瑭杨古董店 作者:Arales【完结】(18)

2019-01-26  作者|标签:Arales

「救命的恩情哪是这点小事能偿还,」清槐赧然的低头,显得为难惶恐。「是少爷人太好了。」

「我有多好?」笑得心都是满的,忍不住想逗他。

「…就……」清槐傻愣愣地,咬唇歪头想不出好答案,拖了好半晌。「…很好很好。」

哈哈大笑。

「清槐,能救到你,真好;哪天你愿意跟我说说往事,就更好了,老觉得你都憋在心里哭……哪天,说说吧,你知道我从没当你是仆人。」

「……嗯。」

清槐笑著、点头,只要提起那夜,他总是露出藏也藏不住的伤心。

琉璃罩里的烛烧了一半,蕊心『啪』地发出细响,重重摇晃。

* * * * * * * *

终於,在下雪前进了京。

父亲早在京城产业里候著,专门给我读书暂居的小院更是备置妥当;进了京,各处拜会、四处交游论文品评更不可少,每天都忙。

忙著鼓起勇气拿自己的文章递帖请大人们指教,忙著被新交的朋友拖出去赏梅赏雪赏景,煮酒论诗话风流……说简单点,就是被拖去玩。

很多的文会诗会,其实是很无聊的。

名义上清槐是我的贴身小厮,我在外头悠晃他就得跟著,往往冻著一张脸打哆嗦,看得让人舍不得;於是那些空有文会诗会之名的邀请,也就越来越不爱去,有清槐陪著专心念书作文,比之喝酒挥霍要有趣得多。

「少爷,时候到了,该出发了。」

「嗯。」

从书里抬头起身,清槐俐落地替我披上藏青大氅、打伞,飞雪绵绵掩至廊下、落在伞上,清槐水青袄袍的衣角染上点点斑白。

「进来点,少爷我没那麽娇贵,」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令我忍不住抖开大氅裹著他拉近点,「你染了寒、病了,我才真的烦恼。」

清槐连忙跳开,红了一双耳朵,这次倒是拿著伞站近些,谁也没让沾到雪,把我送上了车。

「到棠华园。」

听到他吩咐,车子动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外头、坐在车夫吴老的旁边,但我不能要他进来。

爹会生气、老吴会不赞同、清槐不会答应,只因为身份不同。

真想……真想任性一下,就要他进来。

瑭杨古董店 间章之一(3)

真想……真想任性一下,就要他进来。

「停车!!停!!」

重摔一下任谁都会生气,是谁这麽莫名其妙!?

「林公子!!」

清槐惊呼,我不大高兴地揭帘而出,林守正看得讨厌的脸走来,毫无愧色地打躬作揖恶心至极。

「秦兄,多日不见,这般冲撞尊驾实在不好意思。」

「还有羞耻心就让开。」看这家伙走过来便让开了道,我转身就想上车。

「秦兄、秦兄,大家兄弟一场啊!」

「放开!谁是你兄弟!?」满京城的读书人都知道这家伙不过是个草包无赖,刚开始讲几句还可以,没多久不要脸的猥琐性便纸包不住火。「早在石府诗会便公开说过跟你断绝往来——当天还有很多人表态跟你再无瓜隔,放开!」

清槐老吴上前来拉,怎想到这无赖的力气还不小,拉拉扯扯就拉不开。

「哎~秦兄,你家大业大心肠好,怎麽会跟我这种人过不去呢?要接济我还需要什麽面子吗?不过就是点小钱,我快饿死了啊!」

哼!

忍不住一脚踹上去,掀了人气不过又补上两脚——接济?!

「接济?满城的人都知道你林守正不是个东西,好好一个考生有辱斯文,又嫖又赌挨家挨户借钱赖帐,凭什麽我秦家钱多就得给你?同样姓林,林淳风有骨气多,我还正想帮他呢,你?哼!走!」

不料,走没几步林守正又扑上来!

「给我钱!!什麽都好——呵呵!您身上就算是衣服帽饰发簪大氅都值钱!给我!!凭什麽你好吃好住那麽有钱!!给个东西让我当难吗?!看不起——我连狗都不如?就当赏条狗啊!」

林守正疯了似地上来抢,我现在才注意到他一身酒气,然後闪白的光让我吓呆了眼——

刀子。

痛——

天旋地转,不是被刀子伤到,整个人被大力一撞、跌向车旁,雪百的街上远远的围著人、满城喧哗,粉雪铺就如绢的地上点著镏红的花、水青的衣角,黑发蜿蜒如爪,抛了刀子的人怔怔地跪在地上抖。

是了——林守正要抢我胸前的羊脂玉、拿刀子要抢要割鍊子,撞开我的人是——

「清槐!!老吴!去叫大夫!!快帮忙叫大夫!!」

压著伤口、血流如注,远远地传来官差的声音、很多很多人的声音、大夫和自家仆人的声音,眼里,清槐的脸渐渐跟雪一样白。

* * * * * * * *

大难不死……幸好,大难不死。

清槐一伤一病直到春天才好,因为救了我一命,连爹对他也照顾很多。

只是之後,那张脸的气色总是很差,舍不得他,也就更少出去晃,没多久便是考试的时候,而考完之後、放榜之前,正是悠哉享受一片春色的时间,如今让他与我同车而游,谁都不会有意见了。

「少爷。」

才刚放榜,幸而无愧父母师长榜上有名,家里都泛著欢喜之气,清槐反是更静更含蓄了。

也没想到,今夜他会突然找我,拿著许久未见的烛与烛具,清亮的光透过琉璃罩,点缀得他满身绚烂。

「什麽事呢?」我笑笑,春风慵懒薰人醉,漂亮的满月让我思考是不是该拉著他赏月去。

「我快要走了,所以,来跟您讲个故事。」

把烛台轻稳地放在桌上,拉著愣愣的我入座,他轻轻地道起那一夜的往事。

他说,他的际遇跟我替他编的谎言也差不多。

只不过是长房卖了小妾所出的双生子,两兄弟逃了虎口入了狼爪,流匪抓了他们虐待操用令行杂役,好不容易再逃却又迷了路,既不知道走多久,也不知道走多远,又伤又累。

「在那林间地,本来是等死的。」

有伤,一起吃错东西又中了毒,本来就瘦弱的两兄弟倒在林间地,不想死却也恍恍惚惚动不了。

然後,有个道士经过那边,看了倒在地上的两个人大吃一惊,连忙蹲下察看,却在看完之後唏嘘不已。

「他说他救不活我们,因为发现的太晚了。」

不是药不够只能救一个,而是两人伤太重、体太虚、毒入脏腑——他们这才知道长房卖掉他们只是不想让人死在家里,他们早是入毒久已。

可是,还是想活下来,好遗憾,什麽都还没看,就只为我们是妾的孩子?我们对家产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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