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洪荒之我本玄都(穿越)下——水沐羽【完结】

2019-06-09  作者|标签:水沐羽

56、

此次大战,论起人数,自然是公孙轩辕这边占了上风,可是论起单个的战斗力,九黎族那边一个能顶这边的五个,尤其让人惊叹

的是九黎族的兵士那种战斗中悍不畏死的精神,哪怕是双腿被斩、双臂尽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会想方设法地继续杀敌,

这种疯狂不止让公孙轩辕手下兵士起了胆怯退意,就连昊天镜中观看战斗的仙家们亦是不时抽气。

没办法,虽然兵士的战斗力在这些仙家眼中很渣很渣,但是他们拼杀时的气氛实在是太凶残了,仙家们平时一般都是苦修苦修再

苦修,就算有矛盾最激烈的也不过就是战上一战,哪里见识过真正战场的如斯惨烈与鲜血淋漓,只看得个个目瞪口呆,那些刚才

还觉得人族战斗能力弱的仙人也不敢再小看这个‘柔弱’的种族了。

而有熊部落的族人们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反扑过去的恢弘士气也让一些仙家就此对‘人族’二字敬而远之。

当然,会做出这种受惊反应的只是大多数仙家,瑶池之上还是有不少仙家镇定自若的,比如顾青竹,比如阐教广成子、截教多宝

道人、赵公明,也有仙家因为那清晰的血肉横飞的画面而显出不忍之态,比如慈航道人,正低着头不住地念着无量寿佛,甚至有

仙家眼睛闪闪发光,显然极是激动,比如昊天天帝,比如瑶姬长公主。

因为九黎族人的悍不畏死,一向玩世不恭的公孙轩辕也变得很伤脑筋,如果要将这些九黎族人全部杀掉的话,他们这边一定会付

出极大的代价,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种事情,作为一个聪明人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公孙轩辕很苦恼,然后决定,在他想出办法之前,还是暂且免战吧!

于是就在众人无比期待着反击的时候,公孙轩辕顶着众将士愤怒不满的目光,很是淡定地下达了这个命令,回到营帐后立刻派出

了手下前去查探九黎族的动向与最新情报。

“知进懂退,足够冷静,足够理智。”九天玄女在心中评价公孙轩辕的做法,心中很是认同,不过比起这个柔弱的小白脸,她对

蚩尤更感兴趣。

瞧那雄壮的身体,瞧那凌厉的双眸,瞧那威风凛凛的气势,啧啧啧,真是让她无限垂涎啊,这人的战斗能力一定非常厉害!

昊天天帝是知道公孙轩辕的真实身份的,四肢化作天柱支撑天地的北海玄龟,与洪荒万物有大功德,诸生灵俱受它一份恩,欠他

一份情,再联系到人族如今的情况,傻子也知道这个男子便是人族内定的未来共主了,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眼看着公

孙轩辕陷入困境,他便跃跃欲试地想要趁机出兵相助,以便与公孙轩辕乃至整个人族结下善果,这样对天庭未来的发展也是有很

大好处的。.

思量至此,昊天天帝便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态来:“这九黎族着实可恶,居然胆敢起兵造反,那蚩尤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为了

一己私欲而掀起战乱,如此恶徒,实在让忍无可忍,连朕亦心有不平,若有天庭天兵天将在手,那有熊部落的轩辕首领定可将那

叛乱之人一举歼灭。”说着话,眼睛却不着痕迹地瞟向顾青竹的方向,只待对方稍有一点松动的迹象便立刻派兵下去。

顾青竹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杯清香扑鼻的千年琼浆,意犹未尽地品味了一下,半响方放下玉盏,淡淡的目光扫过,在坐众仙人不

约而同地感觉对方是在看向自己。

“陛下仗义,玄都代人族心领了。”顾青竹顿了顿,在昊天天帝面显喜悦之色时又道:“只是此番战乱不过是区区人族两小儿争

斗,虽是放肆,却是人族内部之事,倘若天帝突然插手,怕是不妥。”

就算他们最后打得你死我活,这怎么说也都是人族自己的内部争斗,属于内部矛盾,可是如果有外人贸然插手联合一方压制另一

方的话,这场战斗的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昊天天帝满满的雄心壮志被顾青竹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给堵了回来,顿时哑口,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说不出话来,表情带着几分

难看。

“玄都,你不喜欢这个天帝吗?我帮你灭了他好不好?”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在顾青竹的耳边响起。

顾青竹一怔,这声音——是计都?

“是啊,玄都,惊不惊喜?”那声音满是兴高采烈,似乎对顾青竹这么简单就认出他来很高兴。

顾青竹眼眸微微闪动,在意识中以神念回应:“的确是很惊喜,你离开蓬莱了?”

“是啊。”计都的声音带着笑意:“要不要我让你更惊喜一下?”

虽然不知道计都的打算是什么,但是顾青竹还是果断地拒绝了:“不用了,你突然离开蓬莱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还是去忙吧。”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保持朋友的关系就好了,更加靠近的暧昧是绝对不可以逾矩的雷池。

虽然早知道这个男人对他的亲近的抗拒,计都还是为对方迫不及待的回绝黯然了一下,同时也更加嫉妒那个得到了这个男人珍贵

感情的男人,不过没关系,他会尽自己一切努力来追求玄都的。

至于上次看到的那个恶胆包天居然那么亲近玄都的男人,说不定就是他眼看玄都善良好骗(?)使了什么手段才得手的,哼,一

副病重无力快要彻底消失的模样,想也知道和玄都的相处时间不会太多。

那么只要自己功力深,就算玄都再铁石心肠也终究会有被自己打动的一天!(握拳)

就在联合军队与九黎族相对峙的时候,负责押送后方粮草的炎帝炎居终于率领着自己的军队携带着无数的粮草赶到了军队驻扎的

地方。

得知了九黎族竟然如此扎手,炎帝也皱起了眉。

“听闻轩辕乃通天圣人门下,三清弟子多有神异之处,不若轩辕兄弟修书一封,请他们下山一趟如何?”思索了一下,炎帝炎居

如是提议。

公孙轩辕收起一贯的嬉笑,肃然道:“此次争战为我人族自身之争,若是败了自然是轩辕本身能力不济,怨不得那蚩尤,况且金

鳌岛上诸位师兄师姐俱是万载苦修,轩辕如何能够厚颜让诸位师兄师姐为此事插入其中,扰其修行?此事断不可行。”

炎帝闻言蹙眉:“那此事该如何是好?若是强斗的话,我等族人必定伤亡极重,此非我等本意。”

公孙轩辕摇了摇头:“炎居兄长勿忧,小弟前日做得一梦,偶有所得,算得海隅、泽边有大贤名风后、力牧,小弟已然派人前去

请二人前来,必有所得。”

做梦梦到的?在坐众人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做梦居然会那么准你骗三岁小孩呢?你以为你是谁,庖牺天皇的转世吗?

公孙轩辕的目光很淡定地飘向远方——爱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等到兵士们将风后、力牧双双带回,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三年,经过三年的操练,公孙轩辕手下的精兵是越发的厉害,连炎帝炎居

也看了眼热,将自己手下的部队全部交给公孙轩辕负责,丝毫不介意对方和自己的对手关系,而在此期间,让军中上下俱心生怀

疑的风后、力牧二人也用现实充分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以其机智灵便数次化解危机。

奇怪的是,这三年间蚩尤那边的九黎部落竟然也没有丝毫异动,虽然打了几回仗却既没有找机会偷袭,也没有退回去,好像和这

场战斗杠上了一样,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堂堂正正地打败公孙轩辕和炎居,就如同蚩尤的结拜兄弟所说——要让人族共主和所有

人族看看,比起这两个小白脸,他们的大哥是多么的厉害多么的有英雄气概!

每次听到这些传言,蚩尤心中都很复杂,偏偏表面上还要很豪迈自信地哈哈大笑。

“你的速度太慢了。”蚩尤如同往常一般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住处,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冷冷响起。

蚩尤对于声音的突然出现丝毫不意外,显然早有准备,在族人面前熠熠生辉的眼睛褪去了所有的光芒,连声音也是不似他的漠然

:“谁准你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的?”

“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忘了你到底是谁?”袅娜的女子行至他的身侧,转眸看向他,神情似笑非笑,带着若有若无的探究:“

还是说,只是短短二十多年的人族生活已经磨灭了你身为大巫的傲气?”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尖锐,“大巫蚩尤,你背叛了

巫族,背叛了祖巫大人了吗?”

“如果我真的背叛了祖巫大人,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吗,九凤?”蚩尤的声音也很低沉,带着莫名的威胁感,“自从记起前世

的记忆起,我蚩尤就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以人族身份夺得人族共主之位,以另一种方式让巫族掌控人族,成为天地主角,玄冥祖

巫的话,蚩尤片刻不敢忘。”

“那你怎么……”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九凤。”蚩尤的语气很冷漠:“再警告你最好一次,我的大帐,谁都不许进来,包括你们!”

“也包括刑天祖巫吗?”九凤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

蚩尤眼神一闪,下一刻已经越在九凤面前,一双手狠狠地掐住了女子细长白皙的脖颈。

“我说过,休想拿祖巫大人压我,自从恢复记忆以来,蚩尤就再也没有忘记自己出现在这里的使命。”男人双目赤红,就是因为

想起,才会矛盾,才会痛苦,甚至会忍不住怨恨后土娘娘,当日为何要抹掉他的记忆,既然已经抹去,又为何在他和这些人族感

情深厚的时候再度唤醒他?

“呃呃!”九凤猝不及防,被蚩尤的手钳制得紧紧的,脖子几乎被掐断,难受得忍不住嗬嗬地唤出声。

蚩尤猛地惊醒了过来,慌忙放开了手,九凤跌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脖子连声咳嗽,看向蚩尤的眼睛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蚩尤猛地回过头,冷声道:“回去禀报刑天祖巫大人,人族狡猾,屡屡破我攻势,战况陷入胶着,我预备递交战帖,寻一处决一

死战,如今,也该是巫族出世助我一臂之力的时候了。”

九凤咬了咬唇,恨恨地哼了一声,身形一晃已然消失。

蚩尤紧抿着唇,心中一片空茫。

57、

蚩尤已经受够了这种左右为难的处境,也不想再承受那种无论站在那一边都有种对不起另一族的罪恶感,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彻

底解决这件事。

九凤已然离开九黎族出发前去通知巫族,蚩尤整顿好了部下之后便向交手数次的公孙轩辕一方递交了战书,说明了要以一战输赢

定胜负的决定,并且在战书中坦坦荡荡地告知他们他将会请来异人做帮手。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一个巫族的立场和人族战斗,如果赢了,他会继任人族共主之位,努力做一个好人皇,也会

尽力提高巫族的地位,缓和两族关系;如果他输了,为了巫族赔上这条命也算是对得起后土娘娘对他的厚爱,回报了整个巫族的

期望,从此以后巫族与人族之间的事情就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想到自己不久后就再也不用受这种煎熬折磨,蚩尤忍不住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心中满是期待。

再看另一方,收到了蚩尤所下的玉符战书,公孙轩辕探入意识略略看过后便将其交给了炎帝炎居。

炎居仔细地看了一遍,将玉符放下,抬头征询地看着公孙轩辕:“没想到那蚩尤竟然有如此魄力,以一战定胜负,轩辕以为如何

?”潜台词是,对方这么干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若是他人,弟可能会怀疑对方是以此为假象,施以暗手,不过如果下战书的人是蚩尤嘛——”公孙轩辕耸耸肩,沉吟了一下,

点点头道:“弟以为,此事可信,那蚩尤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也因此本性极为高傲,定不会耍那些阴谋诡计。”

“既然轩辕如此说,想来不会有错。”炎居也听说过蚩尤为人如何,当即便信了十分,手指点着手中的玉符,便和公孙轩辕讨论

起了这场战该如何打法:“蚩尤在战书中直言将会请来异人相助,这异人只怕不是我人族普通战士可以抵抗,轩辕可有良策?”

公孙轩辕点了点头,抚掌笑道:“良策不敢当,不过办法也是有的,想来兄亦知晓,弟师从上清通天圣人,虽然师尊曾言吾之大

道不在修行而在人族,因此只授武艺不传道法,然而弟不才,在金鳌岛上还是有几位相交甚笃的师兄姐妹的,而且当日弟离岛之

时,诸位师兄姐弟亦曾留下信物,言说倘若遇到难事,但说无妨,他们定会前来相助。”

“如此便好。”听到公孙轩辕肯定的话语,炎居松开了紧蹙的眉头,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说来也巧,吾之兄长拜在阐教道行天

尊门下,如今已然二十载,前日曾传来消息,言说近日将要下山历练,待我回信给他邀他前来,亦可助一臂之力。”

公孙轩辕微一颔首,对于炎居的话并没有任何表示,又讨论了一番部署便起身离开前去传讯。

炎居看着公孙轩辕的背影,一向沉稳的表情破裂,终于显出了内心的惆怅黯然。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和公孙轩辕同时执掌军中事物,对于这个年轻后辈的能力清楚到忌惮的地步,可是本性的善良却让他做

不出刻意压制的小动作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孙轩辕在军队中的威压逐步盖过自己的声望,可以说在人族共主的争夺上如今的

自己已然落了下风,此时又突然冒出这一出与他而言更是雪上加霜,他几乎可以预示到,在公孙轩辕请来那些仙人相助夺得胜利

后,人族对他的尊敬崇拜之情,还有未来的某一天公孙轩辕众望所归登上人族共主之位的场面了。

可是嫉妒又有什么用呢?谁让他没有一个厉害的师傅,没有一群法力通玄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不说,而偏偏这个时候还正需要这

些仙人的帮助呢?谁让这个时候人族需要的偏偏就是公孙轩辕这样一个擅长军事打仗的人呢?

炎居摇了摇头,低低轻叹,却已然没有了刚才了落寞,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豁达。

不是他的能力比不上别人,而是他出生错了时代——时不待我啊!

他却不知道,在他解开心结露出洒脱一笑的时候,洪荒中的某处,有人亦露出了满意的欣慰笑容。

天庭中,诸位仙家兴致勃勃地看着洪荒大地上的这场战争,千万年不休的修炼枯燥无味,难得能够看到这样精彩的争斗,几乎所

有仙人都睁大了眼睛。

咦咦咦,战局似乎扩大了啊,看起来双方都开始找帮手了呢!不少仙人偷偷瞥向顾青竹,然后又转眼瞄向昊天天帝。

昊天天帝也再次活动起了心思,看看看看,大法师你刚刚还说这是人族自己的事情,天庭不适合插手,可是现在被邀请跑去战场

那里的可没几个是人族啊。

“那不是截教的诸位道友吗?”

“咦?我刚刚好像看到阐教的道行道兄飞过去了,难道阐教也要参合进去吗?”

“你傻了啊,没听那个人族说他的兄长就是阐教的道行天尊门下吗?道行道友应该是那个人族的兄长请来的帮手。”

“啧,阐教和截教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人族争斗惊动了这么多法力高强的道兄,想来那什么蚩尤九黎族是输定了,绝没有一点

胜算了,不过这两教这么些年一直不和,现在居然要一起合作,他们真的不会先自己打起来吗?”对于这一点,瑶池中的诸位仙

家中不少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两教不对付的消息居然洪荒中仙尽皆知,顾青竹微微蹙眉,忍不住瞪了广成子和多宝道人一眼,就算是真的不合,好歹表面上也

保持一下吧!

这时,仙群中忽然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惊呼声。

“这,这是巫族?”

“巫族不是退到北俱芦洲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南瞻部洲?”

顾青竹一怔,立刻向昊天镜中的光幕中看去,只见镜中显示出的画面中赫然便是一群浩浩荡荡的巫族大部队,为首的是一个面容

粗犷的男子,浑身满是煞气腾腾,左右两侧分别跟着两个容貌出色,却一眼就看出极不好惹的男女,身后跟着数百人,其中最前

方数十个浊气逼人的自然是神通各异的大巫,其余的也都是法力不弱的巫族或巫人。

面容粗犷的男子好似感觉到了什么,抬头四顾,最后将目光盯住头顶上方,一双眼睛犀利霸气,若不是自信昊天镜的隐蔽,昊天

天帝几乎以为法宝已经被发现了,可就算如此,和这样一个气势逼人的巫族对视,昊天天帝还是感觉到一阵压力,更不用说其他

的仙人,不少法力略低的甚至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刑天大人,怎么了?”

赶路途中,刑天祖巫突然停下来抬头看天,而且表情严肃,随在他左右的两位大巫立刻意识到不对,也迅速停了下来,轻声询问

真是奇怪,刚刚明明感觉到仿佛被什么东西窥视了一样,可是四顾之下却什么也没发现,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附近一定有

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们。

刑天皱了皱眉,擎出开山斧握在手中,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家小心一点,我们尽快赶路。”

“居然连巫族都出世了啊。”

“看领头那个,那不是巫族的刑天吗?巫族第十三位祖巫!”

瑶池中的众位仙家开始议论纷纷,不少人面色严肃凝重,显然还是对曾经称霸洪荒大地的巫族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巫妖两族终于

两败俱伤避世而居了,如今突然又冒了出来,这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过上了一段好日子的修行者们不得不担心起来。

“道兄,居您所看,这巫族隐世千年如今突然出世究竟所为何事?”水晶玉案前,一个道人神色凝重地看向身边的道友。

那道友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道:“此时吾亦不明,只是希望……”

“道友可是想到了什么?”道人急忙追问。

道友长叹一声,缓缓道:“只希望是贫道多虑了,诸位道友勿要忘记,隐世千年的可不止巫族一族。”

旁边的另一个瘦道人惊呼一声:“道友可是说的妖族?对了,听说前段时间一只三足金乌还毫不避讳地在东海之上截杀人族共主

之女,莫非这妖族亦要出世?”

此话一出,瑶池中瞬间一片安静。

广成子皱了皱眉,目中亦闪过淡淡的担忧,侧首看向顾青竹:“大师兄于此时可有见解?”

顾青竹嗯了一声,淡淡道:“且看下去吧,巫妖两族既然已经失败,这片大地便再也不是昔日任凭他们纵横的洪荒了。”回想起

蚩尤那身依然苏醒的血脉,顾青竹大胆推测,只怕这巫族就是蚩尤请来的帮手吧!

虽然他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在南瞻部洲的人族中土生土长的年轻人究竟是如何和远在千万里之外北俱芦洲上的巫族联系上的。

另一头昊天天帝看到巫族现身,也是一惊,生怕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忙仔细看下去,见昊天镜中显示这群巫族竟然一路到了九

黎族蚩尤处,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巫族竟然是蚩尤所请来的援兵!

本来还觉得公孙轩辕这一方胜券在握的诸位仙家开始迟疑起来。

没办法,巫族的凶悍强大实在是抬手深入人心了。

见此,瑶池之上的众多人族仙人坐不住了,忙向昊天天帝请辞,然后飞奔下界,去支援自家那一方去。

昊天天帝见状忙旧事重提,和瑶池王母一言一合配合默契,很是热情地要推销出五千天兵帮助人族一方。

顾青竹见状,不觉哑然失笑,却没有对此多做评价,只是不置可否地坐在那里。

昊天天帝却当他是默许,当下便兴高采烈地想着该让谁领兵,瑶姬眼睛闪闪发光,刚要窜出来毛遂自荐,一道曼妙的身影却已然

冲出了瑶池!

瑶姬的脚步顿在原地,一双满是杀气的明眸瞬间瞪大。

居然不和兄长和嫂嫂说一声就先跑,玄女你这不规范!

即使亲眼看到天庭派出了帮手,这依然无法瓦解众仙心中的担忧,毕竟领头的那位可是祖巫啊,肉身强悍攻击力压过准圣的祖巫

啊!

昊天天帝见瑶池中的议论开始慢慢向蚩尤那边倾斜,忙调转镜头,昊天镜中显示出了公孙轩辕一方的情况,只见这边阵仗中仙气

氤氲,仙影绰绰,数十位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已然在军中落座,各个一身宝光闪耀,顾盼间神采飞扬,俱是得道高人。

“啊,那是阐教的文殊道兄。”

“还有截教的碧霄仙子和琼霄仙子,咦,怎么不见云霄仙子?”

“快看,玉鼎真人也来了。”

“哗,那不是龙族吗?怎么龙族也来了?只是人族的一个共主之争而已,怎么会出现这么多大能?居然连龙族也来凑热闹?”龙

族应龙的出现让好不容易安静一点的瑶池再度喧哗起来。

一时间,人族的存在感几乎消失无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从遁入四海后已然万年没有在大地上出现的龙族身上。

看来果然还是人族共主这边有胜算啊!昊天天帝更加得意自己的选择,巫族算什么,没见到人家另一边来了多少大罗金仙以上的

帮手吗?更何况还有五个修为更加厉害的还稳稳地坐在瑶池之上啊,要说一旦自家师弟师妹情况不妙的时候他们会稳稳地坐在这

里不出手,昊天天帝宁愿相信自家那个爱武成痴、好斗成狂的暴力狂妹子会喜欢上一个弱不禁风的普通凡人!

58、

涿鹿茫茫,白草秋霜,山前水赤,血淌川津!

数年试探性的交锋过后,真正的最终之战终于展开!

涿鹿,这个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山丘之处的地方,如今却是杀机重重。....

既然是决战,也就没必要说那些废话了,拉开了阵势后,双方便拼斗起来。

巫族这一方刑天祖巫压阵,其他大巫巫人蜂拥而出,对于这些杀伤力强悍的存在,公孙轩辕这边自然不可能让普通兵士出面迎战

,也不用谁开口,一众法力高深的仙人腾空而起,各自祭起自己的法宝迎战而去。

九天玄女盈盈飘落,以一种淑女的优美姿态做着不符合形象的如同切萝卜的狠戾动作,英姿飒爽的身影让人族目瞪口呆,更让公

孙轩辕目中异彩连连。

再看阐教这方。

道行天尊挥起五火七禽扇,挥洒出无尽火星,烧得那些普通巫族皮肉焦黑,也亏得这些巫族各个都是心智倔强之辈,即使疼痛也

咬牙忍着,没有一个痛呼出声。

文殊广法天尊抛出七宝金莲,瞬间将一群巫族裹入其中,昏沉沉不知南北,不分东西。

惧留孙袖中飞出一段长长的绳子,一卷一收捆住了数个巫族在手,挣扎不得。

赤精子兴致勃勃地祭出了阴阳镜,兜头把白的一面向着一个大巫照去,却忘了巫族何尝有元神之说,照来照去却只得到对方一个

莫名其妙的眼神——这道人不会是疯了吧?

原本得师尊赐下先天法宝的惊喜瞬间被一盆冷水给浇熄掉了,赤精子哀怨地看了对面的巫族一眼,收起了阴阳镜,自袖中摸出一

块从太乙真人那里获赠的金砖,兜头兜脑地向着巫族狠狠砸去。

对面的巫族晃了晃脑袋,看向赤精子的目光更加奇怪,这道人不会真的是傻的吧?他们巫族最出名的是什么?就是肉身强悍啊,

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这方面和他们硬碰硬,可是这个修行者却傻了吧唧地拿金砖砸自己的头?

话说,这位真的没有被蚩尤兄长收买吗?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赤精子心中委屈得啊,用一秒钟唾弃了一下自己这一激动就不灵光的脑子,从袖子里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一

件有点靠谱的法宝——水火锋,挥舞着冲了上去。

见阐教的弟子各展神通,截教的诸位仙人轻哼一声,也不甘示弱。

琼霄仙子祭起金蛟剪,碧霄仙子抛出混元金斗,彩云仙子掷出戳目珠,菡芝仙打开风袋……

一时间,涿鹿之野上空宝光冲天,各种光芒交错纵横,配上绝美仙子的婀娜身姿,美好中隐藏着深深的杀机。

另一边巫族也不甘示弱,仗着强悍的肉身,对于那些级别略低的法宝完全不放在眼里,连躲都不屑躲,自顾自地抡起手中武器向

着仙人们砸来。

修行者们虽然自恃肉身亦是不弱,但是面对巫族却丝毫不敢冒险,急忙闪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一个不留神肉身被毁的话

,就要重入轮回了,再修炼回来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再吃多少苦头呢。

一时间,原本占了上风的诸位仙家竟然顿时落入窘境,腾挪闪避间丝毫没有重新反击的机会。

而此时,巫族最厉害的祖巫刑天尚且还没有出手!

天庭瑶池中不住地传来倒吸气的声音,众人的目光不断地在昊天镜光幕与水晶玉案前的那五道不动如山的身影中来回转悠。

广成子努力保持着自己沉稳威严的形象,心中却焦虑万分,早已以神念与顾青竹交谈起来。

“大师兄,师弟们似乎处境很不妙,我们要不要先走一步?”

