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青丘——鳗鱼咖喱饭【完结】

2019-06-09  作者|标签:鳗鱼咖喱饭

文案:

青丘之山,庞庞九尾,他生性清冷,在一次赴宴中结实了不喜生人的烛龙,自此便时常逗弄与他。

与他来说,烛龙是一团火,是一轮艳阳,却因自己宠爱的婢女水烟也喜欢烛龙,

而将自己的心意埋于心底,他不愿去争什么,他希望烛龙与水烟都能幸福,但事前却总不尽如人意。

钟山烛龙,翻云覆雨,一表人才,前去赴宴只是为了给朋友一个面子,

却不曾想,遇到了与传闻出入甚大的九尾天狐,自此他便来了兴趣。

但九尾总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使他懊恼不已,

他不明白,明明九尾明白他的心意,

却总是一次次的把他推向那个叫水烟的丫头;

他不甘心,立誓要让这只折腾人的狐狸乖乖的待在自己身边。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九尾,烛龙 ┃ 配角:水烟、白泽等 ┃ 其它:琴、蛊等

01.赴宴

“大人,大人……”一个鹅黄的身影闪入屋内,“大人在干什么呢?锦瑟大人发来帖子,让您去他那听乐。”

“额……那个囚牛还真是爱乐成痴啊,水烟你说要不要把我那把羊脂白玉琴送他呢?反正我也不怎么弹,放着也是放着,倒还不如给他得了。”说话的便是那位大人,他嘴里说着可眼睛却不离眼前的棋盘,执棋子的手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不行不行。”水烟听到这话有些急了“那可是大人费了不少心血才制成的琴,怎么能随便送人呢,水烟可坚决不同意!况且大人不是说要把这琴送给有缘人吗,难道大人您和锦瑟大人……”水烟眼睛突然一亮,有点玩味地看着他家大人。

“没有的事,修的乱猜,我只是想给那把琴寻个知音而已。”

“大人别忘了,白玉琴七根弦根根可都是您的发啊,琴音就是大人的心声,琴的知音也该是大人您的有缘人才是。”

那位大人转过头看了看放在矮几上的白玉琴,七根弦与他那头长发一样都是银白色,微微泛着寒光。“呵,水烟,你看得到是清明。”

“大人可识得烛龙?”

“烛龙?闻而未见过,听说居于钟山,是一只口含蜡烛的红龙,且不喜与生人来往。”

“啊,大人也是未曾见过啊,我听说这位烛龙大人长的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这回锦瑟大人也邀请他了呢,说不定,说不定大人能见到他呢。”

“哈哈哈哈,我说水烟啊,到底是我能见了还是你想见了,我和烛龙见没见过又有什么关系,还有最近你整天把什么有缘人挂在嘴边,是嫌我烦了呢还是你自己急着嫁人啊。”

“大人!你又在取笑水烟了!”水烟羞着瞪了他家大人一眼,那红扑扑的小脸煞是好看,伸手搅乱了棋盘,拉起大人便向内室走去,“大人这就随我去沐浴更衣,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那位大人任凭他搅乱棋局,拉着自己,直摇头苦笑。

我这样怎么了?不就是披散着头发,没穿外衣,襦衣和中衣随意的和着,虽说是有点衣冠不整,但我一不出门二不见客,在自己家里干吗还要穿戴得那么整齐,多麻烦啊。

想着想着也就不知道何时被摁进了浴池中,一室的蒸汽馨香让他有点昏昏欲睡,“唉,这丫头。”

出浴、更衣、簪发,等水烟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的时候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了。

“恩,还是我家大人好看。”水烟开心的好像要去赴宴的是他一样。

“大人赴宴回来一定要给水烟讲讲烛龙大人是什么样子的啊。”水烟用期待的眼神一眨一眨地望着九尾。

恩,没错,水烟家的大人就是九尾天狐。

看着水烟一脸向往的表情,九尾不由好心道:“不如你跟我一同前往,亲自看看那位烛龙大人是扁是圆可好?”

“真的?”水烟有些不敢相信,这种宴会大多都是上仙始神们自己去赴宴,很少带家仆下人的,如果不是在自家府上举办,估计一辈子也见不到那些上仙始神们一面。

“恩,还不赶快去换身衣服,我等你。”看着水烟开心的奔回房中,自己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这一等不知又要等几个时辰,九尾干脆端来茶具,搬了把竹制的躺椅置于园中的梅林里,悠闲地煮起香茗来。

九尾手腕一转,随手拈来几瓣梅花瓣放入茶碗中,一缕淡淡的清香溢出,似茶香又似花香。无意中瞥见正在描眉扑粉的水烟,唉,又不是出嫁,搞得这么正式做什么,不过那个烛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心里无端的对这次的宴会图生出些许期望来,也许会很有点意思吧。

金色的行宫建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处处鸟语花香绿茵笼罩,不热不冷的气候让九尾想自己是不是也该换个住处,常年积雪的山顶确实有些冷清了。

“九尾大人,锦瑟大人让我来引您入席,这边请。”引路小童的声音打断了九尾的思绪,他点头示意。

“仙童可否见着我家水烟了?”九尾问给他带路的小童,水烟这丫头一进花园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怕他闯什么祸出来。

“大人放心,水烟姐姐已经进大殿了。”小童微微一笑“大人也快些进殿吧,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恩。”九尾不再说什么跟着小童向大殿的方向走去。他并没注意到,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已经注视他好一会了。

“大人,烛龙大人!”为烛龙引路的仙子小心地唤他回神,这位烛龙大人可是锦瑟大人的贵客,大人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怠慢了。

“刚才那个人是谁?”烛龙收回视线问身旁这个仙子。

“回大人,是九尾大人。”

“九尾,九尾天狐?”烛龙疑道。

“是,是九尾天狐。”

“我听说九尾狐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可刚才那个人给人的感觉不像啊。”

“九尾大人可一点都不阴险狡诈,待人接物都是相当温柔呢,对待下人也十分的客气,水烟总在我们面前炫耀他家大人对他有多好,好像今天还带水烟来赴宴了,有时候我们还真羡慕水烟,您说这样的人怎么回事阴险狡诈之人呢?”

“哈,你还挺在意那个九尾的么。”烛龙整了整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轻笑。

“啊!”仙子发觉自己有些多嘴了,赶忙低下头在前面继续带路。

八柱红毯的大殿上灯火辉煌,坐在主位上的锦瑟一身黄袍,墨黑的长发也用一根金色的锦带束起,颇有些帝王之气。他还真适合黄色,九尾看着锦瑟微微乍舌,移步来到自己的席位,端起桌上的美酒自顾自得品尝起来。

烛龙跟着九尾后面也进了大殿,不过他倒是没有急的入座,举步来到锦瑟面前,弯腰行了一礼,结果把锦瑟吓了一跳“你这个高傲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

“嘿嘿,好久不见,我看你过的还不错么。”烛龙一转身做到了锦瑟的座位上。

“是啊是啊,托你的福,我过得的确挺好,你在你的钟山里做什么呢?怎么好久都没消息了。”锦瑟看他大咧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唉,也没干什么,就是不想出来,出来了也没什么意思,啊,对了,我给你带来个乐器,让下人们先收起来了,等有时间你拿出来玩玩。”

“太好了!知我者莫过九阴也!”锦瑟大喜,“对了,你不怎么出山,这次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以后没事的时候大家可以聚在一起找点东西消遣消遣。”

“恩,也好。”烛龙起身随着锦瑟走到大殿中颇为热闹的一角。

看见主人过来,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一群人或点头或举杯的对主人打招呼。

“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这位,烛龙,烛九阴。”锦瑟把烛龙一把推到人群中间介绍道。

烛龙环视了一下眼前这群人,其中也不乏有自己认识的,比如貔貅、饕餮、凤凰他们。

“原来这位便是神秘的烛龙大人啊。”一身白衣的女子低笑着开口。

烛龙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子,一头如雪的白发在头侧挽了个繁复而又漂亮的发髻,一身白色纱衣更显得他飘逸美丽。

烛龙赶紧上前行礼:“请问上仙是……”

“小女是白泽。”白衣女子回礼。

烛龙突然感觉身后有道视线在看他,不由转身回望,看见一个小女孩正在对着他痴痴的笑着。

“那个女孩是谁啊?看样子道行并不算高。”他问身边的锦瑟。

“那是水烟。”锦瑟也看了一眼那女孩“是九尾的随侍。”

“你这宴会什么时候侍人也可以参加了。”烛龙听后一哂。

“这丫头活泼机灵,鬼点子多得很,很得九尾的喜爱。”锦瑟白了他一眼,随后又跟大家寒暄了几句宴会正式开始,大家也都各自回到座位上去了。

九尾和烛龙面对面坐着,整场宴会烛龙就看见九尾不停地喝着杯中的佳酿,偶尔和旁边的人说上几句也都是在敬酒的时候,烛龙心想,这个狐狸还真是个酒鬼。

一曲终,白泽来找烛龙聊天,烛龙虽是嘴上答着,可是压根就没认真听白泽在说什么。

“烛龙大人,您说小女刚才说的可对?”

“啊?什么?”烛龙猛然回过神来。

“大人根本就没听小女说话啊!”白泽半瞋半怨的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烛龙发觉自己的失礼,赶忙道歉。

“呦,谁又惹着咱们白泽了?”九尾不知道何时来到白泽旁边,“等我写张困龙的符咒来把他困住,再交给你处置可好?”话是对白泽说的,可一直看着烛龙,眼里满是调笑,语气里还带着点挑衅的味道,烛龙把脸一沉没有答话,倒是锦瑟怕出什么事过来打得圆场。

“好了好了,九尾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刚才不还问九尾呢么?”锦瑟拍拍烛龙的肩,“九尾,这位是烛龙,烛九阴,我的兄弟。”转而又向九尾介绍。

“啊,在想刚才失礼了,还望大人海涵啊。”九尾恭敬的行了个礼,算是为刚才的话道歉,可一点都没让人感觉到诚恳。

忽然,九尾上前两步贴到烛龙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刚才大人向锦瑟问我什么?我就在这里,不如当面问我,我绝对有问必答。”然后大笑着退回到自己座位,烛龙僵在原地有片刻未动,随即又羞赧的也坐了回去。

宴会继续进行着,直到深夜才散。

02.小镇

天气依然很好,阳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这里是锦瑟府上的西苑,昨日来赴宴的人大多都在锦瑟这里留宿了,分别住在东西南北四个别院内,这里住的白泽、九尾和饕餮。

曼陀罗树开遍了整个院子,接近圆形的花瓣层层叠叠的抱在一起,就像一个个红、白、黄、紫的绣球,煞是好看。

饕餮最先起来,一个人很无聊的在院子转悠了好几圈,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些“小绣球”上,他蹲在一丛曼陀罗树旁,左看看右瞄瞄,就在他伸出的手指就要碰到花瓣的时候,突然冒出的另一只手把他的手一把拍开。

“这些花虽然没毒,但也不是什么食物,你呀,还真是什么都吃啊。”一个声音从头顶冒出,饕餮眼前一花,满眼就只剩下九尾那张脸了。

“我,我只是有点饿。”饕餮站起来,满脸委屈。

“呵呵,饿了可以叫人准备些茶点啊,别对这些花下毒手,你就发发善心,放过它们吧。”九尾弯下腰嗅嗅身旁的曼陀罗树,“这淡香还真是好闻呢,北斗陀罗星使者手执的花果然不错。”顺手摘了片花瓣放入口中,清香弥漫开来还夹杂着丝丝苦涩。

“啊!你不让我吃,你自己到先吃了!”饕餮指着九尾刚摘花的手瞋道。

九尾一哂,没有理会饕餮的“质问”,拉过他的手说:“好了好了,你不是饿了么?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用等白泽吗?她还没起?已经不早了啊。”

“谁说我没起?!”屋门被打开,一个白衣白发的少女走出来,不是白泽还能有谁,“你们要去哪?我跟你们一块去。”

九尾带着白泽和饕餮出了西苑,在出府邸大门的时候遇到了云梦,也就是吼,于是队伍里又多了一个。

下了山,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一个小镇子。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主街,四人走在街上甚是扎眼,一个公子身旁围着两个女孩,还带着一个孩子,况且各个都是绝世的容颜,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热闹的街道和琳琅满目的货物让除了九尾以外的三个人兴奋不已,从这家铺子出来再进另一家铺子,倒是每一间都不落下,那些老板们也是异常的热情,都希望能从这个一看就是“大主顾”的身上多赚些银子。其实从踏进小镇的第一步开始就变成了九尾跟在他们三个后面。

“我说,咱们不是出来吃东西的么?”冷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白泽、云梦、饕餮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已经被他们忽略很久的九尾,循声望去,竟看见他坐在街对面的一个小摊位里,九尾冲他们招招手,待三人坐定后,向老板娘要了四碗豆花。

“这家豆花不错,香、嫩、滑都是出了名的,给的榨菜碎也十分爽口。”

“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个吃家,这小镇上有谁不称赞我沈娘的豆花。”老板娘笑眯眯地端来四碗豆花,白嫩嫩的豆花上撒着香菜末和黄豆,不由让人食指大动。“呦,这位姑娘长得可真水灵,比花月楼的月娘还好看。”沈娘看见白泽夸道。

“沈娘谬赞了。”白泽状似害羞的说,一个人沉浸在沈娘的赞美中,完全无视周围人扔过来的白眼。

“对了,刚才沈娘说的花月楼是哪里啊,月娘又是谁啊?”云梦问。

“哦,花月楼是本镇最好的妓院,月娘就是他们的当家花魁,这个月娘漂亮的紧呢!”邻桌一位客人好心的解答,想起红娘俏媚的样子,满眼都是贪婪。

听了这话,大家顿时无语,原本还在微笑的白泽嘴角有点抽搐,表情也变得十分诡异。噗的一声,饕餮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九尾和云梦也险些憋出内伤。“我忍!”白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埋头猛扒自己碗里的豆花,好像跟这豆花有仇似的。

“哎,哎,你慢点吃,小心别呛着。”

“咳……咳咳咳……”

吃完了豆花,本来接下来的“节目”依然是逛街,可是自从刚才白泽听到卖豆花的沈娘拿自己跟那个花魁比,就一直不服气,非要看看那个花魁红娘到底有多漂亮,大家拗不过白泽只好跟她一起去。

云梦和白泽换了男子的装束,大家顺着路人的指点,终于站在了花月楼门口。

还没踏进大门,迎面就扑来一个满身脂粉的女子,浓重而又算不上高档的脂粉味呛得九尾有些喘不上气。

“公子,是来找哪位姑娘啊,不如让小女子伺候公子,弹琴唱曲,小女子都会。”女子环住九尾的胳膊,还不停的用手指挑逗的抚摸着九尾的面颊。

“哎呦,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吧,您是想挑哪位姑娘伺候啊?”这时老鸨笑眯眯的从里面迎了出来。

白泽一把拉开想要挂在九尾身上的那个女子,想吃我们九尾的豆腐,门都没有!“我们谁都不找,把你们花魁月娘叫出来,哼,我倒要看看她长得有多漂亮。”

“这位公子看您说的,能成为这镇上的花魁自然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无论从长相还是才艺,那都是没的挑的,平常想见我们月娘可没那么容易,不过今日您还真是赶着了,月娘一会要在大厅唱曲跳舞,您可以进去听听看。”老鸨斜眼打量了几人一番,看见九尾他们还带个小孩子,不禁露出鄙夷的神色,嘁,哪有逛妓院还带个孩子的。

九尾从怀中拿出一块珍珠石塞到老鸨手里:“麻烦妈妈留个座,这个就当是茶水钱。”

看到放进手里的珍珠,直径足足有铜钱大小,色泽圆润光滑,一看就是上上品,老鸨眼睛直放光,赶紧差人照顾,并亲自引路将他们带进大厅。

大厅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他们选了个角落但视线不错的位子,没过多久表演就开始了。

台上的女子一身淡粉色舞衣,想必就是花魁月娘。她腰身以及双臂都是用萝纱包裹,曼妙的身材和若隐若现的肌肤越发是她显得妩媚动人,一层薄纱半掩其面,又给她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九尾也不禁颔首,这样的美人的确是世间少有。

月娘轻启檀口,曲调倾泻而出,甚是动听,厅内的观众们也都随着她的曲调轻打拍子。可九尾觉得这个声音颇有些熟练,白泽也似乎发觉了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几人悄悄的离开了花月楼。

白泽和水烟换回装扮,大家又去了巷尾的香粉店,东街的明玉阁,品尝了桥头的招牌小吃,又从酒家抱回两坛新酒,直到夕阳完全没入了山林,镇上渐渐冷清下来,四个满载着大包小包走在回去的山道上。

“九尾,你怎么知道这山下有个镇子,而且对这镇子这么熟悉?”饕餮左手拿着两串糖葫芦,右手提着三四盒点心零食,嘴里塞满了山楂球含糊的问。

“这镇子虽小,但很热闹,不难发现,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去,那些店铺小吃都是水烟告诉我的。”九尾顺手拿了饕餮一个糖糕。

“你别忘了,九尾是青丘国的国主,多少都会了解一些凡间的生活。”白泽从怀中取出刚买的琉璃扣,看看又放回怀里,抿嘴一笑,两眼弯成了月牙,似乎忘记了去花月楼的事,一路上只字未提。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了?”

