着镜未曾移开视线的鳌光龙王,并不是单纯相信天帝会开门,而是他相信自己的弟弟并不愚蠢,而那个人类也并非如此脆弱单纯。

鳌光龙王嘴角隐隐苦笑,想着。

“这人类一定不简单吧!因为他是被挑中的棋子呀!天帝不会轻易选择,一个天命如此短的人当约定的对象,若真如此快速就让飞炎失败,天帝早就不足畏惧了,令人畏惧的是看到未来的天帝,是否早已知道结局?”

“而希望那个结局也是自己所希望的美好,否则……”鳌光龙王轻握拳头,自己的确无法容忍弟弟任人宰割,那是宁可自己受苦也无法接受的情形。

每条龙都有自己的逆鳞,所谓的忍耐理智也并非没有界线,那是当被人无理冒犯时,所激怒的一种自卫手段。

天帝依旧微笑,带着悠然自得的面容,看着凡间中的飞炎跟壬凤羽,此时的对话。

“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过,你应该不是平凡的人吧!说不定是仙人,因为你突然出现在通天山上,而且又能够做出我做不到的事,即使是最善于射箭的猎人,也无法轻易捕捉那么多猎物,像我虽然有时能凭直觉知道鸟兽或水粮的存在,也无法轻易就能迅速捕捉鸟兽,因为它们总是在我伸手也无法触及的地方,所以你不是人吧?”

朝下看着虽已比山中冰湖高度低,但仍不知深浅的山渊,壬凤羽突然转头问着飞炎。

“恩。”轻轻颔首,飞炎也无法解释此时的心情,若这人真跳了,自己该怎么办?

毫无疑问的保护他,成为他的垫背是不用说的,虽然失去法力,但自己血肉之驱的强韧,飞炎深具信心,至少自己进入仙界前,将他丢到安全的地方应是无问题。

这样天帝也无法说自己任务失败吧,因为他已尽力保护他了,可是,为什么会无端无由的怜悯起眼前的人来?

自己并不害怕死亡,因为知道自己的力量无穷尽,生命也不会因此终止,但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而且也不具有所谓的任何力量,他就只是这样平凡的无力人类,叫他去做生死的决定,而又如此毫无希望,无论如何都太过于残忍了,这种感觉就是不忍心吗?

“慢着!我去就好,你还是在这呆着,像你这样笨手笨脚,说不定天界没去着,先摔死了,哼哼!白白便宜那大胡子。”

飞炎冷冷的挑眉,看着一脸困惑不解他所言的壬凤羽。

不管理由是什么,飞炎并不太想看这家伙死的很痛苦,或者又是一脸无神的游魂状,这样为他奔波,应该已经超越自己当初所答应的保护范围了吧?

飞炎无法撇去脑里某大胡子一脸女干记得逞笑容的影像。

“哼哼!想也知道,我又屈服一个人类的请求了,让他一定会得意的很,可是……”

飞炎邃长幽深的黑眸一凛,甩甩头不再思考,还是跳下了山崖,谷里余音悠悠荡着飞炎交代壬凤羽的话。

“你给我在这等着,不准让自己饿死,你要死了才真是我的麻烦。”

急速降落的飞炎盘算自己找的食物,应该还可以让人类支撑的十天半月有余,然后突然想到,为什么自己替那个人类辛苦奔走之余,还要担心他会饿死呢?

真是蠢蛋!在他身边久了,连自己也不知不觉蠢起来,而且还日渐严重,看到天界之门近在眼前,飞炎的思绪一转,冷俊的眉目闪着隐隐的战意。

“哼!我可是亲自来拜访你了,许久不见的天界之主呀!”

“我当年所受的屈辱,今天虽无法偿还,至少让我再次牢记这个地方该死的景象。”

“我会深深烙印在心底,至我偿还那千年的愤怒为止。”

第四章:魔界之蝶

被留在悬崖上的壬凤羽,则日日担心的守在悬崖边,看着那深不可测的云海。

一天。。。。二天。。。。。这样日日等着,让壬凤羽胸口的担忧日渐加深。

并不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壬凤羽相信那个美貌陌生人可以做到,相信他说的承诺,尽管不一定能理解话意,可是壬凤羽想那个人一定会回来,所以他吃着飞炎留下来的水粮,一直站在这里等他。

然而壬凤羽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各方邪魔歪道,所觊觎的对象。

一只淡绿色偏黎黄的彩蝶,轻飘飘的停在悬崖边的草丛上,很难得一见的颜色,斑斓珠光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一只看来如此美丽无害的蝶。

然而在深深晦暗的魔界里,有人也从那只彩蝶的视线中,远远的窥视着这一切。

“殿下,听说罪岳上次的败战,动摇魔界大君们对他的信心,由于上次战争并未攻出天界防守半寸,大君们议论纷纷,所以他们开始蠢蠢欲动,图谋推翻罪岳。”伏在光亮台阶下,一个绿衣女子低头回报消息。

“呵呵。。。。罪岳真是傻瓜,妄想称王,岂不知称王的下场,就是要带这一群豺狼离开囚笼?”男人背对着女子,看着光洁大镜中伏在悬崖上的壬凤羽,那长发及地的修长背影,露出低沉模糊的笑声。

“殿下,我们是否该有所行动?”女子尽量避免用自己爱慕的视线,去冒犯那台阶上高高的王,却仍止不抬眼往上看的冲动。

男子转过头,露出那张俊丽无匹的脸,若是天上的鳌光龙王看了说不定会感到吃惊,因为那张脸竟有几分魅人神采,酷似他神界独一无二的恋人韶光。

男子缓缓走到银质金属打造的宝座上坐下,露出轻柔的微笑。

“是该有行动了,趁罪岳上次与天界之战时,放出去的分身之蝶,总算派上了用场。”

“殿下,您要降临人界吗?”女子抬头,露出一张艳丽的脸和非常关切的眼神。

以分身降临灵体到不属于自己的领域,是危险的事,尤其魔界又被天界封锁着,能送出去的魔力更减弱不少。

“嗯。。。。那个孩子很有趣,似乎连龙族都尚未察觉到,那孩子具有怎样的价值呢?”轻轻的玩弄颊边的发,男子感到有趣似的低笑。

“殿下,请您务必保重。”女子娇嫩的脸颊,泛起绯红的醉意,殿下的笑声依旧如此令人心荡神驰。

“为我挡去罪岳以后的召见,就说我上次大战受神兵一剑,旧伤未复原,暂不见客。”

男子起身,立于阶上,命令着女子。

“是。”女子温驯的低头。

“还有闭关期间,安危暂由你跟猎贲守护。”

“是。”

“魔界暂时会有一阵纷扰,忙于内战的罪岳必定无暇顾及其它,我们在名义上,若是罪岳要求举兵相助,依旧出部分兵力帮他。”

“殿下,为何要助罪岳呢?若是以您的实力,称魔界之王也不为过,何必再助那败兵之夫?”绿衣女子虽然对主人的决定未有丝毫怀疑,但仍心疼殿下须屈居罪岳那种莽夫号命的处境。

“傻瓜!能镇压这场面依旧非罪岳莫属,他的实力与我伯仲之间,至于我们先不需要强逞风头,只要静静的保存实力,让罪岳为我们辛苦的打开这天界的结界吧!只要一出了这里,何处不是我等天下呢?”

男子交代完后,转身进入内室,掩上两重大门,送出自己的意识到人界的那只蝶上去,那只蝶便窜至壬凤羽身后,悄悄的化身成人。

“站在上面站久了,容易生病喔!”当壬凤羽照以往痴痴的瞧着山下云中有无动静时,冷不妨背后传来那样关切的声音。

“阿!”一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俊美男子,壬凤羽一时有着目瞪口呆的空白意识,怎么前阵子蹦出了那个美貌的陌生人后,又再蹦出一个,难道这里住的尽是神仙奇人吗?

“呵呵,吓到你了!真抱歉,我叫凌罗,是住在山腰的猎户,最近因为猎物少了很多,所以特地爬上来观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子笑得很柔和淡雅,但是眼神凌利的看透了壬凤羽瞬间迟疑,及紧接而来的慌乱。

“真是。。对不住,都是因为我的。。。。友人,不。也不是友人。该怎么说呢?他找的食物太多,所以把这附近可以吃的都搜光了吧!”

壬凤羽想着有很多飞炎找来的猎物,都没吃完,这样放着腐坏糟蹋,心里实在有无限的愧疚,山下有人连吃都吃不饱,而自己这样奢侈。

“呵呵!我不是怪你,打猎技术不佳是我不好,看得出来阁下身手敏捷,才能够有这样多的好猎物。”瞧着地下数只野鹿野兔及无数动物,凌罗露出佩服的笑容。

“不,这是我同行的一个朋友打的。”想到自己一无是处,尽受飞炎的照顾,羞愧解释着的壬凤羽,极力澄清对方的赞美。

“你的朋友就这样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凌罗挑起单眉,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凌罗虽然束起,但仍长过腰际的黑亮发丝,如同一束束柔媚诱人的线,几根轻拂到壬凤羽脸上,让壬凤羽不自在的心慌意乱。

这男人给人的感觉跟飞炎的美不尽相同,飞炎像冷艳的冰,可是实际上脾气根本烈的不得了!而且常常喜欢瞪他,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回复动作慢点而已。

但是实际上,壬凤羽单纯认定飞炎不如外表那样吓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然不会为了帮他跳下去,去飞炎所谓的天界找神仙。

眼前男人则像难分辨的水火,刚柔威媚难测,同样都是美人,可是这男人就是会让自己无端无由的感到某种莫名畏惧,而且心跳难定,分不清是不安,还是被对方美貌折服的感受。

“是我自己要在这里等他的。”壬凤羽呐呐的解释着。

“呵呵!你的朋友真是幸福呢!有你这样的人在关心他。”男人俊俏的眉眼,闪耀着戏弄人的神采。

“。。。。。。”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壬凤羽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

“左右也无事,你一个人在这里也挺危险的,不如让我陪你一起等好了。”凌罗轻描淡写提出令人无法拒绝的建议,让壬凤羽实在是有些心动。

壬凤羽毕竟孤独太久了,长途万里孤身的跋涉,所以一看到有人,就会有种亲切感,如同第一次看到飞炎出现的那种惊喜。

于是在这样的心情下,加上那男人的亲切笑容,壬凤羽顺理成章的留下那男人作伴。

有人陪着自己说话,又是一个知情答礼,风趣温柔的人,与飞炎的冷酷沉默跟锐利话语截然不同。

因此即使是沉默寡言的壬凤羽,也不知不觉跟他聊了许多的话,从这个不可思议的猎户嘴里,壬凤羽听到许多珍奇异闻,那浩瀚如大海的广博知识跟机智对话,淹没了壬凤羽正感到枯寂的心。

聊久了,在凌罗的要求下,两人也省了无谓的虚节,直接以兄弟相称。

第一次有人这样对自己热情相待,让从小就孤儿出身,受尽轻蔑歧视的壬凤羽,心里有无限感动,所以虽然才是相识几天的人,但壬凤羽已对对方掏心挖肺,真情以待。

所以当十天后,飞炎从天界饱含一肚子被拒绝的火气回来时,看到壬凤羽坐在地上跟一个陌生男人有说有笑的场面,真是一股无名火,在心里越发烧的炽旺。

并未注意到飞炎已回来,踏上崖边,壬凤羽兀自听着凌罗的笑话,而忍不住放声大笑,所以根本没机会察觉到飞炎站在他身后,难看到极点的表情。

但是在壬凤羽对面的凌罗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阿~小羽,你的朋友回来了!”

一扬起眉,飞炎忍住讥讽的冲动,这家伙叫那白痴,小羽!

“你。。你回来了。”壬凤羽脸上那种欣喜莫名的神情,稍稍让飞炎为人奔波的火气,复平了些,但随即又被下一句话,给莫名激怒。

“你不在的时候,是凌大哥在这陪我等你,他是住在山脚的猎户,特地上来找鸟兽打猎的。”

转过头的飞炎,冷冷打量着眼前男人,那张令人看不顺眼的皮相,跟那种莫名其妙就是看了想揍一拳的笑脸,怎么看都不像普通的猎户会有的气质风采。

在飞炎心里早就泛起深深疑惑的涟漪:“他是猎户?来搅局的不知何方神圣还差不多吧!只有那白痴,才会这么好骗。”

“。。。。。。”带着某种慑人的气势凝视着凌罗,不发一语的飞炎,凌罗也笑得和善可亲回应,丝毫不输给他的质疑眼神。

“你有顺利见到仙人吗?”并不会特别让飞炎的难看脸色吓到,早就习以为常的壬凤羽,紧张的问着他最挂心的答案。

沉默的摇头,飞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去天界所发生的事,最后只好选择不说。

去了那里唯一有收获的是看到自己的一群手足们,一脸兴奋的神情,拼命的鼓舞他要好好保护壬凤羽,让他莫名其妙的听完一堆兄长姊友爱的训话,只得到歉意解释无法帮忙的理由。

而最该死的是那老头,只敷衍了他几时辰,最后以一句,有志者事竟成作结论,把他送出了门,让他气结到如果不是哥哥封住他的力量,早就把那天上的什么凌天宫,给夷为平地。

“所以还是没办法求到雨了。”壬凤羽整张脸又失去希望的暗了下来,让飞炎有那么一些些在意,自己答应了要帮他的,却又一丝一毫都派不上用场。

但是最让人生气的,还是那个家伙的发言。

“听闻这座山上有龙居住,不过看来这条龙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嘛!这样小羽的求雨之路,大概又要更艰辛了。”凌罗笑得意有所指看向飞炎,至少在飞炎眼里看来是如此。

那家伙像是知道他身分似的在嘲笑他,可恶!!飞炎对眼前男人的憎厌又加深几分。

“那条龙。。。。。”壬凤羽深深的叹息,曾经是千辛万苦想找的对象,就这样消失在他醒后,至今一直是他耿耿于怀的痛。

“哼!”冷冷的施以不屑的语气,飞炎不意外天界众神会拒绝帮助他,只是兄长姊与天界约定不能插手的事,倒是他意料不到的。

天界堵住他所有的路,就是想看他如何能帮助眼前的白痴,是吗?

越是遇到挫折,反而激起飞炎无论如何都要帮助眼前这小鬼的蛮性,他一定会想办法弄到降雨为止,尤其是不需要眼前这讨厌的家伙插手。

“你如果只是来看戏的,现在可以走了,还是想再留下来碍事呢?”

很不客气的下逐客令,飞炎就是极端厌恶这美到不顺眼的男人,在眼前转来转去的,活像那白痴身边的害虫一样,看了就有种想化身成龙,伸爪撵死那男人的冲动。

如果那白痴像小虫一样,看久了会有些同情,那这只看不顺眼的家伙,就根本是害虫,该趁早除掉免得碍眼。

飞炎也不知道自己厌恶那人的理由,只是那样直觉的想把这男人大卸八块,以慰自己看到他跟壬凤羽有说有笑,而自己却遭遇种种挫折的不悦。

“捡现成便宜的家伙!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摆明的不怀好意。”从未察觉自己不满的理由有些荒谬,飞炎只是理所当然将愤怒,归罪于壬凤羽那种迟钝跟没有防备的个性,才会让陌生男子随意靠近身旁。

“呵呵!可是小羽已经跟我约好,要一起走了呢!因为我也深受久旱猎物减少之苦,所以要跟小羽一起去求雨。”

凌罗用很亲昵的语气称呼壬凤羽,至少在飞炎眼前,这家伙又故意再踩一次飞炎耐性的底限。

飞炎没有说话,转头用凌厉询问的眼神看着壬凤羽,得到壬凤羽怯怯点头的答案。

不语的飞炎,越发如岩石般狰狞沉默。

“一。。。起走嘛?”带着紧张询问的神情,壬凤羽并不希望飞炎此时离开,从一开始奇妙的相遇,到现在期盼归来,已有某种情感,让壬凤羽视如亲人般依存飞炎。

如此去期盼一个人回来,是壬凤羽以前未曾尝过的滋味,以前没有人值得他去期盼,更没有人让他等待,所以对壬凤羽而言,飞炎慢慢变成心里微妙的存在。

“随便你。”飞炎扭过头,不习惯看那小子可怜兮兮的表情,就当作旅程再附带一个麻烦好了,反正随时随地趁小虫看不见的时候,都可以做掉那只害虫。

有着如此打算的飞炎,默默接受了多出一个伙伴的事实,而兀自高兴的壬凤羽,只感到从此再也不寂寞的欣喜。

于是踩着露水沾湿的草地,飞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下,名为求雨的艰苦之旅,也因为同伴的增加,越加显现这趟旅途的奇特。

路上凌罗建议先带齐足够的水粮,好方便继续寻找求雨的方法,所以他们走到了人类聚集的城市中。

到了市集的路上,尽管因缺水,摊贩人口大减为以往的数倍,但是终究是人群聚集处,飞炎的俊美与凌罗的英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壬凤羽顿时感到周遭满含羡慕爱妒的目光,火辣辣的烧灼在他身上,身为一个常被忽略的孤儿,壬凤羽第一次尝到被别人注视的滋味,是如此的惶恐。

看壬凤羽的人不是因为他本身而看他,只是因为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人太引人注目,而对掺杂在凤凰群中如凡鸟的他,投以艳羡跟猜疑的眼神。

市集上的流浪难民比以前少很多,壬凤羽发现流浪的人群都往同一个方向而去,而产生好奇。

“飞……凌大哥!这群人到底在做什么?怎么都往那个方向聚集?”壬凤羽一出口原本想询问沉如盘石的飞炎,却突然想起飞炎不准自己直呼其名,于是硬生生转个语气询问含笑的凌罗。

“呵呵!挂着羊皮的狼,在妖言惑众,所以小羊通通凑过去被宰呀!”回以壬凤羽无法理解的答案,凌罗温柔的眼神看着远方人群聚集处,有着明显的妖魔气息。

“什么意思?”壬凤羽虽然觉得自己有点愚劣,不过至少还有某种预卜先知的本能,但还是猜不透凌罗神秘的话。

“阿!我说小羽呀!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的只有好人,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实际上根本有些人不值得你去为他求雨呢?”转过头来的凌罗,无视于飞炎半挑的眉毛,含着说不出是捉弄还是正经的眼神,凝视着壬凤羽。

“我没有想过。”对于凌罗的反问,壬凤羽只是直接的反应。

“那你为什么必须去替你不认识的人出生入死呢?小羽,如果说真的有人在等你回去也就罢了!可是,你山下的亲人已经都忘了你的存在吧!你是为谁卖命?这样做值得吗?”