顾青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师弟无须担心,他们无碍。”比起广成子的关心则乱,顾青竹就要冷静得多,早已看穿自己的这

些师弟师妹们躲避得游有余刃,如今的下风不是因为实力差,只是因为巫族与众不同的情况而不适应战斗方式,只需要一个反击

的机会就可以将局面再次翻转。

广成子心下焦灼,见顾青竹却依然如此淡定,心中不由恼恨,果然不是一个师傅门下,感情淡薄,眼睁睁看着师弟们身处险境却

依然如此若无其事。

想罢便不再看向顾青竹,而是向自己下手的慈航道人递了个眼色。

比起广成子,多宝道人要直接得多了,他虽然性格圆滑但是本性却极高傲,心中尊敬的只有师傅通天圣人一人,连老子原始都只

是表面文章,更何况是顾青竹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兄,再加上几个师妹对这位‘大师兄’居然隐隐有默认的态度,这让他更加不满

,所以也不问顾青竹,径直站起身来,赵公明和师兄同进退,自然也站起身来。

顾青竹眉头微动,袖中的指尖颤了颤,细密的法力从指尖涌出,无声无息地困住了两人,将他们用力拉扯坐下,动作隐蔽,在其

他人看来,这起落之间只是两人太过担心师妹们所以一时忘形,三清不合什么的,有传言就够了,真的大打出手的话实在惹人笑

话。

整个瑶池之中,只有寥寥几人发现不对。

多宝道人和赵公明自然是神色大变,赵公明虽然只是大罗金仙,但多宝道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准圣初期的修为,竟然被人无声无息

间制住,虽然这禁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被化解开,但是对他们这种境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让人难以置信了。

广成子和慈航道人就坐在双方中间,慈航道人修为不足,只是略略觉得不对,广成子却将这件事扎扎实实地看在眼中,顿时心中

翻腾起惊涛骇浪,看向顾青竹的目光也产生了变化,原本疏冷客套性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名为忌惮的颜色。

顾青竹没有在意别人的视线变化,他的目光瞬也不瞬地落在昊天镜光幕上,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刚刚,他好像看到了计都的身影。

就在各方思量的时候,洪荒大地上的战况骤然间有了改变。

一道白色的光芒如闪电般劈下,瞬间将战场斩开成两处,仔细看去,中间光刃落下的地方转眼间竟然变成了一片荒凉的废土模样

,更不用说那些个其上拥拥簇簇的巫族了,全都已经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一个冰雪之姿的白衣男子自云端飘然而落,手执一柄剑光闪耀的长剑,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漠然,非常有高手气质地站在那里,看

似随意,仔细一看竟然丝毫找不到可以攻击的破绽,一瞬间竟然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

“玉鼎师兄!”一声惊喜的呼唤声响起。

白衣男子微微侧首,淡淡地扫了一眼,也不说话,依然保持着这样飘逸的姿势站在那里,长长翘翘的睫毛掩盖住了那双波光流转

的双眸,也掩盖住了其中淡淡的幽怨。

——混蛋,要打赶紧打啊,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很累人的呀知不知道???

巫族愣了下,早已经对玉鼎真人的姿容气质有了免疫力的阐教众人可没有傻住,逮着这个机会毫不客气地反击了回去,窝在心口

的那把火让所有人都是十二分的超常发挥,形式瞬间翻转过来。

确定了自己的高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玉鼎真人优雅地用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加入了战场。

作为阐教中有名的不爱道法爱武艺,甚至让原始深深怀疑自己这个徒弟入错师门的玉鼎真人,或许法力不是十二金仙中最高的,

但是若论攻击力,阐教当中的二代弟子中无人能出其右,再加上原始赐给他的那把威力几乎比肩诛仙剑阵中那四把仙剑的诛仙剑

,更是让玉鼎真人如虎添翼,一剑挥出,真个有莫可抵挡的气势。

这个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刑天终于出手。

没有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斧挥出,却没有人能够躲得过去,仿佛周围的空间被凝固住了一样,虽然所有人都能够

看到这一招劈来,却连闪躲的念头都无法生出,只能眼睁睁看着斧刃落下。

这种关头,阐截两教的弟子顾不得彼此之间的隔阂,第一次一齐联起手来,霎时半空中各样法宝光芒四射,法力激荡中竟出现了

瞬间的真空迹象。

刑天作为巫族战士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这些道门弟子还只是苦苦修炼的修士,当这位第十三位祖巫黯然退去的时候,他们还尚

未成熟,可是面对这位鼎鼎大名的巫族祖巫,两教弟子们却丝毫不曾畏惧,悍然地迎战而上。

一声龙吟响起,应龙自己方阵容中飞出,身边无数道光芒亦闪向战场,将两教弟子的后顾之忧扛了下来,一时间,场面竟然出现

了势均力敌的状态。

同样陷入胶着还有另一方真正属于人族的战场,九黎族人固然强悍勇猛,可是公孙轩辕一方的兵士也都是不屈的战士,即使单个

武力值稍弱,汹涌的人数却弥补了这点差异,一个打不赢,两个联手,两个也胜不了的话,三个一起围攻!

蚩尤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可是表面的故作镇定丝毫掩盖不了他心中的激动,置身于这种让人心血澎湃的战场之上,周围

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耳边传来狂热的喊杀声,连他也不免受到感染,仿佛也变得疯狂起来,身体里的鲜血也疯狂地涌动着,仿佛

在催促着他也投入其中,抛弃一切的思想,尽情疯狂地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蚩尤拼命地压抑着血脉乃至灵魂中的战斗渴望,握着兵器的手手背上爆出数道青筋,浑身所有的鲜血都在咆哮——战斗,战斗,

战斗!

他是战士,他要战斗!

“何人与吾一战!”

一声爆喝声骤然响起,容颜俊朗的男子身着战甲,手中握着黑光闪耀的虎魄刀,一步跨至人族阵仗之前,紧盯着对手的双目中精

光暴涨,让他原本修长的身姿笼罩在了狂猛凶悍的气势中,恍惚间仿佛一个悍勇的巨人屹立在前方,让人有种无法越过的仰视感

就在此时,洪荒之上的人族山谷突生异象,方圆万里的灵气疯狂地向着山谷中拥挤而来,山谷上方竟凭空出现一个灵气漩涡,而

且漩涡还在不断扩大。

这骤然出现的异象让战斗中的众人都不由地停下了战斗,遥遥看着漩涡的方向,俱是惊愕不已。

顾青竹先是错愕,继而仿佛想起了什么,细细端详了镜中的蚩尤一番,目光落在一处之上,忽然便轻轻叹息出声!

这个蚩尤,的确是个值得人敬佩的,勇猛却不鲁莽,魄力惊人却不刚愎自用,刨除他和巫族之间的敏感关系,平心而论,倒真的

有资格和轩辕一逐人族共主之位。

倘若他真的能够做一个好人皇,若是他能够在这场角逐之战中赢了公孙轩辕,顾青竹拼着担下通天的怒气也会护下他,只可惜…

因为这迹象分明是法宝现世的先兆,只是不知道要出世的究竟是怎样的法宝,竟然有着这样浩大的气势,想来定然是一件极为厉

害的法宝。

未几,漩涡消失,一道耀眼光芒骤然冲天而起,虽然尚未显出其形,但是凌厉剑气已然直冲云霄,猎猎直入九天之上,桀骜不驯

仿佛要一举刺破上方的这片苍穹!

昊天镜镜面闪烁了一下,竟瞬间隐去了一切,光幕随之消失,再看不到半点画面。

顾青竹垂下眼睫,神情怔忪,喃喃似自言自语般,终于叹息出了心中的怅然:“蚩尤,赢不了了!”

59、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洪荒之地上,一个厉害的法宝有多重要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运用得好的话完全可以再关键时候护住自己的

性命,这也是为什么每当有法宝出世的时候,有些修行者明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却还是不死心地凑上去——万一法宝有灵,认自己

为主了呢?

所以,面对着如此声势浩大的异宝出世,除了少数几个对这只法宝的来历心有所悟的大能者外,其他的修行者都不淡定了。

眼见得昊天镜忽然失了效用,无法投射出法宝的情况,瑶池中的仙家们更加心焦,生怕有哪个不开眼的趁机抢走那法宝去,只恨

不能胁下生出一双翼翅来,可以立刻赶到那座山谷去,于是不约而同地告辞离去,有一些不太看得起天庭的仙人干脆连辞别都没

有做,直接便离开了。

昊天天帝表面上很是大度地一一笑着告辞,实际上心里面恨得咬牙切齿,心里面默默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真正地掌管三

界,让这洪荒之上再也没有人敢如此藐视与他!”

见身边的师弟们也蠢蠢欲动,顾青竹终于开口说道:“此宝是人族之宝,你们便是去了也无用。”

“只是出世在人族之处罢了。”赵公明眉宇间闪过一抹桀骜,毫不避让地说道。

顾青竹抬眼轻瞥,下一瞬便转过视线不再看他,也不再开口,他话已经说了,听不听那就是对方的事情了。

倒是多宝道人从一开始见到的法宝出世气势中缓过神来,认真思考了一下,难得地同意了顾青竹的话:“大师兄所言有理,那法

宝不但是自人族山谷中出世,而且气势锋利却丝毫不见谷中人族出现不妥,显然是宝物有灵,懂得收敛自身力量对人族避而不伤

,显然是和那人族有极大的渊源。”

果然不愧是通天师叔最得意的弟子,思维缜密,眼光锐利,只是短短的几瞬就捕捉到了这么多的讯息,分析出了一个如今接近事

实的结果,难怪能够在通天师叔甩手不管的情况下管理好截教几千年!顾青竹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刚出世便有着这般的灵性,也不知是怎样的法宝。”广成子缓下身形,重新坐好,听闻多宝道人的话便忍不住疑惑,回忆

起那种仿佛要割到自己皮肤的锋利锐气,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顾青竹,试探地道:“莫非,这法宝竟会是一把剑?”

顾青竹勾起唇角,笑而不语,右手两指并起,在半空中虚虚划过一道痕迹,洪荒大地上的诸般景象立刻再次出现,最后画面定格

在了涿鹿,大片的荒野之上,法力交错、宝光闪耀,几乎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是光芒不远处那一个孤傲男子的身影却异

常清晰。

未几,一道光芒骤然出现,男子手中的黑色大刀仿佛受到了威胁,发出了阵阵低啸声,光芒不断旋转,猛地投向了男子对面中的

一个俊美年轻人手中,光芒流转后露出了真身,原来是一把通体黄金色的古朴长剑,剑身之上光华流转,只是看着便觉得杀气腾

腾。[].

涿鹿上方祥云朵朵,不少修行大能隐身其上,面色古怪复杂,他们辛辛苦苦想要收服的法宝竟然就这样认一个法力低微的人族做

了主人?

若是公孙轩辕听得到众位的心里话,他一定会跳出来大喊:“什么认主?哪个认了主?谁说主动送上门的法宝就是认主了?这货

分明是在拿他当剑童使啊当剑童使!!!”

宝光冲天,至宝出世,修行者看来极为重要的事情对于人族来说却很遥远,在他们眼中遥不可及的法宝丝毫比不上眼前的战斗重

要。

眼见蚩尤气势汹汹地前来请战,联盟这边自然也不甘示弱,作为军队的领头人,公孙轩辕亦是仗剑出列,对着对面的俊美男子很

是热情地挥手:“哟,你就是九黎蚩尤对不对?哈哈,长得真不错啊,不愧是我公孙轩辕的对手。”

这个一脸傻笑的货居然是公孙轩辕?蚩尤身上的气势瞬间一窒,耳中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掉的咔嚓咔嚓声。

说实话,蚩尤对这一战真的是十分重视的,不说将决定着自己的未来,男人本身对于那个这些年中几次三番化解自己攻击的头领

公孙轩辕是抱着很大的期待的,即使身处两个阵营也无法阻止他因为这些年的交手而在心中产生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结果他一直期待了那么长时间的对手居然是这种嘻嘻哈哈的货色吗?蚩尤觉得自己的幻想破灭了!

你这个混蛋还我那个威严冷静的对手啊!

蚩尤愤怒了,蚩尤暴走了!

虎魄刀气势汹汹地斩出不解释!

“喂喂喂,干嘛这么急躁啊?”公孙轩辕反手一剑撩起,架住了蚩尤砍来的刀势,浑厚的力道让他不禁吸了口气,不过他公孙轩

辕在金鳌岛的二十年也不是玩的,各种灵药毫不吝啬不说,通天甚至化繁为简为他量身创出了修炼之法,若不是他本身对武道并

不感兴趣,几可以武入道。

不过对于蚩尤来说,公孙轩辕的武力值还是差了一线,更何况双方的兵器并不在一个水准上,公孙轩辕的太虚剑虽然也是一件后

天灵宝,但是比起虎魄刀这件大凶之刀来说,还是差了一截,所以交手不过数十招,长剑便被虎魄刀斩成两截。

就在蚩尤准备一鼓作气地将对面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一举杀掉时,那道惊动了无数人的光芒竟直奔战场飞来,甚至还主动落到了

公孙轩辕的手中,剑鸣铮铮,杀气四溢。

蚩尤眼中精光一闪,气势不弱反涨,横刀挥去,刀势更加暴涨。

“哎呀呀,其实打打杀杀的真的不好啊!”公孙轩辕哀叹一声,手臂却不受控制地迎头挥去,喂喂喂,剑你悠着点啊,这手臂可

不是你的是我的,要是断了的话再重新长出来很麻烦的。

长剑仿佛打红了眼睛的醉汉一般不依不饶地放出剑气,丝毫不把公孙轩辕的幽怨放在心里,战场中很快颠倒了画面,十数招后一

声喀嚓声响起,虎魄刀被斩断成了两截,跌落在地。

蚩尤顾不得对虎魄刀的心疼,当机立断地将掌中的断刀扔下,直接上了拳头。

要是被打中了那还得了?整个人族的姑娘都会哭死的!公孙轩辕果断地闪过,蚩尤再打,公孙轩辕再闪,再打,再闪!

混蛋,你敢不敢朝别的地方打?我的脸碍着你了吗?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

俗话说得好,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公孙轩辕极是爱惜自己那张俊美的面皮,见蚩尤招招不离自己那张俊得天怒人怨的脸,顿时火

冒三丈——这货绝对是嫉妒了?公孙轩辕无比肯定地想道。

那副自恋的样子看在蚩尤眼中无比刺眼,比刚才的嬉皮笑脸样子还要碍眼,于是更加杀气腾腾不解释!

那边两个人打得火热,这边的武器之战也很是热闹。

虎魄刀是什么样的武器?那是以凶残无比,嗜食人肉,甚至能够吞皮化骨的天外异妖所化奇石锻造而成的,噬食人族无数,积蓄

无穷怨气,后来炼成长刀后更是以蚩尤座下的那头万年虎妖殉剑开锋,终于铸成了这把绝世凶刀,在巫妖之战中随蚩尤战斗饮下

无数妖族鲜血,虽然是后天之物,杀伤力却丝毫不逊色于先天顶级法宝,后来蚩尤转世,凶刀亦追随主人前来,一路上战无不胜

,和主人一脉相承的倔强让这把凶刀即使断成两段也没有认输,两片碎刀咬准仇‘人’只冲过去,即使被仇‘人’一次次击飞也

依旧不肯罢休。

作为帝俊为破祖巫之身而专门铸造的神剑,这把剑本身就是属于接近魔器的凶器一流,虽然被顾青竹放置在人族圣殿中经受人族

的信仰之力洗涤,但是现在根本不是它出世的时候,曾经的屠巫剑如今的人族圣器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蜕变完成,要不是因为虎魄

刀内独属于人族的强大怨气激发了它的共鸣,它如今还陷入沉睡中。

如今被虎魄刀这样不依不饶地纠缠打斗,剑身内的戾气终于被激发了出来,铮铮厉啸声中自动飞到半空,狠狠地向着断刀砍去,

一次,两次……

咔嚓一声响起,虎魄刀再次断掉。

计都隐身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场中的争斗,若是顾青竹在的话一定会很是惊讶一把,此时的计都一张俊美的面容上丝毫没有面

对他时的甜蜜笑容,唇边虽然微微勾起,眼底却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面前的只是一场蝼蚁之间的战争,没有丝毫值得他关注的地

方。

对魔祖来说,这场战斗岂不是就是蝼蚁之间的争斗?无聊得可笑。

好吧,那两个比较大的蝼蚁还是有资格让他关注一下的,可惜,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是未来的人皇,否则,真想把他们两个全都送

到魔界去好好整顿一下那些个家伙,嗯,虽然区区一个人族人皇他是不放在眼里,可是为此惹玄都不悦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想到了玄都,计都的思维终于还是避免不了地在这个清冷的男子身上打起了转。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他呢?喜欢得他都觉得这么一退再退、束手束脚的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明明他对当年的兄长没有这种感情的!

兄长……还有兄长要想办法重生,通天也要想办法拐到魔道去……

计都皱了皱眉,突然发现自己好忙好忙,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他可是魔祖啊,要不要这么忙?免不了又高居紫霄宫的那位

,心中更是愤愤不平,同样是大道下的法则掌控者,为什么鸿钧就可以悠哉悠哉,自己却这样忙碌啊?连和玄都一起培养感情的

时间都没有了,好想甩手不干了啊。

呜呜呜,玄都,求拥抱求安慰啊!

顾青竹和计都虽然有着若有若无的牵引,可是还没到心意相通的地步,并不知道此时计都正哀怨地就差满地打滚了,他此时正在

认真地看着光幕中显示的一切。

此时巫族已然被各方仙家给绊住了脚步,其中尤以刑天和道教弟子们的打斗最为安静也最为惊心动魄,只要一个疏忽,便可能魂

飞魄散,彻底消失,其他大巫巫人也都有自己的对手。

战场中九黎族族人虽然凶悍却终究势单力孤,已经被联盟的军队彻底压制住了,可以说,九黎族一方唯一占了上风的就是蚩尤了

,虽然对容貌的在乎激发出了公孙轩辕十二分的能力,可是那毕竟有限,比起蚩尤来说,那点超常发挥并没有为他添加多大的胜

算。

可是对于整个战场来说,个人的胜败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蚩尤胜了,九黎却输了!

蚩尤见大势已去,也变得心灰意冷,在一拳狠狠揍在公孙轩辕脸上后,便收了手。

公孙轩辕退开三步摸着脸在心中泪流满面——被毁容了被毁容了啊!

“喂,公孙轩辕,对于九黎族你会怎么处置?”蚩尤声音沙哑地问。

“……”公孙轩辕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摸着自己的脸不说话,无言控诉。

蚩尤怒了:“再摸就把你另一只眼也揍黑。”

“我只是怕你伤心啊。”公孙轩辕抬头看他一眼:“况且我说得不算,共主说得才算呢,不过你要有准备,毕竟你们这次事不小

,从九黎一直打到涿鹿啊。”

蚩尤沉默了一下,开口:“轩辕是吗?我再给你一份大功劳,作为交换,你帮我护下我的那些兄弟如何?”

60、

“我为此次九黎之乱的罪魁祸首,想必比这些普通族人重要得多,若你愿意为我族人求情,我蚩尤便甘心死于你手,让你立下这

份大功如何?”蚩尤缓缓说道。

“难道在你眼中,我公孙轩辕就是这种人吗?”公孙轩辕沉下脸,竟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蚩尤心中一阵安慰,总算他没

有彻底看走眼,这个对手还是有几分像模像样的。

“再说就算是冲着你这副模样,我也下不了那个手啊!”刚刚还一本正经的男人装不了多长时间,下一瞬已然现出了原形,嬉皮

笑脸一副轻佻样。

“……”蚩尤面无表情,他果然不该对这货抱有希望。

最后双方议定,蚩尤退兵并且表示臣服于人族联盟,九黎族无偿为人族守护一族千年以赎其掀起兵戈枉造杀孽的罪孽。

此议一出,众人哗然,尤其是九黎族,几乎是群情激奋,若不是那八十个小部族的首领都是蚩尤的至交兄弟,只怕族心早已涣散

反弹。

九黎族尚且无法接受,更不要说巫族了,冒着得罪圣人的危险辛辛苦苦从北俱芦洲跑过来,为的什么?不就是想要让巫族重新回

到洪荒之上吗?所有族人都在辛苦地拿命来拼,可是他蚩尤倒好,居然这样轻轻巧巧地决定投降,呸,简直是巫族的耻辱。

以九凤为首的大巫们简直是勃然大怒,面对巫族的激愤,蚩尤缄默不语。

前世时刑天和蚩尤的关系很好,所以他也更加无法容忍蚩尤这种懦弱背叛的行为,所以他亲自找上了门去。

没有人知道在蚩尤的帐篷里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从里面传来了一声刑天的爆喝:“那本祖巫就成全你!”

当刑天从蚩尤的住处出来的时候,满身鲜血,脸色铁青带着巫族族人离去,当九黎族人发觉不妙赶紧进去查探的时候,彼时蚩尤

已然死去,尸体被撕成了四分。

虽然对蚩尤有些不满,但是九黎族人的非常爱戴尊敬这位首领,眼见得最后居然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顿时目中含泪,呜

呜悲泣起来。

当公孙轩辕得知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参加蚩尤的葬礼!

蚩尤的葬礼之上,公孙轩辕怆然而立,面上早已失了往日那漫不经心的笑容,看着蚩尤的棺木目光晦暗不明,隐隐显出哀色,这

个男人,果然要把自己逼到这步田地才算甘心吗?是他太天真了,太小看这个男人的自尊,他怎么会天真的以为蚩尤会就这样接

受自己失败者的身份。

这个男人,自失败那时起就没打算继续活下去!

既然你以自己的性命做筹码,为着这份知己之情,我公孙轩辕必定会达成你的心愿。

公孙轩辕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拂袖而起,喝道:“来人!”

“喏!”旁边的侍者恭敬地应声。

“传我之令,九黎蚩尤,以私心引发争乱,致使人族自相残杀,死伤无数,罪大恶极,幸已有悔过之心,虽其罪之身不可免,然

今其自愿以躯护持人族。”

“另九黎族,虽己之罪,让从之过,今有首领蚩尤以身相替,减其罪,此后九黎当护持人族五百年!”

“首领?”部下惊诧,下意识地看向公孙轩辕,这道命令下去,对首领根本是有害无益的,甚至还有越俎代庖之嫌。

“九黎族是我公孙轩辕收服,我自然有处置它的权力。”一向和颜悦色的男子一旦凌厉起来竟如此地让人让人不敢反对:“至于

共主那里,若有责任自然也由我一人承担。”

部下不敢再说话,应声之后退了下去。

以你的尸身与后世之名换来九黎族千年负累减为五百载,对这个结果,蚩尤,你可还满意?

此令一出,人族顿时议论纷纷,不满结果认为太过便宜蚩尤者有之,认为人死万事空,蚩尤落得此种结局未免太过惨烈因此对公

孙轩辕不满者亦有之,当然也有冷眼旁观的人存在,唯一相同的就是,众人私下里议论中已然认定蚩尤的死是公孙轩辕动的手,

所谓的祖巫下杀手不过是一个假象,反正巫族早已离去,死无对证!

最后,就连炎帝炎居亦在纷纷扬扬中寻上门来,因为这件事公孙轩辕虽然威望更重,可是声望却降低了不少,他本是来劝说公孙

轩辕想办法处理这件事,但是论起口舌之争他哪里是公孙轩辕的对手,性子温和宽厚,耳根子又软,很快就迷迷糊糊地出了去。

蚩尤已然伏诛,公孙轩辕的强悍能力和狠辣手腕也声名远播,那些有几分心思的被公孙轩辕‘处置’蚩尤的狠辣手段一骇,哪里

还敢动作。

一月后,公孙轩辕率军返回到了陈都,经过神农考验合格,一年后,接任人族共主之位。

天庭

早在公孙轩辕发出那道命令的时候,顾青竹就挥手收了法术。

“想不到巫族中竟也有如此敢于担当的勇士!”多宝道人似乎有些触动,很是感慨地开口,说罢不免一声叹息:“只可惜,最后

竟然落得个左右为难的结局,不过他如此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吧。”哪怕是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那人族公孙轩辕与蚩尤只有一面之缘,却肯为他如此,也算是性情中人,很是难得啊。”广成子的话语中带着赞赏。

慈航道人幽幽一叹,面显怜色:“只可惜,那蚩尤生机已绝,尸骨不全,再无还生可能,况且祖巫出手,不知他是否还有转世轮

回的机会,如此人物也不知下一世会是什么样的人?”那满目的凄凄悲怜,顾青竹毫不怀疑要是能够找回蚩尤的魂魄,慈航道人

会毫不犹豫地想办法让蚩尤复活。

顾青竹见几人说得饶有兴致,心中微微摇头,起身对着昊天微一行礼:“盛会即结束,贫道便告辞了。”

“道长若无事不放多留片刻。”昊天天帝忙出声挽留:“这天庭虽然稍显单薄冷清,却也有不少美景。”

顾青竹想起碧池中那朵居然引得那块神秘碎片的共鸣,心中顿时一动。

昊天天帝见顾青竹神色松动,忙又叫人送了一盘九千年一熟的紫纹蟠桃过去,又叫人将其他不用的水晶玉案尽数撤去,使得瑶池

恢复了些许曾经的荣光。

多宝道人心思细腻,早已看出顾青竹似乎心中有事和昊天天帝一谈,便知机地带着师弟赵公明返回截教,广成子自然也携着师弟

慈航道人回去昆仑山。

顾青竹慢慢地摇晃着手中晶莹细腻的白玉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无聊之极随口找话题一般忽然开口:“娘娘的这个碧池很是

怡人,花香袭人,碧海连天,如此风姿也不知是哪位仙子侍弄的。”

昊天天帝摸不着顾青竹的真实用意,只是小心翼翼地回答:“哪里,不过是几个小小的仙子,不成气候,不成气候。”

顾青竹不置可否地又是一笑:“天帝过谦了。”

“法师可是对这金莲感兴趣?”旁边的瑶池王母倒是心神一动,不假思索地开口:“法师即使喜欢,那便带走吧。”

顾青竹笑了笑,却没有再看那朵金莲。

顾青竹的反应让天帝天后一时愕然,当下又是一番试探,你来我往之后,昊天天帝终于相信顾青竹对金莲并没有什么势在必得的

感觉,只是稍微有点喜欢的感情而已,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感情也太过低弱,可是对于昊天天帝来说,这无疑是拉拢这个油盐

不进的主的方法。

反正这金莲也没什么用处——在此,瑶池已然完全忘记了金莲的传闻——记得也不会很难得放在心上,镇压气运,要是真的有这

神效,寻来九叶金莲的上古妖族怎会陨落?

所以顾青竹很高兴地没费多大功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天帝天后同样很高兴地表示今天心情很好。

顾青竹不觉得自己真是骗,昊天天帝自己不识货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拿走宝物了?在商言商啊亲!