“我一直都很喜欢啊。”

“不如我们去青丘国吧。”云梦提议。

“好主意!”饕餮双手赞同,“快,快走,我们回去问问凤凰、锦瑟他们去不去,最好是大家一起去,这样才热闹。”

西苑当晚便成了锦瑟府上最热闹的地方,饕餮把大家都叫过来宣布道:“咱们明日去九尾的青丘国吧!”这个提议一宣布,大家不由愣了一下,随后又都点头响应。

“九尾,让我们也去看看你的青丘国是什么样子的吧?”锦瑟询问,知道九尾喜清静的个性,怕他不愿。

“好吧,好吧,不过大家要稍微注意一下言行,别引起什么混乱,毕竟是去凡间。”九尾无奈。还能怎样呢?如果自己说不同意,他们一定会缠到自己同意为止吧,那样的话还不如一早便应了他们的好。

烛龙坐在一旁没说话,他倒是觉得自己无所谓,大家都去的话,自己跟着去玩玩也挺好的,看着九尾一副认命的样子,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水烟虽站在九尾身后,但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烛龙,刚才那一笑,看得水烟脸红心跳,慌忙转过脸去。

注:曼陀罗树就是山茶花

03.青丘

青丘国位于东边,分内城外城两个部分,外城和别的城邑没什么区别,而且由于来往商贾的原因而异常的繁华;内城居住的都是可以幻化成人形的狐族,当然也有一些原本居住在青丘山中的其他精魅。内城周围设置了结界,外城的凡人不能随意进入内城,目的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内城同外城一样繁华,但比起外城的热闹,内城更显的幽静一些,九尾的皇宫便坐落在内城的中心。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进了皇宫,忙坏了宫中的内官和宫娥。一是,这一大堆人的到来事先宫中并没有得到通知,使他们措手不及;二是,个个都是上仙,身份尊贵,做事更得小心翼翼。

几位顾国大臣听到消息也都急匆匆的赶来,满脸惶恐,心里不住的抱怨:这个国主多少年都不露一面,奏折圣旨也都是由人传达,今天怎么突然前来,而且还带了这么多贵客,这不是要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命嘛。

“国主,俨大人求见。”内官在屋外禀报。

“恩,让他进来吧。” 内官将俨大人请进屋后恭谨的准备退出屋子。

“等一下。”九尾叫住那个内官。

“国主还有什么吩咐?”

“给收拾屋子的人说,锦瑟大人的屋内要有乐器,白泽大人屋内的茶具花瓶等一律换成水晶的,云梦的屋内要挂线帘和纱,给饕餮的屋里多放些水果点心之类的吃的,貔貅的屋子要安排在饕餮的旁边,烛龙……”九尾愣了一下,“算了,剩下的你看他们有什么要求照办就行了。”

“是。”内官退出房屋,关上了门。

屋内剩下九尾和俨大人两人,九尾示意俨大人坐下说话。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辛苦俨大人了。”

俨大人算是长老级的人物了,九尾不在的时候,大事小事也都是由俨大人拿主意,对于俨大人九尾总是抱着歉疚的心理。

“这次我回来打算长住,由我该批的奏折就交给我吧,您也是老人家了,别整日这么操劳,要多注意身体。”说着拿出从老君那讨来的仙丹递给俨大人:“这有几粒仙丹,您拿去,每月服上一粒对身体有好处。”

俨大人感激的接过,“这……这……这叫老臣说什么好,真是让国主费心了。”

“哪里,难得俨大人能容忍我身为一国之主还这么任性。”九尾笑着说:“剩下的奏折就让我批吧,俨大人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送走俨大人,九尾就坐在桌案前看剩下的奏折。还真是多啊,看着桌上厚厚一沓的奏折,九尾眉毛拧成了一团,翻开一本,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有,还真是难为俨大人了,竟然能忍这么久,“哎。”九尾扔下奏折,挫败的瘫坐在座位上。

“这可不是一个国主应该做的哦。”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人从窗户外轻松的跃入屋内。

“那从窗户进来也不符合您尊贵的身份吧,烛龙大人?”九尾倒了杯茶递给烛龙。

烛龙接过茶,站在桌案前翻看着那些奏折,“我叫烛九阴。”

“我知道,锦瑟说过。”九尾答得干脆。

“你叫什么?”

“九尾。”

“只是九尾?没有名字?”烛龙疑道。

九尾耸耸肩,不置可否。“小心我的奏……折……”

烛龙手没拿稳,茶水洒在奏折上晕开一大片。“啊,对,对不起。”烛龙赶忙用袖子擦拭水渍,手一抖又洒出来一点。

“哎!我说!”九尾拉开烛龙。看着被茶水污染的奏折心里直叫苦:完了完了,这下又该被俨大人骂了。他把奏折完全摊开放在窗台上希望晚风可以把它吹干。

“我帮你一起……”烛龙伸手想接过剩下的奏折。

“谢谢!不用!”

“呃……我不是故意的。”看着九尾微怒的脸色,烛龙没敢坚持。

九尾摆摆手,让烛龙坐下,“烛龙大人,您来这到底干什么?” 他猛然来到烛龙面前,凌厉的气势压迫的烛龙不敢轻举妄动。

“你别激动,我,我没打算干什么,我就是无聊,纯粹无聊。”烛龙解释着,趁九尾迟疑的一瞬运功卸了他的力道,把他牢牢地钳制在怀中。

“请放开我,烛龙大人!”九尾为自己刚才的轻敌懊恼,更为现在自己趴在他怀里的暧昧姿势气结。

“如果我不放呢?”烛龙坏笑道。他发现这个九尾天狐真是个好玩的家伙,明明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却总是摆出一副清冷拒人的表情,真想看看他笑起来的样子,不过这身子是够消瘦的,自己一只手就能环抱过来。

“哦?”九尾挑挑眉,“那你可要被我占便宜了呢。”然后身子一软,把全身力气全部放在主龙身上,微笑着看着烛龙,顺便用了点媚术,一点点攀上烛龙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吹气。

感觉到烛龙身子有些僵硬,九尾笑容更浓了,舌尖一伸,把微薄的耳垂卷入口中吮咬着,满意的感受着烛龙开始颤抖的双手,待烛龙已经无法抓住自己时突然转身,与他拉开一定距离。

看着烛龙的脸颊染上一抹粉红,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烛龙本来就长了一张娃娃脸,大大的眼睛更是显得孩子气,不过眉心的一线朱红咒印给他平添了一丝傲气,这个人就像是一缕阳光,很耀眼。

“好了,不逗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烛龙大人,明天还要参加我为你们办的接风宴呢。”

“接风宴,怎么还这么大张旗鼓的。”烛龙仰头灌下两杯水,缓解了口中的干涩,端茶杯的手还有些不稳。

“我也不想这么麻烦,可是大臣们不同意,非说什么有失礼节有失国体什么的,还真是让人头疼。”想起俨大人的唠叨,九尾就一阵阵的头疼。

“那你还不休息,明天你要比我们累吧。”

“我还得等会。”九尾看了一眼桌案上剩下的奏折“怎么,烛龙大人要留下来陪我……嗯?”

“不,我回去了,以后叫我烛九阴就行了。”没等九尾说完,烛龙夺门而出。

“呵呵,跑的还真快啊,我只是想说要留下来陪我看奏折么。”看着烛龙落荒而逃的背影,九尾不禁笑出声来。

接风宴在酉时准时开始,九尾身着淡紫色绣金色凤尾花纹的广袖长袍缓缓步入正殿,显得十分庄重,当走到烛龙身旁时九尾冲他眨了下眼,展露出一个惑人的笑容,烛龙觉得脸上滚烫,急忙转开与九尾相对的视线。

“欢迎各位上仙做客我青丘国,这是我国也是我极大的荣幸,今日设宴表我地主之谊,还请各位上仙不要客气,尽情享用这些珍馐美酒。”

一套客气的开场白之后音乐响起,舞姬们踏着节拍飘进大殿中央翩翩起舞。

柔软的腰肢,轻盈的体态,旋转、跳跃,飘逸而又整齐,在音乐进行到高潮的时候,舞姬们在中间围成一个圈,水袖同时向上一抛,又向后退开,圆圈的中心跃起一个身穿赤色纱裙的人,然后旋转着缓缓落下,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水烟,与此同时,从大殿的屋顶上也飘落下来无数的花瓣,将水烟衬托得如同花中的精灵。

花香飘满了整个大殿,与酒香融合在一起形成可一种特殊的香味,攀附在大殿横梁上的霂苡花就像闻到了这种香味一般,迅速生长,爬满整个横梁和柱子,向香味最浓的大殿中央延伸过来,藤蔓纠结在一起,相处就缠着盘旋着,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有近两米高的鼓形藤蔓平台,四周也形成了较小的略微矮一点的花型平台,数量刚好与舞姬的数量一样。

水烟与舞姬们跃上平台,乐曲中也有鼓声响起,他们踏着鼓点,舞动手中的水袖,最后在激扬的乐曲声中结束了舞蹈,那种特殊的香味也随着舞姬们的退场慢慢消散在空气里,霂苡花又迅速的分开、收缩,还原到最初的样子,安静的攀附在那些横梁上,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大殿上依旧十分安静,客人们都还沉浸在刚才精彩的舞曲中。

九尾招水烟上殿,向各位宾客介绍道:“水烟是我青丘国最好的舞姬,就连瑶池的仙舞也比不上他的霂苡花鼓。”水烟不好意思的低头还礼,赞叹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音乐再次响起,宾客们相互说笑,大殿里好不热闹,九尾也从王位上下来,向各位贵宾祝酒。“九尾,你家水烟的舞真不是一般的好,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嘛。”化蛇趴到九尾的背后问他。

“这个嘛,你得去问水烟,就算要教你也是他而不是我。”九尾举起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化蛇的,把自己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你去帮我给他说一声,他肯定会同意的。”

九尾撇撇嘴,“我的话他可不是全都听的,你还是自己去问比较好。”

“好吧。”化蛇从九尾的背上下来,说的有些不情愿,“酒不错。”仰头喝掉自己杯中的酒。

“谢谢。”放下手中的空杯,九尾走出大殿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微风轻轻的吹着,带来阵阵莲香,不远的池中开满了红白的莲花,这是九尾专门从优钵罗尊者哪里移来的,看着这些淡雅的花朵能让他心静不少。

“那些东西好吃么?”饕餮指着一池莲花。

“那池中的莲花你可不准碰,要是少了一片花瓣,我跟你没完。”九尾看着饕餮颇为严肃的说。

“呵呵,知道了。”饕餮不以为然的笑笑,“我还是回去吃我的点心吧。”说完又跑回了大殿。

整场宴会上九尾没跟烛龙说过一句话,可烛龙的视线却没离开过九尾。

看着九尾略显消瘦的背影,安静的站在莲花池边,他的眼中只有那一池静谧的莲花,惊不起一丝涟漪,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格格不入。

烛龙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04.送行

日子过得很快,锦瑟他们也都陆陆续续的从青丘国离开了,只剩下烛龙还没走。

“我说九阴,你怎么还赖在这啊,你的钟山就一点事情没有么?”九尾慵懒的躺在凉亭里的软榻上,用大绢扇使劲给自己扇着风。

虽说已经立秋,可天气一点都没有转凉的迹象,反倒越发潮热起来,他也穿得越来越少了,今天只穿了一件丝绸的大袍,外面披了层薄纱,九尾不畏寒,但就是受不了热。

烛龙拿了冰块,用布布包裹着放到九尾额上,他很开心,现在九尾终于不再跟自己客气了,对自己的称呼也从烛龙大人变成了九阴。

“我是没什么事情的,不像你这个一国之主的大忙人。”

九尾把自己的衣襟又拉大一点“真是热死我了!你怎么就不热呢?”他起身一脸愤恨的看着烛龙,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还穿戴的这么……整齐!真是让人来气。

“呃,我不怕热。”烛龙看着九尾半露的酥肩和光滑的胸膛,顿时觉得燥热起来,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哼,还说不怕热,你都出汗了。”九尾把冰块塞回了烛龙手里,“没外人的时候不用穿的这么正式,把外衣脱了吧。”九尾好心的说道。

烛龙擦擦额上的汗珠:“不用了,我没事。”

“真是的,你怕什么,又没外人,要不我帮你脱。”九尾起了玩性,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烛龙的衣带。

“哎哎,我说不用了,你别乱扯啊,让我自己来……”烛龙慌忙的想挡住九尾解自己衣带的手,一拉一扯间衣带没解开,倒是把九尾的发丝与烛龙胸前的配饰缠在了一起。

“啊,疼。”九尾抓着自己的头发,“你能不能轻点啊。”

“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就好了。”烛龙赔笑着,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九尾为了减轻疼痛感,只得尽量贴近烛龙的胸口,由于近距离的原因,两人的心跳声被听得一清二楚,九尾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他把这归结于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好……好了么?”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羞涩。

“好了。”烛龙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大人,我给您做了冰镇燕窝。”水烟提着食盒“很合时宜”的来到凉亭。

九尾一把推开烛龙装作在赏花,水烟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怎么了?”

“哈,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约了俨大人商量朝中之事,我先走了,燕窝你们留着吃吧,这个东西太补了,我吃了上火。”九尾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便匆匆离开了凉亭,烛龙想拦却又找不到理由。

水烟给烛龙盛了一碗冰镇燕窝,“烛龙大人,这是水烟亲手做的,您尝尝。”

“哦。”

“味道怎么样?”水烟看着烛龙那碗燕窝吃得一干二净,心里就行吃了蜜糖一样。

“恩,很好,谢谢。”烛龙放下碗,其实他根本就没尝出来燕窝是什么味道的,只是囫囵吐下,他现在满脑子里只有刚才给九尾解发丝时的画面。

“大人喜欢就好,那水烟下回还给大人做。”知道烛龙喜欢自己的手艺,水烟开心极了,“大人现在想做什么?水烟陪您。”

“啊?赏花赏花……”

九尾离开了凉亭以后就直接回到了房间,房里的余温还没有散去,闷热得让人难受,“来人,准备水,我要沐浴。”

坐在宽大的浴池里,洗去一身的汗渍,九尾终于感到了一丝凉爽,这该死的天气,他把身子又往下移了移把半张脸也埋进了水里,是不是应该回雪山顶住一段时间了?全当是避暑也好。月亮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天空,温度也在晚风的吹拂下渐渐转凉。

“国主,烛龙大人来了。”内官禀报。

九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浴池里睡着了,“恩,知道了,替我更衣。”

九尾披散着一头长发出现在烛龙面前时他正在喝着桌上的梅酒,从烛龙微醺的脸色上能看出他喝了可不是一点。

这种酒入口酸甜如同吃了梅子,酿酒用过的酸梅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食品,这种酒夏天喝最为合适,有解暑的功效,所以每到梅子下来的时节九尾就会酿造很多这种酒以备夏天解暑之用,但是这种酒的后劲也很大。

九尾从烛龙手上拿过酒坛自己灌了一口,从喉咙一直清凉到肺腑,很是舒服。

“有事吗?”九尾放下酒坛,用袖子擦拭着嘴角的残酒。

“有!你家水烟还真是粘人啊。”烛龙倒头躺在了九尾床上控诉。

九尾耸耸肩,“呵呵,我觉得还好啦。”

“哎……” 烛龙往里挪了挪,拍拍床,让九尾也躺上来。

九尾顺从的躺在旁边,银白色的头发丝丝缕缕散在烛龙身上,他拿起一缕在手中把玩着,柔顺的如同上好的锦缎。

“在想什么?”九尾看着烛龙,刚才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恢复了孤傲的模样,密长地睫毛微微的颤动着,九尾从没见过一个男子也会有这么长的睫毛,眉心那咒印如同沁了血一样的鲜艳。他在这一刻突然迷恋上了这张脸,也迷恋上了身旁这个纤瘦的散发着酒香的身体。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像水烟一样粘人。”

“哈,这个嘛恐怕还真要让九阴失望了,我是男的,我可不会撒娇耍赖,像女孩子一样黏着别人。”

“九尾讨厌黏人的家伙吗?”