飞炎虽然对两人的对话不发一语,但他也饶富兴趣的看着壬凤羽会怎样回答,这样尖锐的问题,其实从一开始在飞炎脑里就想过,可是因为他不屑与凡人对话,一直未曾追问过壬凤羽。

壬凤羽想了很久,最后只是看着自己的手,笑了。

“没有想过,不过也无所谓。”带着淡然的神情,壬凤羽并不在乎这份揭露事实的打击。

“什么意思?”喜欢窥伺人类黑暗天性的凌罗,带着几分令人生畏的锐利目光,探索着壬凤羽的神情。

“我想活着,所以去求雨而已。”笨拙解释最简单的答案,说不定别人也听不懂的理由,壬凤羽看着自己的手低低说着。

受了无数次伤被荆棘跟锐石划过的手臂,都让他痛得几乎要放弃前进,可是就因为没有人等他,所以他只有前进。

因为后面已是绝路,再也没有他可以眷恋容身的地方。

所以他只有前进,不断的前进,什么都不要想,也不用想得努力走着,答案是这样简单而已。

谁都想要活下去,所以要为自己找一个活着的理由,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也无法去留恋。

想抓住的只是那份不放弃求生的愿望,他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他自己。

被抛弃的自己,去为自己开一条路走下去,然后抵抗所有不利于他的命运,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小羽,你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意外的答案呢!”凌罗深不可测的黑闇眼眸,闪着柔柔的同情,跟冰冷的估量。

这一切并未逃过飞炎的眼中,飞炎清楚的知道凌罗并不是单纯的人物。

“你这样接近他,是什么意思?”在凌罗支开壬凤羽,给他钱去买水粮的同时,飞炎终于打开沉默的嘴,冷冷看着气定神闲的凌罗。

“你厌恶人类不是吗?”并未回复飞炎明确的答案,凌罗只是一贯的温柔亲切。

“你也不是人吧!”飞炎因为壬凤羽不在,而展露出龙族的威严压迫感,盯着凌罗,直接揭穿凌罗的身分。

“乱世生妖魔,这是不变的定律,不管那妖魔是被招来的,还是人自己心里的妖魔,强者才能生存,败者只是乱世下强者的食粮。”也因为壬凤羽不在,凌罗毫不在意地在飞炎面前展露魔族的姿态,紫色眼眸妖魅探索着飞炎的反应。

“哼!”不置可否的嗤之以鼻,飞炎无法否认凌罗的话,有那么一半自己听起来,的确是蛮顺耳的,如同他当初对大哥说的话一样。

当初他被禁锢在冰牢之前,大哥曾来探视他,他也告诉过大哥,那些人类是因为自己脆弱而死,为什么自己必须要负责。

是的,为什么?

明明就是既愚蠢又弱小的生物,又何必阻挡龙族的生存发展,全部毁灭算了。

他相信大哥在他做出这件事之前,一定也曾想过如果人类消失的话,龙族所能生存的空间将更广阔。

但是大哥只是静静看着他,跟他说,如果有天你知道,那么你就可以自由了。

可是即使到现在,自己还是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让人类存活,自私自利贪婪丑陋,集合所有污秽肮脏的罪性,尽管也有着相对光明的一面存在。

但因为本性复杂,所以不如龙族的纯粹,跟神族的淡薄,甚至魔族的嗜欲。

在龙、神、魔之间,人类根本弱小的无法占一席之地,而且力量不上不下的令人憎厌,又因为本性复杂,没有一样性格可以发展到极限,只是那样平庸的存在,智慧力量无法超越前面三个种族。

仔细评鉴起来,根本就是个该毁灭的族类,却遭受神族的偏袒跟龙族的礼让,实在毫无道理。

飞炎思索中的俊美眉目,有那么一瞬间散发出逼人的邪气。

凌罗一笑,心想,快了!若能让这人加入魔界,魔族要称霸三界并非难事。

只是,当壬凤羽回来后,两人瞬间平复如常,飞炎的龙族气势收起,而凌罗也回复成人类的姿态。

壬凤羽回来后,并未察觉两人的奇妙气氛,只是凝视两人的面目,忽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小羽,水粮没买到吗?”凌罗揣测壬凤羽黯淡脸色的原因。

“恩,都卖光了,据说是被镇上的海大户收购的,那个小贩说叫我们去海大户那边买看看,听说他乐善好施,价钱会低一倍。”尽管如此,壬凤羽的表情未见轻快。

“便宜一倍不高兴吗?”凌罗修长的身躯,靠向壬凤羽,有力的手臂一伸,直接将壬凤羽勾在腋下,无视于飞炎冷淡目光蔑视,只是用着轻柔的声音询问。

“不是,只是看到卖水粮的摊子旁边,有更多人买不起,感觉很……”因为说不出来心中的沉重,所以壬凤羽只是低着头。

“让没办法的人去死不就好了吗?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难得插嘴的飞炎,根本就不欣赏壬凤羽那种心态,没钱没法子的人就去死吧!有必要为此难过吗?

壬凤羽并没有说话,只是抓着钱,静静地站着。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飞炎对于用言语将壬凤羽逼到绝境,感到恶劣的兴趣,为什么自己要帮助这个人,已经是无法再去想或改变的事实了,但是尽管这个人让自己有些认同,但绝不是无条件的帮到底。

怨恨的心态并不是时刻都平静,而是如起伏不定的潮汐,暂时压抑在理智下而已,寻觅着出口爆发。

“的确是没办法,所以只能希望早点求到雨,我也不可能立刻去帮助那些快渴死或饿死的人。”

“所以你的同情是多余的,只是让自己痛苦而已,毫无意义不是吗?”飞炎咄咄逼人,一但说话便是针锋相对的刺人。

“没错。”壬凤羽坦然张眼看着飞炎,并没有逃避飞炎惊人的压迫感,而怀着不良念头的凌罗,并未阻止两人的争执。

不,应该说壬凤羽单方面被飞炎苛责的场面,凌罗满怀乐趣的欣赏,期待有更惊人的发展。

“呵!愚蠢。”飞炎那惊人的美貌,加上锐利的讽笑,比任何一种武器更为伤人,因为那是刺入精神视觉上的凶器,令人无法动弹,臣服于震撼中。

“我的确很愚蠢。”依旧淡淡承认的壬凤羽,不为所动。

“知道这种行为很蠢还去做,你比没思考力的畜生更差。”壬凤羽越是无动于衷,飞炎的怒气找不到着落,言语就越发刻薄,根本就是拿壬凤羽当作千年积聚怨气的发泄对象。

“那种事情很难解释,讲了,你也不懂吧!而且我也不太会说,真的很蠢也不一定,只是……”呐呐于该如何解释那种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想法,壬凤羽很懊恼于想不出最适当的话。

对于平时毫无跟人争辩经验的壬凤羽而言,飞炎真是太过强悍的对手,而且毫不留情的打击对方痛处。

“只是毫无意义而已,你们人类只会将生命花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还自以为有道理。”

着危险美丽的双眸,飞炎后悔的想着,当初果然不该因为一时的无聊同情,而滋生帮助他的念头,保护跟帮助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自己未免多此一举的为他奔波求雨,让他自生自灭算了,顶多保护个样子,让天界看就好了。

何必自找麻烦!去替他想哪里可以求雨。

“因为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所以我怎么跟你说也没用。”壬凤羽放弃争辩,直接看着飞炎。

“谁会去做那么愚蠢的事。”飞炎交抱着手臂,不屑的转头。

“所以你无法懂我的心情。”壬凤羽没有继续与飞炎争辩的意愿,将钱囊还给凌罗,静静下了结论。

在天上的人看了,鳌光龙王是一阵叹息,而羿南龙王则是激动得跳脚。

“能有这种感受,已不输给以前人类贤帝轩辕封昱了。”鳌光看着壬凤羽的侧面,不无感叹。

羿南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焦躁的几乎想伸手摇宝珠中飞炎的身子,这小子!怎么就是这么不受教,听不懂大家诸多告诫的金玉良言。

很简单的事情,偏偏就是越聪明的人越难去体会,到底谁才愚蠢呀!

羿南龙王还真是想给弟弟一番拳脚的锻炼,就算再没心情同情别人,这样盛气凌人的以强者自居,未免可耻,堂堂龙族才不会欺负比他更弱的族类,除非受到生命或其它威胁。

“不要觉得飞炎愚蠢呀!羿南,这也是给我们的警戒,到底对于人类而言,我们是什么?而人类对我们而言又是什么?已经到了不得不去面对的时刻了,飞炎他只是挑起隐藏问题的开端而已。”

鳌光龙王沉沉的说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宝珠,也同时看着反映在宝座上头天帝的微笑。

“这是测试没错!不管对于地下的飞炎,甚至是直接对于龙族。”

“天帝也是在告诫我们龙族,该是去面对龙族的存在问题了,到底我们该何去何从呢?”

“以后一定还有诸多如飞炎这种想法的子民出现,到时候龙族一定不能忍耐继续安居于海中,天帝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场面,他要我趁早想出制止的方法,制止再有如飞炎这样的族人出现。”

无法停止自己烦恼的思索,鳌光龙王宽广的额头忍不住流下汗,他并不在乎自己到时必须有所牺牲的决定,只是……也许自己跟身为天界乐神身份的恋人,可能有缘无份了。

当最坏的情况发生时,说不定必须将龙族撤离三界也不一定,跟身为神族的恋人告别。

而那却是身为王者的自己又一定会做出的决断,他不可能为了私情而不顾龙族。

鳌光龙王难舍难断,渴望能避免干戈的一番思量,并未传达至手足心中,所以海里的洛风龙王,依旧抱着万一事态不佳,就发兵解决的方法。

而其姐玖月更是偏主用兵,毕竟,龙族忍耐维持和平的时日也太久,身为主战份子的玖月,从不认为由龙族统治天界会比那些神逊色,何必对天帝屈膝礼让。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并未在飞炎的思考里,对飞炎而言,三界和平本就不是他考虑的重点,他在乎的是眼前如何解开的封印束缚。

走往海大户家的路上,壬凤羽恢复如以往未遇凌罗前的沉静淡漠,而飞炎更是如冰刻石雕,两人未有一刻交谈对眼,气氛冷寂到落叶掉在路上,都听得到声音。

“小羽,你怎么都不说话呀?”凌罗看着两人,先挑比较好说话的对象谈。

摇摇头,壬凤羽不愿多说自己的心情,感觉既是无法沟通,那再解释也枉然。

飞炎长及地的墨发,更如沉静的夜幕,遮去他一半夺目的容颜,盖走他眼里疯狂的情绪,该怒该怨的太多,以至于数说不尽,愤恨难平,如火山融岩滚烫在心。

飞炎知道自己愤恨的对象,不该只是眼前的壬凤羽,可是他无法否认,每次看到那家伙拼命得去做一件事时,自己就彷佛内心扎进尖锐的刺一样,刺入最敏感的部位,憎恨跟忌妒,鄙视跟同情,震撼跟不解,混杂成一片难解的激动,最后只有藉由否定壬凤羽,而满足自己受伤的心。

他恨一切,而将对一切的愤怒,又发泄在眼前的人身上。

扪心自问,飞炎很清楚,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跟壬凤羽无关,只是当壬凤羽越是沉默坚持于某事时,自己也会相对的顽强抗衡起来,甚至几乎改变当初决定帮壬凤羽求雨的本意。

好像随时随地,壬凤羽都可以轻易踩到他心中伤处,让他勃然大怒,于是下意识的以激烈言语伤人保护自己。

其实壬凤羽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懂那是怎样的心情!因为不懂,所以大哥才用怜悯的眼神看他,说你还无法成为一个王,说他缺乏成为王者的那一份心。

大哥的言语,严重刺激着飞炎的自尊心,在冰牢里日日夜夜,自视甚高的他,第一次有那么深的挫折,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做到大哥的期望,他真的不知道。

这趟任务要如何才能够达到目的,飞炎从未想过,因为他只想报复。

飞炎从来也没去认真想过该如何达成任务,因为在潜沉的思路里,他已直接否定自己的缺陷,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承认自己的冲动,而怪罪于人类脆弱无能。

当这段路走着走着的同时,飞炎突然第一次认真思索,那是在千年里的冰牢里,从未有过的想法,他是不是真的缺了大哥所说的东西?

所以每次,当壬凤羽以脆弱之躯执着前进时,会触动自己扭曲的伤口,产生强烈的激动。

胸口长久来深深的痛,是对自己的屈辱跟无能难受,但是壬凤羽坚持自己想做的行为,已在不知不觉中告诉了他,他的屈辱是自取的,而痛苦也是自己未解的心结。

没有人教他要去偷三宝,是他自己冲动而落下的惩罚。

没有人教他该如何去负责犯下的罪,因此他只能被禁守千年,直到有天能体会如昙花一现般人类生命的感受。

那是一种突然被当头棒喝的感觉,鲜辣辣的近乎让人落泪,因为,飞炎第一次有了悲哀的滋味,抱着自己伤口蜷曲在角落里,不变的是千年的自己,而改变自己,让自己诞生一抹不同想法的,却是眼前百年即逝的人类。

可是飞炎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承认自己会有错,因为自己是万能的,所以不会因为伤害人类而有罪过。

那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一个人类能做什么?还不是要自己帮他!

所以人类终归是脆弱愚昧的,既然如此,当初灭掉他们的一块地,也不须挂怀,反正他们的生命跟龙漫长寿命相比,如蚨蝣朝生暮死般短暂,终须一死何须怜惜。

“喂!前面就是海大户的院落了,我说小羽呀!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别进去?”凌罗美丽的眼眸泛起淡淡让人不察的紫光,彷佛窥视到什么。

“为什么?”一路沉默,终于开口说话的壬凤羽,实在不懂凌罗为何要阻止。

“如果说有天,小羽,你发现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罪该万死的人存在,你还会对这世界抱着希望,然后去求雨救人嘛?”凌罗带笑问着壬凤羽,他真的非常感兴趣,该如何让眼前单纯的人类堕落呢?

经由上次短暂试探后,凌罗对壬凤羽的兴趣加深了许多,诱惑眼前的人类走向邪道,应是比拖那只被法力束缚的龙下魔界有趣多了。

壬凤羽的意念越是如白纸般无瑕,越勾起身为魔族之尊的他莫名玷污的欲望。

染黑壬凤羽的心,应该是比凌虐他的血肉快乐多了,具有魔族冰冷邪性的凌罗,迫不及待想尝那绝望的血,从壬凤羽破碎的心流出,欣赏那悲哀的表情作为满足根源。

黑暗至深的黑暗魔界呀!亘古以来,便是强者存,弱者灭,而软弱跟仁慈更是可笑至极的东西,在那绝望悲哀中孕育茁壮的凌罗,也以欣赏敌人的悲痛为乐。

尤其是看到那极端不顺眼的个性,存在于人类身上时,凌罗更是觉得将对方的心践踏为泥,是极为有趣的事。

“恩,这个世界跟我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我求雨是我自己决定想做的事,并不是为了任何人,这个答案,我之前也跟你说了。”

“至于那个丑恶的人,也不代表这个世界,其实就如飞……!他所说的一样,我本来就不是无所不能,没办法拯救每个人,所以对于谁的罪恶,也无能为力去审判治罪。”

“我只是做我自己能做的,而你所说的希望,我早在很久以前,就忘了抱着快乐希望而活是什么滋味。”

“也许有天,当我真的见到龙求雨成功时,我会明白我心里真正的希望是什么吧!”

“呵,是吗?”含笑的凌罗,双眸淡淡的露出戒意,本来是想拖这人类走入邪道,如今却反倒被将了一军,有种出乎意料的不悦。

一次又一次,原本觉得眼前的人类是和善可欺的,却发觉他性子底下,潜藏一般人所没有的思虑跟个性。

即使是身为魔界一方之霸,才识谋略更胜现任魔界君主的凌罗,也无法否认的一点,壬凤羽那看似平凡却坚韧不移的力量,让诱惑无数种族手到擒来的凌罗,尝到短暂败北的滋味,而在心里产生某种凛然戒意。

“应付这家伙比那只龙棘手多了,原本是想让这条龙堕入魔界,与自己连手,破除天界封印魔界之力,却没想到……”

“这条龙额上被下了封印,根据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揣测,这条龙被封印力量后还跟随这个人必有缘故,所以壬凤羽应该是如何让封印解放的关键。”

“但是这人类……”凌罗蹙紧了好看的眉头。

“比一般人更难以对付,甚至找不出一丝弱点可以下手,让他自愿放弃求雨。”

“我要说服飞炎助我魔界,尚须一段时间,若让壬凤羽先行求到雨,则外界的干旱骤减,怨孽之气变弱,我便无法再维持人身,停留在人间。”

“所以无论如何,我必须阻止壬凤羽求雨,而且要尽速说服飞炎助我,当然也要早点弄清楚,到底要如何才能让飞炎重新获得力量,不然一切都是白费工夫。”

眼里思量如光闪烁在幽深的瞳里,凌罗思索出无数条计策,却又一一否决,若是在魔界的自己法力足够,也有手下听任差遣,实行计划毫无问题。

但以现在凌罗在人界的力量,不比飞炎强到哪去,又吃亏在上有天界监测,不能太过恣意妄为,否则一遭阻止便功败垂成,万一此次被击溃分身的话,下次可没有这样的良机。

走向海大户越来越接近的明静庄园的朱门时,凌罗忽然间突生一计。

“何不与人连手?”

“眼前屋子所住的海大户,不正是活生生的好帮手?”

“呵呵!所谓的人心里的妖魔,说不定不比真妖魔逊色呢?”看着眼前虽是富丽无比的庄园,却处处透着难言诡异的妖气,凌罗露出了让人无法不沉醉的笑。

第五章:峰回路转

在这样的午后,突然扣门来访的客人,似乎不只飞炎他们,眼前川流不息,几乎可说人山人海的饥民,正排队轮流进去跟海大户买卖,停留在大厅外的壬凤羽三人,排了好长一阵队伍才轮到他们,凌罗掏出钱囊,数算好数字后,交给伙计,很顺利的买到比平常便宜一倍的水粮。

看着手上价若千金的水袋,凌罗很自然的将它束在身后,但是飞炎的眼神一凛,从凌罗手里抢过袋子,露出险恶阴沉的表情。

“怎么?你想独吞不成?”凌罗也反应机敏的捉着袋子不放,质问飞炎此举动是何用心。

排队的人本来就很多,而此刻争执的两人又太过瞩目,以致吸引不少视线集中过来。

“这水有问题。”飞炎沉沉说着,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惊吓骚动,难民们本就是抱着希望,而纷纷跑来跟海大户购买,如今一听有人说有问题,马上如捣了马蜂窝般的吵闹起来,这刺激如一颗石投入水中,越扩越大,越传越快。

没一会功夫,几乎在场的灾民都听说了这个传言,而人心惶惶。

“你说有问题就有问题,怎么其它人喝了没事,你还没喝就先喊有事,我看是你想骗人说有问题,然后独吞这些水吧!”

凌罗一扬眉,振振有词的直斥飞炎,让飞炎的表情越发难看冷凝。

“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有问题?”壬凤羽知道飞炎根本不屑多言的毛病,此刻也懒得与凌罗辩解的脾气,于是转头问飞炎,希望他能解释清楚。

“这水质早已恶化,里面含有伤害人体的成分,长期饮用必会生病。”毕竟是掌管水族之首的龙族,飞炎不必细看,光凭天生的本能,也能辨查出方圆之内哪里有水源,和水源的成分到底如何。

但是不知飞炎身份的其它人,却半信半疑,而不知此话真假,于是闹哄哄得交头接耳,疑惑观看飞炎跟凌罗对话。

然而不安的种子一经投入人心,便发芽生根,让这群同是受难的灾民产生危机意识,成千成百的人犹豫得捉着钱,不知该不该买。

连壬凤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睁着眼一时难以决断。

凌罗却放声大笑,出言讥讽:“你说这水有问题,那我请问你能不能提出证据?或者你当众试验给我们看,让我们看看把这些水喝了会怎样?”

飞炎狠狠瞪着凌罗。

“这家伙!他明知道自己是龙族,哪会受此小小毒素影响,但是他居然逼自己要亲身试毒,就算自己真喝了这所有的水,也试不出成果来。”

无语沉怒的飞炎,与凌罗对视良久。

凌罗无惧得回视,然后带着一贯特有的魅力笑了。

“我知道你是想骗大家说这水有问题,教我们都别喝,然后自己一个人偷偷独吞,是吧?”

一听到独吞的话,灾民的眼里闪过一丝愤怒,痛苦本容易磨损人的理智,更何况在饥渴交迫之下,一听到有人想独吞,人类求生的天生本性,立刻将阻碍自己生存的对象视为敌人,灾民们纷纷以惊怒表情瞪视飞炎,人人眼里早已燃起不祥的战火。

“不信我的话就算了。”飞炎不想与凌罗争辩,这分明刻意挑起纷争的话题,因为他所保护的对象,毕竟只有一个人而已。

于是飞炎转身直接对壬凤羽说:“别人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只有你不准喝。”

“呵呵呵!”凌罗笑得非常开怀,好似听到最荒谬的笑话。

“我说飞炎,你提不出证据来,把别人都当傻子,连小羽也是吗?”