不久后,神农功德圆满,退位与有熊部落首领公孙轩辕,顾青竹再次告辞,在瑶池之外恰好撞到了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归来的瑶姬

公主。

“参见玄都法师。”瑶姬行礼,面上却仍旧布满了生气的红晕,连明眸中也满是怒气。

顾青竹没心思知道这个仙子的心思,微微点首后招来祥云而去。

“奉太上道德天尊符命,今有人族共主神农烈山氏功德圆满,证道地皇,当坐镇火云洞,永享清净。”惯例的圣人之旨。

神农庄重地躬身行礼,取出贴身不离的崆峒印交给了公孙轩辕,面上不禁露出了放松的神情:“皇弟,为兄便将整个人族交给你

了。”

“兄长便放心吧。”多年的历练,公孙轩辕显然成熟了许多,只有神采飞扬时眉眼间依旧依稀可见当初那个戏谑顽皮的少年模样

:“那么多族人的眼睛盯着,弟弟我也不敢做什么啊。”

离别的愁绪被公孙轩辕顽皮的眨眼动作给冲去了大半,神农不觉笑了起来。

乘坐的辇车飞驰而来,天皇庖牺氏手扶着扶手,先是对着一旁的顾青竹行了一礼,然后就转身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有劳皇兄。”神农拱手,跨上而上。

庖牺氏对公孙轩辕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公孙皇弟了,为兄与神农在火云洞恭候皇弟大驾了。”

说完,九匹龙马驾着辇车腾空而去。

嗯,要快点了,不然赶不上风里牺在家里做的晚饭了!

公孙轩辕望着两个兄长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共主,我们该回去了。”站在他身后侧的大臣轻声提醒,现在是共主回到大殿接受人族诸部落首领拜见的时候了。

“哎,你说我要取个什么号称好呢?”公孙轩辕摩挲着下巴沉思着:“你看两位兄长都有自己的号称,我作为他们的皇弟怎么也

不能给他们丢脸不是?”

“共主……”

“霸气却又谦逊,不如就叫皇弟怎么样?毕竟我是三人中最小的,不行,我后面还有继任的呢,到时候他们都叫我‘皇弟’我岂

不是很吃亏?”

“共主,现在……”

“好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家……”

“是是是,这个号称一般都是大家帮忙取的,好吧,我不说了,不过你们取号的时候一定要优先考虑一下‘皇弟’这个称号,而

且要把它想得完美一点。”

“好了,我们回去吧!”最后总结。

接待人族的诸位部落首领真的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公孙轩辕回到自己的房间,漫不经心地点着眉心陷入沉思,他非常不喜欢刚刚

的那种气氛,那些部落首领虽然表面上各个听从他的命令,但是却又疏离游离在他的权力之外,根本没有他在有熊部落里如臂使

指的自如感。

人族共主,哼,他敢肯定,如果他下达了什么让那些部落首领不愿意的命令,他们绝对会抵制而不是会乖乖的听话。

“这可不能由着他们呢!”公孙轩辕喃喃自语,既然决定接下这个位置,他就会尽力做好它,胆敢在这条路上挡着他的人,全都

是他的敌人,既然是敌人,那么,便不需要去留情了。

公孙轩辕表面上对于人族的这种局面丝毫没有介怀,不动声色地发展着自己手中的部落,然后不断将自己真正掌控的范围向外扩

散,只要是能够发展部落的力量,他都非常重视,从来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采取不同的态度,哪怕对方是女人,哪怕对方貌丑

如鬼魅。

西陵氏之女嫘祖,聪明温顺,擅种桑养蚕之法,抽丝编绢之术,造机抒,织成币帛,可以衣体,复以草木之华,染化五采文章,

为衣服之美,而天下不患皴瘃,后教民育蚕,治丝茧以供衣服。

方雷氏部落首领之女方雷氏,感嫘祖所织之衣,创出骨针,发明梳子,以正人族衣冠,享大名。

彤鱼氏,纯善温柔,有慈悲之心,擅医,钻研烹调之术,教会人族用石板炒肉吃。

这三个女子俱是容颜秀美、能力出众的女子,故此声名远播,此时人族表达感情十分直接,三女屡屡被困,不胜烦恼。

彼时人族部落中同样还有一个女子也和她们一起出名,不过她之所以广为人知不是因为她的什么优点,而是因为她的容貌实在是

太丑了,锤额顣頞,形簏色黑,是当时的极丑女,因此被人们称之为嫫母,奇怪的是,极丑的嫫母与极美的嫘祖竟然是感情极好

的姐妹,甚至连住也是住在一个房间。

嫫母心性豁达开朗,从不因为自身容貌而自卑,听闻自己的绰号也不放在心上,反而经常临水而照时觉得这称呼甚是合适自己,

有时候自称时就直接用这个称呼,久而久之,众人只知嫫母之名,倒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了。

就在一次临水自照中,嫫母遇到了下凡来的九天玄女,饶是不在意皮相的修道仙子,九天玄女一开始也被嫫母的姿容吓了一跳,

不过和嫫母相处过的人很容易便会忽略她丑陋的外表,两人相谈甚欢,再加上嫘祖三人很快便成为了朋友。

九天玄女这段时间一直在为能够和公孙轩辕一战而努力,可是却总是被他屡屡找到借口摆脱,正在苦恼,两女细细听了她的讲述

后,便帮忙出谋划策起来。

嫫母低头沉思了一下,对着九天玄女招招手:“玄女,你且附耳过来。”

九天玄女忙不迭地凑过去,听着嫫母低低的话,眼睛越来越亮。

当公孙轩辕再一次看到九天玄女突然在他的房间中冒出时,他真的觉得很无力。

“仙子姑娘,我已经说过了,那剑它根本不听我的,你缠着我也没有,我武艺低微,真的没办法陪你大战一场。”

这次九天玄女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纠缠着他一定要比剑,而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吐出一句话:“公孙轩辕,你想不想让蚩尤活

过来?”

公孙轩辕的动作骤然一顿。

九天玄女说得更开心了:“我有办法哟~~~”

十天后,公孙轩辕下令,尊蚩尤为“兵主”,即战争之神。

月后的一次对部落开战中,蚩尤的威武形象已经赫然出现在了军旗之上,顾盼之间,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当军队浩浩荡荡地经过一处山脉的时候,如血鲜红的枫林中,一个修长俊美的男子深深地看着军旗上的那个熟悉但更陌生的面容

,久久无语。

白痴的家伙,不会画就不要画,他有那么丑吗?

61、

公孙轩辕自九天玄女那里得了消息,并且以每十年一次比试为条件交换了方法后,便一心想要以信仰之力召回蚩尤消失不见的元

神,为他重塑真身,他对如今的人族制度心存不满,早有真正统一人族的心思,心知日后必定有一番争斗,如此想来,奉蚩尤这

个所有战士都认可的强悍之人为战神之位无疑是最两全其美的选择。....

公孙轩辕不愧是主杀伐兵戈的人皇,对于调兵遣将有着极强的天赋,手下又有猛将良兵,每次出兵都攻无不克,收服了许多不顺

从的部落,使得不少部落心怀畏惧,纷纷主动来投,前后共经52战,天下始归一统。

一时间,公孙轩辕在人族中的威望到达了顶峰,甚至一度超过了庖牺氏和神农烈山氏。

公孙轩辕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每一个人骨子里都有着渴望别人瞩目的天性,尤其是男性,更何况是公孙轩辕这种自尊自傲的王

者,面对着臣服在他脚下的部落们,更加有种愉悦的满足感。

只是,每当回到房间看到墙上挂着的蚩尤画像时,这种满足感就会立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惆怅。

如今蚩尤悍勇战神的名号也传遍了整个人族,信仰他的兵士也有很多,可是为什么他的元神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自水镜中看到公孙轩辕凝视着自己的画像满面失落,男子垂下眼睫,面上浮出复杂的神色。

“可是可怜的人,你如今已是魔身,又怎会被召回,这人皇看来是要一辈子失望了。”举起手中的东西左瞧瞧右瞧瞧,计都终于

满意地点点头,抬头看到新收部下恍惚的神色,难得大发慈悲地开口意思意思一下自己的关心:“感动了?那就动手把他抢过来

好了。”虽然碍于玄都的想法不能直接出手,但是如果是其他人动的手,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蚩尤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收起法术,闭目修炼起来。

“啧,这种样子可不符合我们魔道哦。”计都摇了摇头,对蚩尤的举动无比鄙视。

“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蚩尤睁开了眼睛,眉头皱起,露出不悦的神色:“我和轩辕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你说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计都挑眉。

“我们是……”蚩尤张口,却突然卡壳了,他和轩辕是什么关系?对手?敌人?朋友?都有一点,不,应该还要更亲近一点,蚩

尤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自认为恰当的词:“我们是一见如故的知己。”这个结论一出,蚩尤的神色也随之肯定

起来,没错就是这样,他们是这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

“是吗?”计都轻哼一声,忽然转移话题:“人皇成年很久了吧。”

蚩尤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计都嘴角扬起,笑得不怀好意:“我记得,人族似乎有成年后就很快成婚的传统!”

蚩尤一愣,低头想了想,抬头道:“是吗?算起来他早该成亲了,只可惜人族蚩尤已死,否则我一定亲自备上厚礼前去道贺。”

好认真的表情,好真诚的祝福,简直让他堂堂魔祖都无法直视了啊!

计都抽抽嘴角,扭过头去,坚决不承认这就是他亲自选定的魔尊!

这货一定不是魔道的,这货怎么可能是魔道的!

天下安定的不久之后,公孙轩辕的亲事果然被大臣提了出来。

“此事容后再议!”公孙轩辕毫不犹豫地拒绝。

他是喜欢看美人没错,可是对于把自己困死在一个美人身上一点兴趣都没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他所梦寐以求的。

[].

“吾皇……”大臣犹自想要努力劝解,但是公孙轩辕已经果决离开了。

公孙轩辕的抵触丝毫没有熄灭众人的热情之火,有那些没事做几乎闲得发霉的大臣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怀抱着极大的热情投

入了进去,不但搜罗了人族所有有名的美女情报,甚至还非常贴心地找人画出了她们的画像,以供他们的皇选择。

“吾皇,这是西陵之女嫘祖,不但貌美,而且德行宽厚,有资格为吾皇之后。”老大臣献宝一样送上嫘祖的绢丝之画。

其他的大臣也不甘示弱,纷纷送上了人族中声名远播的美女才女的画像。

公孙轩辕头疼地抚住了额,这些大臣,真的是让他受够了,啰里啰嗦的让他真的很想一掌拍下去,偏偏这些个老头还都是真心为

了他好,就冲着这份心意,他也下不去手啊。

难道他真的要娶个女人回来吗?公孙轩辕叹了口气,瞄了画像一眼,虽然远远比不上他的那些个师姐师妹,倒的确都是些姿容绝

世的美人,娶回来也不算吃亏,可是一想到以后要被女人给束缚住,心里就是很不甘心啊。

“还是那句话,喜欢就去追,再这么窝囊就别说是我魔道的魔。”计都细细琢磨着手中已然成形的温玉,头也不抬地说道。

蚩尤眉间泛起怒意:“就算你是魔祖,也不能如此随意污蔑。”他和轩辕清清白白,这魔祖怎么总是不肯放过他们。

计都轻哼一声,却不再说话,而是细细地抚着手中的温玉,细心地将有些粗糙的边角磨得光滑圆润,举起来端详了一下,眼中露

出欢喜的笑意,真的不枉费他特意跑一趟海之角辛苦寻来,这碎荧温玉果然不是那些仙玉能够比拟的,居然可以承载住自己这个

魔祖的身形容貌,又花费了这么些连辛苦雕琢,唔,过两天就将这块玉送给玄都,然后自己的化身就可以随时陪着他了,然后让

他慢慢熟悉自己的陪伴,进而慢慢蚕食他的感情。

魔祖计都的目标是——赶走讨厌男的身影,独霸玄都之心!

计都想象着清冷男子接下自己送的温玉,嘴角扬起露出笑容的样子,不禁一阵傻笑。

就在这时,心头忽然涌出一阵悸动,同一时刻,他手腕上的。

这种感觉是……,该死,是玄都出事了!

计都神色瞬间大变,下一秒身影陡然消失在蚩尤面前。

玄都为什么会出事?居然还是在洪荒大地上出事,鸿钧那混蛋在干什么?

计都心中暴跳如雷,将瞬移的能力提高到了极致,可是不够,还是不够。

计都咬牙,情急之下硬生生将魔道法则展开,在一瞬间提升修为恢复圣人力量,横跨空间瞬间出现在了蓬莱仙岛前。

可是在天道之下施展魔道法则,尽管他及时躲避跨入蓬莱仙岛所在的小世界中,两种对立法则间产生的激烈冲击还是不可避免地

波及到了他,身影竟消散了片刻。

“玄都!”计都踉跄了一下,闪身入阵,下一刻已经身至顾青竹所居山峰中,凭借感应出现在心心念念之人的身边。

顾青竹昏倒在云床之上,此时已经意识模糊,耳边传来的声音仿佛极其遥远,可是当这个气息环绕住他的那一刻,他竟然莫名地

安心下来。

计都将顾青竹扶起,意识瞬间扫过面前男子的身体,立刻就明白了问题所在,男人元神中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的眼眸瞬间暗沉了一

下。

不过这一抹情绪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心思一动,另一座山峰上的灵根苦竹已然出现在他的手中,清莹莹的光华流转,仿佛可

以吸走别人的元神一般。

将苦竹抛在空中,舒展五指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原本充斥在顾青竹元神之中的金色光芒被硬生生剥离开来,浮在半空中,仿

佛受到了牵引一般,转瞬投入了苦竹之中,让原本青翠欲滴的苦竹竹身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计都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指尖急颤,凭空划出一个极为精巧的玄奥图案,然后单掌一推,将图案推入了顾青竹的元神之中,一

闪而没,一直在虚幻中变幻不定的元神渐渐稳定下来。

查看到顾青竹的情况稳定下来,计都才疲惫地坐在旁边,缓缓恢复自身的力量,修复身体中的伤势。

虽然他做的事情不多,但是能够让如今的他亦必须亲自动手画出的符,可想而知有多高级,只是两个符咒却花费了他体内接近圣

人修为的八成法力。

当顾青竹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个气息,神念一动,大殿中的情况瞬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是计都?顾青竹怔了一怔,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云床之上。

此时,迟钝的身体终于将元神中的抽疼传递了过来,顾青竹蹙起眉头,终于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不过是放出元神中的青色碎片想要试探一下金莲是不是真的和碎片有关,结果这朵他自天庭瑶池带回来的金莲竟然想要吞噬融

合他的元神,而他经过千锤百炼修炼数千载的元神竟然抵抗不住金莲的攻击,纯粹的元神能量被不断吸取而去,而他却丝毫没有

办法,元神中的法宝对于金莲的攻击丝毫反应也没有。

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弱小者的智慧没有任何用处。

他还以为他会殒身在自己的大意中,没想到……

顾青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复杂地看了一眼丝毫没有防备的计都一眼,闭上眼睛也开始修炼起来,这一次他元神受创

很重,必须要潜心修复。

就在顾青竹入定之后,大殿周围突然凭空出现一道结界,迷雾自大殿中逐渐蔓延开来,不久就将整座山峰俱都笼罩在了其中。

鸿钧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抬手间便招来了苦竹,细细端详着苦竹竹身上的流光,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当年也是这样,他们一起合力将兄长的意识自混沌青莲中抽离开来,然后放入这根不是最好却是最适合的苦竹灵根中温养,催动

混沌青莲本体遵循大道轨迹,孕育盘古,四散化为各样先天灵宝,以期能够瞒过大道,获得那一丝生机,只可惜后来还是没有成

功。

鸿钧将苦竹放回顾青竹的身侧,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悲哀,良久低低一叹,转身而去,背影竟无端多了几分落寞。

洪荒之中,人族以非常迅捷的速度发展着,公孙轩辕真正成为了人族之皇,为了人族更好地发展,当然,也为了给那些闲得慌一

天到晚念叨着他的婚事的大臣们找点事做,便大刀阔斧地对整个人族进行了改造,人族在公孙轩辕的领导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

化,无论是文化、政治、农业、缝织、冶炼、日常生活等方面都有了质的飞跃。

可是事情并没有向公孙轩辕想象的那样发展,因为他的英明远播,关心他婚事的人更加多了起来,只要是适龄女儿的人家都希望

能够攀上这门亲,哪怕不是正妃也不在意,甚至不少少女期盼着能够与他春风一度,哪怕是得到他一句称赞的甜言蜜语都会兴奋

半天。

他们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们这样过于热烈的热情反倒让公孙轩辕原本稍稍动摇的那点小心思彻底消失。

娶妻什么的,果然还是算了吧!

公孙轩辕默默望天,顺便将自己的身影往阴影中更缩了缩,这么热情的女人,他一点都消受不去,果然还是单身更加自由自在。

总之,大臣部下可着劲的逼婚,公孙轩辕就死咬着不松口,任凭你将那些女人夸得天花乱坠,人皇就两个字——“不娶!”

洪荒中人杰地灵,人族中的女子也多有出色动人的佳人,却始终没有一个能够让公孙轩辕松口的,到后来这片风潮已经蔓延到了

整个人族,甚至有不少人族开始赌到底哪个美人能够比人皇迎娶为王后。

男的是期待能够打动人皇的女子定时极为出色的绝代佳人,女的则是不忿自己容颜出色德才兼备,难道还有谁比她更好的,总之

,人族王后的归属一时间成为了人族中最是瞩目的焦点。

到最后,连早已归隐的少典和附宝都被惊动了,乘着拉车进了陈都,明示暗示表示他们想要一个孙子孙女什么的。

“哎呀,阿父阿母,你看你儿子我如此的英俊潇洒

公孙轩辕对此不胜烦恼,连丢下一切落跑的打算都有了。

“轩辕,我看你还往哪跑!”一声娇叱传来,九天玄女从天而降,绝世的姿容,曼妙的身姿,还有那很有欺骗性的出尘气质,本

就让人望之心折,偏偏动人的丽色中还带着天庭战神的飒爽潇洒,柔美与英气糅合起来,让九天玄女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魅力

少典和附宝的眼睛刷地亮了!

果然是祸不单行吗?公孙轩辕的头疼了。

这天晚上,公孙轩辕做了一个梦!

“知轩辕你即将成婚,蚩尤特来道贺!”一身玄衣的俊美男子坐在石桌旁,俊眉飞扬,看起来格外的霸气沉稳,手持一杯玉液向

着公孙轩辕略一举杯,唇边含笑。

“这种会让美人儿们伤心落泪的话不要随便乱说,我是那么狠心的人吗?”公孙轩辕下意识地反驳,不知不觉在他的对面坐下,

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怎么,我太帅了,让你移不开眼了?”玄衣男子修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不要抢我的话!”公孙轩辕白了他一眼:“虽然我承认你长得的确不错,但是和我这个人见人爱的美男子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男子低低一笑,声音浑厚低沉,意外的好听。

公孙轩辕嘴角也不觉扬起笑意,手撑着头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开口:“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男子又笑了:“可能,是终于放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巨石,所以才变得轻松起来了吧。”

公孙轩辕瞄了他一眼,低头喝着杯中的琼浆,坚决不承认自己居然在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帅呆了,切,再帅能有他公孙轩

辕帅吗?能有他堂堂人皇受美人儿们欢迎吗?

这样一想,公孙轩辕立刻平衡下来,脑子清醒过来后就忍不住要翻帐了。

“我这么多年一直在为你供奉香火,为什么你一直不显灵?”害得他这些年一直忐忑不安忧心忡忡,生怕这个男人是真的神魂俱

灭了。

蚩尤不置可否地又是一笑,却不答,说什么?难道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已经成魔,所以他的信仰之道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你说啊,你这混蛋怎么一直不出现?”公孙轩辕拍桌,声音几近哽咽:“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只有他自己知道,刚

刚他看到这个混蛋的时候心里有多激动,他甚至不知道这是蚩尤的魂灵入梦抑或只是自己日有所思才夜有所得的一个幻想。

62、

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他终归是见到他了!

公孙轩辕突然笑了起来,端起玉杯定定地看着蚩尤:“这么多年我一直想,若你能够再活过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你好好

地喝一场!”

蚩尤扬眉,毫不犹豫地举杯相应。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相视间不约而同地大笑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和蚩尤只见过寥寥两次面,但是公孙轩辕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很容易便放松下来,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絮絮叨叨

,指天画地控诉那些大臣的唠叨,委屈地诉说这个人皇当得有多辛苦等等等等,话语中不时夹杂些自恋自夸的话语,表示也就自

己这样的天纵奇才才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要是换了其他人还不定怎样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呢,总之,所有在其他人面前会说的

不会说的话统统都说了出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蚩尤坐在一边听着,表情很是认真,不时点头附和。

公孙轩辕见此说得更加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直到一股吸力传来犹自意犹未尽。

“你该回去了。”蚩尤抬头看了看上空,扬手向公孙轩辕拂去,这毕竟只是一个梦,他该醒了。

公孙轩辕灵巧地一侧身,轻而易举地避过蚩尤的动作,挑起眉毛笑得得意,看你手一动就知道不对,他可不傻。

“天亮了,你该回去了。”蚩尤无奈地解释,心中泛起一阵闷闷的不悦,反应这么快,难道一直对他抱有警惕吗?也难怪,他们

之前开始死敌。

“又胡思乱想了?”公孙轩辕瞪了他一眼,重新坐回石凳上去,眼神飘远,喃喃道:“我不想回去。”

“胡说什么呢?”蚩尤皱了皱眉,沉下脸:“你该醒了,赶紧离开吧,滞留梦中对你没有好处。”

“我堂堂人皇福泽深厚,武艺高强,多睡个几天有什么好怕的?”公孙轩辕斜睨了某人一眼,扭过头去。

“……”蚩尤沉默了一下,低头默默地倒了一杯玉液,仰头一饮而尽,紧攥着玉杯突然叹了口气:“轩辕,你在怕什么?”

公孙轩辕的身体陡然间僵住了。

“我就在这里。”蚩尤探过身体,张开手臂很自然地给了僵硬状态中的某人一个纯粹得不含任何杂质的拥抱,然后在某人还没有

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新坐了回去,微微一笑:“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和你见面,就不会再消失掉,你今晚再入梦,我们一定可以再见

面。”本来他只是打算来见这个神交知己一面的,不过见了面后他却开始不甘心起来,他活了两辈子,有过尊敬的长者——十三

位祖巫大人,有过过命交情的兄弟——前世的几位大巫和此生的八十一个兄弟,可是能够让他认作知己的只有公孙轩辕一人。

而公孙轩辕亦然,自从返回人族后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争斗,可是只有和九黎族拼斗时他才有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无论是武力

上的拼斗还是调兵遣将时的谋算。

就如同蚩尤的迷惑,公孙轩辕也无法定位蚩尤在他心中的位置是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蚩尤的消失让他很悲伤,时间也无

法冲淡的悲伤!

所以在再一次见到蚩尤的时候,他才会惊喜得不安,甚至不愿从梦中醒来。

他只是想要和这个男人再相处得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梦到蚩尤,也许还会是最好一次了。

蚩尤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亲口许诺——“我在这里!”

自那日以后,蚩尤每隔数日便会入公孙轩辕的梦中一次,两人谈天论地,相处得好不快活,蚩尤似乎不太喜欢讨论人族的内部事

务,不过偶尔也还是会给如今的人皇陛下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提议。

虽然喜欢看美人儿的习惯还是改不掉,但是对美丽事物纯粹的欣赏并不会让公孙轩辕产生要去占有那些美丽少女的念头,当然,

我们不能否认蚩尤在这其中对他产生的影响,毕竟我们的人皇陛下大部分的精力不止放在了如何发展人族,还有和蚩尤相处上面

总之,公孙轩辕最后还是顶住了大臣们的念叨,一直没有成婚,奇怪的是,到了后来族人居然也不再逼迫他了,反而每次触及到

这方面都急忙转移话题,那副微妙的神情让公孙轩辕的心情也微妙起来,可是无论他明说暗问,众人不但不说,看向他的眼神反

而更加深沉奇特。

“那眼神,简直太寒碜了。”公孙轩辕卷起袖子把手臂递给蚩尤看:“你看看,这么多的疙瘩全都是被他们吓的。”

蚩尤好生安抚了一番,才终于让某人的哀怨平息了下去。

数日后,九天玄女逮着机会又跑来缠着要决斗了,公孙轩辕见她到来,忽觉眼前一亮,勾勾手就是一阵嘀咕。

九天玄女被可以摸一摸那把曾经大展神威的神剑这个诱惑给激起了满腔的工作热情,身影一转就消失在了公孙轩辕的眼前,跑去

她的好姐妹嫫母那里找答案。

不多时,九天玄女归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

“什么?我与你是欢喜冤家,感情深厚?”

“什么?我对你一往情深,非卿不娶,痴情不悔,所以发誓此生不肯另娶他人?”

公孙轩辕囧囧有神,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他和这个暴力女两情相悦什么的,先不说自己对她根本没那意思,在这个女仙眼里,自

己只怕连那把神剑的一丁点剑芒都比不上吧?是哪个缺心眼的传出她钟情于自己经常前来和自己私会的谣言的?这女仙完全是冲

着那把神剑来的啊!

“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理由呢?”九天玄女对这个谣言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眼睛刷地一下闪亮起来,有这个理由,她不久能

更加理直气壮地下凡来逼人皇和她比武了吗?

