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血(仙侠 二)——云水吟【完结】(50)

2019-06-10  作者|标签:云水吟

我此言出,朝堂上又一阵静默,一干人等察觉我怒意,不由俱拜伏于地,只知高声呼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至此,我心下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失望,想我堂堂龙帝,座下重臣,竟至于愚钝若斯,既是已明了灵兽族不容小觑,怎还不能领会我腹内所思?其实为保五灵尊位,不在高压强权,重在因势利导,要的不过是相互牵制,互为平衡,而平衡二字道来简单,无非是五族实力此长彼消,至于如何长如何消,却该是身为五灵至尊好生把握的,既然今时水羽联姻,化干戈为玉帛,众人皆明白盟好于两族,实利远大过虚名,那我又何苦做事做一半,留的罅隙叫羽帝心怀不甘,以至于日后阳奉阴违,再起纷争?

更何况灵兽族国势渐盛,蠢蠢欲动,灵兽长早晚不愿屈居人下,若我族为求其不生二心,一味怀柔滋长,必定是养虎为患,自寻死路,反不如水羽联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只要灵兽长胆敢与我水族为敌,那便是与水羽两族为敌,他胜算无望,又怎敢轻易发难?

说到底,当今形势,且不论有翼族偏安天南,内乱难止,亦不论幽魔族退居极北,九幽不稳,只谈我族与羽族、灵兽族之间关系,多年来水羽相争,久耗无果,泱都联莽原以据九天,世代通婚,水灵相养,长的是灵兽族实力,然今时莽原实力过盛,已成为我水族新的威胁,因此,打压灵兽族,消减莽原实力势在必行;而羽族如今受制于我族,我意在施恩令其获利,叫羽帝明白以我为友,远胜过与我为敌,到时候他不敢亦不愿与灵兽长结盟,我族尊位方才稳当……

其实不妨再直白一点,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所谓此长彼消,为尊者应该把握主动,过盛者必须消减,式微者适当扶植,主导五族纷争为我所用,凌驾四灵之上恩威并施,这才是真正的为政之道啊。

我腹内思绪繁杂,回神见得诸臣跪伏于面前,俱是一副战战兢兢之态,实在是大为不悦,一时沉声只 道,“有关水羽联盟一事,朕心意已决,不必再议。”

话音落,诸臣不敢再有异议,而我见此益发不快,一挥袖示意议政结束,当下起身直往泊光阁外,一路缓行于碧泱宫内,心烦意乱。

事实上,朝内诸臣,尤其是元老重臣,多有与灵兽族亲贵通婚往来,总认为两族交好长长久久,灵兽长碍于诸多因由,必不敢妄动干戈,其实,我并不能否认他们的想法全无道理,但族间相争,国之利益终不能建立于侥幸之上,身为龙帝,我只能寻求最稳妥最有利的策略,更何况,麒麟他……唉,灵兽长莫名其妙一通怒火误会,他既然已于我面前宣言挑衅,又怎么可能会真心与我水族交好?

思及此,我不觉念起麒麟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只道明明是他灵兽长心怀荒唐之念,对我几度折辱玩弄,到最后他竟还仿似受了莫大委屈,竟还能指责我有负于他?更可恨我自己,面对这厮百般污蔑,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讲不出,几番辨白无力,愈描愈黑。

我念此又是头痛欲裂,半日倚在锦澜殿外风和轩,轻风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亦不知在愁些什么,良久感叹,只觉自己身心俱疲,累,实在是好累……

第一百一十七章:寒毒

翌日,枢密院拟好国书,由我亲自修改批复后,方遣官员呈递羽帝之手,而凤百鸣显然未料及我会忽有如此让步,他惊异后当即首肯,言辞间亦未再提及联姻条款中,三河公主远嫁九天一事,只回复道一切但以我水族马首是瞻,他羽族决不会有半分异议。

而我闻听臣下详细回报,一时展信浏览羽帝复函,只见纸上丹凤言辞切切,直将我此番决断大肆夸捧了一通,而我阅毕,实不敢想象以他凤百鸣脾性,怎也拟的出这般洋洋洒洒溢美之词来奉承于我,读来竟叫人忍不住时时发笑。

我一时将那国书置于一旁,略感心宽,脑中思虑,只剩下承天告祭一事,奈何方欲责成钦天监安排此事,忽又念起今时北境长老亲临,这舅父大人态度古怪,言辞骇人,实在叫人搞不明白他到底意欲何为,我思至此,心下又是一沉,此际泊光阁内略作思忖,便起身径往钦天监。

行至钦天监神殿,但见玄冰阵依旧,寒气凛然,而大小官员跪伏于殿外,战战兢兢之态一如前时,莫非他们竟一夜未曾离开?此际我远来正欲化去那玄冰阵,直往入内,不想神官们见此大惊失色,立时有人起身阻于我面前,直道,“陛下万万不可擅闯,长老正于其内告祭,为我族祈福,为您消灾啊!”

消灾,消灾,我哪儿来这么多的灾?!

我闻此愈加不悦,当即一挥袖化去玄冰阵,径自直往神殿之内,入眼只见北境长老立于祭台之上,他四围法阵正因我强行闯入而好一阵光华不稳,此际舅父大人自祭台而下,面上竟不知是何表情,焦躁之余竟仿似无限叹惋,好半晌他直直盯着我看,不发一语,而我为其注目不觉心虚,一时开口亦仿似没了底气,只知讪讪道,“舅父,昨日泊光阁议政,朕已决意与羽帝歃血为盟,今时正有承天告祭一事,还望舅父赐教一二。”

我话音落,北境长老片刻未语,他忽而冷笑对我道,“龙衍,你还知晓有承天告祭一事啊,你青龙帝不是好大的本事嘛,擅闯祭祀神殿如入无人之境,你既是有心与羽族盟好,那便与羽帝写个文书不就得了,还管什么承天告祭?!”

他言出意在讥讽我不尊重神权,却又妄想以神权为己所用,而我听此好一阵语塞,半晌沉默,不欢而散,我愤愤踏出神殿之外,不知身后这舅父大人又会有多少不满,心中一念,只巴不得他快些回北境方好。

然而事与愿违,不及舅父大人回北境去,公主府竟又生事端,本来是定域王妃与三河公主即将启程去东海,不想今日里鼎贞至公主府相邀龙涟,却发现涟河上下一片冰寒,府内侍卫仆从俱为霜冻所制动弹不得,而小公主灵脉为寒毒所侵,已然损及性命……

彼时我大约正于钦天监与我那舅父作毫无意义废话,回抵锦澜殿只见鼎贞满面焦急,匆匆与我言述此事,我一听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有思考,当即催灵赶往公主府,顷刻沿涟河而下,所见远比所闻更令人骇然,此际涟河水冰冻及底,公主府一片寂静,一眼望去竟恍如北境荒原,我见此直叫不妙,莫非竟是北境长老做了什么,欲取龙涟性命?

我一时不见龙涟身影,心急时只知高声唤道,“涟儿,你在哪里?”

一路寻至涟河深处,水尽成冰,只留的一弯浅滩尚不曾凝结,小公主化作龙身其内挣扎,此际她一身鳞片俱覆寒霜,且其灵脉为寒毒所侵,早已忍不住声声哀泣,我见此立时催灵破冰,一时间青光水灵顺那浅滩少许活水强行而下,直将涟河坚冰撕开道道裂纹破口,而龙涟得此罅隙复作人形,瞬及为我拽上岸来,揽于怀中,此际小公主衣衫鬓发俱染冰霜,声息极弱,她一时睁开双目,只知艰难唤我道,“皇兄,有人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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