凌罗一手搭在壬凤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肩上,一手环指着其它人,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为凌罗的声貌气势所惑,早已将飞炎看成是妖言惑众的人。

围观的人立刻如马蜂般纷纷举刺攻击着飞炎,批评着飞炎为何如此自私,想欺骗大家独吞水粮,用心恶毒非常,甚至有人准备举起拳头教训飞炎一顿,越缩越小的人圈包围着这三人。

但飞炎丝毫不理会,那冷俊的眉目依旧冷静,而且坚持得看着壬凤羽。

“我……”壬凤羽不知道该做何响应,他该相信飞炎的好?还是听信凌罗的话呢?

凌罗低身俯近壬凤羽耳边,担忧的劝告着:“小羽,别理这个疯子!他一路上老是对你颐指气使的,你也受够了他的气,事实上,他到底是什么人,你都没弄清楚,就随随便便相信他会帮你,太危险了!说不定他是个危险骗子也不一定。”

“仔细想想,他说过要帮你去天界求雨的话,不仅未曾求到雨,而且求雨的方式也匪夷所思不是吗?说不定这是他一贯眩惑耳目的独特把戏,欺骗了单纯的你!”

那亲切又温暖的声音,如果有一百个人听到了凌罗说话,就有一百个人会为凌罗的话所感动,这样为自己着想的人如何会害自己,那是凌罗叫人永远对他百依百顺的能力之一。

令人无法怀疑的真诚好意,是那样的包裹在敏锐的言语之下,可以伪装的朴实无比,也可以华而生姿,只要能够达到目的,凌罗可以比木头人更木讷朴实,也可比最善辩的人更舌绽莲花。

比起来,丝毫无法提出证据叫人不喝水,行事也无法让人折服的飞炎,实在是差得太多。

在凌罗举出种种飞炎奇怪行为的例子后,飞炎听了,也提不出任何一个可信证据反驳,只是保持一贯的沉默。

飞炎知道,凌罗就是希望壬凤羽,能怀疑飞炎一开始就居心可议。

众人喧嚣的,憎恶的,难听的声音此起彼落,包围着飞炎跟壬凤羽,恨不得马上将飞炎撵出这个地方,推推挤挤的造成有人跌倒,有人受伤发出哀嚎,场面越来越难控制,已经造成一阵可怕的暴动。

在那样几乎可以淹没世界的吵闹中,壬凤羽和飞炎两人却沉默相视,如一个安静到极点的暴风核心。

“我……”壬凤羽依旧凝视着飞炎,迟迟不知该说出什么,壬凤羽向来言语笨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这突起的难题,迅速分辨谁对谁错。

并不是怀疑!飞炎从壬凤羽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并未找到该产生的疑惑憎恶。

那只是依旧干涩的一双眼,用当初遇到飞炎的眼神凝视着他,让飞炎的胸口泛起激烈波动,说不出口的似痛非痛。

是同样的一双眼,初识那时自己认为是愚蠢无知的眼,而如今为何依旧还是那样的眼,未曾染上一丝疑惑憎怒,依旧是那样的简单不染尘埃。

是了,就是这样的眼神,一无所有,也未曾染上应有的欲望,只有那样简单相信自己,到让自己莫名得可耻疼痛。

飞炎一怔,何时自己已能判断这个人的心思了呢?何时自己已懂得这个人?

“何时自己会去在乎一个不屑一顾的人类在想什么,壬凤羽相不相信自己重要嘛?”

“自己如果要保护他,用强的也行,何须在乎壬凤羽的想法。”

“那壬凤羽又为何从一开始,就无条件信任自己到现在?这样的傻!一昧相信自己的话。”

只是对视却已辗转思绪千回,飞炎无法说出自己胸口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之前能那样理所当然,要壬凤羽无条件信任他,现在这个无法用法术,甚至无法变身的自己,如凡人一样遇到困难时无力。

一直把壬凤羽的信任,当成自然而然的待遇,却忘了现在的自己,早已失去以前让人信服的能力。

而此时此刻,飞炎体会到自己真正失去龙族的力量时,才有种难以形容的孤寂。

过于自傲能力,却忘记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的道理,所以当自己身陷凡间,被一群比自己更脆弱渺小的人类屈辱时,才真正明了过去所倚赖的事多可笑的错觉。

龙不是真正的无所不能,而只是刚好站在生物圈中的最高存在,一但遇到真实困难时,所能表现的痛苦挣扎与人类无异,甚至还不如眼前那个人有强韧的精神,去面对那足以摧毁一切的未知绝望。

“会在意壬凤羽对他的看法,也许只是不希望自己费尽心思保护的人,背叛自己罢了!

是这样嘛?”飞炎问着自己,却找不出解答。

飞炎不惯被误解,自己说一是一,是自出生以来未曾有人质疑的事实,但如今居然有人,这群区区卑微鄙陋的人类们,群起批评他所说的话。

若是以前自己会勃然大怒,身为龙族的自尊会受伤,但如今他再也不会随意愤怒,为那群不知自己身份的人类左右心情。

可是飞炎却发觉,无法生气是因为这些人类跟他没两样,都是认为自己所想才是正确的,而去否定阻碍自己生存的一切。

“呵呵!这样的自己不是很蠢嘛?刚刚才跟这家伙吵了架,毫不犹豫地否定他所说的每句话,如今,轮到自己被否认时,却希望壬凤羽无条件相信自己的每句话,他有什么必要非得相信自己不可!”

自我嘲讽心情可笑的飞炎,再也掩不住胸口起伏的情绪,知道自己再留在壬凤羽身边,也只会连累壬凤羽被众人一同攻击的危险,于是猛一转身,便欲踏出门外。

既然壬凤羽不能做何决定,那他是该走了,在暗处保护壬凤羽就够了,用不着与他正面相对。

一时之间,飞炎也不知道,过去那种骄纵自信从何而来了,因为现在的自己,已失去任何一种证明的能力,失去龙族的力量,自己只不过是比一般凡人稍强而已。

飞炎狠狠的握着拳。

“这才是真实!失去一切之后,才发觉原来以前是那样自以为是,把别人毫无代价的奉献当成理所当然,却忘了那是因为自己有着一般人所无的能力权位。”

飞炎被壬凤羽越凝视越感到疼痛,像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愚笨丑陋现了形,而一时无法接受那种冲击。

“如果眼前这群盲目暴动的人类愚蠢,那么以前迷信强者的自己,曾经也跟那群人类一样无知,不是吗?”转过身的飞炎,发觉到自己以前想法并未比人类高超到哪。

“自以为强者的想法,却在突然发觉失去力量后,其实内在本质与凡人无异,跟现在这些为自己利益着想的人,都是被蒙住双眼的傻瓜。”

被强大力量蒙蔽的飞炎,察觉自己跟为生存迷惑的人类其实并未有差,让他平时高人一等的尊严受到强烈动摇。

壬凤羽的眼神,让飞炎无法再凝视下去,看到自己的影子,与其它人类一样,同时呈现在壬凤羽双眼里,才是让飞炎难堪的原因。

无法忍受自己被看穿!无法忍受那样的痛!无法忍受自己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是有那样愚蠢的一面,跟自己鄙视的人类没有两样,然后被那样纯粹的他看见。

在壬凤羽的眼中,飞炎发觉到自己跟其它人类没有不同的这一点,让飞炎恨不得毁掉壬凤羽所见到的一切,包括他眼中的自己。

于是飞炎将挤压近他身边欲攻击他的人粗暴推开,走出大门,速度快得让周遭人都来不及反应,壬凤羽惊讶得终于张口大声呼唤。

“飞炎!”第一次大声叫他的名字,壬凤羽浑然忘记,当初答应飞炎要避讳不喊。

然而那声呼唤,终究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早以非人速度远去的飞炎,根本未曾听到。

发觉飞炎未曾听到喊声回来,情急之下,壬凤羽紧张的也想推开人群,希望能追上他。

“别管他!他自己提不出证据,恼羞成怒走了。”凌罗轻捉着壬凤羽的臂膀,一手围住他的肩。

“可是……”带着惊惶心情回头凝视凌罗的壬凤羽,已是张大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想拚命挣开凌罗的手。

“飞炎走了,他不想再跟自己作伴求雨了。”这样茫然无措的心情,让壬凤羽难受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早尝过绝望的滋味,壬凤羽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被任何一种痛苦打倒了,可是当飞炎转身离去,那样无声决然的离开自己时。

壬凤羽隐隐觉得胸口一阵疼,过去孤单痛苦的滋味又涌上心头。

于是壬凤羽忽然想到,也许不是自己变强了,而是因为遇到飞炎之后,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所以以为自己变强了,其实是因为,有人在自己身边的缘故。

因为有飞炎在,因为遇到他,所以虽然失望之后,壬凤羽并没有孤单得面对打击,而是那样得不断再次寻找着下一个希望。

壬凤羽以为即使飞炎随时会走,自己也不会在意早已习惯的孤单,却发觉并不是这样,而是因为已经慢慢习惯了飞炎在身边,所以才认为自己能如此坚强。

“想让自己忘记流泪的滋味,是因为流泪会想起不好的事,流泪会崩溃坚强的假象,所以将泪流到心底,可是……”

“那样一路走来伪装着坚强,对一切不幸无动于衷的自己,在飞炎面前一次又一次的露出软弱的一面,流泪,失望,然后再站起来,都是因为自己也许在无意中发觉,不需要再勉强自己如以前一样,固做不在乎的独撑下去。”

“不再是一个人了,不需要再伪装了,飞炎知道自己的脆弱,也知道自己其实只是那样的无力而已,所以不须再将自己装得有多不需要别人。”

壬凤羽想自己是多希望有一个人,如亲人般无条件陪着自己,是那样深深渴盼,才将那样的心情藏得比谁都深,不愿承认。

过去伸手也得不到,可是现在无须伸手,飞炎就在自己身边,虽然不知道理由,可是壬凤羽是那样单纯的将飞炎视为不同的存在。

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不知道为何在自己身边的存在。

泪无声的爬满了颊,壬凤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做什么,混乱的一切,无法思考的未来,脑袋是那样一团乱,只能就这样呆呆站立着。

让背后凌罗满意的微笑,划下了转折飞炎跟壬凤羽命运的开始。

◎ ◎ ◎◎“飞炎受侮辱了。”天上的羿南龙王露出同情的表情,看着下界他可怜的弟弟,遭受含冤莫辩的屈辱,比当初被监禁千年的折辱,这一次对象更糟糕。

对象不是天界或人界的帝王,而是一群失去理智的暴民莫名其妙的辱骂,飞炎所受的刺激应是比以前更大。

“飞炎也成长了。”同样看着飞炎静静的离开暴动的大厅,鳌光龙王露出欣慰与心疼的复杂表情。

“可是,大哥!飞炎这样贸然离开该保护的对象,让那个看起来心怀不轨的凌罗,留在壬凤羽身边,不是一种失策吗?”依旧很担心壬凤羽安危的羿南,有些紧张自己弟弟被别人耍了一招。

“如果是我,当时的判断,也会选择离开的。”鳌光龙王充满睿智光辉的英眸,轻轻半闭起来,微微颔首说着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如果是我,一定是强行带走壬凤羽,然后以后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素来就喜欢速战速决的羿南,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做法。

“第一是当时的乱民太危险,壬凤羽如果说出自己站在飞炎那边,说不定会一起被乱民攻击!”鳌光垂眸看着珠子鉴照的景象。

“但是壬凤羽未曾察觉这点,先察觉到的是飞炎,这是飞炎已经成长,能冷静思考的证据。”抬眼含笑的鳌光,赞许的点头。

“可是就算壬凤羽说出相信飞炎的话,区区一群暴民,以飞炎虽失去法术,但仍强悍的武力,应是不足为道才对呀!”羿南仍是似懂非懂大哥的话。

“第二个原因是,羿南,你别忘了,飞炎当初是为何被罚?”鳌光依旧一贯以引导别人思考的方式,一句一句的问着弟弟。

“因为伤及无辜。”羿南似乎有些了解的亮起眼神。

“所以即使飞炎比那群人都强,但要不伤及这群无知百姓的生命,带壬凤羽安然无恙的离开,加上凌罗会从旁阻碍,是不是很难?”

“没错!但是飞炎至少也该说点什么解释,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壬凤羽会做如何想象可以猜得到,不是只是将误会越弄越糟吗?”还是很替弟弟伤脑筋的羿南,惯性的搔着红发。

“一切在于壬凤羽无法做决定的缘故,因为壬凤羽相信飞炎,但是也相信那个凌罗,因此他无法取舍谁对谁错,而困惑了好长一段时间。”

鳌光露出一贯豁达宽广的微笑,他很喜欢壬凤羽有着那样纯粹的心地,让壬凤羽跟飞炎在一起,飞炎多少也受了影响,开始察觉到自己的扭曲。

“其实你无须担心壬凤羽的安危,凌罗的存在对他们而言,未必是坏事!反而刺激了飞炎,去想自己跟壬凤羽的关系,以及以前所作所为有何意义。”

“而且凌罗越是聪明,越不会对壬凤羽轻举妄动,尚未弄懂手里的棋子有何价值前,先舍弃是最愚蠢的,聪明如凌罗者,绝对很清楚壬凤羽身上,有着非凡的秘密价值,要杀要用都须善加斟酌。”

鳌光说出让羿南可以暂时放下心的理由,然后转头看着坐在宝座上,明察秋毫的天帝。

“天帝陛下,您当初与我的约定可还记得?若吾弟能体察人心,不再妄自尊大,您愿意恢复他的带罪之身,而千年前已逝的人帝,也同意若您答应网开一面,他也不再以三界之法追究。”

“呵呵!没错,当初我的确是与人帝立下约定,代他监视着千年后的飞炎龙王,是否洗心革面。”御冠珠帘下,天帝一贯的悠闲笑答。

“请您看,吾弟与以往大不相同,这是否代表着吾弟,离自由之身时日不远了?”

“确实是不远了没错。”天帝依旧带着无法轻易猜透的神情,抚髯微笑。

“天帝陛下,请您说清楚,壬凤羽到底是什么身分吧?”鳌光龙王双眉一展,眼神露出睿智的锋芒,问出一开始便怀疑已久的心结。

“你我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吧!”避重就轻的天帝,未曾给予直接答复。

“当初的确是一样没错,我想您也答应我以和平的方式换取和平。”鳌光龙王一开始便希望能和平解决,才压住自己手下弟妹,不希望他们轻举妄动,能不动武力,委婉解决这纠缠三界千年以来的大问题,是鳌光顾全大局的想法。

“呵呵!那就是了,一切只是为了三界和平而已,鳌光陛下,请放心!壬凤羽决不会是危害令弟的存在,相反的,壬凤羽是和平存在必然的基石。”

只点明这点后,天帝便不再多言,但是羿南龙王很明显的对这答案不是很满意,正想开口再问时,却被大哥举手示意压了下来。

“那就看下去吧!”鳌光举手轻压着蠢蠢欲动的羿南,不理会弟弟那一脸迫切追问的神情,也转头与天帝一同看着最终的答案。

◎ ◎ ◎ ◎凌罗很高兴海大户果然是如他所想的人类,贪婪嗜欲一如魔族,所以他所住的庄园才能染上这么浓的妖气。

这个不折不扣活像披着人皮的妖怪,骗走贫穷百姓的血汗钱,卖给他们早已恶化的水,及快败坏的粮米,自己却储藏着真正好的水粮,再用从灾民身上赚来的钱,继续搜购更多水粮。

海大户受灾民的赞颂,却是吸灾民的血跟肉生存下去,从人世生存竞争下自然产生的贪欲怪物,除了还是人身之外,凌罗很满意的察觉海大户任一方面丝毫不逊于魔族。

当然在使用上,也如魔族般的得心应手,不到一时辰的功夫,闻灾民暴动赶来的海大户,马上与引起暴动的凌罗相谈甚欢。

凌罗清楚的知道海大户是个自私利己的投机份子,可以铁石心肠的对他人见死不救,当然更不用说从灾民身上挖取暴利的手段,不算什么了,凌罗需要海大户的协助,而他也毫不犹豫地提供海大户想要的东西,更大的利。

壬凤羽因为飞炎的离去,有如失神落魄般,终日沉默不语,任凌罗安排他在此的生活起居。

而此时的飞炎踩着来时之路,胸口一直烧着火,是愤怒的火,也是挫折的火,灼伤自己胸口的最后,却是壬凤羽信任的眼神。

让飞炎清醒,也让他在几乎冲动的一刻,选择放弃报复的行动,而是转头就走,什么也不说。

不能在此时失去理智,对愚蠢暴民爆发龙族的破坏力,壬凤羽信任的眼神让飞炎豁然清醒了,不能再重蹈覆辙,犯下如以往般愚昧未曾深思的行动。

因为这一次已经不一样了。

捂着胸口,飞炎想着,那份疼痛不再是因为自己被误解,而是因为担心对方也受伤害,而选择放弃。

因为自己不能采取激烈行动,波及到如此信任自己的壬凤羽。

不过,狠狠的握紧拳头,飞炎还是异常愤怒,将自己想爆发的力量,摧毁了走过的每棵树,将愤怒发泄出来,让心情好过些。

对于无法采取任何行动的自己,飞炎还是气愤得不得了,而选择撤退将壬凤羽交到那居心叵测的凌罗手上。

对此,飞炎也深感不安。

凌罗把壬凤羽当威胁自己的目的,几乎可以想见,但不知他会如何使用而已,那种想除掉凌罗,却又担心伤到壬凤羽的心情,让空有强大能力的自己,几乎手足无措。

“唉呀呀!我说,我可爱的小弟,难得看到你蹙紧眉头为别人烦恼呢!好可爱,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你在烦恼啥呢?哥哥真的好想知道喔!”一身儒雅蓝衣的书生打扮,抓着一只山水折扇挥洒秀逸,让人如沐春风,连那狡猾精怪的眼神,也隐藏在可亲笑容下。

难得微服出巡,扮成人类模样的洛风龙王,对自己现在的扮相真是满意极了!

当然,能够亲眼看到可爱的弟弟烦恼,那种快乐更让他觉得不虚此行呢!

“快点告诉哥哥我,让哥哥帮你想办法吧!呵呵,我说你该不会被区区一只魔力衰弱的妖魔欺负,而退到这里来一脸懊恼吧?”

嘴里说是帮忙,行动上看起来也像关心,可是问题就是飞炎完全不相信这个以好作弄闻名龙界的七哥,完全没有看好戏的心态。

“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不回你的宫殿跟三姐继续下注看好戏,跑来这里胡闹,该不会是赌局快输了,又跑出来想变更结果?”

完全了解这位兄长的心态,飞炎并不完全相信他这个蓝发兄长,会为了单纯关心他来人世,绝对是背后掺了那么一手来搅和的心思在。

蓝衣袖下优雅的折扇一挥,遮住那抹猜不透的笑,洛风龙王的双眼闪烁在折扇间。

“我说飞炎呀!你不要把七哥每次都想的那么糟,关心你当然是真的,但是顺便让我扳回前几次输给三姐的份,也没啥不好呀!”

“你瞧瞧你现在那副想保护那小子,又不知从何下手样,真叫哥哥看了心疼呢!呵呵,需不需要哥哥我贡献妙计呀?”

看着洛风一脸好整以暇的模样,连在天上观看的羿南龙王,也忍不住好奇,他这诡计多端的七弟会怎样助飞炎呢?

“大哥,洛风跑出来闹事,要阻止他嘛?”一扬红色的眉,其实羿南并不太想阻止弟弟去帮助飞炎,只是他有些微微的担心,飞炎会不会被洛风整的比被凌罗欺负更惨呢?