“你这女人果然对本皇有肖想之心。”公孙轩辕瞪大了眼睛,刚想斥一声想都别想,心思突然一动,这种流言,他没必要澄清不

是吗?免得那些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大臣再缠着他说娶亲的事。

反正九天玄女本人都不在乎了!公孙轩辕瞄了某仙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嗯,为了避免麻烦,他就牺牲一下自己的清白声誉吧,

嘤嘤嘤,他风流潇洒的形象啊,要没有了。

“你确定你有过那种风流潇洒的形象?”对于这一点,九天玄女表示很怀疑。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是应付过去了,公孙轩辕继续着他每一天处理事情——一夜无梦——处理事情——入梦诉苦——醒来继续处

理事情的两点一线生活,虽然比起他想象中的生活有点单调,但是有着蚩尤的陪伴,他丝毫没有枯燥无聊的感觉。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五年。

十五年后,人族的发展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这一日,公孙轩辕忽然心有所感。

“我即将功德圆满了。”公孙轩辕对蚩尤说出自己的预感。

蚩尤顿了顿,很是淡定地哦了一声。

“你说过的。”公孙轩辕撇开头不去看蚩尤:“你说过你在这里。”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说不定他就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到

头了,不定就跑了,到时候他连到那里去找这家伙都不知道。

蚩尤一怔,抬头深深地看了公孙轩辕一眼,半响终于点了点头:“我说过。”心中忽然便漫起一层淡淡的喜悦,因为这个男人竟

然如此地了解他。

公孙轩辕也笑了起来。

人皇公孙轩辕终于证得道果,天地人三皇归位,因为顾青竹此刻还在蓬莱仙岛闭关疗伤,没有接收到太清老子的太清玉符,再加

上公孙轩辕毕竟是通天圣人弟子,截教门下,此次颁发法旨便由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负责。

拜过人族圣殿中的诸多牌位后,公孙轩辕接过法旨,正式卸下了人族共主的位置,天道有感,降下功德,公孙轩辕从一个普通的

人皇一跃成为大罗金仙初期的修道高手,在天皇庖牺氏、地皇烈山氏的迎接下,一同前往火云洞。

人族不可无主,公孙轩辕早在多年前就已选定了适合的继承人,便在临走前将人皇象征——崆峒印传给了自己选定的下一任帝王

——西方的一个大部落首领——招拒。

招拒登位后,号称白帝,三皇时期结束,五帝时代开始。

公孙轩辕到了火云洞后,吃了一顿风里牺精心准备的饭菜,然后完全无视庖牺氏和烈山氏想要好好联络感情的肢体语言,在两位

人皇囧囧有神的目光中匆匆回到宫殿中,躺在云床上,准备睡觉。

“……”天皇与地皇低头沉思,要不要去告诉这位兄弟,其实到了这种境界他们早就不用睡觉了呢?

“皇弟之前习的是武艺,并非修道之人,想来还是不习惯,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再督促皇弟修炼,皇兄觉得如何?”神农对庖牺

氏说道。

庖牺氏点了点头,露出温厚的笑容:“理当如此,今日太过草率,我等三兄弟明日再好生交流认识一番吧,天色已晚,为兄便先

行离开了。”

这边两人各自回转自己的宫殿,那边公孙轩辕兴奋激动中迟迟无法入眠,耗到大半夜终于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一觉到天明,竟

然没有梦到蚩尤。

第二天,公孙轩辕是阴沉着脸起床的,眉头锁得紧紧的,蚩尤一向是个守信诺的人,他既然说会出现就一定会出现,如今出现这

种情况,一定是出事了。

而此时的蚩尤正站在火云洞外,摆着和公孙轩辕一模一样的阴郁表情瞪着前方那道阻挡住自己的结界。

挡什么挡,挡什么挡?

阻得这么坚实,难不成还怕自己这个未来的魔道魔尊吃了轩辕他一个人皇不成?

63、

仔细查看了一番,顾青竹才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元神之力几近枯竭不说,身体里的法力也荡然无存,连隐藏在身体各种的零散

能量也被那朵金莲吸了出来,整个身体已经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顾青竹自袖中取出一个玉瓶,倾出一粒丹药,这粒丹药大约拇指大小,通体黄色,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若不是老子亲口所说,顾

青竹也难以想象这粒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丹药居然就是老子如今炼出的最高级的丹药——九转金丹。

老子不愧是丹药之祖,九转金丹一经吞下立刻便转化为一股精纯温顺的能量,浩浩荡荡地在顾青竹体内游走,如同及时雨一般抚

慰了顾青竹匮乏能量的身体各处,修补着受创的每一处。

顾青竹连续吞下三颗九转金丹,终于解决了身体的燃眉之急,开始以意识缓缓推动元神小心翼翼地吸收周围的灵气,他的元神此

时太过虚弱,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

虽然因为天道所阻,鸿钧无法对顾青竹出手相助,但是他却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早已预料到事情发展状况的鸿钧布下的阵法不但

可以阻隔外界保护入定中的顾青竹和计都,在吸收灵气方面更是有着其他聚灵阵无法比拟的速度与效率。

顾青竹与计都在阵法中一点一点地恢复自己的力量,全然不知外界时间的流逝。

率先醒来的,是计都。

计都刚一醒来,峰外阵法仿佛受到了感应,立时便消散退去,无影无踪,鸿钧布阵时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或许其中也掺杂

着被发现的期待,总之,计都刚一醒来就敏锐地发现了外界的阵法和死对头残留的天道痕迹,眼睛眯了眯,轻哼一声不再理会。

当务之急,是先检查一下自己的法力是否受到影响,啧,退到准圣初期了。

计都摇了摇头,心中并不那么在意,毕竟他这种境界的重视的是对大道的理解与掌控,而不是这种外界之力,唯一麻烦的是要多

多练习一下精确控制法力,曾经有过一次经验的计都表示这种事很简单。

不过就算再简单,被迫做自己本来没有必要做的事,计都还是很不高兴,于是他把目光瞄向了让自己不高兴的罪魁祸首。

大名鼎鼎,让无数大能都渴望能够拥有的洪荒十大灵根之一的苦竹孤零零地躺在不远处,竹身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看起来煞是不

凡。

计都眼神一暗,表情更加阴郁。

扬手间,苦竹飞到了计都的手中,仿佛知道自己面临的危险处境,苦竹微微颤动,竹身上金色光芒不住流转,呜啸声低低响起,

仿佛在瑟瑟发抖地哀求。

是那个人先想对它动手的,它只是不想被同化掉,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计都冷笑一声,意识探入竹身中,席卷而去。

没有了身体的牵绊,单凭意识体,大道之下能够和计都抗衡的没有几个,虽然苦竹自成一个小空间,但是在计都面前这些完全不

是问题,很快就捕获成功。

金莲的意识被计都牢牢困住,惊恐不已,金莲中虽然充斥着精纯浩大的灵气,但是在道体大成之前,它本身却根本没有什么厉害

的能力,计都又不像顾青竹那样能够在元神意识中与它取得共鸣,让它有可趁之机。

“死吧!”计都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金莲中的意识惊叫:“罗睺,弟弟……”

原本慢慢绞碎的动作骤然加大了力度,金莲的意识在空间中翻滚惨叫。

计都紧紧地抿着唇,眼中聚集着让人心悸恐怖的风暴。

“区区一个兄长元神碎片中自行衍生而出的灵识,得了一星半点的记忆居然就敢嚣张地以本祖兄长自居,呵,还喊本祖为弟?”

计都露出讥诮鄙夷的冷笑,意识骤然发力,金莲意识在瞬间被绞成点点荧光,化为本源能量,融入金莲中,没有听到计都后面的

低语:“假的就是假的,你以为本祖的兄长是谁都能做的吗?”

即使知道这个意识的来历,知道它跟顾青竹算是同源而出的晚辈,计都依然没有留情,不要说兄长依然转世归来,就算兄长真的

碎魂而去就此消散了,属于兄长的元神碎片他也不允许其他人拥有。

除了兄长,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它们!

金莲中的意识一被抹杀,混沌青莲的元神碎片立刻展现出了强大的本能,将千万年来金莲所吸收的浓郁灵气尽数排斥出去,还原

出了碎片本身的青色莹光,在感应到了顾青竹体内的碎片后,立刻投身而入,与其合为一体。

再说那些灵气,虽然在元神碎片看来这些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杂质,但是实际上这些都是极为纯粹的先天灵气,经过金莲意识千万

年的温养,早已经转化为天地间最纯粹的能量,极为温顺,正是顾青竹此刻最需要的。

顾青竹近乎贪婪地不断吸收着这些能量,衰竭的元神一点一点精神了起来,逐渐饱满光润。

等到三百年后顾青竹出关,法力依然尽数恢复,甚至因祸得福更加精进。

顾青竹睁开眼睛,没有意外地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凝视着手中苦竹的计都。

“玄都,你醒了?”顾青竹刚收功醒来,计都就发现了,急忙抬头看过来。

顾青竹点了点头,眼神柔和:“嗯,醒了,这次真的多亏计都你的救命之恩了。”

“那就以身相许吧!”计都抢口,眼睛闪闪发光,满是期待。

顾青竹呼吸一滞,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不许胡闹。”说完下了云床到计都身边凝神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果然又失败了啊!计都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任凭顾青竹动手动脚,笑盈盈道:“既然这样,那便暂且记下,就当欠我一个因

果吧!”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因果是不能随便欠下的,就如同现代人所说的‘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一样,一日没还就会一日压在心

头,甚至衍生出心魔,阻碍修行。

计都提出这个要求大半是戏谑,却没料到顾青竹竟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下:“可以。”

计都怔住,牢牢地盯着顾青竹,奇异的眼神让顾青竹心头迷惑。

“怎么了?”

“不是,没什么。”计都眯起眼睛,嘴角弯起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这一次出关之后,顾青竹并没有如之前那样来去匆匆,而是放松下来和计都一起好生探索了一番自己的这座神仙洞府。

经过千年繁衍,蓬莱仙岛上的生机繁荣了很多,各处都可以见到灵性十足的仙禽灵兽,其中不乏难得的珍稀物种,或许是两人都

很自然地收敛了自身的威压,仙禽灵兽们丝毫不知道面前好奇看着他们的人都是多么危险的存在,依旧惬意地在那里低头饮水,

不时蹭蹭身边的同伴表示亲昵。

“背啊,背啊,背啊,背啊!”一阵腔调古怪的歌声忽然遥遥传来,不久后,一个巨大的身影吭哧吭哧地出现在了两人的前方。

这声音,这形象……顾青竹打量着,心中沉思着。

巨大身影吭哧吭哧地经过两人前面不远处,顾青竹俯下身,伸手敲了敲巨大身影的背部,声音咚咚咚的煞是好听。

“上来吧!”闷闷的声音响起,赑屃头探了出来,顿时愣住:“咦,是你们?”

难得见到久违的两位岛主,赑屃很热情地主动要带他们一程,顾青竹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的速度,默默地将心中升起的那点好奇掐

掉,至于计都,更是压根就没想过答应,一想到自己站在赑屃的龟壳上面让它背着走,计都莫名地觉得——很丢脸,而且,连自

己都还没有背过玄都,你这只乌龟居然敢肖想,简直是不想活了,唔,越看越不顺眼了,真想一掌将这只乌龟打得魂飞魄散。

赑屃对于计都的恶意丝毫没有所觉,两位岛主的拒绝丝毫没有让他沮丧,犹自乐呵呵地带着两人向着不远处的湖泊爬去,看得出

来它在岛上的这两千多年不是白呆的,在这些仙禽灵兽中龙缘很不错,不时有两只活泼的小动物跑向它,在周围挑来挑去后又跑

远去。

赑屃自从上了蓬莱岛就一直没有离开,顾青竹本以为他会问些外面龙族的情况,哪里知道这只赑屃玩得开心,也不知是忘了还是

压根没想到这件事,一直到顾青竹告辞离开它都没有提过龙族一句。

顾青竹心中疑惑,便忍不住问了计都。

“这洪荒上哪个种族不是这样。”对于顾青竹的这个问题,计都实际上是不以为然的,他早就看顾青竹对人族事事担忧想要扛起

来的想法不满了,便忙不迭地趁机给他洗脑。

顾青竹很是淡定地听着计都的碎碎念,从龙族的不成文规定到洪荒上其他族类的情况再到那些普通的动物的驱逐法则,甚至连天

道中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都搬了出来。

“你明白了吗?像你那样时时刻刻处处将人族护着的行为是不行的。”计都最后做了总结,只恨不得直接告诉眼前明显没听进去

的男人——你就将那人族抛到一边去吧,不要再劳心劳力了,好好修行然后和我一起回魔道吧。

顾青竹微微笑了笑,递过去一个新鲜水嫩的灵果:“要吃吗?”

计都呼吸一滞,抿了抿唇,僵硬地伸手接过灵果,泄愤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只将这个灵果当做某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总有一天,我会一口一口地把你吃掉。

64、

蓬莱岛上的生活宁静却不枯燥,顾青竹收敛神识,仿佛一个刚刚认识这个世界的孩童一般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探索着这个仙岛,而

蓬莱岛也没有让他失望,几乎每一次都会给他惊喜。

计都也很享受这段时光,虽然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和玄都在一起的愉悦与满足实在让他太过恋恋不舍,而且通过这

一次自己的功劳和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和玄都之间的关系又更亲近了一步。

这一日,顾青竹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一株很是可爱的灵草,虽然灵识不强,却极通人性。

顾青竹俯下身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这株青翠欲滴的小草,看着它如同害羞的小姑娘一般在他的目光下微微蜷缩起叶子,草叶轻轻

晃动着。

倒是很像后世的含羞草呢!顾青竹好奇地伸手触碰了一下,草叶蜷缩得更厉害了,连颜色也深了很多,微弱的意识中满是羞涩的

信号。

就在这时,一道呼啸声突然响起,一道红色的小小身影向他扑了过来。

顾青竹下意识地扬手挥出,那道小小的红色身影立刻摔了出去。

“哇!!!”呜呜呜的大哭声响起,顾青竹愕然看去,发现这个小身影竟然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头上扎着红绳头,光着

屁股,只在身上围了一个红肚兜。

小男孩呜呜呜地哭着,不时揉揉眼睛,看起来煞是可怜,只可惜脸上干干的,一丝眼泪也无。

顾青竹敏感地嗅到小男孩身上的一丝奇异香味,双眸微眯看去,立刻便看出这小男孩的真身。

“原来是一株人参精。”顾青竹洒然一笑,心中却升起了几分好奇,回到蓬莱岛这么长时间,虽然早已感知到这岛上已然出现了

化形的生灵,但是他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刻意去寻找,说起来,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蓬莱岛上已经化作人形的生灵,没想到竟是一个

如此可爱的模样,只是体内的法力未免有些太过单薄了些。

顾青竹自顾自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那株人参精已经渐渐停止了哭声,揉着眼睛的小手微微松开,露出一双漂亮的大

眼睛,,乌黑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极是可爱。

这个奇怪的厉害道人好像没有注意自己了呢,嗯,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小空救走。

小人参精眨了眨眼,自以为隐秘地偷偷溜向灵草的方向,手指还没碰到灵草,却发现

咦?手怎么伸不动了?

咦?怎么突然离地升起来了?

咦?脖子后的那温热的是什么东西?

顾青竹伸出右手两指拎起小人参精,面上笑意盈盈,但这温柔可亲的笑容看在小人参精的眼中却无比危险可怕。

“呜哇!”小人参精本就胆小,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它要被这个奇怪的道人吃掉了,要被吃掉了。

他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顾青竹脸上的笑容僵住,错愕地看着手中呜呜大哭的小男孩,强忍住一瞬间伸手摸自己脸的强烈冲动,

刚要说话,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玄都,这是你抓到的吗?”

计都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过来,眉目间神采飞扬,如一个普通的少年般洋溢着满满的活力,不在意地扫了一眼:“唔,人参精啊

,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虽然品质太差不能提高修为,但是玄都你吃了它对身体还是会有点好处的。”

吃、吃了它?他们果然是要吃了他!小人参精哭得更凄惨了。

顾青竹嘴角勾起笑意:“嗯,的确,虽然这点功效我不放在眼里,不过聊胜于无,就当是进食了。”

小人参精头顶上的红绳不住晃动,更加哭得悲惨。

“二位岛主大人有大量,还是不要戏弄这小人参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无奈的苦笑。

随着苍老声音的出现,顾青竹骤然感应到法力波动,眼前空间变换,虚空中现出了一株极为巨大的树木,绿翠莹莹,看样子依稀

和后世的松树有几分相似。

那小人参精见到老松树出现,立刻欢呼一声,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就要冲过去,完全忘了自己还在顾青竹的手中,被自己颈上的

红绳给勒得险些又大哭起来。

“你是,五针松?”计都挑眉,实际上他并没有见过五针松,只是从这株灵根身上所蕴涵的庞大能量来猜测而已。

“正是老树。”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巨大松树的树顶晃了晃,仿佛点头一般。

“哈,你藏的还真够深的啊。”计都扬了扬眉,居然能够瞒过自己,果然有本事。

“原来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顾青竹也有些吃惊,连方丈岛都只能生长空心杨柳这一株异种灵根,想不到蓬莱仙岛居然能够同

时担负起苦竹和五针松两株,同为混沌碎片,两岛竟然相差这么大吗?

“蓬莱仙岛与方丈仙岛所差并不大,如此只是因为苦竹并无元神,而老树我不需要吸收太多灵气而已。”五针松仿佛知道顾青竹

心中所想,如此解释道。

顾青竹点点头,好奇地看着五针松,却丝毫不敢放松,这株老松树虽然一副慈祥可亲的样子,而且对他和计都的态度极是温和顺

从,但是顾青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面前这株灵根体内究竟有着怎样的浩瀚的能量,顾青竹不知道它的法力究竟有多深,但是绝

对在他这个准圣之上。

计都和顾青竹想的一样,能够排上洪荒十大先天灵根的都非等闲,除非是灵智尽毁,能够在开天之中存活下来的全都不会是简单

的角色,这株五针松给他的感觉极有威胁性,就如同方丈仙岛的那株空心杨柳化形而成的杨眉大仙一般。

所以他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开口:“五针松,你的原身太大了,不方便,化成我们一般的人形吧。”

五针松的树冠垂了下来,显出了几分黯然失色:“并非老树无礼,而是老树——还未化形?”

这么强大的灵根竟然还没有化形?顾青竹顿时吃了一惊。

五针松犹自惆怅不已:“并不是每个灵根都能如那杨柳一般得了天大的造化。”话语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明明都是先天

灵根,在混沌空间中时也是差不多的存在,可是开天之后却有着如此天差地别的境遇,这让五针松如何不嫉妒空心杨柳。

顾青竹略一沉思,又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顿时明白过来,不是因为资质太差法力太弱,五针松之所以不能化形竟然是因为它的

资质太好,法力太高的缘故,这所有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天赋使得它化形比起一般的灵根要更加艰难,反而成了它的累赘。

更何况五针松身处蓬莱仙岛中,天道受混沌护岛大阵的影响,根本感应不到五针松的法力强度,自然不可能降下天雷来考验它并

且助它化形。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顾青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他并没有贸然说出帮五针松渡劫化形之事,一是因为双方毕竟只是刚刚认

识,立刻就说出这样的话未免有点交浅言深,再者若要按照他的想法帮忙,五针松就要把一切都交托给他,虽然他自认是个可信

之人,可是五针松却不会这么想,这个更是不可能。

大人之间的交谈小人参精丝毫不懂,他只知道老树爷爷出来了,老树爷爷很厉害,一定可以帮它教训这个想要吃他的道人,没想

到老树爷爷却和这两个人说起了他听不懂的话,小人参精不禁晃了晃头上的红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满脸疑惑。

不管了,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先救走小空再说!小人参精在心中握拳,先试着动了动,发现脖子那里已经没有桎梏它的力量了,

顿时兴奋起来,小身子忍不住左摇右晃,确定自己真的自由了,然后偷偷一点一点蹭到那株灵草面前,开心地碰了碰灵草的叶子

,然后衔着灵草摇头晃脑地跑远了,殊不知自己的一切动作都被三个大人看在了眼里。

“小参是个好孩子,那株蹑空草和它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它一直很照顾它。”五针松趁机打破凝滞的气氛。

顾青竹笑了笑:“是个不错的孩子。”

计都则是专注地看着顾青竹,丝毫没有接话。

五针松心中焦躁,面上却丝毫不曾泄露出一点半点,仿佛已经完全看开,丝毫不将自己无法化形的事压在心头的洒脱样子,可是

毕竟不惯欺骗,话语中无意识地便流露出了他的烦恼与苦闷。

顾青竹眼神闪了闪,却没有顺杆子接过话头,虽然生灵为了自己而设计别人是很常见的,但是被打算盘利用的人是自己这就不是

一件好玩有趣的事情了。

一番各怀心思的交谈后,强行压下不耐的顾青竹和早就无聊之极的计都便告辞了,五针松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间,树身不

住地颤动,树枝间摩挲着,发出索索的声音。

他没办法不激动,扎根在这个鬼地方这么多年,他的心境和精神早已烦躁不堪,即使是充沛的灵气也无法安抚住他的情绪,若不

是这些年多了小参这个乖孩子陪伴他,它早就暴走了。

不着急,不着急!五针松安抚自己,无数元会都忍了,两千多年都忍了,甚至忍着让这两个修行者主动发现他,他离成功化形已

经不远了,剩下的这点时间,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很快的,他就可以化出人形,然后如同他渴望的那样离开蓬莱岛,亲自到洪荒的其他地方游历。

而不是作为一棵树,死死地扎根在同一处,连动都是一种奢侈。

65、

坚决拒绝掉计都意欲跟他一起的期待眼神后,顾青竹返回到了自己的大殿中,抬手取出了乾坤镜。....

虽然五针松暗中算计他的事情让他感觉不好,但是它的作为却打破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刻意维持的宁静祥和的氛围,原本无欲无求

的心境消散了大半,那些繁杂的思绪再次涌上心头。

各种牵绊中,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人族。

与此同时,洪荒上的其他种族亦是对人族各怀心思。

青丘山

虽然趁着青莲道人法力大减的时候将他拒在青丘山山门之外,狐族族长却丝毫没有放松下来,事实上若不是青莲道人的徒弟‘孔

宣’要他活着的条件,再加上实在摸不清楚这个道人是否还有更多的底牌,他也不会采取这种委婉的方法。

为了让青丘山的狐族能够拥有更好的生活,他必须要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找一个实力强大的靠山,而且为了避免青莲道人的事情重

演,这个靠山还必须是对狐族没有企图和伤害的。

举目看去,如今这洪荒之中最适合做靠山的自然人族,可是先不说因为千年前的那场屠杀人族对妖族的态度有多恶劣,单是他本

人妖族高傲的自尊心也很难说服自己去向曾经俯视的种族伏低做小。

狐族族长在青丘山山头坐了三天三夜,几乎揪掉了自己的胡子,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洪荒中公孙轩辕并没有留下子嗣,但是如昌意等名还是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了人族中,如今的人族,经历过白帝、颛顼、帝

喾、尧帝四代人皇,人族共主之位已然传至五帝的最后一位——重华,号虞舜!

狐族族长的目标便是这位刚上任不久的年轻人皇。

虞舜自尧帝手中接过人皇之位后,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每日竭尽全力,生怕出一丝差错,每每事必躬亲,他为人仁

慈,又谨守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这五种伦理道德,德行很好,很快便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虽然尧帝之子丹朱心存不甘

,竭力制造各种事端,但是有眼力的人都知道他早已经输了。

这一日,虞舜听闻青丘山发生水患,百姓苦楚,便急忙带着手下赶过去,却发现那里的百姓虽然略显狼狈,眉宇间却并没有痛楚

之色,少有身受伤势的人族亦是意气风发,并没有颓丧之感,心中放心之余亦不由大奇。

“这还多亏了住在青丘山上的诸位仙子。”百姓见人皇相问,便如实告知:“仙子们怜我等受此灾劫,特意现身以仙法助我等度

过此次难关。”

“这青丘山上原来竟住着仙家。”虞舜心中惊讶,有心结识一番,便留在了青丘山山脚。

狐族族长早在虞舜出现时便已知晓,耐着性子又等了三日方才放族中少女下山。

虞舜虽然未曾修炼,但是拥有崆峒印的他却是受到整个人族的保护,生就一双慧眼,一眼便看出这些所谓的仙子俱是狐妖之身,

只是冷眼旁观一整日,发现这些狐妖照料伤者的确尽心尽力,并没有歪心思,便默默替她们将身份隐瞒了下来,权当自己什么都

没有发现。

虞舜年轻俊朗,又身居高位,举手投足间让人仿佛置身于春风之中,温柔可亲,狐族天性多情,很快便有狐女对他动了心。

妖的天性本来就是不受拘束、自由自在、由心而为,狐女既然动心,便当即对虞舜展开了热情的追求。

狐女妩媚妖娆却又天真纯朴,复杂的气质给了她奇特的魅力,可是虞舜却拒绝了她,不是不动心,也不是因为忠诚于家庭妻子之

类的想法,而是因为狐女的身份。

她是妖,就算看在这群狐妖都天真善良的份上不揭穿他们的身份,作为人皇,他也不能无视那段无数先人念念叨叨的血仇而纳狐

族为妃。

狐女被拒绝,伤心而走,狐族族长得知此事心中顿时大怒,狐族本就族人稀少,他狐族的姑娘,更每一只都是整个狐族的宠儿,

无论是姿容还是才能还是法力,各个都是出色的,向来只有拒绝别人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被别人拒绝的经历,但是也因为这一事

,狐族深刻明白了人族对于妖族的敌意有多深刻。

所以,当涂山的狐女女娇说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族男子并且一意孤行要与他结合的时候,所有狐族都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可是这

个名叫禹的人类却是个有主意的,女娇风情万种,对他又一往情深,禹亦是对她情根深种,他自幼便无父无母,任意随性,根本

不在意她的妖族身份,两人在涂山山脚拜了天地,正式成为了夫妻。

两人成婚后,十分恩爱,生活幸福美满,可是禹心中却又一个心结迟迟无法解开,那便是他父亲鲧治水不利而被尧帝赐死在羽山

的耻辱,每次想起这事,他总有种在其他族人面前低人一等、无法抬头的羞愧感。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在这种羞愧感的激发下,禹为了一雪父亲的耻辱,苦心钻研治水之法,终于被人慧眼识得,推荐到

了虞舜的面前,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治理水患之久。

禹总结了父亲鲧的方法,决定变堵为疏,可是疏导河流经常会遇到大山的阻拦,女娇心系丈夫,可是她法力不高,身上又有着身

孕,哪里能够帮上忙,况且洪荒之中山石坚硬如铁,就算她是全盛时期也不是能够轻易劈开的。

女娇打听多时,终于得知巫山有一云华仙子,法力高深心地善良不说,关键是她手中有一把开山斧,天生便是土石之物的克星,

正适合丈夫所用。

禹得知了妻子传来的消息,便亲自赶往巫山,以求法宝,经过一番考验,终于得见云华仙子。

这云华仙子不是别人,正是天庭的瑶姬公主。

此时的天庭对于仙人下凡并没有那么多的禁忌,瑶姬公主下得凡来,落于巫山之上,她虽平日里除了那副皮相外少有女子的温婉

柔美之态,但是却是个善良的姑娘,数次对人族出手之后,阴错阳差得了个仙子的名号,因为巫山又常年笼于云雾之中,她容颜

绝美,让见到的人总是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所以被人族尊以云梦仙子的名号。

瑶姬公主酷爱习武,身边收集了不少神兵利器,对每一件都爱之若宝,开山斧虽然不是她最喜爱的兵器,但也是她极为重视的珍

宝。

不过瑶姬公主并非那种任性胡来的幼稚女孩,她识得大局,就算娇蛮也知道分轻重缓急,得知禹求取开山斧的目的后,她不但将

开山斧交予他,甚至还另赠先天法宝避水剑,助他斩杀水中作乱的妖物。

光给了两件法宝,瑶姬还是觉得不够,想起人族先天体弱,又教导了禹一些简单的召唤鬼神的法术,派遣手下一路相随帮助,这

热情的样子,险些让她的那些个侍女想歪了,以为自家仙子看上了这个凡人,连看禹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禹治理水患的举动,开始的时候洪荒中的修行者们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里,那些大能者哪个没有移山倒海的能力,这种小事,

在他们眼中实在是不值一提,可是禹自从有了开山斧后便如同犟牛一般,一旦遇到阻塞水流的大山,二话不说就一斧头劈过去,

虽然他本身没有什么法力,但是开山斧本就是件有灵性的法宝,开通山脉正是它的本能,根本就不需要吸收法力来支撑,一路进

行得很是顺利。

禹开通山脉的举动一直持续了整整五年,终于影响到了灵脉的走势。

事实上,禹并不懂得修炼,也不懂得移动、改变灵脉的方法,他甚至根本不知道灵脉这东西的存在,可是天地间万法相通,他不

懂灵脉,却懂得山脉之变,山脉动自然引得隐藏在山脉地下的灵脉产生变化。

如此一来,那些占据灵山灵脉而修炼的妖物如何还能沉默下去,纷纷掀起风浪,阻挡开山治水的路程。

妖物对人族不善,人族自然也不甘示弱,虽然绝大部分的族人都是普通人,但是人族中也有不少修炼有成的得道仙人,一听说自

己的种族居然被那些水中的妖物欺负了,除了那些闭死关的仙人,还有极少部分心性凉薄的外,几乎所有的仙人都卷着袖子乘着

各种各样的坐骑、法宝跑了回来。

那段时间,洪荒之上几乎时时能看到数道流光划过天空,落入人族部落中去,那数量,看得有些胆小的妖物差点一头栽水里去不

出来。

于是,来吧,是单挑还是群殴任你们选!