“不好说,要看是谁了。”

“哦,那如果是我呢?”烛龙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低低的呢喃。

“如果是你啊。”九尾知道是梅酒的酒劲上来了,他轻轻地搂住烛龙,在他耳边低语“那就黏着好了。”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睡了过去。

冷风习习,满天飞舞着鹅毛似地大雪,烛龙紧紧地跟着九尾后面一步都不敢落下,满眼的雪白根本就找不到路。今天九尾穿的也是一身白衣,银白的发,银白的衣袍,和周围银白的景色几乎融为一体,好似就要从眼前消失一样,烛龙又紧上前两步抓住九尾的衣角,生怕他真的从眼前消失。

“你要带我去哪?”一张嘴,冷风混着雪花刮进口中,刺骨的冰凉。

“不是我要带你来的,是你自己跟来的。”九尾拿出一件裘皮披风给烛龙披上,他怎么这么怕冷呢?哎,身体瘦弱就是不抗寒。

“快到了吗?还有多久?好冷!”

“快了,你少在那给我装可怜,明明可以用真气护体的你不用。”九尾继续向前不再理烛龙。雪花和寒风还没碰到九尾的身体就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绕开了。

穿过一个小小的拱桥,看到了一片白梅林,梅树下的竹躺椅和煮茶的泥炉还没收起来,梅林后面出现了一个小院,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桥的那端还是风雪交加,桥的这边确是阳光明媚一片安详。

屋里的布置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矮几、一个柜子用纱幔隔开,一盘残棋,一把白玉琴似乎就是屋子主人的全部娱乐,烛龙看着这间屋子,没想到九尾还有这么闲适精致的一面。

“你平常就住这儿?”烛龙坐在棋盘旁,看那盘残局。

“恩。”九尾已经把放在外面的躺椅和茶具拿了进来,“喝茶吗?我来煮。”

“好的。”烛龙报以一个阳光的微笑。

“唉,你怎么把这棋局解开的?我想了好久。”看着烛龙轻松的落在棋盘上的一子,不禁有些懊恼。

“呵呵,好解的很,要是你求我,我就告诉你。”烛龙眯起眼睛看着九尾听到这话咬着嘴唇的可爱表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好了,不逗你了,看这儿。”烛龙用指尖点点棋盘上左上方的空位:“舍去一子,你便能走出这包围圈。”

九尾恍然大悟:“多谢指点。”对烛龙展露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敬上一杯茶,茶是好茶,烛龙喝了一口便觉得口中甘甜,唇齿留香。

“陪我下一盘如何?”

“愿意奉陪。”

两人一盘一盘的下着,早忘了时间。

“不下了,不下了,我认输。”九尾弃子投降。

“别呀,再来一局,我让你四个子行不?”烛龙收好棋子劝九尾。

“你!”九尾忍住怒火,自从和烛龙开始下棋,他就没赢过,而且还是在烛龙一再让他的情况下,“我不下了,你笑我!再说,咱们出来的时候没给水烟说,她找不到咱们这会该着急了。”

烛龙听到水烟这两个字头顿时大了一圈,他死皮赖脸的非要跟着九尾出来就是为了躲水烟,这小妮子真是太粘人了,整天跟着他屁股后让他尝新的菜品点心,拉他到处去玩,可以算是形影不离,害得他根本就没机会和九尾单独呆一会。

“咱们能不能再待会?”烛龙央求道。

“不行,走啦。”九尾不理会他的央求,起身走出屋子。

“喂,回去可以,能不能把这把琴送给我?”烛龙抱着那把羊脂白玉琴冲门外的九尾喊。他早看出来了,这把琴对九尾很重要,刚才在煮茶的时候,九尾就一直抚摸着着它,好似抚摸着他的情人。“你不给我我就不回去。”

“不行!”九尾抬手将琴冻在冰中。

“喂!你!”烛龙看看琴又看看走远的九尾,虽然不想见水烟,但他也不想被困在这里,最终还是追赶上去。

烛龙为了不让自己在宫里碰到水烟,一进宫门就躲躲藏藏,提心吊胆,和九尾一同进了房间。

“这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北边。”

“恩”烛龙点头。

“那你还不走。”九尾停下走向内室的脚步。

“哦,你现在干嘛?”烛龙问,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沐浴。”九尾白了烛龙一眼,丢下两个字。烛龙尴尬的闭嘴,看着九尾进了内室,一个人无聊的在房中踱来踱去。

“烛龙大人,水准备好了,您可以沐浴了。”一个宫娥从内室出来禀告:“烛龙大人请跟我来。”转身引烛龙走进内室。

烛龙疑惑的跟着宫娥来到一个很大的浴室,池边有雕成海棠花形的石雕,水从花蕊处潺潺流出。等宫娥退出浴池,烛龙解开自己的衣袍进入浴池。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个浴池。” 九尾突然从池水中冒出,得意地问,还带起一串水花。

烛龙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脚底一滑摔倒在浴池里,呛了一口水,“咳咳……咳咳,谁!”他爬到池边大口喘气。

“我,九尾。”好像看见烛龙狼狈的样子似地,九尾呵呵的笑起来,一只细白的胳膊递过来一个酒葫芦:“要不要来一口?桂花蜜酒。”

烛龙接过酒葫芦仰头灌了两口,他知道九尾的酒都不是烈酒,大部分都是由花朵果子酿造而成,果然这桂花蜜酒有股浓郁的桂花香味,刚喝到嘴里也是如蜜一般,可当酒液到入腹中,一股温热升起向身体的各个角落窜去,烛龙立刻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薄汗。“这酒……”

“是不是觉得身上出汗了?”九尾背靠在池边,一副阴谋得逞的表情。

“你往这酒里放了什么?!”烛龙大惊,扔掉手中的酒。这九尾甚是善于练蛊毒一类,前几次差一点当了他的试验品。

“哈哈哈哈,别怕,酿酒的时候往里面放了几味有助于排汗驱寒的草药。”

烛龙抄起酒葫芦就要向九尾砸去,九尾抬手格挡,烛龙拿酒葫芦的手停在半空,没有下手。

“算了,不和你计较。”烛龙坐回水中。

“呵呵,我看你是不敢吧。”九尾没放弃,依然调笑烛龙。

“没有我不敢,只有我不想!”

“切。”没看到预想中烛龙愤怒的表情,九尾失望,用力拍打起水面,飞起的水花溅了烛龙一脸,烛龙也撩起水泼向九尾,两人就这样互相打起水仗来。

“女巫魂兮,灵游林兮;守我家兮,老祖尸兮。万年睡兮,帝俊生兮;子炅鸷兮,祖羲和兮。行人安兮,神赐福兮。”

“这是什么曲子?”听着九尾收了最后一个音,烛龙霸占着九尾的贵妃塌闭着眼睛问。

“女巫之歌。”青丘国流传很久的一首歌谣,几乎每个青丘国的子民都知道。

“哦。”烛龙点点头“过两天我就回钟山了,在你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是真有点不放心家里。”他起身走到九尾身旁,用手拨动着琴弦,心里还想着那把白玉的琴。

“恩,到那天我去送你。”九尾的声音清冷的如同琴声。

“咚咚咚!”这时敲门声响起,“大人,是我。”是水烟的声音。

九尾刚要去开门,被烛龙一把拉住,“先把我藏起来,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来这里。”烛龙小声说,九尾示意他先躲进侧室。

“怎么还没睡?”九尾打开房门让水烟进来。

“恩……大人……大人没见到烛龙大人吗?”水烟嗫嚅着。

“没见到啊,怎么了?他没在房里吗?”表面上平静的回答着水烟,心里却暗想:死烛龙,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水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我定饶不了你!

“求大人让我去伺候烛龙大人吧!”水烟突然跪在九尾面前用力的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嗯?理由。”九尾虽然被刚才水烟那一跪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冷静了下来,转身坐下。

“我,我对烛龙大人,我喜……我喜欢烛龙的人。”水烟几乎是喊出来的,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九尾背对着水烟,深吸一口气,掩饰掉心中的失落:“如果你是认真的话,那就去吧。”

“谢谢大人!”水烟双眼噙着泪水,给九尾行了个大礼,退出了房间。

烛龙从侧室出来,看见趴在桌上发呆的九尾,对于刚才水烟的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我,我和水烟没什么的,你也看见了,这两天我在躲她呢,还有你啊,你怎么就能答应她让她跟我走呢?”

“我有什么办法啊,她喜欢你,难道你让我说不准去?我才不要做那种阻拦别人心意的事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问过我啊,问我喜不喜欢她啊,你就这么放心让她跟我走?你就不怕我不喜欢她,让她受委屈?”

“你敢!”九尾闻此话拍案而起“水烟她虽只是个婢女,不过我可是把她当成亲人来看的,我不准任何人欺负她。”

烛龙忽然觉得自己委屈,便冲九尾大喊:“你把她当亲人看,那你把我当什么?”

“朋友啊,所以水烟说要跟你走的时候我才会同意,我知道不管你喜不喜欢她,你都会待她好的。”九尾不解,为什么烛龙冲他吼叫,还带着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愤怒的表情,现在最该伤心失落的不应该是自己吗?

烛龙平静下来,他看着九尾,他知道九尾没做错什么,自己也不该冲九尾发火,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九尾就这么轻易把自己推给别人,心里就有一种无名的火气。他想道歉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半天还是走出了房间,“请好好照顾水烟。”在关门那一刻,他听见九尾悠悠的说道。

往后的日子里,九尾拒绝了烛龙任何的见面请求,烛龙几次来到九尾居住的寝宫也都被内官和宫娥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之门外,他恨恨的看着那些挡住他的内官宫娥,甩袖离开。

九尾,我一定会见到你的,不要以为你能躲得掉我!

夜深人静,就连草丛中的小虫也都歇息了,一个人影来到九尾的寝宫外,一提身利落地翻进寝宫。

“我说你真是无聊啊,没事学凡人翻墙玩,有意思么。”九尾看着刚刚落地的烛龙说。

“啊,啊,那个……”烛龙尴尬的站起来看见九尾就在自己面前,“谁叫你不见我!”

“明天就能见到了。”九尾带烛龙进屋,撕开烛龙的袖子,一道深深的口子触目惊心,“别动,我帮你清理一下。”

“什么意思?”烛龙乖乖的任由九尾给自己处理伤口。

“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明天就见到了是什么意思?”

“啊,那个。”九尾说着手掌覆上烛龙的伤口,烛龙觉得伤口微热微痒,等九尾把手拿开时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明天不是要回去了么,我说过会去送你的。”

“喂,你还真冷漠,是不是因为上回我宠你发火,你在生我的气?”烛龙拉住将走的九尾问,自己的手碰到九尾的手,被他冰凉的温度吓了一跳:“现在是夏天,你的手怎么会这么冰。”

“一直都这样。”九尾弯下身与烛龙平视“我没有生任何人的气,你说的没错,我从来都没问过你的意见,只是一味的认为你会接受,是我考虑的不周,不过跟你走是水烟自己决定的,我不想干涉她,只是,只是有些不舍罢了,毕竟,她陪了我一万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着九尾有些幽怨的眼神,烛龙只觉得心里疼,说不出话来,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想要传递过去一些温度,把这冰凉的手暖热。

送别的那天,从清晨开始下起细细的小雨,城中的青石板路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九尾一直把烛龙和水烟送到青丘城外城。

“千里相送总需一别,我就送到这里吧,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九尾嘱咐水烟。

“九尾大人。”水烟低着头强忍着泪水“您也要保重身体,水烟会铭记大人对水烟的好的。”

“这是俨夫人让我给你的。”九尾递给水烟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身绯色的新衣,“俨夫人说你最适合这个颜色,知道你要走了,连夜赶出来的。”

水烟接过包袱,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就不好看了。”九尾用衣袖替水烟拭去眼泪:“走吧。”

“水烟你先上车,我有话给你家大人说。”烛龙把包袱放入马车里,本来烛龙回去是不用这么麻烦的,但是多了一个水烟,她的道行赶不上自己,又是个女孩,所以九尾招来辆马车送他们。

烛龙和九尾走进路旁的树林,他俩一前一后的走着,谁都没说话,当走到树林深处时,烛龙突然停下脚步一把将跟在身后的九尾揽入怀中。“跟我走。”

“啊?!”九尾被烛龙的举动话语弄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

“我说跟我走!”烛龙抓着九尾的双肩,盯着他的双眼认真的说。

“哈。”九尾剥掉烛龙的双手,退后一步:“你干嘛呀,车上已经有了一位了,怎么,你还不满足么?还是,烛龙大人你……哦,原来烛龙大人有这种嗜好啊,哈哈哈哈……”九尾扶着树笑得直不起腰来。

“不对啊,如果你喜好男色,那水烟怎么办?还是你,通吃?”想到这,九尾不禁担心起车上的水烟。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狐狸都能随意变换性别,那要及高深的道行才能办到,就九尾所知,狐族能做到这点的还没有几个,况且大多幻化成人形的狐狸都只会以一种性别来生活,当然除了自己,别看九尾现在是男儿身,有时候也会变成少女游戏一下众人。

“九尾!你真的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我一直赖在这里不愿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烛龙冲九尾喊道。

“喂,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干嘛动不动就冲我喊啊,我惹到你了吗?”九尾也有些微怒:“真是莫名其妙!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上路吧,还有,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虽然我管不了你和水烟之间的感情,但我绝不允许她受什么委屈。”转身便往回走,没再给烛龙说话的机会。

水烟在马车上等得焦急,刚一下车就看见九尾和烛龙从树林里出来,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脸色都不好看。九尾看着水烟扶烛龙上车坐好后便吩咐车夫启程。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撑开油纸伞,九尾一人徒步走在回宫的路上,时间还早,街上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店铺也都没开门,只有一些买早点的摊贩三三两两的摆在街边,从锅里腾出的热气化成烟雾,使街道变得有些朦胧。

“老伯,麻烦来碗馄饨。”九尾在内城的城门外的一个馄饨摊前停下,这是他和烛龙经常来的小摊,烛龙最喜欢这里的汤头,很香。

馄饨上来了,九尾吃了一口,还是一样的味道。热气扑在九尾脸上,使他有点睁不开眼睛,湿热的不知是蒸汽还是眼泪,总是想起和烛龙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还有跪在自己面前请求跟烛龙一起走的水烟,忽然,心就乱了。

05.琴意

钟山地处北方,干燥。但在钟山深处有一个景色秀美,温暖湿润的山谷,一条小河横穿过山谷,河水是有山顶的积雪融化而成,清澈冷冽,烛龙的府邸就建在这山谷之中。

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是进入这山谷的唯一通道,山洞窄小阴暗,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瘴气,没人能完好的通过,隐蔽的山洞和瘴气能阻挡凡人的进入但拦不住神魔鬼魅,所以烛龙还用符咒给这个山谷设了结界,保证这个山谷的安全和清净。

烛龙对水烟很好,吃穿用度也都满足水烟的需要,一点没把他当婢子看待,府中的下人也都把他视为上宾。可是水烟却住的不开心,他到钟山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烛龙除了偶尔的客套寒暄以外几乎不愿见他,每天水烟只好侍弄些花草,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日,同往常一样,水烟在花园里散步,碰见烛龙的贴身侍从匆匆忙忙的走来。

“怎么了,这么匆忙?”水烟拦住侍从问。

“哦,水烟小姐啊。”看见水烟,侍从赶紧向水烟行礼:“烛龙大人说想喝茶,我们就给大人泡,可是大人说什么味道不对,打翻了茶碗,这会正发脾气呢。”

“是不是茶拿错了?”

“没有,茶还是原来的茶,就连泡茶的人都没换过。”

“嗯……你别急,带我去看看,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水烟安慰焦急的直跺脚的侍从。

“是这个茶么?”水烟拿起桌上的茶闻了闻,恩,是新茶,又端起一碗泡好的尝了尝,泡茶的水差了点,水烟微皱娥眉:“麻烦哥哥从谷中的小河里打点水来。”

“哦,好好,我这就去。”听到水烟的吩咐,是从提起水桶一路小跑着去了河边,不一会便把水打回来了。

“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水烟接过河水开始泡茶。煮水、洗茶、去沫,每一道工序都不落下,水烟端着新泡好的茶去找烛龙。

“我不是说了,不要来烦我!”