可是吾家向来有明训,自家人是不会让外人欺负的,所以对于由洛风言周教自己小弟,当然比外人,尤其是区区魔族来欺负好。

这样子抱着某种奇怪偏袒心态,羿南无法否认多少有这样子不公平心情在脑里作祟,而飞炎的权利当然又被遗忘到角落了。

“好歹要教训,也轮不到外人来教训飞炎,由自己家人来当然理所当然。”这样想法一直是羿南龙王独特的家族论,连与他相交甚久的朱雀凤主也无法理解的奇妙思维。

“呵,让洛风去跟凌罗斗,反正七弟闲着也是闲着,不让他出来把天下搅到混乱,他会不甘心的,更何况天帝并没有明示其它龙族的人,不能够去对付魔族的人吧?”悠悠然说着的鳌光,有种暧昧的微笑。

“我们龙族一直都有看到魔族除之而后快,根本不需过问他人的权利,不是吗?”一向当理智的执行者,阻止龙族纠纷的鳌光龙王,很难得露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羿南龙王在心里窃笑。

“连一向老实遵守法规的大哥都开始装傻,可见大哥也被激怒了,呵呵,上呀!洛风,去替飞炎刚刚败下的一城收回来,最好把那个凌罗教训到一听到龙族的名字,就再也不敢冒犯吾家子弟一步,帮我狠狠踩扁那张可恶的脸,居然敢让我弟弟露出那种表情,真是可恶至极!”

绝对无法否认加入私人的感情因素在里头,龙家兄弟的愤怒完完全全期盼在洛风身上去讨回了。

而飞炎却是沉默看着洛风笑得一脸惬意,脑里也转个不停。

“你有什么条件?说吧!”沉默那样半刻,从飞炎口中吐出来的话,真让洛风稍微有些诧异了。

“喔!我的弟弟什么时候变那么老实?真叫哥哥感动呀!恩哼哼,回去要跟鉴月好好说说,我认识飞炎这么久,从没见他那么干脆求我呢?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天上的哥哥看了也会感动的掉泪,弟弟居然变那么成熟了呀!”夸张的拿起衣袖擦拭根本不会出现的眼泪,洛风一脸感动莫名样。

“七哥从来不会毫无目的帮人的,所以你告诉我要如何对付凌罗,那我也帮七哥赢你想要的赌局吧!”无视于洛风的言行,飞炎明显只要知道方法。

“亥哼哼!”洛风龙王不自然的轻咳一声。

“我说飞炎,你怎么那么不可爱,老认定哥哥拿你当筹码跟三姐赌呢?哥哥也是具有手足爱的兄长……”洛风挥着折扇,正准备抒发自己,那满怀不被人理解的兄弟之情时,却被飞炎不解情意的打断。

“快说!免得那白痴已经被那个妖魔啃光吃尽了。”飞炎不耐得催促七哥赶快说出方法。

“阿炎,你真的很关心那个人耶!哥哥真是说不出的忌妒,疼你几百年了,居然还不如出现几个月的人类,真是心痛的滋味!”

捂着胸口,洛风想着自己心爱玩具长大的滋味,真是落寞的难以言喻呀!

还是以前的飞炎可爱,会耍脾气的跟他耗上半天,然后自己在吊尽胃口后才放他过,越来越不好玩了呀!真是讨厌。

转身急着回去看壬凤羽如何的飞炎,早就不想再理会洛风的满腹哀怨,他心里突然充满了担忧。

自己离开的这几日,壬凤羽会不会早被凌罗给……无法再想下去而产生的不安,让他又举步走回去。

“不用紧张,现在凌罗跟海大户还在密谋中,暂时还不会对那小子如何的。”悠悠然打开折扇半遮住脸,洛风轻轻说出飞炎心里正担心的事,让走到半路的飞炎,闻音停止住身影。

“呵呵,飞炎,我们来演一出戏吧!一场蒙骗天帝和众人的戏,不过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千万别露出蛛丝马迹被发现。”洛风走到飞炎身边,以扇遮面,覆耳低语着。

第六章:龙腾九天

于是,海大户院中,正无神望着窗口的壬凤羽,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时,心真是几乎快跳出胸口般的兴奋,马上冲出去,抓住那个人的袖子。

“我以为你真的走了,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壬凤羽看着飞炎再度出现,真是欣喜万分,而飞炎却面无表情,任他拉扯袖子。

“你还敢回来?呵,我说飞炎,你可别忘这里是谁的土地,想把小羽再拐走,没那么容易!”

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凌罗,也不知从何处现身,而身后还带着海大户及其它一群家丁,包围住出入口,将一切生路用人群封得密密麻麻,飞炎要过非得将人群打伤不可。

“凌大哥,请你别再为难他了。”壬凤羽想试图阻止这场纠纷。

“神人,你说的正是这个人没错吧?只要喝了他的血,我便再也百病不侵,甚至刀枪不入,而且从此长生不老。”早对凌罗展现的能力深信不疑的海大户,正露出满脸贪馋的笑容看着飞炎蠢蠢欲动。

“没错!”凌罗答复完海大户,露出满脸笑容,看着壬凤羽。

“小羽过来吧!别再跟他在一起,你可知道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因为你是他能不能自由的关键。”

“什么?”不解的壬凤羽,跟沉默的飞炎,被团团的家丁围绕,眼看插翅也难飞。

“不信你问问你身边伟大的王吧!你是不是只是锁住他自由的枷锁,让他不能够展先他原来的力量跟姿态呢?”

“飞……,你知道凌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嘛?”将飞炎的名字喊一半又吞回去,是壬凤羽的习惯,因为他想起飞炎的吩咐不能直叫名,但情急下又不知要怎么称呼。

壬凤羽有些畏怯的抬头看着身边的飞炎,不解凌罗的话,也不解飞炎的沉默,壬凤羽有种陷入五里云烟的滋味。

“他的存在对我而言,的确只是束缚而已。”看着凌罗的飞炎,毫不犹豫地吐出实话,而我之所以回来,只是想跟你谈条件而已,凌罗。”

飞炎看也不看壬凤羽苍白了脸,陷入僵滞的状态,只是看着凌罗紫光的双眸,沉沉说出条件。

“我需要这个人才能得到自由之身,而你想要跟我交换什么才把这个人给我呢?凌罗。”

“将你的力量奉献与我族,只要助我破除天之结界,我就将他毫发无伤的还你。”凌罗看着飞炎,说出早已想好的条件。

“你只要喝了我的血,立誓当你恢复力量时,会破除镇守魔族边界的防线,我就不再派人阻扰,将小羽还你。”

抽走身旁手下的刀,划过自己的手,凌罗带着笑,走近飞炎,举起流出血液的手,要飞炎立下束缚自身的咒语。

“好。”飞炎未曾犹豫,低头便要饮凌罗腕上血,然而那只手却被壬凤羽推开。

“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是凌大哥,你为什么拿我威胁飞炎呢?”

壬凤羽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利用来压制飞炎,去做不太好的事,而出于本能阻止飞炎喝凌罗的血。

“神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时候我可以喝长生不老的血,该不会你在骗我吧?”

站在一旁同时茫然不解的海大户,担心凌罗只是在利用他,也挥着刀阻止凌罗靠近飞炎。

“呵呵,等我办完事,你要的长生不老药,我自然给你。”凌罗将海大户阻扰的手往后推,再次将手伸到飞炎面前。

“快!快喝吧!”

飞炎凝视着对龙族来说有若毒药的魔族血,一饮等于是将自己的命,用咒语束缚在凌罗手上,只有凌罗可以操纵自己的血,不会毒害到龙本身。

所以,饮下此血,如果违背誓言,不助凌罗破结界,那自己也会死,因为血的毒素,痛苦万分的全身溃烂而死。

然而闭上眼,飞炎毫不犹豫地喝了。

然后天空一声霹雳,光闪过众人相觑不安的脸上,片刻随之而来的雷声震耳欲聋,更扩大到声振四方,连地上小石子都微微产生晃动,这强大的天火,似乎表示着天也在愤怒,而将雷霆降至人间。

“立誓吧!在天与地见证下,汝之力量将献与我族,破除结界。”在雷光闪耀的脸上,凌罗的笑容更为冶艳,散发着诡异的妖气,不再掩藏自己妖魔的身分,曝露出的魔眼紫发美的危险,让众人眩惑的倒抽一口气。

就在天地都几乎被毁灭雷声,及凌罗妖异魔气震慑的瞬间。

“到这里就行了!”凌罗背后,突然传来悠扬的声音,阻止这场戏再演下去就变成惨剧了。

“飞炎再演逆来顺受的乖孩子下去就不像了,呵呵。”

海大户伸出手抓着凌罗,那本来满脸贪残的表情,忽然变成一脸聪慧样,将手上的刀一把架在凌罗脖子上。

“你不是海大户?”凌罗惊诧的声音响起。

“容在下自我介绍,我是飞炎那不甘寂寞,好管闲事的七哥,不过目前呢!正好扮演着海大户。”

“怎么可能?我朝夕与海大户相处,根本片刻不离他身边,你什么时候偷偷将海大户换了,我会不知道!”

毕竟是魔界之霸,震惊片刻,凌罗瞬间已恢复冷静,只是尚不解对方何时抽换掉他手中的筹码。

“唉呀呀!我当然知道海大户,随时随地被你看的紧紧的,要将他从你手中偷天换日很难。”

“不过呢!百密终究会一疏,如果当我家那笨小弟答应你的条件,海大户当然不再被重视,这时你会暂时疏忽他的存在,将关注焦点移到我那笨小弟身上,所以恩哼!我这招瞒天过海才有机会发挥。”

原来在众人注意被转移时,洛风龙王早偷偷化成一只蚊,飞入海大户耳内,暂时操纵着海大户的神智,这样子凌罗再也无法以海大户策动他人,威胁飞炎不能轻举妄动,危害无辜百姓。

“呵呵!哈哈哈!”听完洛风说的话,凌罗放声大笑。

“恩,老实说,阁下颇具有做坏事到底,死不认帐的天份呢!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我颇佩服的。”

此时操纵海大户的洛风龙王,站在同具有做坏事天份的立场上,倒是颇有英雄惜英雄的心情,佩服凌罗此刻阴谋揭穿,立场陡转的形势下,还是依旧无惧的胆量。

“就算我未完全达成目的也无妨!毕竟我也削弱天界防护的一环,龙族的力量了,你弟弟喝下魔族之血,虽未立誓为魔族效力,但也等于喝下最强烈的毒药,没有我的咒语束缚着血毒,即使是再伟大的龙也等着慢慢变成枯骨吧!”

“我该告辞了。”被锋芒毕露的刀架在脖上,依旧镇定自如的凌罗,正含笑对壬凤羽告别。

“小羽,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很愉快,我很喜欢你呢!呵呵,本来想带你到魔界玩的,不过看来这次没机会了,我们下次再会。”

“好好求雨去吧!我会在魔界仔细看着你如何求到雨。”

凌罗说毕,自己抓起架在脖上的刀子,毫不犹豫地一刀划断喉咙,瞬间这个身体,变化成一缕紫烟消失了。

“唉呀呀!真是讨厌的家伙,倒是蛮能舍得下百年修行的分身,说不要就不要,真是个难舍能断的枭雄,唔!魔界大头头罪岳跟他比起来,反而笨多了。”

看着早已化成一缕轻烟消失的凌罗,洛风倒是不无感叹,怎么好好的一场戏马上散的这么快,他本来还想好好折磨凌罗,消消这家伙欺负小弟的气,亏他早已兴奋想出种种值得玩味的游戏,打算用在凌罗身上呢!

结果形势一转变,凌罗马上就毁掉他的分身逃了,真是让人不过瘾的结局。

“呜~”当凌罗终于消失时,飞炎闭上眼,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蹲跪下去。

“飞炎!”壬凤羽紧张的抱住飞炎的身体,虽然从头到尾自己都恍如作梦般,看着这场自己不解的纷争落幕,但他依旧关心飞炎的安危。

“飞炎,别再演啦!你哥哥我都觉得你这次,已经是发挥有史以来最配合的演技,让哥哥感动到无以言喻了,拜托你快点起来好吗?”

“阿!你们其它人,先回去做事去,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了。”洛风用海大户的躯体,指挥着家丁都先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倒下去的飞炎,及壬凤羽担心到极点的表情。

看着众人都散去后,洛风发觉飞炎还尚未爬起,才感受到事情的不对劲,趋前仔细观看尚未从壬凤羽怀中站起的飞炎。

“喂!飞炎,老哥我只教你配合演戏,顺从凌罗的要求,但可没叫你真的要喝他的血喔!你要欺骗这人类小子的关心也该够了,该爬起来清醒了吧!”

在天上观看的鳌光众人等,也露出关切的表情,担心着飞炎。

“大哥,飞炎他真的喝了。”沉重的阴霾布满羿南龙王爽朗的脸上。

“恩,飞炎凭自己决定选择喝下。”鳌光龙王也露出沉重表情。

“天帝,吾弟已证明他用命去保护那人类的心,这还不够嘛?”已感到无法容忍的鳌光龙王,正准备降临人间,查看飞炎的情况,这次他不想再冷静旁观。

“还没!龙之王者,这件事还不到结局,因为飞炎只是选择喝了而已,而他所表达的也只是他的意志,至于意志的内容为何?需要壬凤羽来确认才行,如果壬凤羽不能够谅解,或者不接受,那飞炎依旧是有罪。”

“可恶!”羿南龙王拍着放置天界宝珠的桌子,一脸怒意的看着天界的统治者,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触犯礼仪界规了。

“你的意思就是要让什么也不知情的那个人类,来决定飞炎可不可以被赦罪就对了!一个人类怎么可能知道飞炎所做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你根本就是要飞炎的命,交到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身上来裁判。”

“没错!正如同令弟当初什么也不知情的毁掉人界一样,他用他身为龙的权能,无知的伤害软弱无力的人类,现在换一个无知软弱的人类来裁决对错与否,这很公平不是吗?”抚髯冷静说着的天帝,轻挥手用法力将桌子扶正,继续观看人界情况。

“呵,我本来是很讨厌你的。”被壬凤羽抱着的飞炎,微微睁开邃长的眼,轻轻的说着。

“也根本不想保护你,因为我觉得你的存在,只让我感到无限的厌烦而已。”

壬凤羽张着湿润欲泪的眼,看着飞炎,低声说:“我知道,这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并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会以为有人会毫无目的的跟随在身边保护我,我也感觉出你不喜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信任我呢?为什么当全世界的人都指责我,怀疑我时,你还要对我露出那样信任的眼神呢?”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我可以那样无情的毁掉一座城市,只是因为我高兴而已,我是一个你连我本质都不清楚的人物,而你却还信任我,不是很傻吗?”

“因为我喜欢你在身边。”壬凤羽轻轻的说着。

“因为只有你,如果当我怀疑你时,我连自己的存在也不会再相信了。”

“因为你是我孤独时,支撑我的存在,如果我失去你,或者去怀疑你,那我连我自己都必须要放弃了,不是吗?”

“我曾以为一个人也能够活下去的,所以我孤身一人爬上通天山,去求龙降雨,我凭的不是勇气,也不是因为我真的有那么伟大的善心,造福百姓。”

“而是因为我只是凭着那股如果连死都不怕的心情,希望能够扭转我的命运,或者别人的命运,我希望能够找到我存在的意义,我被我的家人甚至这世界淘汰时,我所要活下去的意义,我想用这股绝望去找到继续活下去的答案。”

“但是绝望不能够再创造出新的东西,它也从未用这股执念温暖过我的心,我拼命找寻,也失去了鼓动我内心前进的力量,因为我从未抱持着希望能做到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用这份绝望,能换来什么而已。”

“可是我遇到了你。”壬凤羽说着的声音逐渐哽咽,眼泪也从眼眶中滑下。

“我未曾帮助过你求到雨,也不曾真的对你好过,我只是在利用你而已,正如那个凌罗说的,我只是想用你换取我的自由。”飞炎毫不隐藏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从很久以前他一直想的事。

“可是无所谓呀!”哽咽说着的壬凤羽抱着飞炎,不停流泪。

“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知道我一个人是什么也做不了的,我才知道其实我想做的只是不想再独自一人前进而已。”

“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以即使是怎样的情况,我觉得都不重要。”

“我觉得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了。”壬凤羽垂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飞炎身上。

“然后我也有了再前进去寻找答案的力量。”壬凤羽悲伤的表情,疼痛拧着飞炎的心。

“我是犯了罪的人,我以前曾经因为无知冲动而伤害无辜的人,可是我从来不后悔,因为我不觉得我有错,我觉得错从不在我身上,不该由我一人背负这个后果才对。”

闭上眼说着的飞炎,他已不在乎自己是否会不会被宽恕,这已经并不重要了,他觉得满足是因为,他自己选择保护的人未曾受到任何损伤。

“现在,我会突然想,也许这个并不是惩罚吧!是我自己个性所种下的结果,是我太过无知的冲动,而酿成无法收拾的场面,让其它人去承担我所做的结果。”

“其它无辜的人,关心我的人,都因为我的错而受到伤害,而我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不对。”

“我只在乎我自己受到的挫折跟屈辱,而一直燃烧愤怒而已。”

“所以天帝才会将我锁在冰湖里,不得自由。”

“我的任性换来代价,倒是蛮刻骨铭心的。”说着说着,忽然间笑起来的飞炎,感到喉咙呼吸不顺,而呛咳了起来,全身被毒液逐渐侵蚀起来。

一直默默流泪的壬凤羽,看着飞炎,忽然说了。

“要怎样才能救你呢?”

“呵,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没什么好救了!你走吧!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不要因为我而停滞了。”飞炎挥挥手,叫壬凤羽别再管他了。

“喂!老弟,你不要这样突然间说放弃就放弃好不好?”附身海大户身上,在一旁观看的洛风龙王,非常紧张的捉着飞炎的双肩,一脸担心至极的表情。

“你如果有什么不测,我就真的惨了!不仅对不起从七哥我以上,数上去的每一个兄姐,也对不起老父老母,更惨的是,我会被二哥剥皮,三姐抽筋,还有可怕的大哥一辈子的怒吼,你为什么要这么笨,装装样子别喝下去不就得了吗?”

“……”飞炎沉默不语。

“好啦!我知道凌罗很精明,你如果装出个样子,他也不会放心相信你的,可是你的伟大牺牲,不能放在之后或之前,而不是我在的时候才出现好吗?阿!我完了,被鉴月关在门外还比较幸福,早知道就不出来帮你了,我现在是……”

洛风龙王以手覆额,他现在烦恼已不是输钱这小事了,而是万一真不幸,小弟死的话,他洛风就真的完了!一辈子不得翻身的被家人嫌弃到底,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您应该也是神仙,不是凡人吧!请问到底有什么方法能够救他呢?”壬凤羽抬起头露出毅然决然的眼神,看着躯体是海大户,但内在神智却是洛风龙王的人。

“这个我也不知道,如果飞炎恢复原来体质法力的话,或许多少能抵抗魔族的血,然后再找办法把毒逼出来就行了,但问题就是他被我大哥封住了法力,而且也不可能变身,因为他还是带罪之身,而他的罪要经由保护你,才能被天帝赦免。”

“飞炎已经保护了我,不是吗?”壬凤羽站起来,一脸刚毅的表情。

“所以他的罪也该赦了,飞炎根本没有罪!天上的神呀!”站起来的壬凤羽高声对天空怒喊。

“不要因为他无心的错,而让他死去,如果他的罪真的无法原谅,我愿意代他承担,请您放过他吧!神呀!”壬凤羽嘶哑着嗓子,对天吼着。

苍天雷声不尽,再度响起,围绕四周是阵阵的雷声。

“我愿意用我的命去交换,这是我唯一属于我而仅剩的东西,如果他的罪不可恕,我来承担,用我的命交换,请您救他,拜托您。”壬凤羽跪在地上。

“用我的一切去交换他回来吧!”壬凤羽低声说着,看着被阵阵浓云围绕的天空,他知道天上的神听得见,也看到了。

“把我的命收回去吧!如果我是用来束缚他的工具,那么把我毁了,换回他的自由吧!