人族表示其实他们真的是很善良很温和的一个种族!

虽然有着同样的祖先,仙人和凡人果然差别很大。

有了无数的人族仙人做后盾,禹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八年后,终于开通了九座大山,治理了九处湖泽,疏浚了九条河流,自此人

族再不用惧怕水患夺走亲人性命。

水流疏通之后,水患解除,可是禹却并不认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之前遇到的种种妖物着实给了他不少的刺激,若不是人族仙人

来得及时,他身边又有云梦仙子派遣的手下保护,他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妖物,实乃人族大患!

禹雄心勃勃地向虞舜提出,借助人族仙人的力量将那些妖物彻底斩除,还人族一个安静安全的生活之处,虞舜思前想后,却不愿

那些好不容易修炼成仙的族人再为了人族拼命,反正那些妖物如今也元气大伤,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禹满怀期待地提议,却被狠狠地浇了一盆冷水,当即便郁闷起来,拂袖而去,回到家抱着儿子,想起自己的行为,不免有些尴尬

和忐忑。

人皇仁慈这虽然很好,但是也要找对方向啊,唔,话说自己今天的表现不会得罪人皇吧?

事实证明,禹的确是小人之心了,虞舜不但没有因为他的不敬而生气,反而为他一心为人族着想而更加高兴,他原本就觉得禹是

个适合的继承人,如今看来,更加合自己的心意。

十七年转瞬即逝,虞舜病逝,禹继位,国号为夏后,姓姒氏,以九山九河划分九州,人族尊称其大禹!

大禹继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将士前去首山采集首山之铜,然后召集人族中最好的铁匠,请出所有能够请到的仙人,炼制九鼎

,镇压九州。

让你拒绝,让你拒绝,我这不还是炼制了吗?多年执念,一朝得逞,大禹在心中得意狂笑。

66、

大禹炼制九鼎镇压九州人族是事关人族的大事,所有人族仙人都竭尽全力地帮忙,点燃三味真火作为炼制九鼎的火源,连坐镇火

云洞的天皇、地皇、人皇亦在关键时刻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

一开始大禹的壮举在修行者眼中只是一个好笑的笑话而已。

遍观整个洪荒大地,自混沌空间出现开始到如今,各种灵宝多不胜数,而且各种功效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灵宝不拥有的,可是真正

能够镇压气运的有几件?要是那么简单就能够炼制出这种功效的法宝的话,又怎么会有龙凤初劫和巫妖大劫出现?

镇压气运?

守护人族?

哪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洪荒中人大多都抱着看好戏的想法等着九鼎的炼制结果,这其中不乏眼红人族地位而幸灾乐祸的人存在。

公孙轩辕在火云洞中知道了洪荒中对于这件事的轻视态度,气得就要冲出火云洞去。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我人族的事情哪有他们质疑的余地?”他公孙轩辕的族人,是那些只会指手画脚的家伙们可以任意指点的

吗?

“皇弟且冷静一二。”天皇急忙开口,伸手想要拉住公孙轩辕,某人眼疾手快,抢先了一步。

“交给我吧!”早已得到允许自如进出火云洞的蚩尤一把将公孙轩辕拦住,在另外两人囧囧有神的目光中神色自若地拖着犹自愤

愤不休的公孙轩辕向着人皇宫殿而去。

洪荒之中各种各样的目光丝毫没能影响人族对九鼎的期待,相反,因为外界对此的不以为然和悲观态度,人族更加憋着一口气。

哪怕是为了让他们收回那种瞧不起的目光,他们也要把九鼎给炼制出来。

以首山精铜作为材料,以人族数万能匠之力,以三味真火为元火,集聚寄托整个人族数亿人的意念,耗费二十年时光终于练成九

鼎鼎胚。

九鼎鼎胚集聚人族意念,天生便带着灵性,尚未出炉便已隐隐透着不凡的光华,可想而知,当它们真正炼制成功出炉的那一天,

该是如何的宝光冲天、光芒万丈。

所以这几天大禹一直很高兴,所有见到他的人只是看着他那张容光焕发的面容就知道他们的人皇心情是有多么的愉悦。

实际上大禹的确很高兴,他一向自负能力卓绝,自信无论是治理人族的能力还是自身实力都绝对不在其他人皇之下,所以对于前

面几代人皇他只是尊敬,却并不如其他人族一般将他们神化,平生最惋惜的就是没能和其他人皇生在同一时代,和他们一争高低

如今好了,最能证明自己能力的九鼎终于要炼制成功了,九鼎一成,人族地脉稳固,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受到天灾地祸的伤害,还

可镇压气运,护持人族。

想到九鼎练成后的种种好处,大禹几乎梦中都笑出声来,若不是顾忌着自己人皇的威严,绝不会只三天就问一次结果,一天三十

次都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眼看着十天过去了,三十天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从工匠那里得到的回应还是“九鼎即将成型

”,大禹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终于按耐不住地亲自跑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大禹面带怒气:“一年前就说鼎胚已出,即将大功告成,为何迟迟没有成果?莫非是你们偷懒不成?”

负责的工匠头领扑跪在地,面上的苦色几乎挤出苦水来:“吾皇听臣下一言,此种大事事关我人族未来,我等岂敢怠慢,可是大

家的确都已尽力了,鼎胚也早已经炼制成形为巨鼎,可是不知为何,九鼎却迟迟没有出炉的征兆啊。”因为这个,大家都苦恼得

快把头发都揪光变成秃头了,可是九鼎就是稳稳地留在炉底不出来啊他们能怎么办?

旁边的能工巧匠也心有戚戚地点头附和。

大禹顿时皱紧了眉头,心中焦急万分:“怎会如此?”

顾青竹自乾坤镜中看得九鼎的现状,也是蹙起了眉,低头沉思起来。

大禹与那些工匠不懂修行所以不明白,顾青竹却是看得分明,那九鼎鼎身早已炼制成形,可是若要出世,它却缺少了一样最为关

键的东西,那就是九鼎的鼎灵。

世间法宝大多是死物,其中那些所谓的法宝通灵,大多有的也都只是灵性,若要灵性孕育成灵体,单凭本身的话迟早成千上万年

,这还只是有机缘的,若是耐不住太久时间的也可以以生灵祭宝,便如同上个世界的干将剑一般,强行将意识灵体与法宝融合。

如今的人族,哪里有万载时间去等候九鼎自行衍生出鼎灵再行出世?可是先不说摄取其他生灵元神有伤天和,也不说有资格成为

鼎灵的必定都是洪荒中的强悍生物。

退一万步说就算人族真的起了那样的心思——一时间又能去哪里找到适合祭鼎的灵物?

顾青竹指尖抵着乾坤镜,苦苦回忆记忆中的典籍记载和神话传说中大禹炼制的九鼎是如何出世的。

只可惜他的四世记忆,现代的就不说了,不可能看这种东西,倩女幽魂那个世界的也不说了,玄心正宗中压根没提到和这有关的

东西,如今这一世就更不用提了。

唯一寄予希望的只有清朝时继承的乾隆的记忆了,虽然对于清朝的皇室阿哥来说,神话传说的书籍怎么都不可能出现在书房里面

搜寻了半天,全都是记在九鼎铸成之后的迁移和下落的猜测,好不容易从《鼎录》中找到有关的只字片语,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

句‘鼎成三(当作亖)而方,不炊而自沸,不举而自藏,不迁而自行。九鼎既成,定之国都。’,对现状一点帮助都没有。

顺便说一句,这些书中的记载和现状完全对不上号!

顾青竹淡定地抛开这些记忆,对于再次证明自己来到一个另类版的远古洪荒丝毫不在意。

要不,自己动手去抽九个灵兽的元神送过去?顾青竹在心中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各种灵兽,然后叹了口气。

损人利己什么的,说得容易,但真的要狠下心来动手的话,果然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所以说天道,这轨迹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你倒是速度点啊?不要告诉我在这关键地方你给我卡壳了?

顾青竹眯起了眼睛仰头看着上方,温和一笑。

连不周山倒都如实出现了,九鼎出世这个更靠谱的事情一定不会莫名消失的不是吗?

高居紫霄宫的鸿钧默默地看了蓬莱仙岛一眼,抿了抿唇,默默伸出手凭空拂出道道涟漪。

虽然貌似还应该再拖延一点时间,但是提前个两三年什么的,应该没差的吧,对吧,天道!

蓬莱仙岛中的另一座山峰中,计都笑意盈盈,眉宇间却带着威胁的煞气,元神中魔道法则隐隐浮动。

只是人族九鼎出世提前两年而已,这种小事不要说影响天道大势了,就连小势都牵扯不上,用得着为了这么点细微末节惊动这么

多人,动这么大的动静吗?

算了,你们想改就改吧,反正严格算起来,这人族也不是我一个道法法则负责的。天道法则一声不吭,漠然隐没。

天道微变,龙族现任族长——东海龙王敖广顿时有所感应,心神一动间隐隐感到有一件与龙族大有干系的契机出现,可是他本不

善推算之道,只觉得天机朦胧,实在无法算清究竟是什么事情,当下出了水晶宫,唤来部下:“来人,执我请柬,去请其他三海

龙王前来。”

三海龙王乘云驾雾,很快便到了东海龙宫。

敖广迎得三位兄弟入了座,也不说废话,直奔主题将事情说清楚,当下四兄弟合力,以四颗龙珠之力共同推算天机,终于理清楚

事情的真相。

龙族中族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是能够有资格有能力入九鼎中镇压气运的纯粹血脉却不多,四兄弟在那里梳理了半天,终于

找到了适合的龙选。

这九条被选出的金龙是同父同母,虽然不是法力最强大的,却拥有龙族中罕见的极为纯净的龙族血脉,天生便是难得的五爪金龙

,因为天赋高绝,所以法力很难更进一步,九条金龙一直为此犯愁,如今得了这机缘如何不高兴,虽然失去了万载自由,但是既

可以为龙族和人族的关系做出贡献,又可以借助九鼎之便修炼,两全其美、互利双赢,何乐而不为?

九龙当即允诺下来,腾空飞至九鼎上空,仰天一声龙啸:“龙族九子,愿入九鼎之中化为鼎灵,镇压人族气运,护持人族,万年

不出!”

话音刚落,炼制九鼎的九个巨炉中骤然发出万丈光芒,霎时间大地震动,天地间灵气也激烈地动荡起来,不多时巨炉爆裂开来,

露出了里面的九座青铜大鼎,九个鼎口仿佛九个巨大的漩涡黑洞一般,不住地吞噬着周围的灵气。

顾青竹眼神一凛,双手交错间五指急速地掐出一个又一个仙诀,借助乾坤镜的空间之力直接传送到九鼎周围,在错乱的灵气乱流

中护住那些无辜的人族工匠。

九条金龙仿佛也受到了感染,连声长啸,分别投入九个巨鼎之中,九龙入鼎,巨鼎仿佛受到了安抚,减缓了吸收灵气的速度,巨

大的鼎身缓缓浮起,至半空中开始徐徐转动,同时鼎身上开始出现一些形状各异的图案,细细看去,俱是人族部落周围的名山大

川、形胜之地、奇异之物。

到了现在,洪荒中哪个还不明白这九鼎是不凡之物?各族俱是又惊又怒,人族本就占据了洪荒主角的地位,要是再来如此威力的

法宝镇压气运,其他种族还有没有活路了?

绝对不能让九鼎真正出世!在这一瞬间,原本心思各异的种族同时闪现了这一个念头。

可是还没等他们动手,九鼎周身的光芒骤然消失,九个巨鼎缩小成九方小巧的小鼎,化作九道流光分别飞向九州,然后消失在九

州中的不知处。

同一时刻,九州周围骤然出现一道淡淡的薄膜,将整个人族领地俱个包围在其中,薄膜外的修行者尚没有感觉,但是薄膜内的生

灵,只要是开了灵智的俱都感觉到周围乃至自身的异样。

薄膜的出现只是一瞬间,眨眼便不见,可是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

九鼎既成,人族的主角地位,更加无法撼动了!

“本皇辛辛苦苦想的点子,找的工匠,请的仙人,又等了二十多年,如今终于炼制成功,你们好歹让本皇看看是什么样子啊!”

被九鼎抛弃的大禹满面哀怨,孤单的身影说不出的凄凉。

67、

俗话说的好,保暖思淫欲!

用后世的专业解释,就是一旦物质上得到满足了,人就会很自然地开始寻求精神上的满足。

自从大禹变堵为疏,治好了一直以来一直威胁人族的水患之后,人族再也不用因为经常出现的水患而心惊胆战,生活也逐渐地变

得越来越好,等到九鼎出世镇压人族气运后,生活质量更是步步提升。

人一旦不必为了生活而忧心,精神上的空虚便显现了出来,空出来的脑子迫切地需要精神方面的充足。

昆仑玉虚宫中,东海金鳌岛上,端坐在云床之上的原始和通天同时睁开了眼睛,他们知道,传播大教的时机已经到了。

玉虚宫前的金钟鸣响出清越的钟声,碧游宫前亦是响起悠远的清脆钟鸣。

一圈圈看不见的音波向外界遥遥扩散开去,只要是教下弟子,无论身在何处都听到了来自心中圣地的召唤。

一时间,洪荒之上道道流光划过天空,分散在洪荒各处的两教弟子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驾驭着各样法宝向着玉虚宫或

碧游宫而去。

“嗯?”

东海之上忽然热闹了很多,有些已经飞得离蓬莱仙岛很近了,顾青竹自然有所察觉,连乾坤镜也没有取出,直接挥手施展了水镜

之术,立刻便见到那道道飞行的痕迹,略一辨认,那些流光之上都是上清道光,而且所去的方向一致,都是金鳌岛的方向,显然

这些都是截教弟子。

想来是截教有什么事情吧!顾青竹抿了抿唇,心中虽然有些好奇却并没有深究的想法,便收了水镜之术,开始专心推算。

推算什么?推算一个差点被所有人忘记的人——青莲道人。

自从无意间见识到那一场春宫戏之后,顾青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青莲道人出来蹦跶了,居孔宣传回来的消息,这个青莲道人屋

漏偏逢连夜雨,法力大减、法宝被抢不说,居然连经营了无数年的青丘山道场都被狐族趁势抢了回去,青莲道人好像因此受到了

打击,从那以后就彻底销声匿迹。

顾青竹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虽然青莲道人是自后世而来,而且对这个世界很是了解,但是在绝对强势的力

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以孔宣那种能被计都看上的资质,以后的成就一定不凡。

本来这件事一直是被放在一边的,可是自从得到了金莲中那片混沌青莲的元神碎片后,顾青竹忽然隐隐察觉到自己跟那个青莲道

人似乎冥冥中有一点关联。

感应到这一点的顾青竹很纳闷,非常纳闷,想来想去,自己和那个青莲道人貌似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啊,掐算了半天只是一片混沌

却得不出个干脆结果的顾青竹默默看天——天道你不会是被魔道气糊涂,所以一时间系统错误了吧?

九天之上乌云滚动,隐隐有雷声蕴涵其中,鸿钧轻轻弹指,乌云凝滞了一下,继而慢慢散去。

自从原始与通天召集门下弟子之后,洪荒之上忽然就多了很多修行者的身影,洪荒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而这些修行者们中更以道门弟子居多,这些原本隐在洞府一心修道的弟子们遵从师命下山宣扬道法,每到一处都会大肆褒扬自身

所在大教的教义,阐教、截教教义不同,而且积怨甚深,所以一旦偶尔碰上便是针尖对麦芒,双方你争我夺,互不相让,总是会

好一番争斗不休。

两教之中,阐教主张顺应天道,修行道法者更是要求清净心尘,不为外物所动,一心追求天道道法;而截教则开放得多,门人更

多的是修得仙术,看重的更多的是实力,这两种教义哪一种更为人族所喜爱可想而知。

渐渐地,截教在人族中流传得越来越广,拜入门下的人族弟子也越来越多,在人族中的影响亦是越来越大,而阐教则只是被少部

分人族所接受承认。

拜入两教门下的弟子越来越多,而这些弟子有了圣人门下第三代第四代弟子的身份,虽然在本教门内算不上什么地位,却也算是

有了靠山和师门,早不是以前的那些无依无靠的散仙们可以比的,自然不会如那些散仙一般欢欢喜喜地投入天庭还觉得自己占了

大便宜,负责吸纳仙人的赤松子看着这些年拐过来的小猫三两只,半响无语,无奈地向瑶池而去——这事情已经瞒不下去了,必

须要告诉昊天上帝了。

昊天上帝听得赤松子所言,惊得目瞪口呆,亲自前去翻阅仙册,发现自从道门弟子大肆行走于洪荒后,愿意到天庭来的弟子果然

少了很多,当即惶恐不已,再一查,怎么那么多仙人都不在天庭,找回来,统统都找回来,一个两个的全都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

,要是再这样下去,天庭就名存实亡了,——虽然天庭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威严,但至少还有些仙人撑场面不是吗?

收到了天庭的命令,还在下届溜达的仙人们不太情愿地返回了天庭,不少仙人都暗自后悔起来,当初怎么就一时脑袋发热应下了

呢?现在好了,连自由都没了。

这世间,有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就有任性狂妄得欠扁的不听话的坏孩子,有些桀骜不驯、压根没把天庭玉帝放在眼里的仙人们对

天庭的命令只当没听见,依然故我地悠哉悠哉,直到被昊天上帝杀气腾腾地找上门来。

昊天上帝一直知道洪荒之中没几个真心看得起他和瑶池王母的,即使上一次的瑶池盛会很多人给了面子也只是表面文章,所以他

早就憋着口气要杀鸡儆猴,让那些对他不敬的人看一看他的厉害。

昊天上帝陪侍鸿钧道祖数元会,虽然未曾正式被收入门下,但是耳濡目染也通彻不少道法精要,一身修为早已在准圣之上,此时

一经爆发出来,果然镇住了不少心思不正的家伙。

可是天庭召回人手,为什么他也会收到命令?顾青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符,当然他的这道召回法令是很委婉的请,但是性

质一样,顾青竹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成了天庭的人。

被顾青竹礼貌质疑的昊天上帝也很是惊讶,微微示意了一下,一旁的赤松子立马奉上名册,昊天上帝翻开书册,翻到一页后将书

册递给顾青竹。

顾青竹接过书册,定睛看去,那上面果然有他的名字,名字上方的称号居然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顾青竹盯着这个称号,半响无语。

传说中紫薇大帝不是玉帝的弟弟吗?这个名头为什么会突然落到自己的头上?

等等,玉帝哪来的弟弟?他不是只有瑶姬公主一个妹妹吗?

顾青竹觉得自己的额头有点疼,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连追问自己怎么会揽上这么个称号都没有兴趣了,反正昊天上帝也不是那

种傻到在这种地方做手脚的笨蛋,他敢拿出来,就说明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虽然这个紫薇大帝的地位比玉帝稍差上一线,但是双方是平等的存在,自己不至于莫名其妙地成了天庭

的打手,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昊天上帝见顾青竹将书册交了回来,面上的表情虽然淡淡的,但是却没有怒意,就知道对方应该是默认了这个位子,顿时心花怒

放。

正高兴着,负责清点人员的赤须子走了过来,面色古怪,昊天上帝心中高兴,并没有在意赤须子古怪的表情,很是意气风发地道

:“赤须子,辛苦了,清点得如何?我天庭的仙人们应该都回来了吧。”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再多几个警告其他人的工具。

赤须子迟疑了一下,恭敬地回道:“启禀陛下,天庭诸多仙人已然全部归来,只是……”

“只是什么?”这下子惊诧的反倒是昊天上帝了,他显然没想到居然真的还有人胆大包天,胆敢违逆他的命令。

赤须子一咬牙,大声道:“启禀陛下,天庭中只有一位仙人没有按时返回,是,是瑶姬公主。”

昊天上帝的表情僵住了,半响终于反应过来:“是不是你们的消息没有传到瑶姬公主那里?”

“小臣可以肯定,瑶姬公主的确已经收到消息了。”赤须子没有注意到兄长赤松子急急对他使的眼色,认认真真地回道:“陛下

,此事该如何?”

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在天庭的凌霄宝殿之上,四周站列着许多仙家,其中不乏一些不情愿却被逼回的仙人,此时听了赤须子的话

,全都饶有兴趣地看向这边,眼中是掩不住的看好戏的神情。

想当时这昊天上帝前去抓他们回来的时候是何等的义正言辞,如今最不听令的反倒是他的亲妹妹,真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们倒要

好好看看,面对这件事,昊天上帝到底会如何处理。

昊天上帝不是个蠢的,相反,他的脑子比起一般人要更聪明,周围这些仙家的想法哪里瞒得过他?当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撞到别人尴尬的境况,自身也会变得尴尬,顾青竹不愿意参合进这件事中,便稽首告辞。

“紫薇大帝毋须如此。”昊天上帝知道自己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是当着众仙的面堂而皇之地袒护瑶姬的话,自己的威信必定荡

然无存,更不要说日后执掌三界了,况且这命令是他下的,理应一视同仁,不应有任何例外。

想到此,昊天上帝反倒镇定下来:“来人,去巫山传本帝口谕,罪仙瑶姬公主罔顾法旨,不尊天令,着立即返回天庭接受惩处,

不得有误。”

68、

顾青竹此时身上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想着身上毕竟冠上了一个紫薇大帝的身份,便无可无不可地留了下来,在昊天上帝旁边的水

晶玉案前坐了下来。

嗯,这玉盘紫光莹莹,还是蛮漂亮的,玉盘上的仙果个个灵气氤氲,看起来都是极为新鲜可口的样子,简直就是在向人招手喊着

‘快来吃我啊快来吃我啊’的话。

顾青竹挑了一个看得很是顺眼的紫色仙果拿在手里,左右端详了一下——不认识!

另一只手掐算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原来是紫珠果,轻轻地咬上一口,香浓的果汁蕴含着浓郁的灵气涌入口中,滑入腹中,身上

顿时一片凉爽舒适。

拳头大的紫色仙果实在很不经吃,只几口就没有了,顾青竹咽下最后一口果肉,在心中暗暗评论。

味道的确很不错,又香又甜,虽然在神效上远远比不过上次蟠桃盛会上吃的九千年的蟠桃,但是从口感上来说,也还勉强算是不

错的了。

唔,这几个青色的果子看上去怎么一副很涩的样子,不过能被摆上来应该也是很好吃的仙果吧?顾青竹捏起一个青色的仿佛苹果

一样的仙果,嗯,他果然还是最喜欢青色的东西了。

一口咬下去,咦,味道很不错啊,不但长得像苹果,连口味也很类似,清清脆脆的,很甜很好吃啊。

啊,这个红彤彤的仙果看上去也很不错啊……

顾青竹在这边吃得不亦乐乎,悠哉得不得了,如果可以,他非常愿意一直这样坐在这里吃到聚会结束,只可惜有时候法力太高耳

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叫人高兴的事情。

因着瑶姬公主公然无视自己的命令这件事,昊天上帝可是恼火万分,心中对落了他面子的瑶姬可是愤怒不已——就算是真的不想

遵从自己的命令,你好歹也给为兄一点面子上来亮一下相啊,就算真的有什么不满咱们可以等那些仙家离开了关上门好好商量不

是吗?