还没走近烛龙,就听到他愤怒的声音。“烛龙大人,水烟能进来么?”水烟停在门外,小心的询问。

“啊,是水烟啊,进来吧。”烛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让水烟进来。

“重新泡的,再尝尝看。”

烛龙接过举到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确实是与之前的不一样,茶味更清新了,可是,还是和上回九尾煮的不一样,感觉少了点什么。

水烟仔细的盯着烛龙,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虽然烛龙脸上保持着微笑,但还是流露出一点失望,水烟的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很好喝,谢谢。”烛龙看到水烟失落的表情,安慰她。

“呵呵,烛龙大人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泡的茶没有九尾大人泡出来的好喝,九尾大人说过,心静才能泡出好茶,我一直都努力着,可是总是做不好。”

“九尾……”烛龙默念着,想起了九尾雪山顶的小院,想起了九尾的茶,九尾算不上好的棋艺,还有九尾的琴。“对了,水烟,你会不会弹琴?”

“会啊,烛龙大人想听琴么?”

“恩,会不会那首女巫之歌?”烛龙追问。

“当然。”

“来人,从我房里把那把琴拿来。”

侍从接到命令迅速拿来了琴,水烟一看,竟是九尾那把羊脂白玉琴。

“烛龙大人,这琴……”

“是九尾的。”烛龙将琴摆在水烟面前:“快弹吧。”

看着烛龙期待的目光,水烟只好先咽回询问的话,坐下弹琴。

烛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水烟对面,闭着眼睛听琴,琴声悠扬,少了些许清冷,多了一点思念。

思念!烛龙被自己从琴声中听出这种感情吓了一跳,是谁的?是谁的思念?水烟的,自己的,还是这琴的,难道这琴有感情?烛龙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吓着。

“烛龙大人。”水烟放下琴,犹豫着,她想问,却又怕听到答案。

“嗯?”

“这琴是九尾大人赠与您的?”深吸一口气,水烟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不。”烛龙摇头,“不是,是我趁他不在的时候拿来的。” 烛龙苦笑,想想当时在寒风中找了好久才找到那间院子,还真是不容易啊。

“那大人知道这琴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烛龙摇摇头:“代表什么?”

“呵呵,没什么,只是一把琴而已。”水烟笑得有些不自然:“大人还想听什么?水烟弹给大人听。”琴声再次响起,依然带着点点思念。

初秋时节,貔貅来到烛龙的山谷,谷中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距上回来这里有多长时间了?有几千年了吧,貔貅想,花园里加种了梅树、兰草、夹竹桃还有铃兰花和拒霜花。“呵呵,烛九阴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上花花草草了,还施法使这些花同时盛开常年不败。”貔貅想不通的摇摇头,将一朵梅花收入掌心。

“真是稀客。”烛龙迎出来:“什么风把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吹到我这里来了。”

“这话是在说你自己吧,咱俩到底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貔貅回敬道。

“呵呵,彼此彼此嘛,这回来可是有事?”

“没事,就是想你了,你不去我那,我就过来看看你。”

“貔貅大人,请用茶。”水烟奉上茶点。

“咦,这不是水烟么,怎么在这?九尾可在这里?”貔貅看见水烟疑道。

“九尾大人没来,只有水烟自己,水烟现在伺候烛龙大人了。”水烟恭敬的回答,放下茶便很有眼色的带着其他侍从们退下。

“九阴,这是?”貔貅看着烛龙,等他解释。

烛龙翻了个白眼:“这个说起来太麻烦。”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带水烟回来,允许水烟每天跟着自己也是因为贪恋水烟泡出的与九尾相似味道的茶。

貔貅见他不想多说,也就就此打住不再追问,从怀中拿出刚才摘下的梅花放入茶碗中。

“我说你喝茶怎么还放花瓣啊,跟个女人似地。”

“我看九尾每次煮茶都会放上一些花瓣,煮出来的茶也是十分的清香好喝,估计就是这花瓣的功劳,所以我也试试看。”说着也给烛龙的茶中放了一朵。烛龙喝了一口,果然,味道又与九尾上回煮的又有几分接近,原来真是有这花的原因。

“还真是。”貔貅也满意的微笑“真不愧是九尾。”

“什么意思?”烛龙听的有些糊涂。

“九尾最擅长炼制蛊毒,自然对草木的特制十分熟悉,哪几种在一起能救命,哪几种在一起能杀人,哪些混在一块会散发出什么味道必然十分清楚,估计除了九尾以外,世上再没第二人会这样煮茶了。”

原来如此,烛龙听后恍然大悟,他怎么把九尾的这个本事忘了呢,能酿造出那么多香醇的美酒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吧。

“不但如此,九尾的幻术和媚术也是无人能及,还老爱变换自己的性别逗弄别人,所以跟他相处的时候要小心啊,不然什么时候被他耍了都不知道,九尾天狐,九尾天狐,再怎么说也是只狐,你也小心点他为好。”貔貅把身子往烛龙那凑了凑,小心提醒道:“我可是听说从你眉心咒印中取出的龙血可是炼蛊佳品,小心他先用媚术和幻术将你迷惑,再从你眉心取血。”

烛龙听完貔貅的这一番话还真吓出了一身冷汗,这眉心的咒印可是自己的死穴,搞不好会使自己的修为尽失,甚至魂飞魄散。

这日,烛龙叫来锦瑟和原本就住在自己府上的貔貅,三人在一起饮酒听乐,水烟也献舞助兴,将近子夜也无半分倦意,于是又取来美酒在烛龙房中秉烛夜谈。

“你这琴是哪来的?”锦瑟一眼便看见了那把白玉琴。

“是九尾的。”烛龙随口答道。

“不可能!”锦瑟不信:“你少蒙我,谁不知道九尾最珍惜的就是他那把羊脂白玉琴,绝不会轻易给人。”

“我就是看出它的珍贵,所以才……偷来的。”烛龙得意的一笑。

“偷来的!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你可知这琴的含义?”锦瑟大惊,敢偷九尾的东西,还是这白玉的琴,怕是要么不知道此琴的意义,要么就是他觉得自己活够了。

烛龙摇头:“当初水烟也这么问过我,可她没告诉我答案。”

“锦瑟你知道答案?我也问过九尾,可他也没说。”貔貅也放下酒坛好奇的问。

“其实当初我也管九尾讨要过这把琴,你们也知道我喜欢乐器,可九尾没答应,我还一度认为九尾不拿我当朋友,不肯割爱,后来听白泽说起这琴的含义后才发觉是我错了,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锦瑟想再想起来还觉得有些羞愧。

“我说你能不能直入主题,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貔貅有些不耐烦。

锦瑟白了一眼貔貅,这貔貅就是个急性子。

他伸手抚了抚琴,娓娓道出答案:“九尾在制作这琴身时为了使其坚硬不碎,注入了自己的仙气,而这七根琴弦则是九尾的七根发丝,所以说这把琴能感觉到九尾的心声,琴声所含的情感也就是九尾心中所感,大家都说九尾只会把这把琴送给自己的有缘人。”

“哦,原来是这样,喂,烛龙,你拿的是人家的定情信物,还不赶紧送回去。”貔貅提醒烛龙:“到时候九尾生气起来我可不帮你啊。”

烛龙根本没在意貔貅说什么,独自思索着锦瑟的话。

如果真像锦瑟说的那样:琴声所表达的感情也就是九尾心中的感情,那么他之前所听到的思念的感情也就是九尾的思念,可是,九尾在思念谁?是水烟还是他,还是另有其人……

“喂喂!”貔貅摆摆手,叫醒发愣的烛龙“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我明天就去问清楚,九尾,你到底思念的是谁!烛龙暗下决心。

“知道就行,那咱们继续喝酒吧。”

第二天醒来之时早已是日上三竿,柔柔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烛龙有些后悔没喝一碗醒酒汤再睡。洗把脸让自己赶紧清醒一点,今天还要去找九尾呢,正准备动身,看见貔貅和锦瑟向他走来。

“起来啦。”貔貅搂住烛龙的肩膀:“锦瑟要回府,我也要去九尾那一趟,正好咱们一起走。”

貔貅和烛龙进入青丘国没有直接前往皇宫,而是去了集市上的一家糕点铺。“老板,来一斤荷花糕。”烛龙熟络的说道。

“好咧,不甜的那种是吧。”老板热情的给烛龙称荷花糕:“你好久没来了,以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清秀的公子呢?好久没见他了。”

“这不就要去看他么,给他带点点心过去,走了老板。”烛龙接过包好的点心和貔貅向皇宫走去。

进了宫,得知九尾正在草堂,两人坐在大殿里等九尾,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九尾才来。

貔貅看见九尾,从烛龙手里抢过点心递给九尾:“给你买的荷花糕,不甜的。”

“貔貅真好。”九尾接过荷花糕冲貔貅甜甜的一笑。

“喂,这是我买的!”烛龙看见九尾轻易的冲貔貅笑,气结。

“反正都是给九尾的,谁买的不都一样嘛,对吧九尾。”

九尾在一旁偷笑:“恩。”

“你们……”烛龙被他俩整的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干脆坐到一旁不理他俩。

“你们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我没啥大事,刚好烛龙找你有事,我就顺便跟来看看你。”貔貅说着将一块荷花糕放入口中,还真是不错,微甜,入口即化,还有一股荷花和莲子香味。九尾转头看向烛龙,满脸好奇。

“啊,我……我……”烛龙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了,可能是昨晚喝酒喝多了吧,你们慢慢聊。”貔貅朝烛龙眨眨眼,一溜烟的跑出去了,留下九尾和烛龙两个人。

“什么事?” 烛龙越是不说,九尾就越是好奇。

“就是,就是那琴……”

“琴?琴你不是拿走了么,不会是为我弄坏了吧!”九尾眯起眼睛。

“没有,没坏,琴好着呢。”烛龙赶忙解释,不对啊,他怎么知道琴被我拿走了。

听到烛龙说琴完好无损,九尾的心才算放下。“那怎么了?”

“我知道琴的含义。”烛龙没敢看九尾,说的声音也极小,九尾没有听清,疑惑的看着烛龙。

“我已经知道那白玉琴代表着什么,你在思念谁?琴声中的思念是给谁的?”烛龙一鼓作气把心中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

这回换九尾半天说不出来话来,不会吧,难道自己想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思念……我思念……水烟!对,我在想水烟,还有白泽、饕餮、化蛇、鬼车啊他们,真是好久没见了,呵呵,有点想他们了。”九尾趁烛龙不注意吐吐舌头,一番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是敷衍,但愿烛龙能信,就算不信也别再追问才好。

“真的?”烛龙不信。

“恩。”九尾使劲点头。

“那你敢不敢看着我再说一遍。”烛龙盯着九尾,九尾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他低下头躲闪着烛龙的目光。

烛龙上前抬起九尾的头,努力让他看着自己:“看着我,再说一遍。”

九尾闭上眼睛不看烛龙:“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信不信由你,草堂还有我没炼好的药,我先走了。”挣脱开烛龙的手,九尾逃出大殿。

水烟还不知道烛龙这会已经到了青丘,好奇今日怎么没叫她过去泡茶,她蹑手蹑脚的推门走进烛龙的卧房,本想吓烛龙一跳,结果没想到烛龙压根就不在房中,她在府中四处寻找也没见到烛龙的身影,于是拦住一位婢女询问:“烛龙大人哪去了?”

“回小姐的话,烛龙大人和锦瑟大人还有貔貅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婢女恭敬的答道。

“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好像是去什么青丘国了。”

“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烛龙大人又去青丘国做什么呢?水烟想不通,好不容易才和烛龙的关系有所进步,她可决不允许这些天的努力白费,决定回青丘国探个究竟。

“九尾大人。”水烟敲敲草堂的门:“我是水烟。”

“水烟,你回来啦!”九尾打开门赶紧将水烟拉进屋内,关门时还专门看了看有没有人跟在水烟身后:“没人跟着你吧?”

水烟摇摇头,“大人在躲人吗?”

“恩恩,水烟啊,你赶紧想办法把烛九阴领回去,别让他在这待了。”

水烟一头雾水,不过听到九尾说是让自己把烛龙带走,还是爽快的答应了。

06.求证

饕餮在门外踱着步,正猜想着里面的情景,就看见九尾慌忙从大殿快步跃出,叫都没有反应。

饕餮转身进入大殿,看见烛龙坐在殿里发呆,好奇的凑上前去:“问出来没有?他到底对你有感觉没?”

“没有。”

“什么没有,是没有感觉还是没问出来?”

“没问出来。”烛龙突然一愣,貔貅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思的,他不记得自己给任何人说过,“你,你说什么呢,什么感觉。”

“行了,你就别骗我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那我企不是白做你这么久的兄弟了。”貔貅从后面搂住烛龙的肩:“要不要兄弟我帮你一把,嗯?”

“我们这样……”貔貅不等烛龙犹豫便凑在他耳侧说起自己的计划。

“九尾!”一大清早听到烛龙的声音,九尾险些把手中的茶碗掉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手背上,顿时红了一片,烛龙进屋刚好看到这一幕。“怎么这么不小心。”烛龙责备道,语气中满是关心。

九尾直咧嘴,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烛龙气的,心想:烛九阴你要是不来,我能成这样么!

“药膏在哪?”

“小柜里。”九尾指指床旁边的小柜子。

烛龙拿出烫伤的膏药仔仔细细的给九尾涂抹上,清凉的感觉让九尾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

“有事吗?”九尾客气的问,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赶紧给我走人。

“一起去吃早饭。”再小心的包上一层纱布之后,烛龙才满意的放下九尾被烫伤的那只手,然后捉住九尾的另一只手,把他往门外拉。

看到九尾他们,水烟起身行礼,一眼便看见烛龙拉着九尾的手,有些不悦,但没敢表现出来。“你们终于来了,我都快饿死了。”貔貅故意捂着肚子抱怨。

“不好意思。”九尾甩开烛龙的手,冲貔貅挤出一丝苦笑。

一顿饭大家都沉默不语,九尾坐立不安,随便扒拉了两下就跑了,烛龙随即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水烟本就心里堵得慌,根本就吃不下,看烛龙离席便也想跟着离开。

“水烟姑娘怎么吃得这么少啊,你看你身体弱的,坐下再多吃点,就算是陪我也好,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貔貅看似关心的说。

水烟看着烛龙消失的背影却又不能去追,心里焦急万分。烛龙大人是我的,烛龙大人是我的,不可以和九尾,不可以!想到这,水烟终于按耐不住起身而去。

九尾躲烛龙了一整天,真是伤身又伤神,快傍晚时分他终于甩掉了那个跟屁虫,独自进入貔貅的房间。

“咦,你怎么自己来了?九阴呢?”貔貅吃惊的看着独自一人的九尾,还专门四处搜寻了一下烛龙的影子。

“别找了,我把他甩开了,还真是费劲。”九尾咬牙切齿:“说吧,是不是你的注意。”

“啊?没有,绝对没有,我什么主意都没出。”貔貅矢口否认。

“真的?”九尾眯起眼睛,一步步逼近貔貅:“可惜,我不信!”伸手探上貔貅的腰。哼,既然如此你也来趟一趟这趟浑水吧,人多了游戏才有意思嘛,正要有下一步动作,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就在九尾回头的瞬间已被拉入另一人的怀中,带出了貔貅的房间。

“被我逮着了,所以今晚陪我。”烛龙说得理所当然,把九尾往自己房中一扔:“别想逃跑,我已经布了结界,除了我任谁都出不去也进不来。”

九尾不甘心的闯了几次,果然如烛龙所说,结界很难破除,只得作罢。“你想干什么?”整理整理刚才在拉扯中有些凌乱的衣袍,九尾泰然的坐了下来,但语气中充满了警惕。

“不干什么,我都说了,今晚你陪我。”烛龙半靠在床榻上,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哦,那你想让我怎么陪你啊?”九尾起身凑近烛龙,把烛龙一步步逼上床榻,两人的几乎快贴在了一起,烛龙突然翻身把九尾摁倒在床上,九尾措手不及被牢牢压在身下。

“放开我!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九尾挣扎着,不停地扭动着身体,想从禁锢中逃出去。

“怎么,还想用媚术控制我?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不会再上当了,你要是累了,就在这里睡好了,还有啊,你 别动了 咳。”

九尾的衣带早在刚才的挣扎中被扯落,没了衣带捆绑的宽袍凌乱的散落在床榻上,使九尾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烛龙眼前。完美的锁骨,雪白的胸膛,优美的腰线,紧实的小腹,烛龙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逐渐沸腾,浑身发热,脸色渐渐有些绯红。他紧紧地盯着九尾,九尾也像是被他的目光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温暖的烛光和炉龛中飘出的龙涎香使这暧昧的气氛逐渐升温,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点燃。

“我劝你最好还是别乱动,我可不保证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烛龙非但没有起身,还把头埋在了九尾的颈边,急促呼吸出的热气弄得九尾浑身麻麻痒痒的,九尾觉得自己的目光逐渐迷离,突然脑中闪过水烟的声音,使他立即清醒过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九尾就赶紧从烛龙的房间出来,奔向自己的寝宫。那个该死的烛龙自己倒是躺在床上睡的挺香,害得他一晚上都只能趴在桌子上休息,还好自己破了他的符咒,不然再多趴会他脖子非得断了不可。

这一觉九尾一直睡到午饭时分才起来,顾不上用餐就急匆匆的往书房奔走,昨晚没看完的加上今早新送来的奏折已经堆了两大摞,再不看的话又得熬两个通宵了。

凳子还没捂热,就有人推门进来了,不是别人正是让昨晚自己没睡好的烛龙烛九阴大人和始作俑者貔貅,九尾正想发飙,可看到后面跟着的水烟又硬生生把气咽了回去。

“我听说你午饭都没吃就来看奏折了,看完了么?”烛龙瞥见案桌上垒的依然高高的的奏折不禁皱眉:“怎么还有这么多。”

“呵呵,是啊,这都是托了大人您的福啊。”九尾没好气的说着,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继续看着手上的奏折。

烛龙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貔貅自顾自的喝着茶,只有水烟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貔貅看九尾和烛龙不斗嘴了,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嘿嘿,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问,九尾你有没有可以帮助凝聚元神的药?”