让他不再因为我而受苦。”

壬凤羽含笑着,看着天上那道炫目烧灼的雷光,蜿蜒从天而降,遮住了他的视线,所有的一切,淹没了他的知觉,烧毁掉一切。

然后,龙族王者中年纪最小,却能力最强的龙王觉醒了,从人身一化成为盘据天地的大龙,长长的龙身上,每一片如日月般发光的鳞,耀眼的如同几千个月亮太阳,加在一起的光辉。

但这光辉,并未惊扰到方圆百里的人类,因为浓重的雨幕遮盖住所有人的视线,所有人都为突然降雨而疯狂,互相快乐的冲出去拥抱彼此,对天地献上感恩敬畏之意。

突如其来的大雨,简直像要疯狂毁灭天地般而降至人间,让地上的人又喜又惧,喜的是缺水的灾荒得到解救,惧的是这场大雨超乎任何一个人所看过的大,每一颗水滴都足以打穿地面的巨大,淋在身上会疼痛的强劲。

只有在地上,看到飞炎变成龙身瞬间的洛风龙王,知道为什么会降雨,因为那奔腾冲上天空的巨龙,那邃长愤怒的眼里,含有被雨雾遮盖的眼泪。

“喔!我那被欺负从来不哭的小弟,居然哭了耶!真糟糕,恩,我会不会玩得太过火?

把小弟的安危当儿戏,然后那个人类又突然被雷打死了,这个时候再不识相点乖乖回去办公事,真的会被大哥叨叨念死。”

摸摸头发,洛风龙王从海大户的身上飞出,迅速奔回沧海去,他可不想接着搅和接下来的风暴,有的时候飞炎火爆起来,比大哥还要令人恐惧。

而那直奔上天庭的巨龙,以几乎冲破天宫之门的力量,冲入天界。

站在天庭中的鳌光龙王和弟弟羿南,以及坐在玉座上的天帝,就看到飞炎化为人身横冲直撞,打退了天兵天将的阻挡,以万夫莫敌之姿,直冲向玉座前大喊。

“还给我!”早已恢复力量的飞炎,耀眼的发散着光漂浮在四周,随怒气斗意飘扬摆荡着,用那双无与伦比的锐眼凝视着天界的王。

“还给你什么呢?龙族的王!你的自由不是已属于你,何必再来找我要?”御冠上垂下来的珠玉串中,天帝闪烁着笑容,凝视着眼前已经化为危险凶器的龙。

“把壬凤羽还给我!”握拳大吼的飞炎,无视于大哥及二哥在旁,要向前扯住玉帝,讨回那个人。

不过激动的飞炎,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天帝站起,一手施法阻挡飞炎,另一手则摊开,露出手里五光闪烁的东西。

镇守人界的三个宝物中,治理人间百病,同时具有鉴照人心力量的九凤玉。

“你所保护的人类,他的躯体是凡人没错,但他的元神却是我手中的这颗玉石。”看着飞炎被震撼的表情,天帝悠悠然道来。

“当你犯下大错时,人间帝王极其烦恼,千年之后你被放出来,也许会再重蹈覆辙,所以将九宝之一的九凤玉交给我,嘱我万一你被放出,依旧冥顽不灵时,用来锁住你的力量。”

“我将这块玉石投入人间,用法力让它转生成为人类,让你从冰湖出来时,能立刻封住你与日遽增的力量,同时我也观察着你到底是否有改变。”天帝依旧含笑看着震惊无语的飞炎。

“即使知道他是这块玉石,你还是想要回它吗?”看着飞炎变化不定的神情,天帝含笑问道。

“当然,我要它。”听完天帝的话后,依旧阴沉着脸的飞炎,斩钉截铁的说着。

“但是我可不能平白无故给你,三界九宝,是不能够随意属于任何人的。”握着九凤玉,天帝笑得颇有一丝狡猾的味道。

“你到底想怎样?”虽然依旧焦躁,但已冷静多的飞炎,看着天帝。

“对九宝宣誓,遵守三界法规,那我跟已故的人帝,便能够安心相信你不会再胡作非为。”摸着胡子笑着的天帝,对飞炎眨眨眼。

“然后我就格外破例,将人间三宝的九凤玉交给你保管,这条件如何?不过从此你的驻守之地,就是在人间守护它不被人掠夺了。”

“好。”飞炎看着天帝手中的九凤玉,毫无犹豫得答应。

飞炎凝视着天帝手中的九凤玉,说着:“我对九宝宣誓,遵守三界法规,永不违背,若有违例,愿受九宝制裁。”

说完后,天帝桌上的鉴往知来珠,与手中的九凤玉都散发出光芒,散播在三界中的九宝同时发出光芒,见证龙王的宣誓。

天帝手中的九凤玉缓缓飘起,落到飞炎手中。

“我将它还你了,呵呵!它现在属于灵性的部分还沉睡着,你最好回去后再叫醒它吧!

让它再恢复成人,我想它现在依旧作着尘世的梦未醒。”话中有话的天帝,含笑看着匆匆而来的飞炎,又匆匆而去。

回去后的飞炎,再度唤醒九凤玉,让它化成人时,终于知道天帝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苏醒过来的壬凤羽,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身分,连飞炎的身分也不敢置信,壬凤羽坚持自己是“一个人”,也因此对飞炎的解释置若罔闻,还想继续求雨。

实际上,飞炎真的很懒得多费唇舌,解释自己是一条龙,不是普通的仙人,毕竟在九凤玉面前,飞炎的确无法变身成为龙。

原因在于九凤玉是根据凤凰原灵所制的玉石,具有治愈及鉴察人心的力量,所以压制了飞炎变身成龙的能力。

但相对的,九凤玉也治疗了飞炎身上血咒伤害,使飞炎身体恢复如常。

所以到最后,飞炎的想法变成只要这小子活得好好的,同时个性也没变就好,反正壬凤羽想要做什么,自己都有无穷时间可以奉陪。

直到鳌光龙王提起不需再求雨,飞炎那时为壬凤羽已求到雨时,壬凤羽才采取比较信服的眼神,听着鳌光说的话。

不过此时的飞炎,根本不听鳌光说的话,眼神看向别的地方,他没有特地为任何人求雨,是雨自己要落的,所以根本不需要对那小子说是谁做的,不是吗?

飞炎绝不承认带壬凤羽到龙宫去玩时,兄姐调侃他说的话,说什么他是一条被驯服的龙,连父皇都没办法管教他,只有壬凤羽有办法制服。

哼哼!他不过是不跟一颗“石头”计较而已,他广阔的心胸,不是凡夫可以理解的。

好吧!“石头”其实也有他可爱的地方,虽然常听不懂他的话是一大可恨处。

尤其可恶的是,“石头”居然敢装傻,说什么在他面前无法变身成龙,所以他无法相信自己是伟大的龙族,真可恶!

“他居然敢怀疑我的身分,更甚者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伟大龙王的照顾,搞清楚!龙宫后院多少贵妇仕女求我多看一眼我都嫌腻,如今施恩给你,你居然不懂得珍惜,不要后悔。”喃喃在心里抱怨的飞炎,忽然觉得壬凤羽,是不是一直都把他当成普通的仙人看,而感到莫名郁闷。

尤其壬凤羽对上次保护他,而飞炎中毒欲死的事,还耿耿于怀,所以拼命拒绝飞炎的保护,关于这点,飞炎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叫他低声下气去告诉壬凤羽事情的经过,不如把它当成谜,让这件事被时间盖过算了。

反正时间很长,壬凤羽总有一天会知道,他是隶属谁的守护范围。

——正文完——

外传一:星辰交会的青色之章

“我只是那流动光阴中,鉴照万物的存在,不管如何,维持生与死的平衡,所有的极端的融合。”

亿万个昼夜,无数星辰升起降落,或者诞生殒灭,静静观赏这一切流动变化,是鳌光龙王的乐趣。

身为龙族的主宰,鳌光龙王深深具备了公正的本质,亦或者无法推卸的担子,调和龙族跟其它种族的差异,维持龙族的存续,是他自幼即知的责任。

成为一座天秤,便注定得失去个人好恶的权利,将自己置身其次,公正衡量所有的一切,这是龙族之王亘古以来不断转世,但共同承接不变的职责。

他的弟妹们可以为所欲为,喜怒肆意,而只有自己是截然不行的,但也因为自己有这样的本质,才能够管束他的弟妹及御下诸子民。

“我也是被自身永恒束缚住的囚犯吗?”身处洪荒宇宙中的角落,穿着一身轻便衣服的鳌光,静静欣赏星辰诞生坠落,不自觉低喃。

一颗美丽的星子在他脚下酝酿,看情况似乎会是颗耀眼的星,将来一定不是个平凡的人物吧!不管它是置身在三界中何处,必定都将吸引众人的目光。

如同自己那个骄纵但又惹人怜爱的幼弟,美丽的龙族之星呀!

胸口难得泛起郁闷,鳌光是极少抱怨辛劳的,如果万物天生按规律而行,那自己也只是如同其它万物,各自背负职责本分而存,不需比较憎怨,只是偶尔的偶尔,当自己在星空中漫步时,会有些寂寥,那是自己所无法满足也不解的缺憾。

“呵呵!即使是永恒,也会感到孤寂。”鳌光忍不住笑了。

眼前那颗星陡然变大,膨胀成万丈眩丽的光,焕发出美丽的云霞之色。

“看情况,似乎是属于仙人呀!”细细欣赏初生星子,鳌光看着这颗星带着仙气的散发即将成形的灿烂光云。

朦胧中,人影于星光中闪烁,或者一出生即知道幻化成形体的仙人。

细长身子蜷曲手脚,如同初生幼儿抱着自己,朦胧的白细肌肤,浅色如黄金微炽红的毛发逐渐萌生,柔软如嫩叶可爱的肢体,鳌光带着好奇眼神欣赏这个刚出生的仙人呀!

脸埋在蜷抱的手脚中,辨识不清,但依稀是个美人。

出生永远都是美妙神奇的奇迹,鳌光带着神圣崇敬的心情,看这神奇的一刻逐渐完成。

“你是来迎我的人吗?”当星云变化结束,从弯抱的身子一抬头,那人带着笑,露出了皎月般无暇的脸,太阳跟他的蜜色眼眸比起,也只是发光的火球而已,鳌光秉住呼吸,隔好久才长长叹息一声,星辰中最美的人当之无愧吧!

看来三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概都找不到与之比美的人。

“不,我只是偶入星空散步的闲人,接下来应该会有为你引行的人来到吧!”调匀呼吸后,鳌光缓缓说着,同时想着那声音干净清澈到无法分辨男女,仙人不在意性别,这仙人也该是未将自己分化完全吧!

尽管尚未有衣服披盖,任那头光丽长发披散在胸前地上,那人犹带笑意,自自然然的靠近鳌光,初生肢体确实清嫩无瑕,而且匀称白柔散着淡淡光芒,裸露着眼睛所能赞叹的极致,但鳌光却克制着自己的眼,不随便乱瞟。

对方虽不在意身外有无蔽身之物,但鳌光认为自己也不该随意窥看,因为这是亵渎对方的行为,鳌光个人坚守的原则问题。

“你的名字是?”那清丽嘹亮的声音在星空中,再度悠悠回荡。

被眼前的人慢慢优雅靠近的步伐眩惑,鳌光不自觉响应他的问题。

“鳌光。”

“我叫韶光,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缓缓告知自己的名字,韶光吐气如兰香对鳌光低语,一双如玉藕般的细长手臂探出,环绕在鳌光脖子上,带着无邪又湿润的眸子凝视对方。

“我以为仙人都恬淡寡欲,不会执着情感。”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几乎依偎在自己胸口的韶光,鳌光镇定的回应。

“你不喜欢我吗?”

韶光热切探索的眼神巡视着鳌光的脸,带着充满情感的声音将自己的唇压在鳌光唇上,将小巧的舌深入对方的口。

下一刻韶光柔软的身体被狠狠推开,鳌光抹着自己的唇,带着狼狈的眼神看着韶光得意的笑容。

“呵呵,你喜欢我,你对我有感觉。”韶光的眼神由孩童般得意变柔喣温情。

“鳌光,仙人是怎样的生物我不知道,不过,我很喜欢你,这种事第一眼看到就可以决定,你要记得我,等我成为仙人后,我会去找你的。”

韶光听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仙乐,知道迎接他的人已来,所以看着鳌光一字字毫无犹豫的说出口。

“我想到时你应该就不会再记得我这小小的过客,恕我失礼,打扰你的诞生接迎,我告辞了。”

轻轻的拱手,鳌光踩着连自己都觉得比平常快的步伐,迅速离开,不知道的情绪在胸口扰动,但是既然不知道是什么,就还是别追究探索吧!

鳌光不想探测那仙人的行为有何用意,以及自己的心情为何浮动,因为仙人本就是无视礼俗而顺天性的存在,时而嘻闹逗弄别人也是常有的事,一切既然只是无心而为,那自己根本不应该放在心上,至少,不该当作一回事。

只是这偶然的初识,会为将来带来何种影响,即使贤明如鳌光龙王也无法预知的。

◎◎ ◎听说天界最近流行靡靡之音,这是身在天界学习乐技的冰银回来告诉鳌光的,冰银龙王原本就不太像龙族的人,倒像是仙人似的个性恬淡,气质飘逸出尘,不像龙族与生俱来个性强烈,甚至极具奔腾的野性。

当然一出生冰银就注定不能受凡间浊气污染,是冰银气质极度洁净柔和的原因,因为大多数时间,冰银不是在海中处理公务,就是到天界与仙人奏乐娱乐,从不曾现身在凡界走动。

冰银的性子跟与世无争的仙人极端相合,时间久了,冰银便如同一半天界的人般,在天界有着一群交游甚密的朋友,而且也在天界占有一席影响力。

“是吗?真难得王母娘娘允许这种抒情华靡的音乐,我记得上次织女的琴乐稍带男女之情,就让王母娘娘气的贬她入凡间不是吗?”观看着奏章,鳌光不甚在意的漫应,音乐跟他的关系,素来如同耳边春风吹过就算。

“即使王母娘娘不悦也无法呀!因为提倡的仙人目前是玉帝的宠儿,也是众仙倾慕的对象,撇去那音乐曲风不谈,他的琴艺确实连我都非常佩服,真是无愧天帝御封的首席乐师,而且他又是文曲星所佩服的对象,写得一手好字,才艺出众到我都想跟他结识一番,可惜他好像对与人交友不甚热衷,听说他已拒绝好几个宴会邀约,还有众多仙女的表白,真是个神秘的人!”

冰银带着隐约憾意,搁下手中的青瓷杯,不由自主感叹,也许没有认识的缘分,所以没法做乐艺交流。

“他叫什么名字呢?这么有名的人,说不定我上天界办事时曾听过也说不定。”放下手里朱笔,鳌光轻伸腰,终于放松阅览奏章的紧绷情绪,脸带舒缓笑意看着弟弟。

冰银那珍珠色般灰银的发,在主人流露灵气的眉宇间飘动,淡淡的翠绿眸子温润凝视兄长,姿态自然闲静,一派悠然的轻吐言语。

“叫韶光,我曾见过他几次在御前演奏,人长得可真是将天上众仙女都比下去,可是不知道为何,据说他选择的是男身姿态,所以众仙女都芳心大喜,纷纷表达爱慕之意,可惜了那些男仙,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处理满腔热情。”

鳌光怔怔得一楞,把冰银的话听在心里。

“韶光。”那名字依旧不曾在心里泯灭,鳌光几乎要嘲笑自己的记性,好的过分了。

“男身是吗!?”带着连自己都不能明了的遗憾,鳌光觉得自己真是奇怪过头,该不是累了吧?

揉揉眉间倦意,鳌光招待完冰银,送人走后,那一天,鳌光突然很想再去星辰满布的广阔穹空走走,那是自己公务繁忙之余的秘密乐趣,可以沉思闲憩的地方。

怀着有些郁闷复杂心情,鳌光照例漫步在悠悠荒垠的宇宙中,却听到远处细微可鉴的人声,偷听别人说话本是不该,鳌光本打算转身往回走,可是讲话的人却离他越来越近,叫他一时避不开。

“我想阁下表错情了吧!我不是已明白告知我对阁下丝毫无情意,何必苦苦纠缠,再说我已是男儿之身,难道阁下喜男色?”那清澈悦耳的声音是鳌光曾听过的,一时不由的驻足停留。

“我知道你是为了回避众人的纠缠,才选择男身,可是对我而言,无论你是男是女,我的情都不会变,韶光,请你接受好吗?”

那沉厚温醇的男声是鳌光所熟悉的,鳌光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是天界的武神将之一,名震天界的白虎神云衡,如果真是他,那自己真是失礼大了,鳌光不想引起无谓的麻烦误解,于是迅速隐身,不愿被人发现。

“不管我是男是女,也不会接受阁下的心意。没错!我之所以化为男身,是为了减少无谓的困扰,虽然性别对于仙人而言确实不重要,可以随意变化,但也不代表我对阁下的心意必须有响应,你若再苦苦相逼,恕我不奉陪了。”

韶光说出决绝言语,逐渐靠近鳌光龙王的隐身处。

鳌光真无法相信眼前的人,跟自己初识的韶光同一个人,他所知道的韶光是无邪热情,甚至会调皮戏弄人,而眼前这个人,尽管俊美依旧甚至更具魅力,只是那眉宇冷酷,是鳌光所陌生的另一张脸。

也许真的变了吧!鳌光在心中感叹,仙人听说大多寡欲淡情,韶光也许在成为仙人后,也变了个性。

“韶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冒犯到你,在此向你致歉,告辞了。”带着深深的伤痛之情,白虎云衡忍住脸上的失落沉痛,轻轻告别。

面无表情的韶光几乎是不为所动,让对方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离开,那美丽双眸甚至不曾正视云衡一眼。

让鳌光不由的心寒,鳌光其实颇欣赏云衡的豪迈为人,并不希望他受到如此的情伤屈辱,但是在旁不小心听到的自己,也不该刚好碰到这难堪的一幕,所以鳌光只好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存在。

“你以为只有你为情所苦吗?”白虎走后,韶光带着怀念神情喃喃低语,凝视眼前无穷的星辰。

几乎,鳌光以为自己被发现,韶光是在对他说话,但那也只是错觉,因为韶光的眸子越过了隐身的他,看向星空远方。

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眉眼,鳌光有种想触摸的冲动,却自我压抑了下来,不该呀!的确是不该的,眼前所见的例子不就证明了吗?

不该重蹈覆辙,惹来一身伤,而且所有的一切,从未有过开始不是吗?