现在好了,为了自己的威严昊天上帝不得不下令将瑶姬公主带上天来,还必须当众给予一定的惩处,否则赏罚不明,这天庭必定

难以树立自己的威严,自己和瑶池也不要当什么玉帝王母了,直接跪求老爷继续守紫霄宫的大门吧。

不过怎么说都是几千年的兄妹,瑶姬又是昊天看着出世的,虽名为兄妹,实际上昊天根本是将瑶姬当做女儿来养,一想到宠溺了

那么多年妹妹(女儿?)要受处罚,昊天上帝又心软起来,心中默默盘算起来,瑶姬还小嘛,贪玩是正常的,到时候随便找个过

得去的理由禁个几百年的足应该就可以了。

什么?瑶姬不回来?怎么可能,瑶姬虽然有些叛逆但是却很懂得轻重,他都那么认真地派天兵去带她了,她怎么会还任性地不肯

回来?至于离山出走神马的,昊天上帝压根就没想过这个可能,所以兀自在那边盘算着该怎么样才能糊弄过哪些存心找茬的仙家

们。[].

所以当天兵天将返回凌霄宝殿,禀明瑶姬公主并未在巫山的时候,昊天上帝简直是呆滞了,脑子里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瑶姬

出事了!

随即便是大怒!

道祖在上,他早就知道他的妹妹是洪荒之中少见的大美人,一定会有很多男仙觊觎她,但是是哪个?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混帐居然

敢在他昊天天帝眼皮子底下拐走他单纯的妹妹?

呜呜呜呜,果然他不应该心软放瑶姬去洪荒之上的。

因为同石而出所以能够隐隐感应到妹妹此刻仙体安然无恙所以只能想到这个可能结果误打误撞对了的兄长大人暴躁了!

此时的天庭还并不完善,诸如千里眼顺风耳等天将也并未归位,顾青竹捏着鲜艳欲滴的红色流源果抬头看了看那边的闹剧,低下

头无意识地轻轻舔着红艳艳的仙果,心思已经飘到如今已然不知所踪的瑶姬公主那里了。

当然,顾青竹自然不是对这个只有多年前一面之缘的少女感兴趣,他只是忽然想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瑶姬公主是杨戬的母亲

,杨戬是参加封神之战的,距离现在好像也只有几百年了,再加上之前怎么说也要修炼的时间,顾青竹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咦?

莫不成瑶姬公主私配凡人就是这时候?

顾青竹瞥了脸色铁青的昊天上帝一眼,嗯,请相信他真的不是八卦啊,只是作为自后世而来的人,忽然间遇到传说中的事情心里

面难免感到好奇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说了,那杨戬可是阐教玉鼎师弟门下,也算是自己的师侄了,自己提前关心一下后

辈子弟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顾青竹更加理直气壮地围观起不远处的事情发展。

直到天色近晚,瑶姬公主依然没有被找回,但是整个天庭却不可能为了等她一个而将聚会一再延迟。

因为瑶姬公主缺席的原因,昊天上帝的心情很是糟糕,虽然表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出乎意料简短的发言却充分表达了

他此刻混乱的心情。

一直到聚会结束,天庭还是没有找到瑶姬公主的踪影,不得不说,现在的天庭果然还差得远呢。顾青竹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驾

云离开了。

既然出来了,顾青竹自然是要去往人族一行的,随便选了一个比较繁华的人群聚集地落下,先暗中观察了一下周围人族大致的穿

着打扮,然后也照样子变换了一套衣衫穿上,一眨眼,得道真仙就变成了一个温文儒雅的俊美男子。

如今的人族,已经初具规模,自从大禹之子启将人族共主的位置从伯益那里抢回来后,人族的禅让制已然成为过去,取而代之的

是‘父传子,家天下’的君主世袭制,虽然正式将人划分在不同等级,但是不可否认,这是历史的必然性。

顾青竹一路走来,发觉如今的人族真的很容易满足,丝毫没有后世之人盛行的那种自私自利还不以为耻引以为荣的情况,让他不

免感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觉醒自我的人族到底算是进化还是退化?

不过此时他也发现了一件让他很惆怅的事情,那就是——他,堂堂道门首徒、人族青皇、经历过四世轮回,就算不是才华盖世也

是满腹经纶的顾青竹居然变成了——文盲?!

是的,虽然这是一件让人不愿承认的事情,顾青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这真的不能怪他,一直以来他所书写全都是直接以神念构成的只要一看便会自动了解意思的字,后世的时候——就算他真的闲的

没事做也不可能有先见之明地跑去学甲骨文啊。

于是,顶着个大大的文盲帽子的顾青竹,面对着满街的甲骨文,风中凌乱了。

还好,如今的甲骨文只是最初级的甲骨文,虽然和后世的汉字在模样上已经很难看出关系,更类似于图画,但是凭借着聪慧的大

脑,再加上细致的观察,顾青竹连猜带蒙大致还是能推测出那些店铺前面的甲骨文代表什么意思的。

可是甲骨文要是真的那么好破译的话,后世还会有那么多学者为了它而耗费一辈子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一贯运气很好的顾青竹终于踢到了铁板——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只是坐下休息一下,马上就有人送上一杯茶?关键是这杯茶还

是要钱的?

很好,原来门前的那个大字是茶的意思,上了一课了。

顾青竹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清茶,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退货’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当然,施展变幻之术蒙骗过去或者是吃霸王餐之类的主意虽然也可行,虽然效果很好的,但是太丢脸了,所以第一时间被否决。

还是先找找身上有什么能抵茶钱的东西吧!顾青竹不动声色,其实神念早已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翻找起来。

其实顾青竹身上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那几样随身法宝而已,可是总不能让他把自己的重要法宝送出去就为了这一杯茶吧?

翻了半天,顾青竹终于从角落里找到了不知什么时候顺手收取的一些金精,比那些所谓的百分之百纯度的黄金要精纯无数倍,应

该可以抵茶帐了。

茶铺掌柜捻着金精左看右看,最终还是疑惑地问出了问题:“这是——什么东西?”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不认识硬性通货黄金的?顾青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爹,你果然又跑这里来了!”清亮的声音响起,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了进来,眉目俊朗,顾盼神飞,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已

经可以看出长大后的夺目光彩。

好一个神采飞扬的美少年!

顾青竹眼眸一闪,虽然这少年此刻完全是个普通人,但是那种深埋在血脉中的浓郁仙气却丝毫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个少年,绝

对是仙人之后。

少年进了茶铺后径直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俊秀男子走去:“爹,娘叫我来找你回去。”

“好,好。”男子笑着应着,将面前的清茶饮尽后起身向着这边而来。

男子来到掌柜的面前,从怀里摸出一个图案奇特的贝壳递给掌柜。

难道现在的一般等价物还是贝壳?顾青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黄金此时还不是一般等价物,难怪这掌柜的认不出来了。

掌柜的收了男子的贝壳,低下头去想要找出零钱,却被男子阻止:“不用找了,多的就连这位年轻人的一起算。”

顾青竹眉头一挑,扬眉看向那男子,男子也不避让,坦荡荡地回看他。

“这位大兄不必迟疑,我爹常常教我们兄弟,助人即是助己,若是大兄觉得受之不妥,那么待大兄遇到受困之人也如这般相助一

臂之力便是了。”那少年笑着说道,眼神亦是如同他的父亲一般清澈明亮。

顾青竹静了一下,忽然便笑了起来,认真地道:“既如此,此恩我便受了,欠你父子的人情,必会记住。”

这对父子同时挥了挥手,不在意的表情姿势俱是相同,让人见了便觉莞尔。

“我可没有说笑啊。”看着那对笑着远去的父子,顾青竹唇边弯起笑意,既然承认了,天道因果之上便记了一笔,这份恩情他一

定会还的。

“不过,也许我是洪荒中因果欠得最廉价的了吧。”顾青竹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杯茶就是一个人情,啧!

真是想想都觉得惨不忍睹啊!

69、

虽然如今黄金白银还没有体现出它们操控人性甚至‘能使鬼推磨’的神奇之处,但是能够在后世中从众多金属中脱颖而出成为众

所公认的一般等价物,自然是有着特殊之处,不说其他,光是那亮丽的外表色泽就足以让那些富裕之人不吝钱财只为一求

了。....

顾青竹用一粒精致的金精和本地的一个富裕之人交换了一些贝壳钱币,以此摆脱了身无分文的窘境,收敛了气息,以仙法随意变

幻了一个简单的房屋以作居住,对外自称一直到处流浪,偶然来到桃山镇,觉得这里人杰地灵所以想要在此安定下来。

此时的人族虽然已经有了颇为完善的王朝结构,但是在细节上比之后世差得太远,也没有户籍之类的东西证明身份,镇民也都极

为善良淳朴,一段时间过后,顾青竹俨然便已经是桃山镇上土生土长的镇民了。

“哎,青竹啊,你也该出去找点事情来做了。”如今已然一百三十二岁却依然耳不聋眼不花精神抖擞的杨老太太看着好脾气地帮

自己择菜的俊美男子忍不住又唠叨起来:“你看看你,长得这么俊,性子又好,只要能有份工干,一定有很多俊秀的小姑娘愿意

跟你呢,虽然你手头上有点余钱,但是也不能这样什么事都不做啊,那点钱能撑多少时间?”

顾青竹好脾气地笑了笑:“婆婆无须担忧,青竹无碍的,而且择菜也很有趣啊。”心中暗自为自己的装嫩汗颜了一把,不过有这

副年轻的样貌在,他总不能老气横秋地把所有人都当晚辈一样的态度吧。

“你这孩子。”杨老太太摇了摇头,知道顾青竹虽然性子温和,但是脾气却极倔强,自己说了几次都无用,便也没有再劝,只是

心中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帮帮这个好心的年轻人,嗯,桃山镇的镇东杨府的当家杨天佑和自己还有点关系,这两天找个机会豁出老

脸去请他帮帮忙吧,希望可以帮青竹一把,怎么说这孩子对自己这个老不死的婆子真的很好。

顾青竹并不知道杨老太天心中的思忖,不过看这老人的表情也知道她还没有放弃,暗中摇了摇头,心中却一片温暖,甚至还生出

了一丝微妙的欣慰感。

这就是他的种族啊!

果然,几日后顾青竹就看到了杨老太太一脸笑容地站在他门前,显然是要找他。

杨老太太一见顾青竹回来就很高兴地拉过他,告诉他自己给他找了个工做。..

“镇西那里的杨府近日事多,正好少一个年纪大一些、性子又温和的人陪府里的三个孩子读书习字,婆子我啊觉得青竹你很适合

呢。”

“杨府?”顾青竹沉吟了一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镇子上唯一一处隐隐逸出仙气的地方就是杨府吧,他现在不想和那些修

仙的人接触。

所以,虽然杨老太太的心意很值得珍惜,但是顾青竹还是委婉地拒绝了这个老太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杨老太太见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被顾青竹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一番好意别人却不放在心上,心中不悦之余也有点挂不住

面子,一连几天都没理会顾青竹。

顾青竹见这老太太发了小孩子脾气,心中哭笑不得,也就随他去了。

这一日,顾青竹自外面回来,却见自己家房门大开,里面传来了隐隐的说话声,其中杨老太太爽朗的笑声很是清晰。

顾青竹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进了家门,刚一进入,屋内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人很快便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向这边看来。

“哎,青竹你回来啦!”坐在屋中和来人相谈甚欢的杨老太太察觉到不对劲,回过头去,顿时笑着站了起来。

“婆婆。”顾青竹温和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离来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老太太敏锐地发现了顾青竹目光落点所在,笑容中多了几分了然的意思:“好了,老婆子累了,就先回去了。”说完冲着顾青竹

眨眨眼睛:“难怪之前要给你介绍姑娘你都不愿意呢,有这么个俊俏小娘子,难怪看不上我们这里的那些小姑娘了。”照她老人

家的眼光看来,就算是杨天佑那小子娶的漂亮姑娘比起这个俊俏媳妇也要差上一筹。

若不是他修为高深,就刚才的一句话就足以让他走火入魔!顾青竹错愕地瞪着那个轻轻垂首,一副含羞带怯模样的姑娘,觉得自

己似乎听到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他几辈子就只拜过一次堂成过一次亲,而且还是跟一个男人,他哪来的妻子啊?

顾青竹的纠结杨老太太丝毫没有察觉,临走前不忘叮嘱一句:“人家千里迢迢地跑来找你,这样的好媳妇你可一定要好好疼惜啊

。”

顾青竹敷衍着,将老太太送出了门,回转过来时依然冷下了脸,冷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马上

离开这里。”

身穿紫色长裙的女子垂着头,肩膀轻轻颤动,低低的声音幽幽响起:“刚刚才答应了杨婆婆要好好疼惜人家的,结果居然翻脸不

认人,夫君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这女子莫不是要赖上他了?顾青竹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根本没有妻子,你马上离开我家。”

“人家可是千里迢迢跑来寻你的啊,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精致绝艳的面容,看那脸上哪有

一丝泪痕,竟是满满的促狭笑意:“夫君~~~”最后两个字故意拉长了声音,狡黠戏谑。

顾青竹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原来是你,胡闹什么?”

“哈哈!我就知道玄都一定可以认出我的。”女子的娇媚软声忽然变得清亮明快,身形未动,身影却忽然一闪,再定睛看去,哪

里还有什么绝色女子,原来的地方竟是坐着一个眉目清澈如泉水的紫衣少年,正自笑吟吟地看着他。

顾青竹眼神恍惚了一下,一时间竟然将眼前少年的身影和心底深处的那个绝丽少年的影子重合,不过他毕竟心智坚定,只是一闪

便回过神来:“计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少年斜挑眉反问,正是计都。

“若不是这样,我怎么知道,原来玄都你居然对那些孱弱的人族姑娘感兴趣呢。”少年继续微笑,微笑,可是那笑容看在顾青竹

眼中凭空便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他这,是吃醋吗?顾青竹眼神复杂地看了计都一眼,背过身去淡淡道:“不要乱说了,我告诉过你的,我已经有爱人了,我不会

背叛他。”

计都眯起眼睛,突然转移话题:“我这阵子也在人族里逛了逛。”所谓知己知彼嘛,想要攻克一个人,就必须了解他,“我发现

人族果然很有趣,比之前的那几个种族有趣多了。”善到极致、恶到极致、单纯到极致、复杂到极致,果然是很神奇的一个种族

计都主动放弃那个话题,顾青竹心中着实松了口气,闻言轻笑一声:“是吗?不过说起来我倒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有能耐,居然能

够让杨婆婆对你这么相信。”这个老太太虽然善良,却极为警惕,可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别人的啊。

计都莞尔一笑:“这还多亏了你啊,因为我是你的娘子嘛,所以才那么容易啊。”说到‘娘子’两个字,计都又是一阵大笑。

“那你是怎么让她相信你是我的——呃,娘子的?”顾青竹有些尴尬又有些好奇。

计都眨眨眼:“我只是告诉了她,我是来找顾青竹的,然后又邀请她一起在这里等你回来,嗯,可能是因为我说出了你的姓氏,

所以她才相信的吧。”

顾青竹沉默了,声音忽然就变得清淡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的姓氏的确从未告诉过别人。”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计都,“那

么,计都,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顾’这个姓氏的?不要告诉我你是掐算出来的,你知道的,那不可能。”

在如今的这个远古时代,‘顾’这个姓氏,根本还没有出现。

计都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移开目光看向屋外,眼神变幻不定,仿佛在犹豫迟疑着什么,有什么困难的事情难以决定,半响终于开

口:“无论是哪个时空,无论是否还有那段记忆,只要还是这个灵魂,就永远只爱你一个,只有你一个!”

顾青竹神情骤然大变,这是

“原本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不得不信。”计都定定地看着顾青竹,清晰地吐出了记忆中的久违的呼唤:“青竹!”

顾青竹骤然抬头瞪着善保,嘴唇微微颤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大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计都,怎么会是善保?

不对,应该说善保怎么可能是计都?

也不对!

“真是笨,你只知道去那个时空找我,难道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青竹,你一定要记住!你要记住,无论是哪个时空,无论是否还有那段记忆,只要还是这个灵魂,就永远只爱你一个,只有你

一个,你记住,一定要记住!”

曾经善保说过的话突然闪过他的脑海,顾青竹觉得自己的脑子更加混乱了。

善保、计都、计都、善保

就在这时,桃山镇上方突然多了许多斑驳错乱的气息,顾青竹立刻逃避地将这个惊爆的事情放到脑后,闪身出屋,下一瞬间,已

经隐身至上空。

70、

气息的来源是离顾青竹的‘家’不远的上空,朵朵洁白祥云上正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无数的天兵天将,只一眨眼,数道流光自其中

落入不远处的一处大宅院中。

顾青竹眉头一挑,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里是隐藏着仙气的杨府吧。

姓杨、仙气,联想到不久前瑶姬公主的事情……

顾青竹默默点头,好吧,他想他知道面前是一出什么样的情况了。

这是天庭昊天上帝的家事,顾青竹本欲不管,但是想起那个未来的师侄,况且他现在的确需要什么事情来分散自己烦乱的心思,

犹豫了一下还是随手点出一面水镜,顿时杨府内的情况立刻清晰地反应到了水镜之上。

瑶姬一看天兵天将出现就知道自己私自婚配凡人的事情被兄长知道了,她虽然一贯恣意妄为,但是却一直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严重

违反兄长意志的事情,心中一时也是心虚不已,不过心虚归心虚,兄长方面她自然会去请罪,至于这些被派出来的其他人,她管

他们是谁?

尤其是看到这些无能之辈居然妄图捉拿他的三个亲身骨肉,更是暴怒。

“混帐东西,还不给本公主退下。”瑶姬杏眼圆瞪,青锋宝剑执在手中,一剑扫过,那些天兵天将顿时倒了一地。

“瑶姬公主,我等乃是奉玉帝旨意前来,你戴罪之身居然还敢反抗?”为首的赤须子怒喝道。

瑶姬公主冷冷地一挑眉,睥睨的目光带着藐视的味道扫过他,冷冷嗤笑了一声,不屑的意味显而易见。

“这是怎么回事?”被眼前的境况弄得满头雾水的杨天佑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娘子,你认识这些仙人?”

瑶姬公主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冷凝的表情瞬间柔情似水:“相公……”

杨天佑被瑶姬公主这样含情脉脉地一看,俊秀的脸上也溢满柔情:“瑶儿……”

“你们两个给我差不多一点!”旁边的俊美少年瞬间黑了脸,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秀恩爱,没发现当前的情况很严峻很危险吗?娘

你也够了,明知道爹对你完全没有抵抗力还对他笑得这么甜。

杨天佑轻咳一声,脸上微红,伸手将瑶姬拉到身后,对着赤须子拱手一礼:“凡人杨天佑,为杨府之主,却不知这位仙人尊姓大

名?来天佑居所所为何事?”

赤须子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杨天佑文质彬彬、温文儒雅的好脾气模样,神色也缓和了一点:“你这凡人倒是晓理的,想来也

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本仙就告诉你,吾等是为你身后那女子而来,她并非凡人,而是天庭昊天上帝之妹,我天庭的瑶姬公主,瑶

姬公主无视天帝之令,没有如期返回天庭不说,还擅离职守,私配凡人,天帝大怒,命我等前来将其带回天庭领罪。”

杨天佑愣了愣,回头看了瑶姬一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昭儿!”他对着身边神色不善的少年唤道。

“阿父。”少年杨昭应了一声。

“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去见你们的舅舅”杨天佑吩咐道。

“天佑!”一旁的瑶姬公主显然没想到杨天佑居然这么简单地接受了这件事,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天佑对着瑶姬公主笑了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就够了。”

瑶姬公主呆呆地看了他一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瑶姬公主,得罪了。”赤须子沉声说道,对着身后的天兵天将挥了挥手:“动手。”

“我看哪个敢!”瑶姬对杨天佑温柔,可不代表她本身是个多温柔的人,当下寒了一张芙蓉面,扬起自己的宝剑,威胁意味十足

,这里的四个人都是她的珍宝,她怎么可能容忍他们一副犯人架势地被押上天庭:“本公主自己会上天庭,你们全都给本公主让

开!”

“这杨天佑倒是个有情有义的。”顾青竹喃喃道,以他的眼光自然可以看出,对于眼前突如其来的事情,杨天佑并没有那么镇定

和没心没肺,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在仙人面前,他根本就是任人宰割鱼肉的低微存在,可是为了让瑶姬安心,他却硬压

下了心中的惶恐不安,做出淡定的姿态与瑶姬不离不弃,如此良人,的确难得。

不过照如今这事情的发展来看,瑶姬一家倒未必会如传说中那样家破人亡、结局凄惨,那昊天上帝虽然重视权力,但是对瑶姬这

个妹妹也是真心疼爱,两相争执之后只怕最后妥协的会是他。

正想着间,杨府中杨昭已经迅速地整理好了一些必须带的东西,然后一手牵着年方五六岁的弟弟杨戬,一手抱着刚出生的妹妹杨

婵,站在了爹娘的身边。

此时,被杨家人的自说自话弄得一片茫然的赤须子终于回过神来,急忙道:“瑶姬公主,天帝要见的只是您而已,况且天庭重地

,这些凡人如何能上得去?”

瑶姬对这个老是挡着自己的人早就看不顺眼了,当即冷笑:“你眼中的凡人,一个是本公主的夫君,另外三个是本公主的血脉,

也就是兄长的外甥外甥女,如何去不得天庭?”

赤须子被她的质问问得哑口,是啊,虽然昊天上帝现在很生气,但是架不住双方血脉相连,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只是天帝的家事

,自己似乎的确不应该插手太多,算了,公主想让他们去就让他们去吧,到时候有什么事他们自家人处理好了,他还是不趟这趟

浑水了。

拿定主意的赤须子点点头,刚要说什么,一声大笑声骤然响起:“区区几个血统低贱的人族也想上天庭?简直是做梦!”

伴随着沙哑的声音,一个身穿金红色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上空,眉目妖娆、嘴角似笑非笑,只是那样简单地看着众人,光是散发出

来的威压就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男子看着杨天佑一家,那漠视的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什么让人厌恶的虫子:“就让本座来替昊天兄清理门户吧!”说着抬高手臂,

五指翻转,一朵金色的火花出现在他的手中。

“太阳真火!”瑶姬公主瞳孔骤然一缩:“你是谁?”

“我?”男子低低一笑,笑声中说不出的诡异,轻轻弹指,金色火花摇曳着飞了过来:“我可是昊天兄特意请出来的——”

金色火花悠悠飞至杨府上空,骤然间化作一片火海,将整个桃山镇笼罩其中。

“天佑、昭儿、戬儿、婵儿!”瑶姬公主怎会不知太阳真火的厉害,那可是连大罗金仙也可以焚烧掉的火焰,杨家的四个人都是

肉体凡胎,哪里受得住太阳真火的灼烧,惊呼一声后急忙取出法宝将他们护在其中。

金红衣的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瑶姬辛苦地支撑着,弹指又飞出了一朵太阳真火落入杨府,仿佛孩童在好奇地拨弄着手下的昆虫玩

耍。

瑶姬公主鬓边汗水不住落下,俏脸惨白,显然是抵抗着太阳真火让她很是吃力,杨天佑在一边焦急地看着妻子辛苦,自己却一点

忙都帮不上,甚至妻子如此辛苦也是受了他的拖累,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挫败。

那些天兵天将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空腾出手来保护他们。

啪!

一声细微的声音响起,在瑶姬听来却不亚于惊天霹雳。

手中的护身法宝碎成了粉末,落了一地。

结界——破了!

太阳真火太过可怕,瑶姬丝毫没有时间再重新祭出其他的法宝,只得双掌推出,法力外放,以一身修为来挡住真火的蔓延。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瑶姬眼前越来越模糊,意识几近涣散,双手也颤抖起来,本能地在心中唤着千万年来心中最依赖的那个人

——哥哥!