“凝聚元神的药?谁要用啊?”九尾停下手上的事情,凝视着貔貅,语气里有说不出的严肃。

这帮助凝聚元神的药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出来的,不仅药材名贵难弄,也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九尾炼一粒这样的药要损耗他一部分的元神,而这些元神则需要他闭关休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说到底,就是把自己的元神白白分给了别人。

“我也是帮白泽问的,她说她受人之托,要帮一个朋友的忙,需要一粒帮助凝聚元神的药用来救命,所以,让我问问你有没有这样的药。”貔貅撇撇嘴,道出了原由。

“你还是让白泽亲自跟我说吧,炼那玩意可不是说着玩的,搞不好我半条命也得搭进去。”

“真的假的?那你还是别炼什么凝聚元神的药了。”烛龙听到炼这个药会对九尾有损伤,脱口便阻止。

“恩,我会看着办的。”

傍晚时分,貔貅过来辞行,说是要给白泽回话,九尾考虑再三,决定和貔貅一起去白泽那一趟,弄清事情的原由,好决定是否冒这个风险。

不想烛龙也来凑热闹,九尾一个劲给水烟打眼色,让她想办法把烛龙带回钟山,可貔貅这家伙以烛龙上回在锦瑟的宴会上没怎么跟白泽好好认识为由,硬是拉着烛龙一起去。一行人各怀心事的上路了。

07.聚魂之药

刚踏进白泽的府邸,九尾就觉的自己一阵眩晕,倒不是因为九尾身体不好,实在是这屋中的装饰太过闪耀。窗帘帷幔,均是由透光度极高的水晶串成,随处可见的琉璃饰品和镶在墙面上的五彩的宝石,更是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别大惊小怪的,没那么夸张。”白泽拍掉九尾努力遮挡光芒的手。

“啧啧,白泽大人,怎么几日没见,你这屋子又多了不少亮晶晶的东西啊!”貔貅围着屋子查看了一番也不禁连连称叹:“你这么喜欢这些东西,难道这些东西能帮你无所不知?”

“去,我无所不知是天生的!”

白泽看到已落座的烛龙,发觉自己有些失礼,赶忙敛了动作,心里不禁埋怨起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出丑的貔貅来,随又看到水烟紧随烛龙身旁,疑惑的看了看九尾。

“水烟,你不是九尾的贴身侍婢吗?你不跟着九尾,怎么站在烛龙大人身旁?”

“回白泽大人的话,水烟现在是烛龙大人的侍婢。”

白泽听到此话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掩面一笑:“水烟,烛龙大人可是厉害的人物,你跟着他可不能像伺候九尾时那么随意了,要处处小心,别给你家大人丢脸,我们要谈点正事,你先下去吧。”

水烟怯懦懦的行了个礼,退到屋外。她一直没敢抬头看白泽,怕她真的知道自己的心事,白泽号称三界之事无所不知,被她知晓自己的想法可就不好办了。她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

“白泽,你说什么呢,水烟是……”

“好了九尾,你就别护着那个丫头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人了不是吗?有时候真不知道你们俩谁是主子,你也是,别老对别人那么好,小心别人给你下套你还不知道。”

“我说,咱们可以开始谈正事了吗?茶我可是都喝完了。”貔貅有些坐不住了,赶紧提醒他们切入正题。

“对啊,你为什么突然让我炼凝聚元神的丹药,你也知道那不是轻松的事情。”

“我知道,但我需要那颗丹药,救命。”

“难道是白泽大人您身体……”烛龙上下打量了一番白泽,并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呵呵~让烛龙大人担心了,小女子好得很,这药啊并不是我用,是要用在青鸾身上。”

“青鸾?”九尾端抿了口茶,淡淡的说道:“难道是朱雀要你找我的?你是知道的,我早已不插手天界的事情,跟四灵也不熟,尤其是那朱雀,他的事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帮他,再说,天界有那么多灵丹妙药,干嘛非得找我。”清冷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是,开始我也是不想管的,可是……”白泽说的有些犹豫,环视了他们三人一眼,还是决定说出来,“凤凰也来求我帮忙,青鸾她是凤凰同父异母的妹妹。”

“呵,怪不得呢,你先把青鸾的情况仔细跟我说说。”九尾根本没有理会凤凰还有个妹妹这个消息,他觉得这是人家家的私事,与自己无关,便懒得去打听。

白泽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合盘托出,貔貅听得时而摇头时而皱眉,时而听到自己看不惯的地方还骂上两句。九尾直到白泽讲完也还保持着淡漠的表情,好似真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烛龙一直看着九尾,九尾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他很好奇,狐族不论男女,骨子里不都应该是妖娆妩媚吗?就算不是热情似火,也不应该想九尾一样冷得像块冰吧,看看水烟就知道了,会黏人撒娇,虽然是个小丫头,可眼底还是流露出狐族特有的媚气。

这个九尾,他真的是狐?恩,也只有在他使用媚术时才能感觉到吧。

“你这不是要凝聚元神的丹药啊,你这是让我给青鸾的精魄创造个可以使其复原的条件。”九尾终于在故事的结尾抓住了白泽找他的真正目的。

“没错,我能做的也只是把青鸾的精魄收集齐全,而想让她的精魄复原得以重生,还得靠你九尾天狐的力量。”

“你去告诉凤凰,朱雀他们,不是我不肯帮,只是这件事难度太大,单有凝聚元神的丹药是远远不够的,如果他们能找齐其它两样东西,我想我可以试试。”

“哪两样东西?”听到九尾说还有希望,其余三人也都来了兴致。

“青鸾真身的尾羽和一片优钵罗的花瓣。”

听到这话,貔貅那原本还有的一丝丝希望算是被彻底浇灭了:“怎么可能能弄到,青鸾已经灰飞烟灭,怎么可能还有残存的尾羽,优钵罗是西方优钵罗尊者的真身,优钵罗花瓣也就是尊者的元神,他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元神分一瓣给我们。”

“如若没有这两样的帮助,就算我炼出了丹药,也只能是使精魄多维持一段时日而已,早晚还是会散的。”

“好!我去向优钵罗尊者讨要花瓣!”屋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朱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锦盒交给白泽。

“这里面是青鸾的尾羽,是她灰飞烟灭时唯一留下来的。”说着轻轻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一只青碧色的尾羽,还泛着淡淡的碧色光辉,单从这尾羽上就能想象到青鸾绝对是一个尤物。

朱雀其实并不信任九尾,虽说没见过面,但天界对九尾的传闻他还是听说过的:青丘国主,九尾天狐,阴险狡诈,是非不分,经常纵容手下做些伤天害理、杀害凡人之事,许多伤人获罪的妖精逃进九尾的青丘国之后,他们便不能再追捕。要不是天界有规定不得随意进入那些上古之神的领地,他早带兵铲平青丘国了。

当白泽告诉他救青鸾一事还需九尾相助时,他是一百个不情愿,但为了能救青鸾,最终还是决定拉下脸来求九尾帮忙,是啊,只要能让青鸾重生,自己什么都能做。

“朱雀,你可信我?”九尾直视朱雀双眼,语气凌厉,朱雀顿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向自己压来,周围的温度瞬间变得寒冷,空气仿佛也不冻结住了。“我只要你一句话,信还是不信!你若信我,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要有任何疑问;你若不信我,那就拿走这锦盒,守好这根尾羽。”

“我信!”犹豫片刻,朱雀坚定的吐出这两个字。

为了青鸾,他要搏上一搏。

“好!那你立刻去求取花瓣,最迟一个月给我,青鸾的精魄现在很弱,一个月已经是她的上限,再迟些日子,恐怕谁都无能为力了。”得到了朱雀的回答,九尾立刻下令,这一回他也要赌上一把。

送走了朱雀,九尾向白泽讨了间客房,他要在这里常住了,直到青鸾的事情结束为止。

来时,想的只是探听一下事情的原委,并未打算在这里住下,所以出门时也没跟俨大人和各位老臣们打招呼,于是提笔写了封信,叫来水烟让她送回青丘国,忽而想起水烟已不是自己的侍婢,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的健忘。

水烟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还提出想在青丘国多待些时日,九尾没有多想便随她去了,烛龙听说水烟要去青丘国,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不用整日躲着那个丫头,更是没有意见。

“你真的要帮朱雀?”烛龙待在一旁看着九尾指挥着一帮进进出出的小童侍婢,布置炼丹的房间。

“哦。”

“你不是说你跟朱雀不熟吗,干嘛还要帮他?再说,我看那个朱雀好像根你有仇似的,看你的眼神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我不喜欢。”

九尾回头白了一眼烛龙,没好气的说道:“我是看在凤凰的面子才会出手相助,朱雀之所以看我不顺眼,主要还是因为那些天界对我的传文,不过并不是个不分是非的家伙,虽然正义感颇强,不过要比青龙白虎沉稳的多,是接替麒麟的绝佳人选。”

正说着,白泽提着一大包花花草草走了进来。

“你要的草药都在这儿了,你看看还缺什么不?”

九尾寸丁开布包仔细清点了一番:“恩,齐了,不缺了。”

“好,那你要是还缺什么的话就跟我说。”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客气。”九尾之所以选择在白泽所居的大泽里炼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这里什么都有,取用想当的方便。

“烛龙大人,我要开始炼丹了,不能被打扰,麻烦您是不是先出去歇着。”

“是啊,九尾炼丹是绝对不能被打扰的,烛龙大人,咱们还是先出去吧,我陪你到处逛逛可好,你看你来小女这里时间也不短了,小女还一直没陪你四处走走呢。”

看着白泽盛情邀请,烛龙也不好拒绝,只得起身。

“好吧,既然白泽大人如此盛情,在下也不好推辞,不过九尾,你要做的事我不阻拦,但你一定要小心啊!”

“行了,我自有分寸。”九尾一把将还在唠叨的烛龙推出屋外,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炼丹过程并不一帆风顺,由于这里的空气太过于潮湿,清晨更是为甚,炉火常常被降下的晨露熄灭,光靠九尾施法去除湿露远远不够,还要有小童或是侍婢时常检查丹炉内的温度和湿度。

九尾在炼制的过程中将自己的仙气一点点渡入丹药,一段时间下来脸上渐渐有些苍白憔悴,他要尽快炼成丹药,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在朱雀回来之前回复自己损耗的修为。

08.游戏而已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到一个月的期限,九尾已将凝聚元神的丹药练好,还取来了瑶池仙水,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朱雀那瓣优钵罗花。傍晚时分,朱雀带着花瓣匆匆赶来,看他疲倦的神色,定是急于赶路未曾休息过。

九尾把花瓣、尾羽和丹药一起放入瑶池仙水中,很快三样东西便溶入水中不见了踪影,白泽将收集齐的青鸾的精魄置于仙水之上,黯淡的精魄迅速吸取仙水,变得圆润明亮。

“就剩最后一步了。”九尾紧张的呼了口气,他的声音透出疲惫,炼制丹药耗费他近千年的修为还没有复原,朱雀看了一眼九尾,发现比上一次见他是瘦了不少,脸色也略显苍白。

突然九尾拔出朱雀的佩剑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众人大惊,欲阻止,九尾赶忙制止了大家的动作。

“以血之气养之。”

只见九尾的血并未滴在地上,而是被青鸾的精魄吸走,像一条红绸带一样将精魄包裹在其中。血被精魄吸了许久才停下,九尾的脸色又白了几分,烛龙怕出意外,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最终,九尾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烛龙的怀里,烛龙横抱起虚弱的九尾,将其送回房间。

“我没事,只是消耗的精力太多,休息几日就好。”九尾安慰烛龙,又招手叫朱雀附耳过来嘱咐了几句,不知说的什么,朱雀听完似有喜色,抱拳行了一礼便急匆匆的离开。

“你跟他说了什么?”烛龙取出锦帕帮九尾拭去额上的汗珠。九尾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问就是了。”给九尾掖好被角,轻轻拍拍他,说道:“你睡会吧。”

九尾伸手手指轻轻抹开烛龙皱在一起的眉头,然后沉沉的睡去。

“九尾怎么样了?还是没有醒吗?都已经三天了。”白泽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烛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这离九尾昏睡过去已有三天三夜,谁都叫不醒他,白泽他们虽是着急却也无能为力,只好安慰自己说:九尾这是在休息,是在恢复元神而已。自从九尾昏睡的第二天开始,烛龙就搬来了张侧塌日夜陪伴着九尾。

终于在第四天清晨九尾睁开了双眼,侧塌上的烛龙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东西,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九尾起身蹲在他塌边,伸出食指点在烛龙的眉心上慢慢的拂动着,烛龙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看看你,碰到什么事了,梦里都这么痛苦。”九尾小声的说道,没有叫醒烛龙,独自出了门。

昏睡了这么多天,九尾感觉自己精神好多了,他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空气湿润润的很是舒服,这白泽居住的地方是一片茫茫大泽,空气湿润,常常弥漫着蒙蒙雾气。

在九尾出门的时候烛龙就被关门声惊醒了,他跟在九尾身后,看着九尾,觉得眼前薄雾里的那个身影似曾相识。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已经让他忘记了时间,只依稀记得在莲花台旁有两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一个青丝如黛,一个银发拽地,当时他离得很远,看不清那两个人的样貌,但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必定有着胜过世间一切的容颜。

“刚醒就到处乱跑,小心身体。”烛龙上前给九尾披上一件外衣,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又过了几个月,九尾回到了雪山顶上的小院,还是这里自在啊,闻着屋内久违的花香,他把琴放回矮几上。

数月前他在白泽府上闲逛,无意中听到了烛龙与貔貅的对话。

“九阴啊,你跟兄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九尾了?”

“真又何妨,假又何妨,感情的是嘛,本来就是真真假假。”

“不是吧,到底是是真是假啊?你心里不是一直有人吗?但看你为九尾着急上火的样子,我还以这回你是认真的呢,不过我劝你,如果你只是尝鲜,玩玩的话,还是趁早抽身,跟九尾做买卖捞不着好处的,别等事情败露了,人家真把你当蛊给练了。”

“哈哈哈,你觉得我是吃亏的人么?九尾实在是太特别了,就算要抽身也要等我把鲜尝够了再说啊,貔貅,你也别太认真,在这件事上,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九尾看着自己向烛龙讨回的琴,苦笑笑。

“既然是场游戏,那又何必在意他说的话呢,无端苦了自己。”不远处,一袭白衣飘落,三千青丝挽成佛髻。

“当初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如果我没有离开,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事情。”九尾像白衣尊者询问。

“这些都是你命里注定了的,不论你当初怎样选择,它都会发生,这是你的缘,也是你的劫,无需烦恼,一切顺从自己的心意便是。”

“你总是这么清明,从无迷惘的时候。”

“呵,你只需记得累了的时候回来就好。”说完,白衣尊者化为一阵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阵阵未飘散的暗香。

累了的时候回来就好,和九尾当初离开他时说的一摸一样,当初九尾决定离开时,他是不同意的,但九尾走的那天他既没极力阻拦,也没温言挽留,只是说了这句话。

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只有你没变……

青丘国出大事了,居住在外城的凡人接二连三的离奇失踪,青丘国周围的山村瓦寨也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有人称在深山里见过那些失踪的人的尸体,个个死状恐怖,被人挖了心肝;还有一些身材健壮的男子的尸体干如僵尸,像是被吸尽精元而死;内城也出现了下等小妖被掠走元神而亡。

这些消息都指向一点——这必是妖孽所为!