只是在开始之前就结束的情感,让鳌光感到无言的苦涩,他只能祝福也许有天韶光所思念的对象,能了解他的心意在他身边吧!鳌光是这样衷心希望。

近在咫尺却不能触摸的情感,第一次的恋情刚发觉时,也同时失恋了。

鳌光缓缓转身,无声无息的退出这片他曾经最喜爱的星空,此时此刻的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能够身心放松沉思的地方,因为有让他心神迷乱的人在。

数日之后天界大宴,鳌光也受约前往,在天帝心爱的御花园里,与众神共酌春酒。

翩翩彩蝶环绕宾客作舞,铮铮琴声如流水自远而近缓缓包围住众人的耳目,尚未踏进宴会场所,鳌光已先被这音乐迷住。

羿南带着好奇的神色左顾右盼,看到远处好友朱雀凤主也受邀赴宴时,马上兴奋迎向前。

鳌光只好叹息微笑,看着自己爽朗的弟弟在朱雀面前神采飞扬,实在也不忍制止,就自己找了位子入席。

何时音乐停止,鳌光并未察觉,因为他马上被诸多迎来的宾客,那此起彼落的寒喧分去了心神,不管如何鳌光是龙族之长,在天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世上或许只有鳌光一个人,认为自己的存在并没有那么重要,是别人高估了他。

当所有的人语喧哗暂时静止时,鳌光不期然被眼前那个人光彩所摄去心神。

那含笑盈盈向他走来的是韶光,一身别致的白布绣罗短衣,围着紫襟薄襦,里面穿着水色短裤,那如日月之光色渲染的头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竹钗子别住,而那腰间披挂的一颗颗串成珠裙的珠珞琉璃,在走动时清脆的晃漾出声音,那双未着鞋袜白皙耀人的纤足,随意自然的露出一截来,仅挂着一串金色小铃霞璃炼在完美足踝边摇晃。

并不是不知道韶光会出现在宴会上,但是突然看到韶光在自己眼前,耀眼的绽放光彩时,鳌光还是无法克制的恍神。

“猜猜我是谁?”韶光的眼神含着兴奋嘻闹的光芒。

“韶光。”低低喟叹般,鳌光并不曾犹豫的回答。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我,还说什么自己是小小过客,堂堂的龙王谦卑成这样,你所统领的万千子民会哭泣喔!”韶光露出满足的表情,快乐看着鳌光一脸不自在的表情。

“我想,我的确是个过客,在无涯的时光流动中,本来就微不足道。”鳌光只好说出,自己长久以来在广阔星辰漫步的想法。

“只有智者能够看透万物,将自己抽离事物之外,只有贤者才会那样谦卑,不在意自己的存在,难怪大家都赞美你,说你是个贤明的君王,害我拼命充实自己,免得再见到你时,被你讥笑我的不足,你等一下听我弹的音乐好不好听,虽然是在天帝春宴上演奏,但这首曲子我可是为你而作的喔!”

韶光露出热情的笑容,看着鳌光的耳逐渐沁染成红色,表情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亥哼哼!你的盛情美意,我真不知该如何回报,而且我也并未做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为我大费周章,这……实在……”向来情理辩答无碍的鳌光,第一次感受到词穷的滋味,于是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复好,嗓子难得清了数次还想不到下文。

周遭游走的宾客似乎对鳌光跟韶光在一起场面感到兴趣,于是有不少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鳌光,你听好喔!我不管你是谁,即使你今天只是个小小的人物也无所谓,你也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听完后,告诉我喜不喜欢这支曲子,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韶光将自己的目光,完全放在鳌光身上,无视于他人眼光,亲热的拉起鳌光的手要他到靠近表演席的地方坐,鳌光想拒绝又不想伤到对方的心,于是在韶光的极力坚持下,自己坐在离御座最近的首席。

其实以鳌光的身分坐那里当之无愧,可是鳌光并不喜欢那种沉重的礼仪,尽管是自由自在的仙人,但是似乎在某些方面依旧有着俗礼在呀!

这也是鳌光极少参加天界的宴会缘故,因为他并不喜欢这种交际的场合,会让他感到有些疲惫,而天帝给他的压迫感随着龙族的兴盛与日俱增。

想到这里,鳌光不禁苦笑,也许以天帝的眼光来看,龙族的确快成为不自然的生物,占据着越来越多生存空间,以及拥有太多令人生畏的力量。

而凡人与天界因为一强一弱,而保持平衡的存在,但是龙族的继续昌盛,若再持续,迟早有一天龙将会布满这整个三界吧!而这也是天帝跟鳌光所担心的地方,并不是有那么多空间足以让龙族生存的。

而族人的性子素来难以驾驭,鳌光极为担心龙族或许会挑起不该有的纷争。

就在思索时,天帝与王母娘娘驾到,鳌光起身行礼后坐下,弟弟羿南龙王与好友谈完后,马上一脸开朗表情坐回到鳌光身边,同时偷偷窥伺兄长神色,因为担心他开始叨念自己的行为矩,所以难得安静欣赏平时没兴趣的表演,让本来打算说教的鳌光暂时打消念头。

唉!这傻弟弟说也说不听,不如随他吧!也许真的有什么方法解决凤凰跟龙的纠缠宿命也说不定。

音乐悠悠然响起,众仙有的吹奏着竹竽,敲打着玉磬,而冰银龙王也在其中,同一群仙友们捧着银笛吹奏,轻亮的笛声盖过清脆的磬声,又似乎配合着洋洋洒洒的竽声,带领人进入广大宽宏的喜乐境界。

最后迎宾乐声告一段落,女仙们敲打着声如珠玉落水的琴弦,伴着韶光柔柔的古琴声,韶光一仰喉方启唇,所有的宾客都被那声音给迷住了。

鳌光细听着那声音,从韶光口里缓缓吐出一字一句,韶光抚琴含笑,眼睛时而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鳌光,有时则投注在琴上。

将韶光的词一句句翻成自己所能理解的意思,鳌光越听越心跳难定。

“洪荒星宇不知尽……”

亘古无垠的时光悠悠不知所终……

“紧随心所系……”

所以要追寻你心里挂念的不要放弃。

“山岂知水之意,沧沧郁郁,水独泠泠万年清响……”

山不知道自己的美好,是水所眷恋的答案,所以那样悠然独立,让水独自吟唱情意长久。

“吾心寥兮无所寄遇,音回天地独余惆怅……”

我是那样孤独惆怅,因为你不知我的心意,让我只能在天地徘徊吟唱。

“问知己……多少?身在何方?余喜胡兮……澹澹汤汤。”

问你了解我心意多少?现在又在哪里听我心声?我喜欢你这样性情,澹然宽广如君子。

“数星催夜恨不插翅,日月精艺望乞终偿。”

所以数着天上星辰盼与你相会,恨夜太长无法插翅到你身旁,日月磨练自己是为了见你。

“春雨针织不尽,夏雷冬冬震肠,秋声爽厉入骨,冬雪无声沾裳。”

对你的心意,就算是用细如牛毛的春雨变化成针,也织不出那种绵密;即使用夏雷震碎我的肝肠,也无法改变我的坚持;像秋意沁入骨髓,挖不掉的深刻;痴念如同无声无息的冬雪落满身上,如泪逐渐沾湿衣裳……

“勿求身在,只盼勿忘……”

不求你在旁,只求你莫忘我的心意……

“然君喜否……吾音倾扬……”

但你是否喜欢我的心声?

一曲方尽,韶光的歌声仍悠悠回荡这蝶舞花香的御花园,即令最巧舌的羽鸟们,也静静的不敢发出声音,怕惊扰这空中回荡的幽音,是如此舒服而又带着淡淡的悲哀,温柔随着空气的渗透到四面八方,甚至人心最微妙的角落。

即使王母娘娘深感此音未免太过纵情,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它的确是首无比醉人的乐曲,甚至到了让人动心,危险挑动仙人本来淡薄感情的地步。

大家都安静长久,震撼于这音乐带来的感动,那声音似乎尚未停止,还在耳边回绕,韶光将所有的心神投入弹唱完后,便如同精力耗尽,放松身子,暂时闭目调息不语。

鳌光则因为那首歌情意,震慑得无法言语,这是给自己的吗?

这样子深刻情感,竟只是给只见过一面的自己!令人感到无比动容的情感,太过于真挚浓烈,反而感到惶恐。

鳌光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也许是韶光的情感如此义无反顾,强烈到让自己产生应有的谋虑远忧。

接下来掌声如雷,不绝于耳的赞美声,从仙人们嘴里吐出,韶光笑盈盈的向众人行礼,特别是对坐在首席里的鳌光给予深情顾盼。

鳌光则一脸复杂的给予掌声,在旁的羿南露出一脸探索的表情,看向鳌光。

“大哥,这首歌好像专门为你而写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像他歌中所形容有那种正经个性喔!而且他又一直对着你唱,脸上根本写的清清楚楚,他喜欢你!”

看鳌光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羿南越说越得意,难得有机会对兄长做这种说教的事,一定要做得过瘾呀!

“大哥,你该不会趁我们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在外面偷偷有了情人吧!居然作出这种事不告诉我们,你真是见色忘亲,将我们都瞒在鼓里,太可恶了!我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们,玖月一定会好奇的冲上来看吧!”

“稍微不管束你的行为,你就放肆起来了,先好好检讨你刚刚做了什么抛弃兄长的事,再来说我还不迟,要端正别人的行为,也得要自己先照镜子端正过自己才行。”

对弟弟的得意忘形,毫不犹豫浇盆冷水,鳌光依旧满怀心事,无法像平时那样的轻易释怀。

韶光的情意太重,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偿付的,自己是心甘情愿被所眷恋一切锁住的人,也深深清楚这点,所以毫不后悔接受自己的责任,但是韶光与自己不同,那样恣意热情的性子,有可能会理解他的心情吗?

鳌光清楚自己不可能为韶光放弃一切,他可以对待韶光,如同对他心爱的亲族一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他不可能给韶光全部的自己,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情感付出,韶光可以找到比自己更好的人能够响应他全心全意付出。

所以……即使会伤了韶光的心,自己说不定该拒绝他,会对他更好。

“喂!大哥,你不要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好不好,如果你喜欢对方,就直接承认有什么关系,不要想那么多,自寻烦恼。”羿南极清楚自己大哥那种深思熟虑,把自己心意放在其次的个性,所以很干脆给哥哥建议。

“我也许无法给他我全部的关注,毕竟我……”鳌光迟疑的想着要如何去回复韶光的情意,自己并非无动于心,只是他能给韶光什么呢?

“大哥!你真笨耶!这种事只要一句喜不喜欢就解决,你不要把我们这些人也考虑在内,请记得我们虽然都是大哥拉拔照顾的,但不代表我们一辈子都是你的负担,只要是大哥的决定,我们都绝对支持,不要太小看你的弟妹们好吗?”

鳌光愣住看着羿南一脸认真的表情,说出这番贴心诚恳的话。

“我知道大哥永远觉得我们都是孩子,所以需要照顾,我也无法否认,我即使到现在,还是有需要大哥更正的地方,但是我们并不需要大哥为我们牺牲幸福喔!这样的牺牲是对我们的侮辱,我们没一个人要大哥如此做。”

“是这样吗?原来没有成长的人是我,忘了你们都可以独当一面了。”鳌光看着羿南慷慨激昂的脸,突然感到原来手里呵护的小鸟长大,就是这种落寞的感觉呀!

是自己揽了太多需要关照的事,又将责任归诸于无法放手,其实放不开的是自己,是自己太过于自大了,认为没有自己,别人就不行的心情作祟。

鳌光突然有种老父看子女独立的滋味,居然觉得有些凄凉寂寞,彷佛被所关注的众人给抛在身后。

“总之,我们永远都以哥哥的幸福为幸福。”

拍拍鳌光有些失落的肩,羿南蛮高兴自己居然有天可以安慰哥哥,甚至对自己最尊敬的大哥,说出这番连自己都觉得感动的话,待会宴会结束后,一定要跟朱雀讲这件举世难得的事。

成长的滋味真是美好呀!羿南一脸满足开怀的笑。

于是当天晚上,天界后花园里有两个人,做着让在旁偷听的羿南,跟被传密讯而迅速跑上来的玖月,两人看了都要叹息的事。

“恩……韶光,那个……其实……这个……,不!我其实……”因为想不到适当的开头,所以鳌光极其烦恼的变化了数个词,还找不到可以慎重表达心意的话。

“恩。”很温驯凝视鳌光的韶光,几乎可以说用含情脉脉到天下无不知的眼神,回应鳌光长达一刻尚未有明确话语的支吾其词。

“天呀!大哥到底想要说多久呀?不是平常可以滔滔不绝的说教,几时辰都没问题,一句简单的喜欢要讲那么久,我看等大哥说完都天亮了。”玖月实在是快急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有结果了,说不定大哥还会说出煞风景的话。

“可恶!我还特地叫阿凤把闲杂人等都挡开,然后把这两个人偷偷邀出来,如果再没有结果,哇!!我快受不了了!求求你,大哥!就几个字而已,你加把劲好吗?”

羿南龙王根本忘记身为王族礼仪风范之类的事,他现在又开始忍不住重蹈幼时习惯,烦恼的拼命抓着自己红色头发,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再推大哥一把。

至于他身后站在远处把风的朱雀凤主,用那双锐利可查几百里的双眼看到羿南那个熟悉的动作时,忍不住扬起眩丽笑容,只有这个人会有这么天真勇敢的热情,去做如此让人感动又感到可笑的事,那老是在替别人想的幼龙,到现在依旧是如此可爱呀!

至于花园里的那两个人,僵局仍持续中。

韶光看着一时沉默尴尬的鳌光龙王,因为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困窘的拼命咳嗽时,他缓缓伸出双手环绕住鳌光的脖子。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的话吗?”韶光轻轻从唇里吐出清幽的香气,软软的将自己依在对方身上。

“记得。”因为靠近而心跳逐渐加速,鳌光龙王终于止住咳嗽,认真到甚至绷紧毛发的看着韶光。

“我喜欢你。”韶光的眼神近乎悲哀的凝视着鳌光,那样真挚的祈求,让鳌光的心忍不住酸痛起来。

“恩。”很温柔认真的响应,鳌光非常心痛的看着韶光那不安的眼神,为什么那样的让人感到凄楚呢?是自己不能够让韶光安心的缘故吗?

“你喜欢我吗?”韶光卑微祈求的眼神,让鳌光心痛到无以言喻,自己犹疑不决的态度,让韶光如此的不安,甚至痛苦吗?

“喜欢。”将唇很轻,甚至珍重的印在韶光的额上,鳌光将自己想说的话终于顺利说出口。

在旁的羿南跟玖月,几乎要露出原形竖起耳朵,才听到这句最想听的话,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的心情,如释重负的看着那两人,然后偷偷的从花丛后退出,讨论一个现实的问题。

“恩,以后我们说不定要叫韶光大嫂耶!”很认真蹙着红眉的羿南,思索着比花园里的两人更积极的未来。

“可是听说仙人是没性别之分,变成男女都可以,虽然大哥一定是不会去注意这个问题的,我看大哥光是告白就已经占去他的全部心神了。”玖月一针见血的指出鳌光目前的情况,绝对只要他是韶光就好,其它什么都不要紧的心情。

“是这样吗?大哥果然了不起,完全不去烦恼这个问题,可是这样我们就伤脑筋了,虽然很希望韶光当大嫂,但是话说回来,若是大哥根本不在意的话,那我们也无法插上嘴了。”羿南抱着双手,思虑着这个他感到棘手,不知该如何对两人提的话题。

“不过,我觉得大哥就算谈到论及婚假的地步,也还是不会想到这方面去,因为大哥根本是情场上的生手,大概一上场只有被俘的份。”不愧是武术方面具有专长的玖月,完全以战场上的说法形容两人情形。

“那我们也跳过这个问题好了。”羿南很慎重其事的决定,把这个问题留给当事人的决定。

“我好想看大哥洞房花烛的情形喔!一定很有趣,天呀!大哥还没意识到,就这样一直下去,然后依大哥腼腆的性子,噗!你说大哥会不会被……”已经成亲的玖月,眼神非常的诡谲,将事情朝特别的方向思考而去。

羿南困惑的看着妹妹玖月,笑得很奇妙古怪模样,非常感到纳闷不解。

“什么意思?”羿南忍不住提出疑问。

“意思是,你跟大哥一样笨!”将问题抛回给依旧不解的二哥羿南,玖月扬起笑容,满足得打算返回海中休息了。

如果洛风要是知道今天的事,一定也会同样感到非常有趣吧!坚持着手足该分享好事的原则,玖月打算一字不漏告诉最喜欢戏弄人的弟弟洛风。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是吗?玖月真是非常期待,大哥的大婚之事早日完成呀!

而花园里的两个人,并未意识他们被人谈论的将来,仍旧一脸幸福相依偎,忽略了所有该注意的现实。

所以,事情似乎真照玖月所猜测的方向,不知不觉的发展而去。

留在原地等朱雀凤主的羿南,非常认真想着,自己从来不像大哥那样稳重,而且老是深谋远虑到别人所不及之处,玖月到底在胡说什么自己跟大哥一样呀!他才没有像大哥那种顽固不灵的脑筋,这是不可能的事。

羿南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打算晚上跟朱雀再去喝一杯,庆祝家族里的顽石终于点头的喜事。

天界的夜温柔平静的落幕,在无数繁丽的星辰下,见证人事变迁的永远,亘古兴衰的无声历史,轻轻随时间滑过,流动的人事间。

青色伟丽的龙星与最耀眼的晨星,不知不觉中,在天空互相辉映着,闪烁着柔和的光。

外传二:迎向死亡的飞红之章

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每条龙也都一段青涩时期,若说是家族遗传也好,个性使然也好,总之龙族八个兄妹们,都各有一段不可思议的轻狂史,不论声名好坏都让人听了目瞪口呆。

而其中,除了老大鳌光龙王年少的时光是秘密,不为人知外。

像二龙王羿南根本为自己个人兴趣,挑战死亡之神朱雀凤主,平安无事归来也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带了说是好友的朱雀凤主参观龙宫。

惹得当时其父青炎龙帝,差点调兵遣将把儿子赶出去,请他不要将个人兴趣勉强压在他人身上。

三龙王玖月为武艺及龙族女性名誉向天界武神将挑战,甚至向地狱阎王斗智,为救夫君洛水之神,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段风光事迹。

至于,老四岚雷龙王为三界安定,斩去妖魔首领罪岳之头,而老五冰银龙王才艺折服佛界众飞天仙女之心,纷纷降红尘随冰银学艺,这些都算是好的方面发展了。

糟的也有出名的,像六龙王湛霖与七龙王洛风为双胞胎,两人个性一如表里,湛霖龙王是温柔到骨子里去的美女,却性格固执的选择一个人类做夫君,所以至今三界仍是不太承认湛霖龙王夫君的存在。

而洛风龙王更是性格不分善恶,只为个人喜乐,与三姐玖月打赌,可偷得北殷洋珍贵之宝,北殷洋最美珍珠─鉴月珠女的原体,而不惜欺瞒拐骗北殷洋望族鉴月一门,务必得手,虽然最后是以喜事结局,娶得美人归,但事后被妻子跟姊姊吃得死死的,一辈子翻不得身,从此聪明必胜的洛风龙王种下逢妻姐必输的因果,这是也是自招罪孽,没人同情。

所以年幼飞炎为何会胆大包天,不知情理的想偷三宝,去动摇三界范围就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可以预料的个性使然了。

血液里蠢蠢欲动的冒险天性不受任何规范约束,另一方面也是前面七人个性互相影响飞炎,造就成不知天高地厚,只为个人意志,发挥龙族原有的野性奔腾。

而其中,若以最奇妙冒险的,或许以羿南龙王最为神奇,只为了自己的好奇,而不惧死亡的去冒犯,龙族唯一的死亡禁忌凤凰所住的浑天谷。

羿南在自己所掌的南海绯翎宫歇息着,他头仰躺在自己好友柔软的膝上,一脸随意的看着天花透空的水晶玉壁外面,一群游来游去的鱼儿发呆,海洋今天很蓝,随着天气光度变化,呈现幽幻不定的波光,透入美丽清亮的龙宫。

好天气应该有好心情,所以羿南一脸愉快,躺在好友朱雀凤主膝上,轻快吹着口哨。

梳理着羿南龙王一头红发,一向严谨的朱雀凤主,也难得放轻脸颊微笑,思忖这条奇妙的龙,不可思议动摇自己的存在跟心。

看着羿南龙王爽朗的眉眼,朱雀凤主终于提出压抑在心中好久的问题。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来浑天谷?是为了建立自己勇敢的声名?还是为了想斩杀唯一可剥夺你们龙族性命的我,保护御下子民呢?”