“勾陈你敢!”一声暴喝传来,瑶姬勉强凝聚出最后的意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不远处联袂飞来的一对男女。

哥哥和嫂嫂来了!这样的念头浮起,心中忽然便安心下来,瑶姬眼前一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被一直守在他身边的

杨天佑温柔地抱在了怀中。

瑶姬昏迷,法力形成的屏障也瞬间消失,杨天佑死死地将妻子密密实实地护在怀中,看着迎面扑过来的太阳真火,几乎可以清晰

地感受到身体被灼烧的痛楚,但是不要紧,天庭的援兵似乎已经到了,他只要争取一下时间,就可以保下他的妻儿了。

眼看着父亲的身影被火焰吞没,被杨天佑挡在身后的杨家三个孩子全都目眦欲裂,最小的杨婵更是大哭起来,口齿不清地叫着‘

阿父,阿娘。’

杨昭赤红着眼睛,紧紧地抓着自己小小的弟弟妹妹,如同父亲保护他们一般将他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小小的脸上无可避免地带

着对死亡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倔强与坚定。

杨戬咬着唇,惨白着脸,有模有样地学着将妹妹杨婵护在自己的怀中,盯着杨天佑的眼神几近空洞。

昊天上帝人还未到,一道磅礴的法力攻势已然到达,身穿金红色长袍的勾陈大帝虽然觉得很遗憾,但是还是收住了手。

另一边的瑶池王母则是急忙护住那三个孩子,扬手撒出太阴真水,浇熄那大片的太阳真火,。

随着太阳真火的消散,原本一副悠哉姿势的勾陈大帝不仅脸上的表情僵住,就连身体也僵在那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太阳真火的焚烧下,这个小镇应该已经彻底消失了才对,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桃山镇并没有被毁,甚至连半点被焚烧的迹象

都没有。

昊天上帝见此,心中也是又惊又喜,急忙舍了和勾陈大帝的争斗,落入杨府中,将妹妹身边的闲杂人等丢到一边,手忙脚乱地掏

出灵丹妙药塞进瑶姬的口中。

可怜杨天佑保持着决绝的姿势闭着眼睛,等着死亡来临,结果左等右等却丝毫没有火烧的灼痛的,正疑惑自己莫不是死得太快了

,所以连痛苦都感觉不到,下一刻痛苦就真的来了。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貌似他真的没死!杨天佑摸着因为撞到墙而疼痛不已的肩膀,傻笑起来。

勾陈大帝看着下方这一场大团圆,眼中的凶光几乎要具现化出来,他眯起眼睛环视了一下,冷笑一声,转身消失了身影。

昊天上帝仔细查看一番,确定瑶姬只是法力透支,并没有其他伤处,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才看到那个书生装扮

,貌似就是骗走他妹妹的混蛋,面色顿时不善起来,狠狠地瞪过去。

啊,这个应该就是天帝的大舅子似乎不喜欢自己!杨天佑默默走过来想要抱回妻子,然后再次被扔到墙上去,终于在心中确定这

个认知,脸上愈加努力地露出真诚的笑容。

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你的妹妹现在是我的妻,你凭什么不让我近身?杨天佑面上微笑,心中咬牙切齿,唯一欣慰的就是大舅子

并不排斥他的孩子们接近瑶姬。

瑶池拉了拉昊天上帝的衣袖,做了个口型,昊天上帝这才醒悟过来,也顾不得对着杨天佑横挑鼻子竖挑眼,对着顾青竹隐身的地

方就是一个作揖:“多谢紫薇大帝护下瑶姬,昊天感激不尽。”

见昊天上帝来得及时,顾青竹就知道对方一定是用了昊天镜观察着这里的情况,他早知自己的隐身不可能瞒过这件先天法宝,所

以也就大大方方地显出身形,落下身来。

杨天佑见到顾青竹,顿时一愣,显然对他还有印象,不过他并没有说话,毕竟双方只是萍水之交,但是杨昭毕竟年少,就没有乃

父那样沉稳了,当下惊呼出声:“你是紫薇大帝?可是你不是连一杯茶水都喝不起的流浪人吗?”

其实你后面那半句可以不用说的,少年!

71、

少年话一出口就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一张白白嫩嫩的俊脸顿时羞得通红,僵在那里低着头一副乖巧少年状,不说话了。

顾青竹见了他的反应,原本假装忽略的心思不知怎么的就瞬间消失不见了,反倒起了三分逗弄的心思,勾唇一笑:“是啊,我就

是那个连一杯茶水都喝不起还要你们父子来帮忙付钱的流浪客,流浪客当初说过受了你们的恩情,欠你父子的人情,必会记住。

如今这回报你们可还满意啊?”

杨昭性子随了乃父,本就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见顾青竹毫无架子的洒脱模样,性子也镇定下来,抬头冲着顾青竹一笑,躬身行

了一礼:“那只是区区小事,原本就当不得什么,反倒是大帝救我杨家全家性命,又护住整个桃山镇,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顾青竹见杨昭不过一个小小少年,就有如此风姿,心中也是暗暗赞许。

昊天上帝虽然还是不太满意自己天下无双的妹妹找了个普通的凡人做夫君,但是见自己这个最年长的外甥如此沉静稳重,心中也

是很是满意,不愧是妹妹的孩子,就是出色。

因为瑶姬如今迫切需要休息——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昊天太过清楚自家妹子的性子,见到瑶姬受到这样的惊吓,又险些丧命,

昊天上帝就算原本再生气,如今剩下的也只有满满的心疼,自然不忍再做让瑶姬心情激动的事情——所以便没有带她离开,而是

将她安置在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当然,这个房间同样属于另一个人这个事实被昊天直接忽略了。

将瑶姬安置好,又让瑶池王母留下照顾她后,昊天上帝并顾青竹以及杨家一群人来到了院中,有些话必须要说了。

杨天佑虽然心系瑶姬,但是他也知道,既然已经和瑶姬成为了夫妻,那么关于天庭的事情他就必须要努力参与进去,那个所谓的

勾陈大帝伤他妻子,还险些害了他全家人的性命,即使再秉性淳厚性子温柔,只要是男人是都不可能忍下这口气的,说句不自量

力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亲手为他的妻儿报仇。

昊天上帝抬眼瞥了瞥自动跟来的杨天佑一眼,又望了望抱着妹妹杨婵、跟根柱子一样定在不远处抬头望天做无聊状的杨昭少年,

再低头看了看站在他的身边,盯着他满脸严肃认真的杨戬小孩,心中咬牙——这果然是一家子。

见昊天上帝一副准备尽数交代的样子,杨昭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出了所有人都关注的一个问题:“舅舅,那个叫勾陈大帝的到底是

什么人?”

昊天上帝看了杨昭一眼,没有因为他的那声称呼而发怒,而是叹了口气,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而看向了顾青竹:“紫薇大帝

是否已经看出他的身份了?”

“略有所觉。”顾青竹轻轻颔首:“虽然看不出他的本体,但是他使用的是太阳真火,此火是三足金乌一脉的本命真火,他又身

居勾陈大帝这个统领天下群妖的位置,身份为何,已然呼之欲出,只是自从妖皇帝俊、东皇太一还有妖后羲和身陨后,三足金乌

一族就此消失不见踪影,洪荒中唯一一次有过踪迹的也只是当年神农之女女娃东海遇险之事,没想到他们居然不声不响地登上了

五帝之一的位子。”而洪荒中居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紫薇大帝果然心思细密。”昊天上帝轻叹一声点头道:“当年十日同出、暴晒大地,大巫后羿开弓射日,因为帝俊与太一及时

赶到,所以只杀死了六只金乌,而这勾陈大帝就是当年自后羿箭下活下来的那四只金乌中最长的那只——帝俊第七子——七庚。

”说到这里,昊天上帝顿了顿,苦笑道,“这天庭本是妖族天庭,这帝位更是他父皇妖皇帝俊之位,如今被我占据,心中怎会甘

心?所以一直以来对我一脉臣子都毫不留情地打击,也是因为这样,当初瑶姬提出要下届的时候,我只是稍作犹豫就答应了她,

没想到连这样也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毒手。”想到瑶姬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样子,昊天上帝心中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杨天佑没想到这个勾陈大帝居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心中一阵骇然。

“那他为什么对我们也有这么大的恶意呢?”一旁认真听着的杨戬很是严肃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热热的男的对我和哥哥

还有妹妹的恶意比娘的还要高。”小孩子的感觉总是比大人更加敏锐,更何况杨戬天生异禀,对此更加敏感。

顾青竹对这个情况倒是丝毫不意外,开口解释道:“想来是因为你们身体里的那一半人族血脉吧。”勾陈大帝眼中流露出来的对

整个镇子的憎恨,他大致能够感受到,准确来说,大金乌对人族比对天庭之人的恨意要更加深重刻骨。

天庭与人族,这杨家人可谓把三足金乌最恨的两个血脉都融合在了一处了,双重的恨意下,这大金乌会有这种举动果然一点都不

奇怪。

杨昭皱了皱眉,似乎想问什么,却被杨天佑伸手拉住,极细微地摇了摇头。

知子莫若父,这个最像他的儿子想问什么,他自然猜得到,但是如今他们与这位昊天上帝才刚刚认识,还没有亲密到问那种问题

而不会产生隔阂尴尬的程度,此时问了,不过是伤了昊天上帝的自尊心,让他们双方面上不好过罢了,待日后相处久了,自然就

能知道了。

他们问不得,同为五帝之一的顾青竹却问得,只不过眼见得昊天上帝面色难看,所以没有问出口罢了,不过也可以想象得到,昊

天初登大位,身边除了瑶池之外丝毫没有帮手,虽然笼络了一群仙家,但是洪荒之上只要有点能力的都不会将这个天庭放在眼中

(其中尤以道教三清门下为最),也许是为了增加天庭的实力,也许是因为想要将妖族控制在能看到的地方,所以才许以勾陈大

帝的位子换来妖族作为危险时刻的靠山,勾陈大帝本就是统领妖族之位,而这个位子,显然没有任何妖比妖皇之子更合适了。

只是却没想到,他招来的不是助力,而是一柄伤人更伤己的戾刃。

顾青竹微微叹了口气,说到底,其实昊天上帝也只是想要天庭更加强大而已。

天庭里面也同人间一样各种势力交错复杂吗?杨天佑微微眯起眼睛,眉头反倒舒展了一些,这样的话,也许真的能有他这个一介

书生的用武之地。

三日后,瑶姬终于醒了过来,虽然身体依然带着透支法力后的虚弱感,但是苍白的面色却为她原本就艳丽绝伦的容颜添上了一份

与众不同的楚楚美感。

生病中的人总是比平时要脆弱得多,更何况瑶姬还是差点死掉一次,见到了昊天后,心中顿时溢出满满的委屈,只是她生性倔强

,所以只是咬着唇不说话。

当然,就算是这样,她对于杨家的人还是很坚持的。

这让昊天气得几乎吐血,讨价还价之后,瑶姬终于勉强答应了和杨天佑一起隐居千年不出,对外就说瑶姬公主违逆天帝,被罚压

在桃山下闭门思过,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让杨天佑静心修行,免得数十载后瑶姬还是绝代红颜,杨天佑却已垂垂老矣,伤心难过

的,还是自己的妹子。

至于千年后的杨天佑,就说瑶姬公主痴心不悔,寻得丈夫转世就行了。

瑶姬心中也明白,她闹闹也只是含蓄地对着兄长撒撒娇,享受一下兄长对她不变的宠溺而已,她清醒过来后便想起了当初那个金

红色衣袍的男人含糊不清的话,心中也是暗恨不已。

“我可是昊天兄特意请出来的——”这话分明就是想挑拨他们兄妹间的关系,真是把她当傻子了,当他们兄妹这亿万年的兄妹感

情都是假的吗?

是勾陈大帝是吗?这梁子我瑶姬跟你结定了!

瑶姬要和杨天佑一起暂时消失一段时间,可是却不放心自己的三个孩子,思索着孩子们已经到了年纪了,也该拜个师学个艺了,

目光就忍不住瞄向了顾青竹。

人好位高性子妙,双方又有那么一点缘分!简直就是最适合的师傅人选啊!

对于妹妹的提议,昊天上帝自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对此,顾青竹真是哭笑不得。

“玄都并无收徒的打算。”顾青竹好笑地如此说道,他的目光移到杨戬身上,不由沉吟起来:“不过你家二公子……”

“大师兄,此子与吾有缘!”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一个白衣道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循声看去,顿时感到眼前一阵头晕,险些被前方的颜色闪花了眼。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执念,会让这个人全身白到如此地步,全身上下无论是道袍、腰带还是什么,全都是让人炫目的白色,露出

的一截腕子和整个手掌一样都是白到几乎透明的那种颜色,就连头发都是白的,一张脸也是玉一般的白皙净滑,如同最好的玉之

精华雕琢而成,五官精致得有些过分,但是身上那种孤傲的淡漠之气却让人不敢小看他。

如此鲜明的形象,见过他的没有人会忘记他的样子,顾青竹自然也不例外,微一颔首:“玉鼎师弟。”

白衣道人抬眼看过去,那张精致的脸上有的只是一片冷淡漠然,不过倒还知礼:“大师兄。”还没等顾青竹说话,玉鼎道人的目

光已经移向了他身前的杨戬,语气依然淡淡的:“大师兄,此子与吾有缘,当为师弟门下弟子。”

顾青竹也知道神话传说中杨戬就是玉鼎真人的弟子,对于玉鼎自己找来也没有意外,况且他本来就没有收徒的打算,便点点头,

想要拉着杨戬到玉鼎真人面前去。

可惜小杨戬非常不给面子,拽着顾青竹的手就是不过去,在他小小的心理,显然顾青竹这个神通广大很是熟悉的仙人比那个亮得

让小杨戬眼睛生疼的人要可靠得多。

看出了小杨戬明显的抵抗与选择,玉鼎真人顿时暴怒了——洪荒中有多少人想着和他套近乎、拜师,他都狠狠地把人教训一顿没

有答应,如今好不容易大发慈悲想要主动收一个徒弟,结果却被嫌弃了。

于是,玉鼎真人被大大地刺激到了,心中咬牙切齿——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成为乖徒弟最依赖信任的人,一定会的!

72、

一番周折之后,玉鼎真人终于收了杨戬为徒,面瘫着一张俊脸返回了自家洞府——玉泉山金霞洞,满怀斗志地开始了自己屡战屡

败、屡败屡战的挑战地位生涯。....

另一边杨家长子杨昭见自己弟弟年幼懵懂,却能同时得两位圣人门下仙师另眼相看,最后还成功拜师,回想自己的境况,心下不

禁一阵黯然失落。

旁边杨天佑与瑶姬见儿子落落寡欢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不忍,可是杨天佑不用说,瑶姬在天庭中虽然有不少好友,但大多是温

柔婉约的女仙,哪有什么道法精湛的……

咦?好像还真的有!瑶姬猛然想起了一个和自己十分交好的女仙,论起道法武艺,这女仙绝对是天庭中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倒

也能当大儿子的师傅,以他们的交情,她未必不会收下这个徒弟,可是那个女仙的性子……

瑶姬下意识地纠结起了眉头。

杨昭作为瑶姬的长子,未来赫赫有名的二郎神的兄长,资质自然也是绝佳的,顾青竹也不忍心错过这样的良才美质,可是他的确

没有收徒的心思,而且杨昭也不适合修炼他的功法。

见杨昭一副若有所失的黯然模样,顾青竹开口安抚道:“杨家大郎莫要妄自菲薄,你之资质并不在你弟杨戬之下,而且正因为资

质好,才更要寻一门适合你的功法,否则修行只会事倍功半,你且安心,你之机缘必定不远。”

话音未落,眉头忽然蹙起,挥袖一道白光打向不远处的半空中。

“小友手下留情呀呀呀呀呀!”随着一声惊呼,一道淡淡的影子由虚转实,出现在众人面前。

“哎呀呀呀,好险好险,贫道的道袍都差点被打破了。”来人完全无视在场所有人投注过来的目光,拎着自己的袖角左右打量,

满脸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

顾青竹微微挑了挑眉,只是看着来人,也不说话,心中实在一阵骇异。

他本以为自己的修为在洪荒中算是不错的了,谁知道今天竟然一下子遇到了两个强劲的对手,玉鼎师弟法力虽然逊他一线,但是

身体里却有道极为危险的气息,自己如若不用噬魂枪的话,大概只能堪堪与他战成平手,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名的道人更是

不得了,带鱼尾冠,大红袍,异相长须,看起来不起眼,可是若不是体内混沌青莲的元神碎片突然预警,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周围

居然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杨天佑和瑶姬对视了一眼,书生上前一步揖礼道:“这位道长不知如何称呼?这位道长?道长?”

“贫道的道袍,道袍啊!”那道者对杨天佑的呼唤丝毫不理会,只是犹自捏着自己的袍角碎碎念。..

顾青竹地暗自摇了摇头,开口道:“道兄莫要伤心,这道袍即是被玄都所损,玄都自然会赔道兄一件。”

听得顾青竹说这话,那道者终于抬起头来瞥向众人:“贫道这道袍乃无价之宝,只怕你赔不起,若小友真个有心,就拿另一件无

价之宝来换。”

这道人果然是有备而来。顾青竹这样想着,嘴角却勾起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不知道兄所求的无价之宝是何物?”

那道人眨了眨眼,松下一直捏着袍角的手,笑道:“好说好说,贫道一直孤身一人,这无价之宝嘛,最好不过一个贴心的好徒儿

了。”

顾青竹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道兄不必担心,看上了哪个资质出众的弟子,不妨与玄都直言,既然玄都损了道友的道袍……”

目光落在连点痕迹都没有的袍袖上,顾青竹笑意更深,“那么这么点小事自然应该为道兄办到。”

“好说好说。”那道者依旧笑嘻嘻的,丝毫没有尴尬之色:“既然小友你如此说了,那贫道也不为难你,贫道只要你身后那个孩

子便可以了。”

是我?杨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面色顿时古怪起来,说实话,不是他杨昭眼皮子浅、以貌取人,而是和刚刚那个震撼人

心的玉鼎真人相比,这个道人实在是太过——杨昭搜刮遍了脑中的书籍,依旧没有找出一个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总的来说,这个

道人给他的感觉很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洪荒中的修行者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自己跑上门来收徒,顾青竹知道这个道人虽然看起来颠了一点,但是的确是洪荒中少有的高

人。

不过毕竟要拜师的是杨昭,他没有立场去参合。

杨家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杨昭毫不犹豫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弟子杨昭拜见师傅。”

那道人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乖徒儿起来吧。”亲自双手将杨昭扶了起来,细细打量着这个徒弟,简直越看越欢喜,笑得

合不拢嘴,“徒儿乖,随为师回山去吧。”

等等,道长您是不是忘记什么了?杨天佑微微抽了下嘴角:“道长,我们还不知您如何称呼,仙山何在呢?”关键是想看儿子的

时候他们要去哪里找人啊?

“咦,贫道没说吗?”那道人疑惑地看着众人。

你什么时候说的?众人面无表情地回视。

道人点点头,突然便拉着也满怀期待看着他的杨昭破空而去,只一闪便消失,只余留空中遥遥传来他的唱词:“先有鸿钧后有天

,陆压道人还在前。今年才活十八岁,一个混沌为一年。吾乃西昆仑散人陆压道人是也!哈哈”

好个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人还在前;好个今年才活十八岁,一个混沌为一年!

此诗一出,顾青竹终于动容,居然号称已经经历过十八个混沌,杨昭似乎真的拜了个不得了的师傅。

一转眼,两个儿子都拜了师离开了自己的身边,瑶姬抱着怀中的小女儿,怎么也舍不得将她也送走,婵儿还这么小,她实在不放

心将她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杨天佑也是很疼这个小女儿,商量之后便决定将这个女儿养在身边,反正是女孩子,瑶姬也一样可以教导。

就在杨天佑夫妇带着小女儿离开桃山的第二天,天上忽然落下一只晶莹剔透的玉桃,玉桃落在桃山镇的不远处,化作了一座桃子

形状的坚硬巨山,随后不久,关于瑶姬公主不尊天帝之令、私配凡人触怒天帝,被天帝镇压在了桃山之下,千年之内不得出的消

息传遍了整个洪荒大地。

眼看着杨家的人全都走了,顾青竹再也找不到任何留下的借口,纠结了半天,还是一步一顿地挪回了自己在桃山镇的家中。

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道理顾青竹一直都懂,也一直将他作为自己必须遵守的

真理之一,可是如今,他却悲哀地发现,原来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杨府到他的家只有那么点距离,再怎么放慢脚步他还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顾青竹举起手触到了大门,忽然又迟疑起来。

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绝丽少年那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笑容一如往日般明媚纯粹:“欢迎回家,青竹!”

顾青竹的心忽然便软了下来,仿佛要化作一池清澈的春水般柔软,他抿了抿唇,轻轻应了一声:“嗯,我回来了。”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善保的事情?”顾青竹和计都分坐在两边,严肃地提出自己的疑惑:“你说你是善保的前世,这你又是如

何知道的?”

计都早就知道顾青竹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他回答得不假思索:“这一切自然是他告诉我的,你应该不会忘记,他曾经有过一

缕意识随着你来到了这里。”

顾青竹心中一颤,他怎么会忘记?

“就是那缕意识和我产生了共鸣,在消散前融入了我的魔魂中,虽然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但是已经足够让我知道一些我应

该知道的了。”计都慢慢解释,见顾青竹一副怔怔的样子,他顿了顿定定地直视着面前的男子:“我说的这些,你信吗?”

顾青竹回过神来,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计都是如何高傲的性子他自然是了解的,他是不屑做出那种骗人感情的事情的,更不会

在这种事上骗他,仔细想来,计都和善保在某些时候的确曾经让他产生过错觉,当时他还疑惑自己莫不是思念善保产生了幻觉,

原来不是。

可是,他真的可以就这样接受计都吗?顾青竹扪心自问,他可以做到吗?

他做不到!

顾青竹站起身来,嘴角的笑容苦涩又无奈,他知道他这是在他自己过不去,可是他过不去这道坎,即使现在知道计都和善保是前

世今生,他还是无法就这样和计都在一起,他将这两个人分得清清楚楚,计都是计都,善保是善保,在他眼中这是完全不同的两

个存在。

接受计都,就是背叛!

“青竹!”计都站起,不明所以地看着表情复杂的顾青竹,心中隐隐升起不祥的预感。

“很抱歉,计都,我没有办法接受你。”顾青竹侧过头去不愿看计都的表情:“在我心里,你和善保是两个人,我的心里既然已

经有了一个人,就不可能再接受其他人。”

“可是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计都真的很不明白,在感情这方面,他毫无经验,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本心来:“你心里对我也

有双修之气不是吗?这样不就可以了。”

他也曾迷惑过,疑惑自己是否是受了那缕意识的影响共鸣,才会对青竹起来那种爱欲之念,不然为何对前世的兄长他丝毫不曾起

过亵渎的心思,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不管如何,他就是喜欢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现在的确对他有着一辈子一起走到寂灭

尽头的想法,这就够了。

魔道的爱情,简单明白。

顾青竹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容中无尽苦涩,要是他也能像计都这样纯粹就好了,也许就能抛开种种顾忌,真正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他的心中存在着种种桎梏,让他无法随意潇洒。

修真修真,修的不就是最真的自己吗?为什么自己会越来越累呢?

顾青竹心中迷惘,只觉得元神中一阵晦涩,连光芒也黯淡了下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73、

顾青竹终究还是无法面对计都,匆匆逃离了桃山镇,或许他要逃离的不是计都,而是他心中开始动摇紊乱的感情。....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自己生活了多日的家,期间没有回一次头。

他不敢回头,怕自己一旦回头了就再也挪不动脚步。

对于顾青竹的逃避,计都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做出什么独裁霸道的作为,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目送着顾青竹的离开,只是眼眸

深处翻滚不休的激烈情绪昭示着他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突然将这层隔膜捅破是不得已而为之,魔道中出了变故,他必须马上回去,这点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他慢慢蚕食的计划,他必

须要在离开前将自己在青竹心中的地位做一个彻底的改变,不说立刻抱得美人归,但是至少青竹回知道正视他的感情。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很好!

计都拼命压抑着心中激烈的情绪,克制心中不断泛起的将顾青竹制住掳回魔道的冲动。

可是不行,那个人是玄都,是青竹,是他无论有没有那残存的记忆都坚定要保护珍惜的人。

他不允许有任何人为难伤害青竹,哪怕是他自己也不例外。

“就算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计都低低呢喃,激烈到极致反而压抑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你是我的,只能是我

的。”

即使对顾青竹钟情于心,会因为他万般容忍千种退让,他毕竟是魔祖,后世之魔身上那种目空一切、 霸道疯狂还有肆意妄为只

凭自己心意的任性他这个魔祖怎么可能没有?

他心疼顾青竹,所以不忍逼他;了解他外柔内刚的性子,所以不敢逼他;早已将他放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所以不愿逼他,可是

他的底线也只在这里。

青竹是他的,只会属于他,必须属于他!从他对他动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未来就不会有另一种可能。计都勾起唇角,笑得妖

异。

心念转动间,魔祖大人已然和亿万里之外的火云洞中某个乐不思蜀的魔尊大人联系上了,那边也已经告别完毕,正在依依不舍。

计都挥袖将这件普通得不再普通的房屋隐藏起来,跨脚而出,身影转眼消失,再一闪,已然出现在了火云洞前,蚩尤早已等在那

里。

两魔前往魔界通道入口,返回魔界。

第二日,杨家老太太拉开房门准备再和那对小夫妻好好聊聊,传授一些夫妻相处之道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隔壁

的房子,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老太太霎时惊呆了,脑中一片混乱。

这,这难道是仙迹?难道那对小夫妻是仙人?

天啊,她居然把一对仙人当做自己的晚辈,还教训过他们!老太太慌忙回自己的房间,匆匆忙忙地用心刻了两个牌位供奉了起来

也许真的是心诚则灵,牌位供起后不久,杨老太太年幼即失踪,如今已然数十年的儿子寻找亲生父母竟然寻来了这里,母子相认

后一番抱头痛哭,杨老太太终于不用再寄情于顾青竹身上,好好享受了一番安好晚年,直到十年后无疾而终。

面对死亡,老人表现得异常平静,她一生幼年父母双亡,青年失子,中年丧夫,孤苦半生,可谓是尝尽世间所有的苦楚,可是她

并不会怨天恨地,丈夫在世时对她百般宠溺,儿子归来后对她也极为孝顺,此生有夫有子如此,再无他求。

只可惜……

老人颤抖着苍老的手摸了摸枕边的牌位,慈爱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追忆与惆怅。

直到死也没能再见到青竹和他的小媳妇一面,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

就在杨老太太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金鳌岛的碧游宫中忽然闪过一抹幽黑的光芒,原本闭目打坐的通天圣人若有所感,抬眼看

了看洪荒大地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幽冥地府,又完善一步了。

无人知道,杨家老太太在嫁到杨家之前,本姓孟,有姓无名,所以豆蔻年华时人都称她为孟姑!

只是踏入魔界通道的入口,还没有抵达魔界,好不容易摆脱天道压制的计都就迫不及待地撤去了身上的桎梏,肆无忌惮的气势散

发出去,慑人心魂,感应到计都的存在,魔界中比平时骤然活泼跳跃很多的魔气张扬地兆示着魔道之祖的归来。

天道之下有圣人,魔道中自然也有至高无上的存在,那就是魔尊,不过和天道圣人不同的是,魔尊的地位不是魔祖指定,而是魔

尊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为所有魔界生灵所尊敬承认的至高地位。

弱肉强食,是魔界中最基本的法则,没有人可以挑衅它的存在。

自魔祖罗睺立下魔道亿万年来,魔界之中成就魔尊之位的也堪堪只有一个,那就是好斗成痴的魔尊赤炎,虽然这位魔尊的性子不

怎么样,但是在魔界中什么都是空的,只有实力才是唯一让众魔认可的存在。

可想而知,当众魔发现魔界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弱小得连他们都打不过的魔尊时,众魔出离的愤怒了。

这样一个弱小的魔哪里有资格做他们的魔尊?抹杀,一定要彻底的抹杀!