可九尾想不出来谁会这么明目张胆犯下这种罪孽,尤其是在他青丘国,他早将以嗜杀凡人、残害同类用来增进自身修为定为重罪,尤其是这挖人心肝更是重中之重,一旦被发现定是毁其元神,灭其真身,令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正因为定下如此重罚,才使得青丘这个人与妖混住的地方,长久以来凡人与妖族精魅相安无事,相处融洽。但如若放任这惨案继续发生下去,青丘国基撼动,青丘也必将灭亡。

是有人针对自己?九尾在脑海里努力搜寻着与自己有可能结怨的人,并未发现。难道是烛龙?随即他又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烛龙掌管着钟山一带的北方,比他这青丘大多了,他怎么会看上这里,况且烛龙素来对权力不感兴趣,不不不,不可能,不会是他。难道真的是流窜的野妖做恶?如果真是这样,那绝不会是一只。

“该死的,到底是谁!”

就在九尾为此事头疼不已的时候,内管递上白泽刚刚差人送来的锦囊,九尾赶忙拆开,锦囊里只写了两个字:月娘!

09.月娘

“月娘,月娘……”九尾默念着这个名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我终于想起来她的声音像谁了。”

他立刻命人去花月楼调查月娘。果然不出九尾所料,曾经与月娘共处的客人都已过世,他们共同的特点都是因身体逐渐衰弱而死,死后尸体干瘦如柴,面色泛黑,当地的医生给出的死因诊断是身体过度消耗衰竭,说白了,就是纵欲过度而亡。因为这些死者身体上没有伤痕,也不是暴毙,所以没有人去官府报案,只当是他们风流过度遭的报应。

“可在花月楼见到月娘真面目?”九尾问。

“没有,花月楼的老鸨说花魁月娘并不算是她的人,只是在花月楼挂个名,所赚的钱月娘抽三成,剩下的归花月楼,所以老鸨从来不管月娘的行踪,每次都是月娘派个丫头给老鸨通知到花月楼演出的时间、接客的时间,老鸨还说,她也有一阵子没见到月娘了。”回来的探子恭敬地在回答。

“你再去查查还有什么别的情况,有的话立刻回禀我。”九尾摆摆手让探子退下。

“是。”

虽然心里已然猜到月娘的真实身份,可是九尾手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就连镇上那些人的死于月娘有关,他现在也都无法证实。

“派去的探子已经检查过那些尸体,确实是妖孽所为。”一直站在旁边的俨大人说道。

“就算我们知道那是妖孽所为,我们也没办法断定月娘就是凶手。”九尾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摇头道。

“那我们派人先将月娘擒来,暂压起来,再验证其是否是杀人的妖孽,如果她真的是以吸取男人精元增进修为的话,不出半月,没有精元吸取的她定会有散功的迹象。”俨大人献计道。

“不妥,如若月娘是个凡人,并不是凶手,按你的办法,顶多最后清了她这段记忆便是,如若她果真是妖,道行浅了不要紧,可以派几个得力的人手趁其不备,将其擒获再做定夺,要是这月娘道行颇高,派去的又不是她的对手,不仅不能将其擒获,还有可能伤及无辜,这又是在凡间,搞不好会出大乱子的。”九尾否定了俨大人的计策。

听到这话,俨大人忍不住直在屋中踱步,完全忘了这不是在自己家中,而是在国主的书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啊,哎……”一声长叹过后,俨大人才想起身处何处,赶忙为刚才的失礼赔罪:“哎呀,看老臣糊涂的,把这当成自家的书房了,老臣失礼了,失礼了,还望国主原谅老臣的过失。”

看着诚惶诚恐的俨大人,九尾忙伸手扶住他欲跪的身体。“算了算了,我知道俨大人也是着急的,此时不必拘泥那些礼节。”

“国主,看来只有您亲自出面了。”

“不行!我、俨大人您,还有青丘的老臣重臣们一个都不能出面。”

“难道这月娘识得咱们?可是老臣不记得认识一个叫月娘的女子啊?”

“哼,如果她本不叫月娘呢?”九尾笑道,心生一计。

“怎么,国主知道这月娘是谁?”俨大人愕然。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测测这月娘是不是妖,附耳过来……”俨大人赶忙上前侧耳倾听。

“好!就这么办!”听完九尾的主意,俨大人拍手同意,可转念一想,不禁又有些惆怅:“可,可是月娘现在不知身在何处啊。”

“这就不担心了,就像俨大人您说的,她若真的是靠男人精元增进修为的话,必会再去找男人吸取精元,而花月楼是最好的地方,对于月娘来说,她进出花月楼再正常不过,镇上的那些死人的死因也都未与她扯上关系,她顶多做事的时候小心一些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她再次出现。”

没过几天,便有探子回报说花月楼里有月娘的演出,这次花月楼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也没老早就在楼门前立牌子,只是派人给各个熟客和富商们送去了请帖,九尾派去的人轻易弄了份请帖,办成富商混在其中。

舞台布置的十分精致,吊满了纱缦花球,灯光比起以往的表演也略有偏暗,十几个舞女鱼贯而出,花瓣从顶上洒下,落满舞台,依旧遮面的月娘随着花瓣一起翩然落下,场面甚是唯美动人。

就当大家都被月娘的舞姿吸引的时候,九尾的人悄悄把几张符咒燃于灯中,花月楼内瞬间弥漫着一股淡到可以忽略的花香。

台下的观众没有什么异样,依然是如痴如醉的欣赏着歌舞,倒是台上的那些舞女和众人的焦点——月娘,开始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只见那些舞女们,动作越来越软,有几个直接晕倒在台上,剩下的虽有意识,但身体都绵软无力,不能动弹。月娘看到周围的舞女一个个倒下,赶紧掩住鼻口向楼上的房间逃去,九尾的人紧追其后,但还是晚了一步,让月娘从窗户逃掉了。

九尾的人押着那些中了符咒的舞女们回到青丘国,将她们关入大牢进行审问。

这日,九尾找来负责审问的官员询问情况:“问的怎么样了?可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审问官行一大礼,道:“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这些都是些道行浅薄的小妖,据她们交代,她们只负责每次演出的伴舞,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她们是单独住在里小镇不远的山上,每次月娘见她们的时候也都是蒙着脸,她们谁都没见过月娘的真实面貌,只唤月娘为小姐。”

审问官清了清嗓子继续禀报:“现在我们能确定的是,她们还有其它的同伙,并且其中有会炼丹的,这些舞娘就是靠丹药来缓慢提升修为,有一个舞娘在审问时曾跟下官讲到,她有个姐妹告诉她,男人的精元都给小姐用了,她们这些下等小妖根本是碰也碰不到的。”

“这么说,那些舞女不是凶手喽?”九尾问。

“就审问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审问官恭敬的回答。

九尾点点头,示意审问官可以退下。

“国主,歇歇吧。”俨大人递上热茶,看着九尾满脸倦容,有些担心。

九尾微微笑了笑,他这个身子他还是清楚的,前些日子的损耗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复回来,他想起了平时炼的一些温补的丹药,便让俨大人替他取来。

俨大人赶紧从储药房取来装丹药的小颈瓶,倒出最后几颗让九尾就着水服下。“就这么几颗了,您快吃吧,哎,没想到您这次损耗这么大,吃了那么多丹药都没使您尽快复原。”俨大人一边收拾茶碗,一边摇头叹气。

“怎么就这几粒丹药了?我记得储药的库房里还有很多啊。”九尾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倚在椅子里。

“您上回去白泽大人那里,不是让水烟把库房里进补和提升功力的丹药都取走了吗?”

“没有啊,白泽那什么药材都有,我可以随时炼药,根本不需要让人专门回来跑一趟,再说那会儿我不能服那些进补的丹药。”

九尾和俨大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

“水烟送信回来,在这里呆了多久?”九尾问。

“好像没两天就走了,走的时候带走了好多丹药,我还问来着,她说是您要用,我也就没多想,让她都带走了。”俨大人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水烟回来没两天就走了,可是并没有返回我那里,我和烛龙一同去钟山的时候,她也就刚刚比我们早到了一天,那她那些天都去了哪,干了些什么?”就在九尾和俨大人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刚离开没多久的审问官又折了回来。

“国主,下官这有一件东西觉得有必要让您亲自过目。”审问官小心翼翼的递上一只耳坠。

耳坠呈水滴状,是由上好的白玉打磨而成,仔细看应该和九尾的白玉琴出自同一原料。九尾走到窗边,将刚刚呈递上来的那个耳坠对准阳光,阳光照射在润白的耳坠上,使其呈现出半透明的感觉,耳坠中隐隐显现出一个“因”字。

“这个耳坠你是从哪弄来的?”九尾问审问官。

“这是在追捕月娘时,月娘掉落的。”

“什么?你能确定这就是从月娘身上掉落的?”九尾猛然转身厉声追问道。

“是……是,是从月娘身上掉落的,回来的人说月娘从窗户逃走时,这只耳坠就掉在窗棂边。”审问官被九尾突然的严厉吓得有点哆嗦,回答的有点不利索。

九尾看着手中的耳坠有些发呆,凶手的影子在他心里已经开始清明起来,可他依旧没弄明白,凶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10.寿宴

这天清晨,青丘迎来了一位不可思议的客人——朱雀。

九尾姗姗来迟,和衣坐在正坐上,整个人透着股慵懒,他努力抬了抬惺忪的眼皮看了眼一身戎装的朱雀。

“朱雀灵君这一大早跑到我青丘有何贵干啊?”

“哼,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一国之君既不早朝也不处理国事,反而还在睡大觉,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当这个国主的。”

九尾不以为然的看了看朱雀,打了个哈欠:“如果你只是来告诉我怎么治理国家的话,那不劳灵君费心了,我这里不用像凡人一样天天上早朝。”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等下!”朱雀看见九尾真的打算回去来个回笼觉,赶忙叫住他:“谁有那闲心管你怎么治理青丘,你也听说最近有很多凡人被妖孽所害了吧。”

九尾挑挑眉说道:“怎么,灵君觉得我是凶手?或是觉得那些妖孽是受我指使?”

“这回不是。”朱雀从怀里拿出一本小折子递给九尾,“这是天界查到的情况,我觉得你还是看看为好。”

“哦?朱雀灵君不是不待见我九尾么,怎么,这回怕我九尾吃亏?”九尾接过小折子翻开细看,上面写着自从命案发生以来天界查到的所有事情,不能不说他们调查的够仔细的,就连死者的家族史和作息时间都一字不落的写了出来。看到最后一个名字,九尾不由心里一沉,看来天界与他的想法一样。

“你们倒是查的够细的。”九尾把小折子还给朱雀,顺便附上自己调查的情况,“我说,既然你们已经把青丘调查的差不多了,就赶紧把你的人撤了吧。”

“你是怎么知道青丘国里有我的人?”朱雀错愕,他记得他吩咐过一定要小心,不能暴露自己。

“虽然,不得不承认你们的办事能力很好,不过你们的伪装水平我还真不敢恭维,就连三岁孩童都能看出你们不是简单的人物,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青丘国有你的人。”从九尾嘴里吐出的字,字字如泼出的冷水,浇的朱雀透彻,否定了他手下的能力,如同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朱雀的脸色瞬间黑下来。

“这是手下的失误,我会严加管教的,请九尾大人放心。” 朱雀起身便抱拳致歉。

九尾随意的摆摆手,笑笑:“朱雀灵君何必这么在意,你的手下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不便,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监视的感觉。”你黑个脸给谁看呢,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派人潜入青丘国的真正目的。

“看来九尾大人与我们的想法相同啊,不知道九尾大人之后有什么打算?”朱雀看完九尾调查的情况后问道。

“那要看你们有什么打算。”九尾反问道。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朱雀先回答道:“我们打算将其抓获,然后按天条处置,希望九尾大人不要有什么异议才好。”

“恩,我可以同意由你们来处置凶手,毕竟确实触犯了天条,但我需要时间,我还要弄清一些问题,你放心,抓凶手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看出了朱雀的不安所在,九尾承诺到。

“那好,我就信大人一回,希望达人您不要食言,在下就告辞了。”

“恩,朱雀灵君慢走,恕我不相送了,不过,青鸾的事,灵君还要多费费心才行。”九尾在最后提醒朱雀。

想起青鸾,朱雀眼中滑过一丝温柔,关于青鸾的事,他对九尾是感激之情,如果没有九尾相助,也许青鸾就真的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去仔细调查九尾的过去和这件与青丘有关的命案,然后私自带着天界调查的结果来和九尾商量。

“知道了,也请九尾大人小心为妙。”说完,朱雀招来祥云离开了。

“来人!”

一个内官听到声音立刻进来:“国主有什么吩咐?”

“去吧俨大人请来。”

“是。”

刚才的困意已然全无,趁俨大人还没来,九尾想先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宽衣解带,坐在热水里,蒸汽似乎把九尾全身的疲惫都带走了,装酒的葫芦在水面上慢慢的漂着,朦胧中九尾看到了烛龙那张孩子气的脸,他那有些瘦弱却依旧结实的身体,他们曾在这个池子里像小孩子一样打着水仗。

“国主,俨大人到了。”内官进来禀报的声音打断了九尾的回忆。

“我知道了。”九尾从池子里走出来,拿过内官端来的丝袍裹在身上,身上的水将丝袍打湿,使丝袍紧紧的贴在九尾身上,将九尾完美的身材展露无疑,他在侍婢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去见俨大人。

“不知国主叫下官前来有什么事。”俨大人还以一贯的恭敬。

“俨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俨夫人的寿辰怕是快到了吧?”

俨大人受宠若惊的答道:“没想到国主还记得我家内人的寿辰,真是让老臣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俨大人打算怎么给夫人过呢?”

“还能怎么过,在家随便做点吃的就行了,咱们又不像凡人,只有几十年的寿命,所以都大操大办的。”俨大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咱们这回也学学凡人,给俨夫人热热闹闹的办次寿宴,怎么样?”

“国主这是别有用意吧。”俨大人问,他这位国主可不是喜欢热闹的主,能主动提出要给内人热热闹闹的办场寿宴,必然另有用意。

九尾会心一笑:“还是俨大人了解我,你让俨夫人按她的口气给水烟写封信,就说是想水烟了,叫水烟回来给她庆祝寿辰等等之类的,总之一定要让水烟回来,并且让水烟带着她那对白玉耳坠回来。”

俨大人领了命,回去着手开始操办生辰宴。

水烟收到俨夫人的信后犹豫不决,不确定自己此时该去还是不该去。

“怎么了宝贝儿,有什么烦心事吗?”烛龙把水烟拉进怀中温柔的询问。

“是青丘国的俨夫人要办个生辰宴,叫我去赴宴,我在犹豫去不去,俨夫人一直待我如同亲女儿一样,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水烟坐在烛龙腿上问烛龙。

“既然人家带你如同亲人,那你自然是要去喽。”烛龙刮刮水烟的小鼻子笑道。

水烟顺势趴在烛龙怀里撒娇:“可是人家不想跟你分开嘛,一刻都不想。”

“好好好,那我陪你一起去怎么样?”烛龙拗不过水烟,出主意道:“这下满意了吧?”

水烟点点头,算是同意,烛龙看着水烟羞涩的模样,有些按耐不住自己,将水烟抱起一同进入了软帐中。

俨夫人寿宴当日,俨府上上下下一片喜庆,下人们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为寿宴做着准备。名为寿宴,其实更像是一场家宴,宴请的宾客大多也是俨大人夫妇的亲朋好友,九尾没让内官侍婢们随行,身着普通便服,带着精心挑选礼物独自来到了俨府。

“国主,这边请。”九尾刚进府,就被下人引进了后院的一个偏屋。看到九尾进来,早已等在屋内的俨大人赶紧屏退旁人,关上门窗。

“国主,水烟今早已经进入青丘国。”

“怎么?她没有直接来这儿?”