那张俊俏到非男非女,夹具两性魅力,是朱雀凤主不同于任何生物的特殊表征。

朱雀,掌管天下众鸟族的凤凰之王,雌雄同体,不具有生殖能力,亘古以来只有一只,据佛经来描述这只独特的神鸟,是用吞千百只的龙为食物,直到身体被龙的独特能量侵蚀,超出身体所能承受范围而燃烧,毁坏原本躯体后,再化为原神一颗凤凰珠。

连琉璃也能烧融的炽火燃烧几千夜后,才从珠子中孵化出新的凤凰,继承前代的记忆跟智慧。

这是造物的奇迹,一物克一物,为维持生态的均衡,不使繁衍过剩,让几乎所向无敌的龙族,自然造出相对天敌凤凰猎取龙为食。

所以凤凰对于龙族,相当于人界所谓的阎罗王,夺取龙族的性命,以及决定可否再生至先龙界轮回的存在。

年纪大的龙去先龙界等待灰化的路程,必经凤凰所居的浑天谷,若能安然度过,则可平安在先龙界养老,至烟消尘灭再度转生,若是畏惧凤凰不愿去先龙界待死,则在三界会随时间自动苍老死亡,轮回不落任一界中,化为孤魂飘荡受苦。

对龙族而言,凤凰所居住的浑天谷,是一个如同代表死的禁忌处,而每一代转生的龙王,或多或少总有一两只落入凤凰口中,虽然死于凤凰口中,也可随凤凰再转生时,再度轮回成龙身,但那凤凰转生时燃烧的炽火,是连龙都害怕的地狱炼火,可怕的只有凤凰能安然承受这种极高温,龙族几乎都闻之丧胆的酷刑。

所以当幼小的羿南龙王,听父亲说完这段龙族必知的禁忌后,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心里立刻有了个念头,让他看看所谓的死亡之神到底是何模样吧!他可不想到老时才看见它,然后被当作食物吃掉。

这念头随着他成长时,毫无改变,即使鳌光龙王再三告诫他,好奇心会招来祸患,还是无法阻止羿南龙王一探死亡秘密的渴望。

终于,有一天,未满七百岁仍是幼龙的羿南龙王,趁着哥哥鳌光随父亲出巡时,偷偷闯入了百鸟之王居住的浑天谷,毫无意外地遇到他想遇到的死亡之神!

初次见面,对话却是如此新鲜可笑,即使过了几千年,仍是牢牢记于朱雀凤主的心中。

“阿~哇~阿!你就是传说中的凤凰,长得好漂亮,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那么可怕嘛!我要回去告诉哥哥,他们那些人都在说谎!死亡之神长得好看极了,一点都不狰狞。”

羿南龙王一头蓬松灿烂红发下,稚嫩清爽的笑脸,露出满足好奇的胆大微笑,一点都不畏惧的靠近眼前穿着文采锦绣衣袍,佩带凤冠玉带及九珪环佩的人。

还好奇伸手触摸凤凰独特美艳的虹色头发,在阳光下散发着变幻莫测的流彩色泽。

“你是迷路了嬷?”就算是喜欢以龙为食,但仍有不猎食范围的年纪原则,朱雀凤主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讶异神情,看着眼前根本手舞足蹈到忘记自身所在的幼龙。

初生之犊的确不畏虎,但这条幼龙所做的行为,已超过不畏虎的程度了吧!

“阿!不是!我是特地来拜访你的。”羿南小龙王慎重其事的收回手,认真的行个礼,然后开始说明来意。

“拜访我?”愣住的朱雀凤主,转生无数次,寿命已不可计量,却第一次听到有龙说出这种话,邃长的凤眼露出难得的疑惑,以及一丝说不出的笑意神情。

“我的食物!!自动跑来拜访我?这是想除掉我的陷阱?抑或是一条龙不知好歹的愚蠢行为?”

“我现在肚子不饿!而且我不吃太过幼小的龙,就像是人类贤帝所说的话,要捕鱼该放走幼鱼,莫要赶尽杀绝。”

“所以我今天不吃你,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来去我的朝凤宫,你最好清楚的解释来意,否则,吃掉你当饭后点心也无妨。”

露出威胁的狞笑,朱雀凤主以为会看到恐惧发抖的神情,出现在这孩子身上,却没料到是一脸佩服的反应。

“哥哥果然厉害!他说我要是随便来这里,一定会惹百鸟之王生气的,阿阿!我都已经用我最大的恭敬礼节了说,结果还是没办法说服你呀!怎么办?”开始烦恼抓头发的羿南龙王,一脸复杂的思索样。

“你要说服我做什么?”不由自主产生好奇,谅这条小龙对自己也无可害之处,朱雀凤主忍不住发问。

“请你到水晶宫玩。”笑得像丢出一颗恶作剧水球砸中目标,淋得对方一身湿而不知如何是好,羿南龙王非常满意的看着自己邀请的结果,朱雀凤主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理由是什么?”开始转动刚刚愣住的头脑,朱雀凤主已不打算再听下去这荒谬的意见,打算直接吃掉对方算了。

“我要族人知道,死亡并不恐惧。”羿南龙王一改刚刚稚嫩的表情,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让年幼的他多几分成熟魄力。

“死亡并不恐惧!?”喃喃咀嚼着出乎意料的回答,朱雀凤主突然多了几分听这小孩说完的欲望。

“是的,我族子民畏惧你的仪采,选择死于三界中的不少,而这样也导致三界无主龙魂不断增加,我大哥鳌光忧心,再如此下去,那凝聚的幽恨龙魂必酿成祸患。”羿南龙王缓缓说出大哥最近忧虑的事。

“就算如此,请我到水晶宫也无法改善事态吧!倒是我有食物可吃是一定的。”尽管听到有兴趣之处,但仍感到荒谬,朱雀凤主实在是怀疑眼前的小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彷佛请夺命阎罗去自家里勾命一样。

“请允许那些龙魂能经由你的住所到先龙界,我羿南愿成为你口中的食粮,虽然我现在还小,但长大后一定会成为你的食物的。”说着承诺的羿南龙王,一脸斩钉截铁的模样。

“哼!你以为这期间,我能够不吃你以外的东西嬷?”冷冷一挥衣袖,朱雀凤主虽敬佩这小子的勇气,但仍是不肯接受这等吃亏要求。

“所以要请你参观水晶宫呀!”接下来一脸理所当然,两眼闪烁着光辉的羿南龙王,又说出让朱雀凤主吃惊的答案。

“你该不会说你的家人也要让我吃吧?”露出怀疑的眼神,朱雀凤主评估这小孩的可信度。

“不!你要吃的只有我,但是呢!你若是肚子饿,可以到水晶宫来,我们准备的食物虽不及我们自身,但也相差不远,我们愿提供你新鲜的血肉。”提出他脑中大胆的想法,羿南龙王炯炯的眼神无畏无惧。

“笑话!既不是龙,就算是其它生物有什么用?”朱雀凤主实在不相信有什么东西可以取代他的食物,这小子太天真了,将他驱逐出去就罢了吧!

“不,所谓新鲜血肉就是我们自己身上的血肉。”一脸冷静的说出答案,羿南龙王早就抱着一定得如此的决心。

沉吟半刻,连朱雀凤主也不由得动容,的确!最近会过来的龙减少了,而自己也元气大减,只是这孩子如此牺牲,到底是为了?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一扬秀长细致的英眉,朱雀凤主询问。

“保我子民无忧,保我大哥无忧,保我父母亲人皆无忧。”一脸稚气犹存的羿南龙王,说出他想到的原因,这是他这数年来所想的最好方法,让彼此都能互保安康,只要少数的牺牲。

“所以这是你和我私底下的约定,除了吃我之外,你不可以吃其它的龙,而我也会回去转告大家,奉上自己身上一部份的肉,每月进献。”继续说出心中的想法,羿南龙王笑得坦坦荡荡,这样就可以让大家安心了。

“……”受震撼的朱雀凤主,静默片刻,无法回话。

“你将来必定是你家族的光辉吧!既是如此,我也愿相信你,就摆驾水晶宫吧!只是……”朱雀凤主伸出留着如玉指甲的修长手指,勾向眼前红发小孩的下巴,抬高羿南的视线到能对视。

“若你是为了袭击我而设的计谋,我不会放过你家族任何一人。”

看着眼前小孩无无畏直视的视线,朱雀凤主第一次感受到年岁永恒的自己,也会有为某物震撼的一日,何时随着时间麻木的自己,已经慢慢忘记了让自己能够感触良深的东西。

血液虽然再生时,会不可抑制的燃烧着,却早已忘记让自己沸腾的温度是何种滋味。

朱雀凤主凝视着眼前的孩子,那小小的身体充满着多不可思议的力量呀!在那看似柔嫩可口的肌肤下,隐藏着多大的决心跟意志才选择这种方式,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对象呢?

看在这小孩凛然无惧的份上,我就相信他的诚意,到龙所居住的水晶宫拜访吧!

就因为这样,有了被列为三界史上,最不可思议的龙凤会谈,地点于众龙王所居住的水晶宫,中途甚至差点酿成龙宫重兵严守以待,凤族士卒兵甲相向,几乎干戈欲起的僵局。

这点当然归因于某人的胆大妄为,未曾征询众意,一意孤行的结果了!龙族人的误解,需要一一说服,所以一段时间缓和是必须的。

事后和平落募的会谈,取决于龙帝的理智,跟朱雀凤主的冷静,还有一点小小的因素就是羿南力保朱雀凤主,请大家相信他。

虽然羿南被骂的狗血淋头,连一向不轻易责备人的鳌光,也忍不住脸上的焦虑关切,狠狠的训示他一顿。

这世界不是按照你的想法而存在的!诸如此类的话题,连父亲苍龙炎帝在旁听了都不禁长叹,自己的儿子鳌光真是适合教导人呀!连自己都做不到的事,还是交给儿子做吧!

于是苍炎龙王带着叹服的表情,去做他认为最适合自己做的事,与朱雀凤主的长谈会议。

冷汗涔涔的羿南,乖乖被尊敬的大哥训示长达三时辰,出来脚软的他,刚好遇到开完会的朱雀凤主,羿南龙王对他露出一脸微笑,兴奋的奔过去。

“喂!结果怎样?”羿南龙王完全忘记前不久哥哥的教训,又兴高采烈的看着朱雀凤主的头发,一脸蠢蠢欲动的样子。

“如你所愿,我已与龙帝达成协议,他每月进献血肉,而每次经过的龙,我只能挑一只吃。”也带着微笑响应,朱雀凤主想着,自己开始被对方存在吸引的微妙心情。

那天真又勇敢的笑容呀!何以如此耀眼的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阿!真叫人失望,我以为可以少到只吃我一只就好了。”嘟着嘴唇,羿南龙王有些不甘心,结局是不如他所想的圆满。

“你以为我真能忍耐千百年,只等你这只长大给我吃嬷?”带着一丝不知该说是佩服他勇敢,还是嘲弄对方天真的微笑,朱雀凤主突然感到某种温柔感觉涌上心头。

这孩子是真心的,从头到尾都未曾欺骗自己。

“我知道我太梦想化了!刚刚我被哥哥骂这么久,已经反省过了,对了!你待会有事吗?”

一反刚刚丧气姿态,羿南龙王变化迅速的活泼神情,一下又恢复朝气的对朱雀凤主提出问题。

“没有!有事嬷?”

美丽的玉凤冠系着长长五色缤纷的花型瑛珞,随风碰撞清脆击打在一起,独一无二的百鸟帝王,露出比朝阳更夺目清艳的微笑,凝视着眼前的小小生物,又要让他发出怎样的惊叹。

“我带你去玩,走走走!”推着朱雀凤主比他高的挑长身子,羿南龙王兴致勃勃要带他参观水晶宫。

于是,虽然朱雀凤主不承认,羿南龙王片面认为的友谊关系暂时成立。

而这种关系,成立百年后之后,两人终于成了真正的好友,好到让鳌光龙王都不禁摇头叹息的程度,因为实在是太如胶似漆的相处呀!在族人面前好歹该克制一下。

但关于哥哥每次提起不管感情再好,彼此毕竟是敏感的宿敌身分,公开场合该注意的问题,却都被羿南龙王配上笑容的轻快言语带过。

“哥哥你不懂啦!所谓坦承以待,我可都是对朋友秉持付出的精神,毫无隐瞒,而且,你知道阿凤他也是不得已的,也没多吃我我龙族的人,这也算是一种对我们尊重的回应吧!”

鳌光无力的看着弟弟,一脸不知该说是勇敢过度,还是爽朗过度,亦或者真是有些愚蠢过度的微笑,鳌光轻轻抚着宽广额头,放弃再度忠告了。

毕竟这样个性的羿南龙王也是有他的优点存在,至于不足的地方就让哥哥代为补全就好!

于是就这样,辗转光阴流转,朱雀凤主也成了龙宫习惯的奇妙存在。

回到几千年后的现实,此刻两人所在的龙宫中,朱雀凤主依旧不解,何以这条小龙如此放心信任他,那真是愚蠢过度的单纯吗?

但是朱雀凤主长久以来的观察,羿南龙王决不是如此有勇无谋的个性,那到底是为何?

“我当时会去找你,是为了自己好奇。不过以前跟你说过的理由也都是真的,我希望我所关心的人都活的好好的,当然也包括你啦!所以你要是肚子饿了的话,我会让你吃的,我不是那时就这样跟你说的,我羿南长大后让你吃。”

抓起朱雀凤主梳理他头发,让他懒洋洋舒适的白玉手掌,羿南龙王一脸认真说着以前提起的话。

笑容溢起扬满那端整丰润的朱唇,朱雀凤主露出绚丽的笑容,轻轻低头俯身将自己的唇轻压在对方唇上,将炙热的温度跟情感传递到那让自己心不由得柔软的存在。

“如你所愿,吃了你!”声音吞碎在唇舌的交融间,一阵又一阵温柔细碎的吻,朱雀凤主时而凝视,时而低头轻吻着他。

美丽的虹发匹泻如光彩瀑布,温柔盖住了羿南龙王所有的视线,那发间缝隙透出的细腻光辉,让仰躺的羿南龙王露出微醺的眼神,仰头看着自己的好友或者恋慕已久的存在。

那彩色光泽流动的发,痒搔搔的在羿南脸上拂动,那张最喜欢的脸,则近在眼前微笑端详自己,朱雀那双锐利耀眼的眸,也有如此柔和醉人的时候。

迷惑心神的幸福时刻,让羿南犹如醉在美酒形成的海中,舒服到不可自拔。

“其实呀!”沉醉于彼此凝视,以及吻跟眼神交缠的片刻,羿南龙王喃喃说着。

“恩?”轻声低柔响应,朱雀凤主贪婪的吸着情人的舌,夺去对方片刻语言功能。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想,呵……好痒……”被吻得无法完整讲话的羿南,因为领口松开啃咬到脖颈,而怕痒缩起脖子低笑。

“想到什么?”朱雀凤主继续攻城略地,将唇舌攻占的范围向下方延续,很快的羿南脖颈布着吸吮后的淤红,在棕色肌肤上蔓延的艳丽,有种异样魅力诱人。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算真被你吃了也甘愿。”羿南龙王微泛红的脸,有着坦露情绪后的激动,长久以来自己的情感是一直都义无反顾,选择最爽俐的方式解决。

“原来你暗恋我这么久了。呵呵呵!”带着惬意笑声,低哑呢喃的朱雀凤主,声音意外的有着挑逗暧昧力量,在羿南耳边发出最好听的情音。

“什么暗恋?我只是老实那么想而已,谁会想那么多那是什么意思!”一脸不自然的羿南龙王,露出理直气壮的表情,却掩饰不了听到话后脸颊变热的反应。

“呵呵!我会回报你的老实的,我就不客气享用了!”

朱雀凤主满足的欣赏眼前大餐,那稚嫩身体已长成壮硕青年,而那让自己惊讶的力量,仍旧隐藏在这具成熟精壮男体中,洋溢清新勃发生机。

已经压抑不住的欲望,他是自己的,早已确立的事实,在老实的话挑逗下爆发出难以停止的火焰。

“好热!”喃喃抱怨着的羿南龙王,已被褪去上半身的衣衫,懒散躺在朱雀凤主身上,遭受炙热的啃吻。

“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濒临死亡的快乐。”带着灼热令人生畏的艳濡眼神,朱雀凤主带着让羿南龙王不由自主战栗的微笑,让他有种被吞食的感觉,全身彷佛被炙热眼神烧灼的敏感。

“我会带你到极乐世界去的,我可爱的龙呀!”于是当羿南龙王的指甲忍不住抓在朱雀凤主肌肤上,无法控制的挣扎时,朱雀凤主露出噬血的温柔微笑,将身体深深烙入心爱的人身上。

死亡世界的极乐鸟,展翅带你飞翔。

三界史记载,史上最可悲的一次龙被凤吞食事件,发生于龙皇89721年,卯月时,因为族人纷纷都畏惧凤凰,不愿按约定,每百年定时一批前往先龙界。

最主要原因也是因为龙族成长阶段正好是壮年期,所以饥饿的凤凰已有千年未曾进食,而虽每月食用龙族血肉,仍无补于原灵日渐削减的事实。

于是卯月时,在浑天谷中,突然听闻有一群龙经过的凤凰之主深感惊喜,迅速飞出去猎食。

在一群龙灵活闪躲中,抓到一条闪躲不及的绿龙,凤凰兴奋的啃食好久未曾食用的活生生血肉,却在咬断对方的脖子后,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的情人羿南龙王。

羿南将身上的颜色全部染绿,为保护族人延续以及心爱的人生存,选择成为祭品,献上自己的生命。

悲哀的凤凰,痛苦鸣叫不已,众鸟亦随之悲鸣,凤凰将死掉的羿南龙王遗体送至先龙界,自身也迅速火化了。

但因为未食用足够的龙,作为孵化原灵的能量,所以火化后的凤凰化为原神珠一颗后,并未再度降生。

于是三界中,唯一一只凤凰,消失于历史中,羿南龙王跟朱雀凤主,都沉睡于自己选择的命运中,不再轮回。

同时因为凤凰的死亡,使天地间再无压抑龙族存在的力量,于是天界与龙界平衡关系,正式濒临紧张欲裂的阶段,扰乱不安的战祸开始,人间天界龙界都弥漫紧张的气息。

鳌光悲伤弟弟死亡之余,又不愿龙族繁盛影响其它生物生存,于是他向天帝提议,将龙这种生物与其它生物分开,带着一族人另辟世界生存,不再居住于三界之中。

于是,龙也从人类世界中消失了,成为一则逐渐被遗忘的神话。

外传三:温柔守护的白色之章

武名远播天界,下传人界的岚雷龙王,懒洋洋的现出原形,趴在深洋中他最喜欢的紫色海玲花原上,舒服摆动龙尾,做着好梦。

有着一身淡绿色的龙鳞,翠玉似透亮到穹空的天青色,颜色由深而浅均匀美丽的散布在身上,深洋水中浮游生物闪烁的莹光,将岚雷的原形映照得幽幽亮亮,如同圆润光泽的宝玉。

岚雷是一条连鳌光龙王提到他,也不由得为之叹息的龙。

并不是岚雷多桀傲不驯如小弟飞炎,或者爱冒险闯祸如二哥羿南,而是岚雷龙王的懒散,龙界有名。

岚雷从小嗜睡,归因于岚雷出世时,苍炎龙王跟娇妻感情甚笃,正是火热时期,于是抛下正在摇篮睡的小岚雷,两条龙幸福的渡着不逊于新婚时你浓我浓的甜蜜日子,岚雷理所当然的给大哥二哥及三姐照料。

但政事繁忙,正值学习阶段的鳌光,无法挪空全力照顾他,羿南更是闲不住的野性,不要说乖乖待在龙宫看护幼小的岚雷了,羿南本身就是一个令鳌光感到头痛的问题。

剩下的三姐玖月,从小就具有好动的破坏天份,一出生老是跟羿南打打闹闹,说什么也不是温柔看护幼弟的好帮手,只求她不要跟羿南连成一气惹事生非,安分守己就是最低的祈求了,于是看护岚雷的责任,落在当时身处水晶宫学习六艺的御翔身上。

御翔是龙族贵族,是众龙之长苍炎龙帝的二弟玄焰龙王的嫡子,长着一头如雪花般清柔飘逸的头发,人也聪明干练,深得鳌光龙王的信赖。

尽管被后来三界的人喻为最足智多闻,才华智慧胜过于天上的文曲星,此时的御翔也不过是只不满三百岁的幼龙,以人类年龄来看大致上才六七岁,而后来武艺名闻天下的岚雷,更只是只趴在摇篮里甜睡的小龙。

就这样,御翔责无旁贷秉着照顾亲族的心情,从幼时开始就负责岚雷所有的一切,食衣住行到长大后的教育,造成岚雷长大后依赖御翔到一日不能没有他的心态。

千年后水晶宫中,每月定期龙族聚会时,羿南龙王是这样嘲笑弟弟的。

“都快二千岁了,还离不开御翔身边,啧啧!我说岚雷,你断奶的时期还真长呀!这么依赖御翔,万一他将来成亲,不能照顾你怎么办?”