“没有,据探子回报,水烟好像在挑选礼物。”

“恩,把跟踪的探子撤回来,既然她已经回来,并且还买了礼物,那么寿宴她必然会来参加,我们也就没必要再跟踪了,以免打草惊蛇。”

俨大人点点有,并没有立刻传令下去,九尾看着俨大人想说又不敢说的神情,轻笑出声:“俨大人,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犹豫过,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水烟这回不是独自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钟山的烛龙大人。”

听到这话九尾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依水烟的性格必然会拉着烛龙一起来,那丫头是半刻也不想离开烛龙身边,你不用担心,必要时我会想办法把烛龙支开的。”

“可老臣觉得,水烟似乎和烛龙大人关系十分亲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到了晚上也是共眠一室,夜夜笙歌。”

“你是怎么知道的?”九尾心中微酸,下意识地理了理发丝,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自己不自然的表情。

“老臣派出的探子,从钟山跟踪他们一路回到青丘。”

九尾惊道:“快!快把你派去的人撤回来,再晚就来不及了!”探子是从钟山就开始跟踪他们,这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就算水烟一路上没有发觉什么,但烛龙一定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他们,他一直没有甩开或是下手除掉这些跟着他们的探子,应该是还没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和实力,一旦烛龙弄清楚的这些人的能力,便不会再留活口。

结果,俨大人派出的十名探子,还是有三名死在了烛龙手里。

11.设计

当晚的寿宴异常热闹,因为宾客们彼此之间都十分熟悉,大家也都聊得比较开怀,寿宴快结束时,九尾示意俨夫人把水烟带到后院凉亭。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凉亭,看到九尾和俨大人正坐在凉亭里对弈,水烟甜甜一笑,熟络的坐在一旁奉茶。

“水烟,这段时间在烛龙那里过的好吗?烛龙没有欺负你吧。”九尾问着水烟,手起落下一子。

“回大人的话,水烟过的很好,烛龙大人很照顾水烟。”

“看看咱们水烟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俨夫人插嘴道,她今天这个寿星开心极了,水烟今晚还特地穿着俨夫人送她的那件红裙,衬着水烟的皮肤更显粉嫩,她上下打量着水烟,心想,要是自己有个这么水灵的女儿就好了。

“咦?水烟,我不是专门让你带上那对羊脂白玉的耳坠么,你怎么没带啊?”看到水烟耳朵上带的琉璃耳饰,俨夫人疑问道:“那对羊脂白玉的耳坠和这件衣服配起来最好看了。”

水烟目光有些闪烁,努力回避着俨夫人看她的目光,“哦,我……我忘了,那对耳坠很贵重的,我把它收到了盒子里,出门的时候就忘了带上了。”

“不会是弄丢了吧。”九尾“不经意”的说道。

“没有没有!”水烟像触电了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使劲摆手辩解道:“那对耳坠是九尾大人送我的礼物,那么贵重,我怎么可能弄丢呢,我真的是来的时候忘带了,这次出门有些匆忙,连俨夫人的礼物都没怎么选好。”

九尾被水烟猛然起身吓了一跳:“我只是随便问下,你不用这么紧张。”

“就是就是,没带就没带嘛。”俨夫人在一旁打圆场,俨大人赶忙拽拽夫人的袖子,让她别多嘴。

这时烛龙来凉亭找水烟,看见九尾也在,一反常态的锁住了眉头,似乎很不情愿见到九尾,没等水烟再多聊几句就拉着她准备离开。

“天色还尚早,烛龙大人不必这么着急就带着水烟下去休息吧。”九尾停下手中的残棋,微笑道:“俨夫人以前十分照顾水烟,这回水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我们这些娘家人好好叙叙旧,唠唠家常不好吗?”

烛龙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什么也没说,拉起水烟的手就往外走。

“烛龙!”九尾拍案而起。噌的一声,烛龙抽出藏于袖中的短剑,刺向九尾,在薄刃离九尾咽喉还有几寸时被九尾两指夹住停下。

“还自称是水烟的娘家人,真是不知羞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人暗地里监视我们,没把他们全部做掉算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放我们离开!否则,哼!”烛龙附在九尾耳边,警告九尾。

九尾闻言心中一震,喉中有些酸苦,却依然微笑着。“否则什么?我并没有不让你们离开啊,我只是想多跟水烟叙叙旧而已,烛龙大人真是多心了。”九尾两指微微用力,“呯”的一声,剑身被九尾硬生生掰成两截,烛龙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

“看来烛龙大人最近身体欠佳,法力有些退减啊。”

烛龙扔掉断剑,又施法想九尾攻来,九尾只是侧身躲开并不出手,他在等烛龙露出破绽,一招制胜。

也不知是真的自己法力有些退减还是什么原因,在九尾故意拖延下,烛龙渐渐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攻击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这一慢不要紧,被九尾抓住了时机,九尾扔出一颗棋子,打在烛龙的脊椎处,烛龙顿时觉得自己的力道被卸掉了,向前一个踉跄,九尾趁机从他身边闪过,烛龙闻到一股异香,觉得自己头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没过几秒便晕了过去。

等烛龙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他看了看爬上三杆的日头,又看了看自己睡的床榻,一时没闹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烛龙大人你醒了。”推门进来的是水烟,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

烛龙就着水烟的手把汤喝完,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这是哪?”

“九尾大人的皇宫啊。”

“九尾?皇宫?我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九尾摇着把素面绢扇走进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记得你向我讨琴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然后再一觉起来就到这了。”烛龙边说边揉揉还有晕沉的头。

九尾在烛龙说话的时候用眼角偷瞄了一下水烟的反应,只见水烟神色既有些紧张又有些失望。

看来烛龙真的是中了情蛊,这情蛊分主仆二蛊,下蛊之人自己服下主蛊,给对方服下仆蛊,对方便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唯命是从,可是如果情蛊一旦被解,服下仆蛊的人会失去中蛊时的所有记忆。

“既然烛龙大人身体还有些不适,那在下就先告辞了,水烟,照顾好你家大人。”

“九尾你别走,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在这里。”烛龙伸手去抓九尾的手,九尾下意识闪了一下,烛龙只抓到一片衣角。

“你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去问水烟。”

“我想听你说!”烛龙坚持,看到九尾投向自己的冷漠的眼神,又软了下来。

“你怎么对我如此冷漠,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烛龙觉得真是委屈极了,怎么自己一觉起来,九尾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讨琴的时候也只是不愿多说什么,怎么这会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你我没什么好说的,在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烛龙大人等会休息够了便可自行离开,不必向我辞行。”九尾想拂开烛龙的手,可烛龙抓得紧,九尾用力一撕,索性将烛龙手中的衣角扯掉,径直离开。

烛龙听着九尾冷漠的语言,看着他绝然的背影,手中的衣角被越攥越紧。

“烛龙大人,你还好吧。”一直站在一旁的水烟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烛龙大人,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水烟就被烛龙瞪得住了口。

“我说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听不懂吗?还是我对你的迁就,让你觉得我的话可以随意违抗!”这些字从烛龙的皓齿间挤出来,个个带火。

水烟几乎是逃的出了屋子,眼角还挂着被吓出来的几滴晶莹的泪花,她知道,要是她再晚出来一步,绝对会被烛龙的怒火燃烧殆尽。

九尾在书房内正提笔写着什么,旁边还放着几本关于蛊毒的书籍。一个内官急匆匆的来报:“国主,国主,不好了,烛龙大人不知怎么了,使劲砸屋里的东西,嘴里还叫骂着。”

“他在骂什么?”

“不知道啊,谁都不敢靠近,就听到一面噼噼啪啪砸东西的声音,八成屋里的东西已经被砸的差不多了。”内官用袖子擦擦急出来的满头汗水,等着九尾示下。

九尾听到内官的禀报头都没抬一下,直到写完最后一笔,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把它夹在两本书之间才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前面带路。”

内官赶忙带着九尾往出事的地方去,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影子,已经在外面偷听了很久,就在九尾前脚刚刚离开,后脚便悄悄潜进了书房。这个影子在书房里小心的翻看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最后看见了书桌上九尾刚才写好的那张纸,她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眼睛一亮,然后研墨提笔,将纸上的内容完完整整的重新抄了一遍收入怀中,又悄悄的离开了书房。

围观的侍婢和内官们看到九尾的到来,都自动的散到一旁,九尾没有直接进去,他在外面听着,待屋中的动静小了些许,才推门进入。

“住手!你在发什么疯呢!”接住扔过来的一把红木圆凳,九尾大喝.

看见九尾进来,烛龙眼中的火苗小了不少,但冒出一股想直接把九尾摁倒的冲动。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砸东西,难不成想学凡家女子来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九尾看着地上被摔得粉碎的瓷器,心里一阵阵叹息,哎,多好的东西,就这么毁了。

烛龙不说话,只是盯着九尾看,九尾走到哪,他就看到哪。

九尾觉得心里抽痛,他走到烛龙面前,烛龙的眼中像是在下雨,失去了往日的阳光,九尾伸手抚平烛龙皱住的眉头,消除烛龙脸上被瓷片划破的伤口。

“真是不小心。”是不是也是因为不小心才被人取了血去炼成了情蛊?九尾想着,手不禁温柔的抚摸着烛龙的脸庞。

烛龙抓住九尾的手,然后紧紧的抱住九尾,使劲闻着九尾身上的味道,那是冷冷兰涎香的味道,让他想起了九尾雪山顶的小院。九尾任由烛龙抱着,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背,像是在哄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傻瓜,只是场游戏而已,何必呢。”九尾淡淡的开口,此话一出,烛龙身体一震,抱住九尾的双手僵硬起来,九尾感觉到烛龙身体的变化,扯出一抹苦笑,继续说道,“你是因为发现我与天界的传闻才接近我的不是吗?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你说过的,谁先认真,谁就输了。”

九尾退出烛龙的怀抱,对他温柔的一笑,这一笑似乎能融掉一切,“我最近因为身体原因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多久?”许久,烛龙终于吐出两个字。

九尾摇摇头,“不好说,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也许几千年,所以,后会无期。”说完,九尾转过身去背对着烛龙,他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离开了烛龙的视线,九尾的眼泪才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下来。

“他都已经知道了,他都知道了……”烛龙的身体摇摇晃晃,一个不稳,他跌坐在递上,眼泪顺着眼角流进口中,满嘴的苦涩。

和貔貅说那番话纯粹就是为了撑面子,虽然当初自己有过那样的想法,但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梦中,烛龙时常看到那个白衣白发的身影和九尾重叠在一起,他和九尾在小院中煮酒下棋。

他已付出了真心。

天界,朱雀住处,卫兵呈上一封信。

拆开信封,信上写道:茶已备好。落款:九尾。

朱雀大喜,叫道:“来人!立刻通知青龙、白虎、玄武三位灵君,布兵收网!”

12.擒凶

“小姐,这是今天的阳元和心肝。”一个小妖扭着臀献上一个食盒。

上座的小姐打开食盒,先吸干了阳元,而后又吞下了生的心肝,伺候在一旁的小妖们眼馋的看着她们小姐把食盒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这生的心肝还真难吃。”那个小姐用手帕沾了沾自己的嘴角抱怨道,又瞥了眼身旁的小妖们说道:“你们也都别急,等助我完成了我的大事,都有你们的份。”

“是,是。”众小妖们欢喜的答应着。

“我说栖瑶,最近采集的精元可越来越差了啊,你别什么人的都要,挑些好材料采。”

刚才献食盒的小妖栖瑶赶忙解释:“不是我们不想挑好的,实在是周围没有上好的药材了,我们把能采的全都采完了。”

“废物!”一个茶杯扔到了栖瑶身上,滚烫的茶水把她的肌肤烫红了一片,她没顾得上肌肤的疼痛,扑通一声伏倒在地,浑身还不停的颤抖着。

“你们不会去远一点的地方!除了这周围,难道就没人了吗?”小姐骂道。

“还有,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你谁出的主意让你们去青丘采集精元心肝的?”她走下座位,环视众人,众小妖们都低着头不敢做声。“怎么,都哑巴了?说!不然我把你们都拿去炼药!”

脚边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是……我……”

小姐抬起脚便踹了上去,“混蛋,废物,要不是你在青丘下手,本小姐也不会被怀疑,更不会在花月楼差点就被九尾的人逮到。”

“小妖也是好意,想替小姐除掉九尾,就算除不掉,给青丘造出事端,让天兵天将讨伐青丘,牵制住九尾,他就无暇顾及咱们啊。”栖瑶在小姐脚下躲闪着,哀求解释着。

“蠢货!”小姐像是踢打累了,返回座位歇息,“你当九尾那么好欺负,那些天兵天将连随意进出青丘的资格都没有,哪还谈得上讨伐,这九尾天狐可不是白叫的,搞不好九尾联合天界把咱们一锅端了!”

“啊!”栖瑶吓得瘫软在地上。周围的小妖们也都一个个面露恐色。

“哼!来人啊,先把她给我扔到丹炉里炼了!”小姐指着地上的栖瑶命令。

“小姐饶命,水烟小姐,水淹小姐,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为了您啊,水烟小姐,饶命啊……!”

没错,这些小妖口中所称的小姐,就是水烟。

水烟完全没有理会栖瑶的求饶,她从怀中掏出抄来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疑虑着要不要按纸上抄来的去做,如果做了,成功了,她不仅能得到她想要的,还可以不必再担心害怕九尾和天界或是其他什么人对她的抓捕,因为她有了靠山,还是一个非常厉害并且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靠山,想到这里,水烟不由得微微点头暗下决心,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再犹豫,是时候动手了。

钟山周围,四灵神君带着天兵早已埋伏在这里,只是由于烛龙在其府邸布下结界,四灵的天兵们无法进入,最后九尾、四灵神君和几个天兵还是在白泽的带引下才潜进了烛龙府邸。

“你用这招烛龙不会有危险吧。”白泽有些担心,烛龙眉心的朱砂咒印可是他的命门,搞不好真的会魂飞魄散的。

“除非烛龙傻了,或是他真的不想活了,不然就水烟的道行怎么可能是烛龙的对手。”

白泽想想也是,大家隐藏在屋外,观察屋内的动静。

屋内,烛龙一杯接一杯的喝酒,水烟坐在旁边为他斟酒,自从上回从青丘回来,烛龙就日日买醉,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府中之事都由水烟一手打理,府里上下也都把水烟当成了女主人。水烟看着烛龙大口大口喝着酒,为他的身体担心,但为了今晚的计划,她也只得忍住关心,任其豪饮。

烛龙最终不敌酒量,趴倒在桌上。

“烛龙大人,烛龙大人?”水烟拍拍烛龙,烛龙抬起一只胳膊在空中胡乱的挥了两下,又垂了下去,桌边的酒杯被打翻,在桌面上咕噜咕噜的滚着。

水烟扛起已经醉的不醒人事的烛龙,摇摇晃晃的把他放到床榻上。看着烛龙熟睡的样子,水烟用指尖慢慢划着烛龙的轮廓,想着初遇他时,他远远的投来的一眼,瞬间可以让自己停止呼吸,他在锦瑟大人府邸第一次同自己说话时谈笑风生的样子,他帮自己带好掉落的玉钗,喝自己泡的茶,听自己弹琴唱曲,烛龙的一颦一笑都牵引着自己的视线。

“九尾,九尾……”烛龙喃喃着,像是在说梦话。

“烛龙大人,对不起,就是因为你心里只有九尾,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以后你的心里就只有我了,我一定不会让您伤心的,一定不会。”水烟拔出一把小匕首,在烛龙眉心的咒印处划下一刀,瞬间屋内被红光笼罩。

“坏了!”看到屋内的红光,九尾心头一紧,第一个冲进屋去。

水烟被红光弹到墙上摔了下来,朱雀立刻命人将其制服,让剩下的天兵去搜捕余党。烛龙的眉心的咒印处不断的往外涌着血,九尾施法想将其止住,但没有任何效果,血还在不断冒出,顺着烛龙的额头、脖颈流下来,染红了榻上的被褥。

九尾在努力为烛龙止血,身上的衣袍被汗水完全浸透,额上的汗珠还在大颗大颗的滴落下来,混在烛龙的血液里。跪在一旁的水烟,起先是慌张,看到烛龙的摸样后,她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啪”,白泽的一巴掌震住了水烟的哭喊,“难道你不知道烛龙的眉心咒印是他的命门!”

“我只是听说,没想到是真的,如果我知道是真的,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一定不会的……”水烟使劲的摇头,泪如雨下。

“都安静点!白泽,快来帮忙!”九尾打断他们的对话,要想止住烛龙的血,光靠他一个的力量是不够的。

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四位灵君也上前帮忙,最后终于在大家的合力下压制住了烛龙不断流出的鲜血。

天界大牢内,水烟就关押在这里,不久将被处以极刑,九尾站在牢门外看着这个陪了自己近万年的女子,不知说什么好。

“烛龙大人还能醒过来吗?”本在发呆的水烟看到九尾的到来,冲到牢门前急切的问。

“不好说,没场魂飞魄散就已经很好了。”九尾叹气道,“我故意将烛龙眉心之血为制蛊良品写于纸上,放在比较明显的位置,就是为了引你有所动作,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做了,我在纸上也清楚的写着,眉心咒印是烛龙命门,但你还是选择走这步险棋。”

水烟向后退到墙角抱膝坐下,眼泪滑过脸颊,“你怎么知道是我偷的?”

“你很聪明,没有将我写好的那张偷走,而是重新抄写了一份,砚台里的墨是新磨的墨,垫纸的毡子上有新渗下去的墨迹,关键是你曾拿起过那张纸,那上面沾有香粉的味道,而那种味道的香粉只有你一个人用。”

“你又是怎么知道月娘就是我的?”水烟继续问。

“那次去锦瑟那赴宴,我们去过山下的小镇,也去过花月楼,恰巧那天你在那表演,虽然第一次没有认出来,可是当小镇发生命案的时候我就猜到月娘是你了,不过让我确定月娘就是你,还是因为它。”九尾摊开手掌,一对耳坠赫然展现在水烟眼前,水烟的目光黯了一瞬。“这对耳坠一只是月娘从花月楼逃跑时遗落的,另一只是在烛龙府邸你的房间找到的,别人也许不识得这对耳坠,可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这可是我亲手为你雕琢的啊。”这对耳坠的玉石和九尾玉琴的玉石出自同一块,是九尾用制作玉琴剩下的材料为水烟打磨的,两只耳坠上面还分别刻上了“火”“因”二字,合起来刚好是水烟的“烟”字,九尾在水烟修行成人的时候将其赠与了她。

“就凭这对耳坠?哼,我就不能把它送人?”

“不会的。”九尾摇摇头,将耳坠收了起来。“其实,你的占有欲是很强的,只要是属于你的,哪怕是一件小小的不起眼的东西,你都不会轻易送与他人,何况是这对耳坠呢,不论是我还是这对耳坠在你心里的分量,我还是有这份自信的。”

“所以你就故意设计布局让我往里跳?哈哈哈哈!”水烟放声大笑,恨恨的看着九尾,“九尾,你好狠,亏烛龙大人那么喜欢你,你却把他算计在内。”

“我与他,只是一场游戏罢了。”九尾转过头去,不想让水烟看到自己的表情。

“游戏,哈,原来你只当做一场游戏……”

“是烛龙。”

水烟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会的,他不会只当成一场游戏,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逆天之事吗?因为我嫉妒,嫉妒你,九尾,我愿意为烛龙大人做任何事,而他却愿为你做任何事,他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我,只有你,无论是在哪里,他跟我聊天时谈论的话题永远都是围绕着你。”水烟闭上眼睛,声音伴着哽咽继续说道, “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我修为浅显,配不上烛龙大人,所以我就想尽办法提升修为,我以为我变强了,赶上你了,他的目光就会转向我,多看我一眼。”

“所以你就用吸取精元,生吞心肝的方法。”九尾看着水烟,皱眉。

“这是最快的方法,不是吗?”水烟无奈的笑笑。

“后来我无意间得到了几滴烛龙大人的血液,于是就炼出了情蛊,骗他说这是你送他的丹药,没想到他连想都没想就吃了,中了情蛊的他温柔体贴,又不失气魄,他像对待珍宝一样把我呵护在掌中,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讲到这,水烟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仿佛往日之事历历在目,就连九尾都听的有些痴了。“可是俨夫人寿宴那晚,你解了烛龙大人的情蛊,他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那么美好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你还对他说了那些绝情的话,回到钟山后,他日夜买醉,只知道喝酒,喝醉了倒头就睡,他说,只有在梦中你才会对他真心的笑,不会说那些绝情的话,你知道吗,当他在说这些话得时候,我的心都碎了,我多希望他梦里的那个人是我,我会用我的全部去爱他,让他幸福,所以我下定决心,取他眉心咒印之血炼制情蛊,结果……”想到那天烛龙的样子,水烟忍不住掩面又哭了起来。

“爱,竟然让你变成了这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不后悔么?”九尾看着眼前几乎有些疯癫的水烟,叹道。

“因为你跟本不懂什么是爱!”水烟厉声反驳,“你的心就跟你的身体一样冰冷,没有温暖,你就是冰做的!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爱!我从来没后悔过,爱里,是没有后悔这两个字的。”

行刑那天,水烟冲着刑场的众仙大喊:下一世我要做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永不做这无情无爱的仙神!

九尾远远地站在人群外,为水烟洒下一杯她最爱的桃花酿。

13.尾声

“你想好了?非要这么做?”白泽得到九尾要用自己的元神换取烛龙的苏醒的消息后,匆匆赶来。

“恩,想好了,是我害的他,我不能就让他这么一直睡下去。”

“这次可跟青鸾那次不同啊。”白泽有些急,她怎么就劝不动九尾呢,“那你的青丘国怎么办?撇下不管了?”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俨大人物色好了一个人选,我相信他会比我优秀的多。”

新的国主人选是俨大人的侄儿,各方面都很优秀,尤其是脑子相当冷静聪明,九尾考察了他一段时日,也很满意。

“你就放心把青丘交给一个毛头小子,不怕你走后天界有人来挑事儿?”

九尾摇摇头笑着说:“不担心,那小子精明着呢,才不会吃亏,再说,若天界真有前来挑事之辈,不还有你们坐镇帮忙嘛。”

白泽翻着白眼,往椅子上一坐,赌气道:“我才不管呢,赶紧让你的青丘国败了算了。”

“呵呵,总之我已定了心意,你就别再劝了,还有啊,你也别再到处宣扬了,整的现在人尽皆知,我这儿的门槛都快被劝说的人踏烂了。”

白泽深深的看了一眼九尾,这几天不只是她,还有凤凰、貔貅、饕餮、锦瑟,鬼车、化蛇,甚是连朱雀都来了,总之能来的都来劝过,可是嘴皮都磨薄了,口水都说干了,九尾还是一点回心转意的念头都没有。

“哎,好吧,我也不劝你了,我只要你一句话,烛龙醒来之后如果问起你,我该怎么回他?”

九尾心中一颤,半晌,幽幽的说:“你什么都不用说。”

白泽随九尾带着昏迷的烛龙,来到巨大的法阵前。九尾将烛龙放在法阵之外,自己径直走到法阵的中心,烧掉用自己鲜血写成的符咒,念动咒语,启动法阵。银紫色的光芒冲向云霄,九尾最后看了一眼烛龙,不论时间过去多久,白泽依然清晰的记得,那一眼充满了不舍与眷恋。随着光芒的减弱,九尾的身影和巨大的法阵一起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

白泽不忍再看,用手遮住眼睛,轻轻啜泣着,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在烛龙脸上,烛龙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先是动了动手指,之后便慢慢睁开了双眼,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苍茫的天地和跪坐在自己身边哭泣的无力的白泽。

四千年后。

九尾雪山顶的小院内,烛龙披着厚厚的皮裘,躺在摇椅上晒太阳,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受不住这里寒冷的温度。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九尾那把羊脂白玉琴,九尾曾把琴封印在柜子中,烛龙费了好大劲才将琴取出,差点毁了放琴的梨花木雕文的柜子,要是让九尾知道了,铁定得心疼,烛龙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翘,带出一个微笑。

脚边的泥炉上煮的茶水已经翻滚,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烛龙给自己到了一杯,拿在手中暖着,就是不喝,等杯中的茶凉了就倒掉,再给自己续上一杯,依旧拿着,不曾喝过。他觉得自己煮出来的茶味道不好,他在等,等九尾回来给他煮茶,这一等便是三千多年。

这三千多年中,烛龙找过九尾,知道了许多事情,他中情蛊的事情,他昏迷后的事情,和他为什么会醒过来,可是青丘国易了主,他不能再在青丘里等九尾了,于是他搬到了这个九尾曾经住着的院子。

每日巳时,烛龙的管家会准时出现在小院中,等候烛龙一天的指示和吩咐,然后悄悄的离开,不敢扰到烛龙。

这日,钟山烛龙府邸的管家像往常一样等候他家大人的吩咐。可是烛龙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收拾着屋里的东西,把每一件东西都按照九尾那时的摸样一一摆好,然后抱起琴走到屋外。

“把这儿一把火烧了。”烛龙吩咐管家。

管家先是一愣,疑惑的看着他家大人,但也只是疑惑的看着,没敢询问缘由,嘴上应道:“是。”然后找来干草和火把,将屋子点燃。

火熊熊的烧着,火舌时不时的祸及到周围的梅树。烛龙目不转睛的看着已被大火吞噬的房屋,“铮”的一声七弦玉琴断了一弦,烛龙抚摸着断弦。

“怎么,心疼了?我烧了你喜欢的院子,你应该是生气了,对吧,那你就来找我算账吧,我把你屋里物品的清单都列好了,我都赔你,一件都不落,也不耍赖。”说着烛龙掏出了一张清单对着玉琴晃了晃。

看着自家大人对着把琴自言自语,管家心想,大人该不会是撞了什么邪了吧,自打烛龙大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地,整天少言寡语,还时不时的对着某些东西发呆微笑,自言自语。

烛龙回到钟山之后的生活其实和他在小院时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管家不用再每天顶着风雪四处找路了。白玉琴就放在烛龙的枕边,烛龙几乎是每晚都抱着琴睡,原先他还有时弹弹琴,现在弦断了,他试着续过弦,可是接不上。

一日,烛龙府邸的上空突然阴云密布,刮起一阵狂风,带起的尘土迷得人眼睛都睁不开,难道是有妖孽作乱,烛龙赶到院中查看,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东西我带走了,大人莫追。”

管家大惊,命令下人挨个房间点查,看有没有缺失的物件。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个侍童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差点撞进烛龙怀里。

“有什么话快说!”管家呵斥道。

“烛龙大人,烛龙大人房间里的白玉琴不见了!”

什么!烛龙心中一沉,一阵风掠过,已不见烛龙的踪影。

“你是何人!敢偷我的东西!”烛龙紧追上去,但前面是一团云雾,看不到其中之人,看来偷琴之人道行颇深。

“此琴并不是大人之物吧,我看还是请烛龙大人省些力气,莫再追赶,雾来。”又是一阵迷雾升起,把烛龙团团围住,挡住了去路,烛龙只得停下追赶的脚步,打道回府。

现在,他手上唯一与九尾有关的东西就是他撕下的那片衣角,他小心翼翼的拿出衣角端详着,上面还保留这九尾冷冷的兰涎香,他把衣角死死地护在胸口,好似要把它揉进心中。

“九尾,你好狠,我好恨!我好恨!难道你我真是后会无期,永不再见……不会的,你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你是在等我寻你,是要我寻你!”

忽然烛龙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冲了出去。

雪还在洋洋洒洒的下着,似乎从未停止过,偶尔刮过的刺骨寒风钻进烛龙的衣袍,烛龙也似毫无知觉。小院没了结界的保护,早已被风雪掩埋,只能隐隐看见几块焦黑的木头在积雪中冒出点头,烛龙挥袖吹散地上的积雪,露出底下焦黑的废墟,他仔细的一块一块翻找着,越找越快,越找越急,最后他将整片废墟掀翻在空中,然后看着它们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留下,烛龙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躺在雪中,是他,将这里一把火烧得精光,他大笑起来,一股冷风刮进喉中,使他剧烈的咳着,好似要将心肺一起咳出来。突然,一个白影从他眼角掠过,快速的闪进梅林,他坐起来转头看向那些梅花,那些梅花依旧盛开,似乎再急的风雪也影响不到它们。

如若没有什么法力护着,这些梅花必被这漫天风雪吞没,烛龙想着,一个鱼挺翻身便起,顺着刚才白影的方向向梅林深处追去。

那抹白影就在眼前,烛龙穷追不舍,渐渐拉近与那白影的距离,定神一看,原来是只白狐,烛龙大喜,有狐,说不定九尾就在不远之处。木的,那只白狐停下飞奔的脚步,回首望着烛龙,烛龙也赶忙停下看着白狐,缓慢的向前移着步伐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吓走了自己的希望。

白狐有着与九尾相同的淡灰色眸子,目光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惊、有喜、也有悲,过于庞大的尾巴紧贴在身上,望了烛龙几秒后,白狐向后退着准备离开。

“别跑!”烛龙一急喊出了声,白狐像是被声音吓到,转身逃开,而且越逃越快,来回在树林间穿梭着,烛龙一个没跟住,白狐便一溜烟地跑出了他的视线,烛龙懊恼的咒骂着,但没敢停下追寻的脚步,不知追了多久,终于看到了梅林的边缘。

出了梅林,烛龙眼前一片开阔,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真可以算得上是风轻云淡,脚下的地面如同镜子一般反射着天空中的一切,烛龙不知身在何处,他从来没见过这里,他向前走着,小心的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他每走一步,踏过的地方便开出一朵莲花,皎洁美丽,边缘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一阵沁人心脾的莲香飘来,随着白烟散去,一个身影飘落下来,映入烛龙眼帘。一袭白衣坠地,如墨的青丝挽成佛髻,烛龙上前两步向来人行一佛礼。“初到贵宝地,不曾通报就来打扰,恕在下失礼了。”

那白衣人含笑点头回礼,“不知大人驾到,小佛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是你!”烛龙认得此声,不禁惊愕道,“你就是那天来我府上,偷我玉琴之人!速还我琴来!”烛龙看白衣人的眼光不再友善,摆出防备的姿势。

白衣人依旧微笑着默不作声,摊开双臂,一把白玉琴赫然显现。没错,是九尾的琴。定睛认明之后,烛龙欲上前抢琴,但殊不知脚下已被朵朵白莲定于地上,不能动弹。

“我只知道烛龙大人是性情中人,没想到还是个性急之人。”白衣人不动声色,用手拨了拨琴弦,立刻飘出美妙的音乐,烛龙这才发现,六弦已恢复成七弦,那根断弦被完好的续接上了。

“你是何方仙佛,竟能修好此琴,还知道我的事。”烛龙厉声问道。

“关于你的种种,是这把琴告诉我的。”白衣人又一翻手,将琴收了起来。“大人不认得小佛?我们可是有一面只缘呢。”

烛龙狐疑,记忆中,自己未曾与佛家有所瓜葛,更不曾与此人有过照面,他默不作声,等着白衣人往下说。

“真的不记得了?烛龙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白衣人缓缓说道,不紧不慢。“可曾还记得莲花镜台?”

“难道……难道你是那个黑发身影。”

“正事小佛,优钵罗。”白衣人微微欠身。“那日大人远远的望过来一眼,所以我说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烛龙吃惊的张着嘴不知该怎样接话,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那当时与你在一起的银发身影又是谁?”当年,路过莲花镜台时他远远的望过一眼便匆匆离开,那幅画面如同虚幻,两个身影是那么的不真实,他也曾命手下四处打听,但无人知晓,久而久之便也只当是一时眼花,埋于心底不再过问,没想到,一直困惑在心里的两个身影,今天能遇到其中一位。

“那个银发,便是九尾,当日他正在制作玉琴。”说到这里,优钵罗万年不变的眼中涌出了丝丝温暖,转瞬即逝。

原来如此,烛龙失了神,怪不得他第一眼见到九尾就无法把视线移开,怪不得他觉得九尾的背影如此熟悉,怪不得他总是在梦中将九尾与白衣银发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原来,自己心里一直惦念的身影就是九尾。

“你可知九尾现在何处?我要去寻他!”烛龙急切的问道。九尾,这回我不会再放你离开!

优钵罗恢复往日的淡然,轻轻念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烛龙大人,请回吧。”说完,烛龙脚下开出千朵莲花,散发出万丈金光,将他包裹在其中,烛龙嘶喊着,挣扎着却无济于事,最后被光芒带走。

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从优钵罗身后转出那只刚才烛龙所追的白狐,它抖了抖白毛,将紧贴在身上的硕大的尾巴舒展开来,细细数来共有九条。

“九尾,这样好吗?”优钵罗柔声问白狐,眼中布满了温暖。

白狐笑起来,细长的双眼弯成了两弯月牙,轻巧地跳入优钵罗的怀中,两人消失在这空旷之中,再无踪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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