趴在御翔旁边,一身白色丝绸内服,外罩绿绣青袍,着翡翠紫金龙冠,配上柔绿温润的玉饰垂在腰侧,看起来相貌堂堂,仪表姿态皆美好的岚雷,却在聚会上公然打瞌睡,起犹带睡意的眼睛,扯出一丝狡狯的微笑。

“御翔不会离开我的,比起我的人生问题,二哥的问题才严重吧!万一你的好友哪天睡胡涂了,不小心把你吃掉,才糟糕呢!”

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羿南扬起俊逸的双眉,正待为好友朱雀凤主辩解时,鳌光挥手阻止两人的论辩,以一场让两人无言以对的训示做结束。

“你们两个都一样,一个是不知长进,一个是胆大妄为。岚雷你自己说,你的习艺哪一项是自个儿做完的,老是赖着御翔殿下帮你做,身为一族之王,你要学习的太多了,尤其是勤奋。”

“不要仗着身边有可以依靠的对象,就忘记身为王者该有的责任,虽然你二哥羿南是个性鲁莽了点,但在为政治民方面值得你学习的太多了。”

羿南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昂起头,垂眼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岚雷,非常自豪展现一脸岚雷感觉碍眼的爽快笑容。

“不过,羿南,你自己的事,我就不多说了,你也知道的,不是吗?”将话矛从岚雷身上转到羿南,鳌光知晓弟弟羿南为难的心情,实在不愿太深切责备他交友不当,让他当众难堪。

不由自主回避大哥的视线,羿南龙王当然知道大哥所指是何事,但是很多事并不是知道,就能去解决的,至少这一件,他自己是选择如此,决不后悔。

拍拍羿南龙王的肩膀,鳌光露出淡淡担忧的笑容,明知如此而选择这样的路走,羿南,你真的从未考虑过以后的结果吗?

无视于沉重的气氛,岚雷被大哥训完后,又一脸没精神的趴在御翔膝上,抓着御翔如细雪般揉成的长发玩弄,一向不喜欢聚会太久,人多吵杂的环境,岚雷觉得还是回到自己清幽的广晴宫比较舒服,可以趴在冰凉舒服的紫玉碧石上,做个凉凉清爽的梦。

但是,定时向大哥鳌光报知领域之下子民的动态,是各海之王必有的职责,只是岚雷每次都带御翔赴会,因为代他掌管诸多事物正是御翔的职责,所以岚雷才能轻松偷懒,跑去宫外睡懒觉,将一切事务丢给御翔处理,甚至连聚会也是御翔负责秉奏。

“王,您累的话,待会至炯妃娘娘处歇息吧!”轻抚着岚雷细柔的青丝,御翔露出轻柔到周遭女眷看了心如小鹿乱跳的微笑。

炯妃娘娘是岚雷的母亲,亦即在场众多龙王的母亲,是个个性刚烈一点都不逊于苍炎龙帝的龙族女性,但对儿女们却极其疼爱。

“我不是累,是烦。”

岚雷皱着眉躺在御翔膝上的奇景,周遭亲族早就见怪不怪,即使注重礼仪的鳌光,也无法纠正他们的无礼行为。

一手带大岚雷的御翔,相当于岚雷的手足,甚至比自家兄弟都还照顾岚雷,对于这样尽责的御翔,鳌光除感谢之情外,也对岚雷存有些愧疚,因为无法尽心照顾岚雷成长,所以在行为方面,特别放宽他们相处时的分寸。

“请不要在意鳌光龙王的话,您知道他是关心您。”

御翔一手抚慰着岚雷明明已长成大人,却还赖在他身上的修长身躯,一手则丝毫不闲的批改着这个月的一堆奏章,这种分心二用,过目不忘的能力,是连想责备岚雷懒散,让御翔太过劳累的羿南,看了也会目瞪口呆的佩服。

“我不是在意这个,大哥的啰唆听习惯就好。我只是觉得羿南哥将来会很糟糕,只是这不是劝解或阻止就能解决的事,如果身在沉迷的情境中,无论谁都是不可自拔的。”玩着御翔柔软的白发,岚雷意味深长的说出一番令人沉思的话。

一双流动灰银的锐利青眸,拥有着比女人更娟秀灵逸的俊俏容颜,身着银冠白袍缕绣红纹玉带的御翔,带着了然于心的笑靥,低声说:“您要是关心他,何不想办法把两人分开?我御翔愿为您分忧。”

岚雷突然狠狠用嘴扯咬手里把玩的白发,咬断数根在嘴里,御翔却露出淡淡微笑,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但熟悉岚雷龙王个性的亲族都知道,岚雷发怒了!

岚雷虽然已是成龙,但真正生气时还是带着些许幼时习性,习惯咬东西泄怒,小时候,御翔常常被岚雷咬的手上都是伤,原因当然是因为岚雷发脾气,不愿听御翔的话,而御翔都是安安静静被岚雷咬完后,才慢慢收拾残局。

“御翔,我有时觉得你真缺乏感情去同理别人,是不是只要我的命令,叫你去做伤天害理的事,你都会去做呢?”嘴里仍残留着数根白发,岚雷不悦的凝视那个如自己分身般的左右手。

“并不尽然。”

将岚雷嘴里的发,挑起放到桌上,细心的处理干净后,御翔露出温文却让人感到不自觉耸然的微笑,缓缓的说:“应该说,只要是对您有利,让您幸福的,我御翔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哼!狡辩。”将头撇过去,岚雷难得在平时漫不经心的脸上,泛起一抹微薄怒气的红意。

“我在您面前从不说谎的,您不信任我吗?”御翔用瘦长手指卷起岚雷的头发,将青发缠绕在自己手上,扯回他别过的脸,不让岚雷转过头生闷气。

“你越来越无礼了,御翔。”被扯得不能不回头的岚雷,张嘴露出森白的龙齿,表示主人的极端不悦。

“我亲爱的陛下,我对您的忠诚,日月可鉴,您怎忍心生我的气?”将柔软的青色发丝缠绕在五指之间,御翔温柔得以唇触碰发丝,喃喃说出肺腑之言。

“御翔!”岚雷不由得大喝一声,将自己的头发一把扯回来,会扯得那么顺利,是因为御翔怕对方疼痛,而猛地放开了纠缠的手。

岚雷从仰躺的姿态霍然站起,拍拍身子,对大哥鳌光告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御翔,岚雷好像生气了,你的头发不要紧吧?”虽然刚刚一度陷入烦恼的情绪,但羿南终究不失天生的开朗气度,迅速回复本性,开始关注起弟弟跟御翔不寻常的动静。

“不碍事的,请不要将这小事放在心上,羿南殿下,吾王只是因为疲惫,加上担心您而已。”

羿南露出了解的微笑,他不是不知道岚雷的关心,虽然岚雷从未清楚的说出关切之意,而是用自己的方式试图用言语刺醒他。

“请妥善注意自身安泰,不管与谁交往皆如此,我也告辞了,希望您能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凡事都是不关己则已,关心则乱,千万不要忘了您身为王者职责,还有关心您的那些亲人。”

拱手行礼,流转着顾盼生辉的眸子,御翔深深劝戒着对方后,转身离开大殿,迅速走下九彩玉阶,步向几重大门外,无边无涯的大海。

御翔知道他的王会去哪,该到哪里去找他,自己从来不疑惑。

一抹微笑跃上御翔的脸,他的王真以为能躲到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吗?

还是在海玲花原上睡得正甜的岚雷龙王,正做着一个他最讨厌的梦。

“你以为这世界真有公平存在吗?像我注定生活在幽暗的魔界,痛苦的凝视那在我之上的愉快生物,这种公平,真的是你值得去守护的吗?”

罪岳冰冷污浊的暗紫眸子,激昂的数落这世界的不公,而身为四方守护神将的岚雷龙王着青色武甲,挥舞着裂日剑,与妖魔之首罪岳在魔界与天界的边界,罪岳山上激战着。

“我大哥曾说过,这世界上的公平本来就要靠自己争取,若真以为什么都不做,公平会存在,那种公平只是美丽的假象。”

好整以暇舞着流丽的裂日剑辉,岚雷龙王心里想的是,幸好事先睡过一觉,不然打到一半想睡就惨了,恩!关于这点,御翔倒是蛮细心的。

“那我就用我的手去创造公平。”闪耀着激恨的眼神,罪岳召唤出种种魔物,与岚雷作战,企图消耗他的精力。

“我并不想真的与你作战,因为代理天界守护神将的职位,本来就不是我所愿,只是既然当了就只好做,而且老实说蛮吃亏的,睡眠时间消耗大半在天界巡逻上,真是麻烦到光想就累,我们速战速决吧!”

岚雷实在缺乏尊敬敌手的精神,他现在想得是希望回去后,可以吃御翔做的菜,顺便洗个澡,跟这个顽固不灵的魔物打了快七天七夜,再多的耐性都会消耗完。

“阿!我好想念我的床。”岚雷真是止不住思床之情,他已经破他最长的不眠时间极限了,而且好逸恶劳的自己所做工作量,早超过当初答应天界给他的食粮跟俸禄。

“不公平呀!你说的对,我也觉得很不公平呢!为什么别人在吃好睡好的,我却要在这里辛苦跟你打,这世界真是太糟糕了!难怪大哥说,不要陷入抱怨不公平的状态,不然是说不完的,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喃喃自语的岚雷,决定不理这个看起来全天下负他的妖魔,还是快点把他处理,回去好好休息,一想到自己失去的睡眠时间就感到损失重大。

“御翔,你可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迟到,突然被召唤至天界战斗是我的错,但你可别真的蠢蠢等我回来吃饭,自己就不吃呀!或者是一生气把我的食物都吃光,这也是不行的。”

思绪陷入极端矛盾中,岚雷伤脑筋的想着自己最忠心的朋友兼臣子,若知道自己还在这里鬼混,不晓得会不会发脾气,虽然一向惟他是从的御翔,在用食上倒意外的坚持他准时,这大概是怕他睡过头,导致用餐不正常,所以自小就坚持的规矩。

“呵呵!我看你已快陷入精疲力尽的状态了,投降于我,我会饶你一条命。”

罪岳转动妖艳的眸子,打量着眼前明显速度变慢的岚雷,开始进行劝诱之意,身为最善于欺骗诱惑人的妖魔,罪岳毫不羞愧地诱惑眼前的龙,鼓动着连圣人都会心动的弹簧之舌,巧妙地想动摇对方的战意。

可是问题是,若是鳌光会正面与他论辩,羿南是直接跟他拼了,玖月根本不屑跟妖魔交谈,至于眼前的岚雷则是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什么都没听到,他的烦恼越想越多,以致于根本无心理会罪岳的言词。

陷入自己昏沉的睡意跟烦恼中,岚雷觉得罪岳的声音真是越来越吵,狠狠一挥裂日刀,并没击中对方,却造成自身的破绽。

岚雷心里想着:“大概完了吧!死在这里,最难过的说不定是御翔,可是话说回来,若是能选死亡之地,真想睡死在床上,后事交给御翔处理一定毫无问题吧!”

一只箭休地一声,穿过诸多妖魔与天兵将领交战的身边,利落精确的插入罪岳的眼中,让罪岳原本胜利的微笑,化为愤怒的嘶吼动摇天地。

“陛下,您实在太慢了,请恕我插手,让战斗早日结束,因为微臣想,您的睡眠时间已快到了,再忍下去,陛下大概会睡着。”

真是善解人意的好臣子呀!

岚雷带着愉悦的表情如听仙乐般,听到他最想听的话,于是使出出生以来最尽力地一击,狂猛剑势砍断罪岳的头,让他的身体被诸多天兵擒住,而头则坠入好不容易爬上来的魔界入口中。

罪岳愤怒的头落下时,诅咒着一切,用唇许下最恶毒的咒语:“我诅咒你,诅咒龙族所有的一切,总有一天,龙族会全部灭掉,痛苦永远蔓延在龙族的血液中,直到死亡。”

言语所造成的力量,确确实实让射箭的御翔,从此每到固定时刻就会胸口发疼,而自己却丝毫无事,依旧活的好好的,关于这点,岚雷感到十分的歉疚,因为斩杀罪岳的明明是自己,却变成御翔代自己受罪。

岚雷实在憎怨罪岳真是个蠢蛋,连诅咒对象都弄不清楚,难怪作乱没一次成功过。

只是即使用仙水,或者佛的愿力,所能消解的也只是疼痛度,无法全部去除,而天上的神医也无奈地说,诅咒是憎恨力量越强越有破坏力,对方既是用生命恨着一切,所能做的也只能减轻受咒者的痛苦,要消解也必须诅咒的人消失。

无法可想的岚雷,只好有事没事跑去天界边际晃晃,等着罪岳再次窜出来作乱,不过这次似乎是罪岳沉重的打击,已有百年战祸的魔界跟天界边际,未曾如此和平过,真是叫难得想认真斩除妖魔的岚雷极度不满。

所以除了寻找罪岳之外,岚雷还是一样,最大的嗜好,睡觉,因此即使对御翔感到非常抱歉,把公务丢给御翔去做,似乎是不变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只是胸口郁积着不安,岚雷感到非常的难受,又不知道自己担忧着什么,担心自己失去一出生就习惯的存在吗?

总之从那事后,自己的心情一直都处于躁乱中,连睡觉都会做御翔受伤死去的梦,反反覆覆醒来总是一身冷汗。

无法厘清御翔跟自己的复杂关系,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确定的,御翔如同自己的半身,所有得一切若失去御翔,快乐会减少。

这是身陷梦中,岚雷至深的感受,若真的失去御翔,自己会变成怎样,是无法想象的。

“丁铃……丁丁~~丁咚……”音乐般的海玲花音响起,原野上花朵因为海流而飘散在海中,化为被卷起暂时飞舞于海中的淡紫蝴蝶。

那轻柔一搓就碎的优雅花瓣,片片带着柔柔天生的荧光,在海中随着海流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播于水中,令海洋生物不由自主眷恋的灵幻之音。

会用这么温柔的方式叫醒自己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在眼前对自己露出微笑的御翔。

用法力卷起深海中不可能产生的轻微海流,形成类似人界里的微风,使得生长于最宁静安谧的海玲花,四散飞舞出温柔的声音。

如果是其它兄弟,不直接给他一拳或是一顿说教,大概不会满足吧!

只有御翔会如此迂回的叫醒自己,因为他总是如此可恶地对自己一味温柔,叫自己习惯他的存在,无法遗忘。

“美丽吗?海中最奇妙的海玲花,生命谢于离开枝叶的那一刻时,会发出美妙的声音,所以为了生存,海玲花总是生长在最安宁无海流的环境,也是您最适合休息的地方。”

紫色蝶翼般轻柔的花瓣,环绕在御翔虽风飞舞的白发身边,像是一个虚幻的美梦,一触即逝。

化为人形的岚雷甫睁开眼,楞楞的看着御翔,无法言语。

“陛下,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不要担心,因为御翔是绝对不会被妖魔的咒语给击败的。”缓缓靠近岚雷,御翔露出最真挚的笑容,承诺自己惟一想守护的对象,请他安心。

“因为只有您,是我想守护的对象。”

“只有您无论如何我绝不让悲哀痛苦靠近,让我成为保护您的障壁,或者成长的养分都无所谓,您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我御翔的命,永远都是属于您,相对的……”

原野上,白色飘逸的身影,逐渐靠近停滞不动的绿色人影。

穿着白衣玉带的御翔伸出手,轻抚岚雷被蛊惑沉迷的脸,将自己的唇轻轻印在对方毫无反抗的唇上。

“相对的,我也希望您只需要我而已。”在御翔心里无声的回响。

“只需要我!这是我内心唯一的盼望。”闭上双眼的御翔,想着永远不会说的愿望。

在花瓣飞舞的深洋中,岚雷觉得如被最温暖的空气围绕着,在视若自然的水中,在那个人身边,自己一直都是幸福的不知不觉。

那个人总是明了自己,甚至比自己都还更清楚因为罪疚而痛苦的心情,一直担忧着却又说不出口的烦恼,以及内心深处最害怕的恶梦。

岚雷也闭上眼,没有抗拒任对方拥抱自己,那自己从幼年就铭印于心的温暖体温跟柔和声音,是只有御翔才拥有的存在证明。

让自己能安心入睡的心跳声,从自己有意识以来,就稳定而坚持的在自己身边跳着,因为这样而让自己安心。

唇轻柔的碰触,未曾逾越舌齿的界线,御翔是如此轻柔又珍重的对待自己,让岚雷心里产生莫名淡淡的凄楚。

一定是自己被诱惑的,所以缓缓张开了唇,岚雷第一次感受到除了睡眠,还有令自己如此沉醉的感觉,沉入……比睡梦更甜美的现实中。

原野上,拥吻的一对人影,陷于水流卷起的无数花瓣中,模糊了身影。

据说三界活最长的武神将,就是武勇过人的岚雷龙王,尽管,他的臣下御翔也活的不逊于他的长寿。

只是一度被视为罪人的罪岳,倒是意外的在聚集力量,想逃出边界的封印时,被佛界遣来的修罗飞天收服。

于是,诅咒也随之消失,岚雷龙王终于高兴的卸下职务,快乐的回海里继续过着悠闲懒散的日子。

之后的日子,御翔一直还是纵容着岚雷的懒散,造成鳌光多次的感叹。

明明就是举世无双的有才者,却偏偏被岚雷这不懂得奋发向上的君王使唤着,真是龙界的一大损失,也是三界的遗憾呀!

不管怎样,今天依旧懒散过日的岚雷,幸福的趴在海玲花上,做着快乐的美梦,而美梦的终止,是一个让他感到愉悦的原因。

“呀!今天挑的可是最隐密的地方呢!”岚雷满足起眼睛,摇着龙尾,这次在御翔找到他之前,他一定可以睡的很好的,直到那人清脆的玲音,将自己再度唤醒。

三界史记载,后来岚雷龙王成亲生子,御翔一家则终身侍奉不断。

尽管岚雷认为御翔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龙本身是精神不朽的生命体,所以在表达上并不似人类那样直接且占有欲强烈,因此百年后岚雷依旧选择一个可爱妻子,生下疼爱的孩子。

只是,御翔在他心里是有不一样存在地位,但岚雷认为对御翔的感觉超越一切,不属于任一种伦常关系中,所以只要对方知道自己那种心意就满足了,这是岚雷所能表达那暧昧情感的极限。

而御翔后来也有一个堪称幸福的家庭,子孙依旧侍奉岚雷龙王一族,将情感化为世世代代的忠诚奉献,是御翔对重要的人所表达的爱恋。

对岚雷御翔两人而言,彼此都满足于现有的幸福,并高兴对方与自己分享永恒生命,他们的感情是无法去分辨,归诸于任何一种,却又比任何一种都还更深远入心,不需去强分取的答案。

两人只要知道,当自己所眷恋的人一直在身边,这已是最大的幸福,至于其它根本不在意。

龙皇末年,两人先后离世,一同转世,善始善终,同生共死的永远。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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