一时间,蚩尤在魔界的处境几乎是举步维艰,说是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危险也不为过。

对于自己拐回来的未来魔尊如今的处境,计都自然知晓,甚至在回来之前都早已了然于心,可是他还是在回到魔界之后就直接将

蚩尤扔下让他自己闯荡。

若是连这样的小磨难都越不过去的话,这个蚩尤也没有资格做他魔道中至高的魔尊?这样的废物死掉了也没什么。计都漫不经心

地抚着很久以前从顾青竹那里死缠兰打着要来的挽髻的玉簪,唇边的笑意冷且浅,勾勒出的弧度透着锋利的漠然无情。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查看一下之前一瞬间忽然感应到了魔界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计都微微眯起眼睛,化身魔道,霎时整个魔界化作一道道特异的能量波动闪现在他的魔魂之中。

没有,没有,没有,全都没有!

将整个魔界搜索了一个遍,计都睁开了眼睛,眼眸中透出些许疲惫,魔道虽然是他所立,魔界也是他所开辟的大世界,但是这并

不代表魔界就是完全受他掌控的所有物,将心神化入整个魔界搜罗,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他做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寻不到魔界中那丝微妙的变化,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计都心中其实早已隐隐有了猜测,能够做到这个地步的别说鸿钧这一层次的圣人,就是法则汇集而成的天道也无法做到,那么就

只有更上一层的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了。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道会忽然影响到魔界?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了鸿钧的心中,不过比起计都,鸿钧如今要狼狈得多。

说实话,虽然天道和魔道一体双面,但是论起繁荣,天道下的洪荒甩了魔界不知道多少光年,鸿钧身为天道的代言人,虽然不像

顾青竹那样死心眼地背负起整个洪荒的安危,但是也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魔道有变,天道自然不可能没有动静。

在天道还有身边数件法宝的帮助下,鸿钧终于捕捉到了那丝诡异的波动,神识顺着波动延伸而去,狠狠地撞到了一层淡淡的无形

压力,圣人级别的元神是如此的强大,却被无形压力的一个简单的反击逼得不得不弃车保帅,主动舍弃掉了那道元神之力后才避

开了后续的攻击。

鸿钧受伤,与他同体共生的天道在这一瞬间也产生了细碎的裂痕,若不是法则之力自动补充修复,天道之下的整个洪荒都要发生

巨变。

鸿钧闭目坐在云床上,面色苍白,即使天道分担了一部分的攻击,他还是受了不轻的伤,自成圣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受伤。

久久,伤势终于缓和了一些,鸿钧徐徐睁开双眼,看向虚空之中,目光惊疑不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道波动的源头竟然会是——大道?

天道的变化虽然只是一瞬,但是对于那些圣人来说,已经足够,六位圣人无论在做什么,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开始

全力掐算,可是连道祖魔祖都算不出来的事情他们又哪里能够掐算出来?

有时候没有事比有事更让人心惊胆战,六圣人在这件事上意见一致,不久后就在紫霄宫前集聚起来。

就算心里对东方再羡慕嫉妒恨,表面上的和平还是必要的,准提唱了个喏,刚要开口打招呼,紫霄宫的大门自动打开,三清见状

,忙一齐走了进去,女娲素白着一张俏脸跟上,准提张了张嘴,默默咽下到嘴边的话语,也赶忙和一旁愁眉苦脸的接引圣人走了

进去。

“尔等来意,吾已知晓。”端坐在云床上的鸿钧面色如常,神色淡漠:“此乃大道所趋,无需担心,只需紧闭山门,默念黄庭,

自然不会有事。”

“弟子知晓。”六圣人在鸿钧面前自然不敢放肆,一个个乖得如同听话的小学生。

“另外,不要忘记约束门人。”鸿钧顿了顿,视线在老子的发顶盘旋了一下,缓缓强调:“尤其是那种修为进境很快但是心境跟

不上去的死心眼。”

本道祖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老子你应该明白话中意思吧?

74、

老子虽然淡薄无为,但却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道祖口中所指的是谁他当然知道,回到首阳山后,听闻童子言说弟子玄都已然归来

,便让金角童子前去唤他过来。

金角童子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顾青竹返回而来。

“弟子玄都拜见老师,老师万安。”顾青竹苍白着脸,行礼道。

还没有看清顾青竹的神色,光是听着急促的呼吸和不稳的脚步声,老子便觉不对,再仔细观察一番,更是惊怒交加:“玄都,你

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多长时间他,他唯一的宝贝徒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气息紊乱、元神黯淡、法力滞涩,形

容憔悴。

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胆敢以大欺小对他的徒弟出手吗?老子一贯淡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狰狞,心中迅速滑过一串串可疑

人的名单,鉴于自家徒弟颇为强悍的攻击力,老子很是遗憾地将黑色名单上的名字上那些光长年纪不长道行的无能之辈给划去了

很大一部分。

顾青竹察觉老子话语中对他掩饰不去的真切关心,心中一暖,这段时间烦乱的心虚也消退了几分:“多谢老师关系,是弟子无能

,修行中出了一点纰漏。”是他的意志太不坚定,才会乱了心神,致使心境出现如此大的破绽。

老子默默地将心中的黑名单撕碎,很是仔细地询问了一番顾青竹遇到的情况,对于这种事情也很是诧异,洪荒中的修行者不似后

世之人那般心思杂乱,对于修行一贯执着纯粹,心境的高低一般只和对道的理解有关,三清更是从没遇过这种心境上的问题,对

此也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圣人毕竟是圣人,对于天地间的法则规律不是一般的了解,只是稍作思索就推断出这所谓的心

境破绽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这种破绽就是一种负面的情绪,是人对自我的一种无意识的否定,修行之路何等危险艰难,如果连自己都否定了自己,

那还有谁能帮你?

如果想通了,那么顾青竹的境界就会再上一个台阶,就有资格继续追求大道;繁殖,如果他一直度不过这个坎,那么他这一辈子

也只能留在这里原地踏步了,若是一个不好偏执起来,甚至道行全失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所谓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天下间万事万物都是有破绽的,老子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是真的爱惜,虽然关键的地方帮不上

什么忙的,暗示从侧面打打边角却是可以的。

于是,顾青竹就这样开始了很久以前就没有继续的每天听道的日子。

听道了,有所领悟了,修为自然而然地想向上涨,可是每一次都被老子敏锐地察觉,然后毫不留情地狠狠镇压下去,在老子看来

,现在的顾青竹要修行的是道行,是心境,法力什么的,反而是最不需要的,给我一边呆着去吧。....

老子的无为之道讲究的就是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对于顾青竹如今的情况正好合适,如此听道了一段时间,顾青竹发现自己的心

情果然平缓了许多,原本纠缠不去的混乱心绪也消散了不少,只是心中依然还是仿若压了块大石般沉重。

对于这种情况,老子却实在是爱莫能助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种心境上的破绽能否完善升华全看顾青竹本人,没

有人能帮得上这个忙,哪怕是圣人也一样。

但至少如今情况缓解了很多,顾青竹对这发展很满意,甚至乐观地想,说不定这样悟着悟着,自己就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想通了

呢。

当老子未免过犹不及,放他自己参悟之后,顾青竹更是放轻松了心情,你看,都这么长时间,他不都没事吗?

事实证明,好事是不能说的,一说,就很可能会变成坏事。

顾青竹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头顶上方的星辰图,撑起身子环视了一下周围,脑子有些迷糊,他不是在首阳山修行吗?怎么突然跑回

蓬莱山的宫殿里了?

不,不对,他一直就是住在蓬莱山的啊,首阳山很久都没有回去了。

顾青竹给自己使了个净尘咒,推开房门走出房间,穿过曲廊,出了大殿,看外面一派祥和秀丽的风光美景,有清脆鸟鸣悦耳动听

,有清雅花香沁人心脾,有高大树木郁郁葱葱,让人望之便觉得心旷神怡,只觉得天地之间处处希望,没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让人不禁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有这么好看吗?每天都看得这么开心。”一个带着笑意的清亮声音传来,话音未落,人已到了顾青竹的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执

住了顾青竹的左手。

“山青水秀,美不胜收,自然百看不厌。”顾青竹转首对来人一笑,对于他亲密的举动丝毫不觉得不对,反而有种理所当然的感

觉,仿佛他们天生就如此亲密,心中溢出满满的甜蜜喜悦。

“啧,一大早的就这样炫恩爱,真是让人看着不爽。”一声冷哼响起,一只浑身五光异彩的孔雀自上空飞过,落在了不远处的树

顶上,一边用嘴梳理着流光溢彩的羽毛,一边斜眼看着他们。

“这话说得可真是酸啊。”来人挑眉一笑,不但没有松开,反而干脆将顾青竹整个揽住:“怎么,那罗只离开三天你就相思不成

书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我堂堂凤族少族长,圣人之下屈指可数的高手,是那种耽于情爱的无能之辈吗?”孔雀鸟目圆睁,气势汹汹

,义正词严,只是眼神闪烁,怎么看怎么心虚。

计都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鄙视的眼神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孔宣见了更加暴怒,羽翼张开,周身隐隐光芒闪耀。

“你们这里总是如此热闹啊。”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杨眉大仙笑盈盈走了过来。

“大师兄这里岂非一直如此热闹。”道行天尊携着文殊广尊联袂而来,挤眉弄眼极其戏谑:“大师兄,虽然知道你不太喜欢我们

来打扰你和魔祖大人琴瑟和鸣相亲相爱,但是我们还是来打扰了。”

“好说好说。”道行天尊的这句‘琴瑟和鸣相亲相爱’显然说到计都心坎里去了,喜得他眉眼弯弯,看来人也顺眼多了。

仿佛约好了似的,不一会儿又有一些道人翩然而来,虽然面容模糊,但是顾青竹却丝毫不在意,众人三五成群,一起欢声畅饮,

敲筑纵歌,谈天论道,好不快活。

不多时,宴会散去,周围又恢复了原本的清清冷冷,顾青竹与计都并肩而立,相视一笑。

顾青竹就这样在蓬莱仙岛上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间或请三五位友人来蓬莱山一聚,岛上有奇异仙果成熟,便摘取一些送于老子

与原始、通天品尝,然后默默围观一下原始与通天的吵嚷,然后被老子镇压的场景,当然,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和计都在一起的

,两人之间没有那种天雷勾动地火的炙热感觉,但是却温情脉脉,情深款款,举手投足间温暖契合的感觉甜蜜到心中,日子倒也

逍遥快乐。

这一日,顾青竹与计都正自情浓,忽然心神有动,抬眼看去,只见眼前薄雾笼罩,一道修长的身影自薄雾中走出。

顾青竹面色顿时惨白,呆呆地看着来人的身影,喉头哽动,却说不出话来。

来人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很快露出了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容。

果然是……

顾青竹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你?”计都拧起眉,眼眸沉下。

顾青竹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和计都尚且肢体暧昧,慌忙站起,只觉得大脑空白,心中惶惶然。

“他是谁?”来人也不看计都,只是瞪着顾青竹,一向从容淡雅的面容上满是愤怒与不敢置信:“青竹,告诉我,他是谁?”

“善保。”顾青竹面色惨白。

“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纳兰性德诚不欺我。”善保面色凄然:“我在那里遵守着我们的承诺,等你回来,想不到你却

在这里重新有了情人,顾青竹,我错看了你。”说完,他决然转身,再不纠缠,如斯高傲。

他岂不是本来就是一个如此高傲的人。

顾青竹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想上去追,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他负了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他对另一个男子动了

心。

顾青竹忽然觉得心口空荡荡的,身上很冷。

周围的仙境缓缓退去,浓浓的白雾逐渐弥漫整个空间,顾青竹恍若未觉,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骗子。”

“负心人。”

“人渣。”

“去死。”

一个个幽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响起。

“如此见异思迁,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他不会再见你了,不会再喜欢你了。”

“活该,活该!”

他模糊地看到,善保就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漠然,仿佛在看一个和他毫无关系的路人。

不要这样看着他啊!顾青竹只觉得心口仿佛裂开一般的疼痛,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是真的下过决心,就这样一直等一直等,一直从洪荒等到现代,然后寻找那个倩女幽魂的世界,去和等候在那里的善保一起重

逢。

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百年,百年找不到就找千年万年,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会放弃。

在那之前,他会好好地努力修行,不让自己轻易地死去。

他一直以为如果他和善保真的无法重聚,那一定是他太过无能,在找到善保之前就已经死去,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移情别恋,真

的从没想过自己竟然是一个如此朝三暮四的人。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对计都动了心,哪怕他们有道魔之别,哪怕他已经有了善保,他还是对他动了心。

恋上了计都,却还对善保放不下,甚至贪心得两个人都不愿意放手。

真是,无耻得让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此刻,顾青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心魔诱发出来的负面情绪所占据,一直以来的自我压抑与责任的压迫早已让他疲惫不堪,这一份

让他心力交瘁的感情更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浓浓的白雾逐渐侵蚀着顾青竹的周围,甚至开始吞没他的身体。

而顾青竹,却浑然未觉。

75、

域外心魔很高兴,非常高兴,多少年了,终于再一次有人越过那些次等心魔召唤出他堂堂域外天魔了,而且这一次引出它的竟然

是一个法力深不可测的准圣,这个准圣还是那种性格固执,一头扎进死胡同就出不来的类型的人。

要是自己能够把这样一个强大的修行者引入魔道的话,魔尊一定会很高兴!域外心魔兴高采烈地想,到时候自己魔力大增不说,

说不定还能在魔祖的支持下如赤炎魔尊一般得一个魔尊法位。

想到这里,隐在虚无空间中的域外天魔看向顾青竹的眼神更加炙热了。

快崩溃吧,快元神失守吧,供上你的法力,成为本魔的傀儡吧!

在域外心魔的卖力工作下,顾青竹的灵智逐渐被自我厌弃的负面情绪所蒙蔽,连灵台也开始光芒黯淡,至于最后一抹模糊的意识

在本能地支撑着。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顾青竹门模糊地想。他迷惘地看着淡漠地站在那里的善保,混沌思维中仅剩的灵光不住地向他示警。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顾青竹蹙紧了眉头,涣散的眼神不住地闪烁波动,显然灵智在苦苦挣扎着,企图回归,周身的白雾开始

停止侵蚀,甚至缓缓向外退去。

域外心魔由顾青竹的执念与负面情绪召唤凝聚而成,对于本体的情绪极为敏感,立刻就发现了顾青竹的抵抗,眼睛狡猾地一转,

立刻便改变对策,开口扰乱顾青竹薄弱的思维。

“你真的想让我原谅你吗?”‘善保’微微偏头,缓缓开口。

见这一句话果然吸引了顾青竹的注意力,‘善保’更加得意,向着顾青竹伸出了手:“过来,跟我一起离开。”

少年伸过来的手,白皙修长,晶莹如玉,代表着这一段感情的希望,在顾青竹的眼中散发着极为致命的诱惑。

顾青竹不由恍惚起来。

‘善保’见此,嘴角的笑容更加柔媚动人:“过来啊,青竹!”

顾青竹呆了呆,缓缓起身,半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很好,就是这样!‘善保’维持着嘴角的笑容,抬起手缓缓向着顾青竹的手执去。

然而迎接他的却不是他预料中奔腾而来的浩瀚法力,而是一阵剧痛。

白皙圆润的五指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让他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善保’大吃一惊,下意识地便抬头看去,正对上顾青竹的一双墨瞳,这一双眼睛乌黑湛湛,亮得惊人,灼热得惊人,隐约中仿

佛有红光闪烁,竟让‘善保’错觉里面燃烧起了熊熊火焰。

这是怎么回事?‘善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便要后退,但是一双手腕被牢牢钳制住,哪里争得脱,只稍慢一慢,

胸口一股大力涌来,整个身体倒飞出去。

周围弥漫着白雾的空间忽然间便转换了环境,无数颗璀璨明亮的星辰环绕周围,将这一片天空点缀得空灵飘渺。

‘善保’倒飞在这片夜空中,还没等缓下口气,一道身影闪过,顾青竹已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一双眼眸竟然是赤红,手执一把长

枪直奔他直刺而来。

‘善保’惊骇,此刻的顾青竹整个心都被狂烈的暴怒所包围,它根本没有办法窥视他的薄弱之处,只能一退再退。

“青竹。”‘善保’急急地唤着,脸上流露出来的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和愤慨:“你居然如此狠毒,始乱终弃、移情别恋不说,居

然还要杀我灭口?”

“闭嘴!”从齿缝中吐出的两个字被咬得支离破碎,几可听到那对雪白牙齿深深咬紧的格格声,暴怒之中,顾青竹的攻击更加疾

速。

“你好狠的心。”域外心魔一边用着善保的容貌扰乱顾青竹的心思,另一边却开始迅速寻思该如何脱离这种情况,本以为变幻成

这个准圣心中最深刻的执念就可以万无一失,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这么狠心,就连深刻在心上的人也能下得去手,眼睛连眨都不用

眨的。

顾青竹此刻已经快要气疯了,虽然他自觉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但是眼前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居然敢冒充善保

,他居然敢冒充善保,善保也是他能随便假冒的吗?

这种激烈的情绪竟然阴错阳差地让他暂时从

顾青竹眼中杀气四溢,手执的长枪亦是煞气滚滚,眉宇间弥漫的戾气连作为魔族的域外天魔亦看得倒抽一口气。

他是真的,要杀了他!

域外心魔不同于普通的心魔,它有着自己的灵性,已是众生生灵之一,自然也有万物最基本的对生存的渴望,甚至对死亡更加惧

怕,因为它们并没有第二次生命的机会,而这种对死亡的恐惧直接反应在他了的表现上。

看着那张和善保一模一样的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漂亮的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顾青竹的眼眸暗了暗,持枪的手极为轻微地

停滞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时间极短,但是对域外心魔这类的高级别魔来说却是一丝极为难得的喘息的机会。

为了得到活命的机会,域外心魔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彻底毁了他生存可能的决定。

他舍弃了善保的形象,变幻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他笃定顾青竹绝对下不了手的人。

他赢了,因为他所变幻的这个人的确让顾青竹有一瞬的愕然,他又得到了一瞬的喘息机会。

可是同时他也输了。

因为域外心魔变幻的不是别人,正是顾青竹自己,手执一把长枪的另一个顾青竹。

面对着立在对面的另一个自己,顾青竹忽然笑了起来,手中弑神枪荡出道道波动,枪尖向着‘顾青竹’疾刺而来,动作没有丝毫

迟疑犹豫,甚至比刚刚更快,更狠。

域外心魔避之不及,只得迎面接上,心中默默地控诉:为什么这个准圣对重要的人狠,对他自己也这么狠,这不科学!

不得不说,这一场争斗顾青竹是占了很大便宜的,弑神枪作为排名靠前的先天灵宝,主人有难自然是现出真身相助,而假顾青竹

手里那个,虽然看起来一样,但事实上却只是个模仿出来的冒牌货,威力上下显而易见,再加上顾青竹本身对枪法的领悟还有那

种死战到底不死不休的气势,从一开始域外心魔就陷入了被压着打的窘况,如果说他一开始还寄希望顾青竹对着这张一模一样的

脸有所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不抱这种期待了。

这位的架势哪里像是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啊,那简直比对自己的仇敌还不留情地下死守啊,明明刚刚还感觉到他内心的松动的

,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一点破绽都找不到了?

直到被顾青竹一枪刺得烟消云散,域外心魔依然不明白。

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消失散去,顾青竹有规律地喘息着,缓缓平复自己激烈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眼神有些木

愣愣的。

也许是因为太像了,当噬魂枪刺到对面那个假冒的自己身上时,顾青竹真的有种自己也同时被这把枪刺中杀掉的错觉。

他杀了他自己!一瞬间,这个荒谬的念头浮上了他的脑海,然后,他忽然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域外心魔已死,顾青竹自然醒了过来,走出偏殿,耳边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眼中尽是郁郁葱葱的大自然美好风光,心情豁然开

朗起来,嘴角也逸出了愉悦的微笑。

这幅美景他这段时间天天见,早已是看熟了,只是往昔满腹心事,再美的风景在他眼中都黯淡了颜色,如今心情正好,看着自然

又是另一种风光。

“看来你已经悟了。”老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青竹行了一礼,眉眼浅笑:“心结依旧是心结,困惑依旧是困惑,执念依旧是执念,弟子无能,并未悟得通透,也并没有舍弃

,只是学会了放下。”

“能做到这点,也是难得。”老子点头,心中划过一抹叹息,虽然没有达到自己最期望的结果,不过这样也不错了,至少不再像

当初那样死气沉沉的疲惫样。

“弟子无能,让老师费心了。”顾青竹低头有些愧疚地说道。

老子淡淡一笑:“痴儿,你我为师徒,何必说这些话。”

顾青竹展颜一笑,更加羞愧自己前段时间的浑浑噩噩,现在想来,简直就像被蒙了心智一般痴傻,连他自己看了都为他的软弱不

堪而羞愧无颜。

老子看着顾青竹明亮有神的眼眸,心中点点头,吩咐他好生休息之后便转身返回太清殿,这段日子他总是觉得心神游动,总觉得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事情总是说来就来,不久之后,洪荒中果然有大事发生,包括老子在内的六位圣人被道祖鸿钧召去紫霄宫,同时出现在那里的,

还有如今的天庭之主——天帝昊天。

看到昊天上帝出现在紫霄宫中,还垂手站在鸿钧的身侧,六位圣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莫名其妙,而当鸿钧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的

时候,众圣人同时升起了一个念头——这货莫不成是来告状的?

鸿钧说的是:“昊天来诉,天庭缺乏人手。”

当初鸿钧亲口封昊天与瑶池为天帝、王母的时候曾经说过让六位圣人适时出手帮帮他们的意思,只是圣人修为高深,地位高崇,

区区一个天帝实在没有哪个会看得上眼,略微敷衍一下便抛到一边,谁知今日这昊天竟然跑回紫霄宫来了。

这不是在他们的脸吗?性子较为直爽的女娲和原始看向昊天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善了。

鸿钧抬眼扫了一眼,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如今天地大劫即将再出,天书封神榜合该出世,正好定下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尔等可

有人选?”

天书这两个字虽然足够让人怦然心动,但是在座的更加重视的却是‘天地大劫’四字。

“老师,此次大劫如何出?”老子眉头皱起,心中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此次大劫,圣人之下皆在劫中。若身死,自由天道判定德行,或元神寄托虚空,一点真灵缚于封神榜,在无量量劫之前受天庭

驱使。又或者品德败坏,身死魂消。”鸿钧面无表情,仿佛背诵一般照本宣科。

“圣人之下皆在劫中?怎会如此?”通天低呼,想起自己门下那些个修为尚可但是性子着实让人头疼的徒弟们,顿时皱紧了眉头

原始亦是蹙眉不语,他的弟子虽然少,但俱是良才美质,哪个出事他都不忍。

见三清如此神色,鸿钧再度抛出了一个炸弹:“此次劫数之中,应劫者多为三教中人。”

闻听此言,女娲和接引、准提同时松了口气。

老子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弟子门下玄都,身居五帝之紫薇大帝之位,当不在此名列之中。”

鸿钧闻言,眼神不易察觉地闪过了一抹阴郁,口中却依旧冷淡地道:“玄都虽然身居五帝之位,但仍为三教中人,亦是应劫之人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摘出去的话,他早就使尽万般手段把兄长护得万无一失了,哪里还会眼睁睁看着兄长受苦受难。

混蛋天道,丝毫不给情面,他迟早有一天踹了它一个人周游时空去。

老子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下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突然开口:“玄都数日前依然应过此劫,当不在其中。”连

准圣亦逃不过的大劫,定是比巫妖大战时更加惨烈疯狂,他一定要让徒弟摘出来。

鸿钧眼眸一闪,已然自天道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沉吟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惊喜:“原来如此,他这般倒的确是历过劫数了

,只需紧闭山门、默念黄庭,定可安全度过。”

——第一卷·回归洪荒·完——

第二卷:道门浩劫

76、

天书封神榜出世,鸿蒙书自有感应,当即在书页之上显现出来。

顾青竹指尖摩挲着那一页,心中暗自点头,据他猜想,也是时候了,只是不知这一次的封神之战究竟是如何的情况,可万不可如

后世那本《封神演义》一般,虽然书中内容依然不记得,但是却依稀有印象,似乎道门中一直在死人,最后还有一个四圣一齐破

阵的情节。

不过想来在这里这件事应该不会发生,毕竟原始和通天无数元会的兄弟之情不是那么容易磨灭的,头头的关系不坏,两教的争斗

就算激烈也不可能达到生死相拼的程度。

紫霄宫中

太清老子门下只得一个玄都,如今道祖亲口所说玄都已然历过劫数,自然不算在外,于是封神榜上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神位的空

处就明晃晃地悬在了原始和通天的面前。

原始沉着脸看着封神榜,低头不语,以沉默来表达自己无言的抗议,要是真的在这上面签了名字,让好好的逍遥道人被天庭束缚

住,他哪还有脸去见那些弟子们。

通天眨眨眼,微笑:“师尊,非是弟子不愿为师尊解忧,实在是无能为力,师尊也是知道的,截教虽然号称万仙来潮,弟子名下

的徒弟也不少,但是那大多都是记名弟子,真正的入室弟子也只有那几十个。”

“记名弟子也是弟子。”鸿钧微微合了眼,淡淡道。

“就算这样也不行啊师尊。”通天摊手,满脸无奈无辜:“截教的门人,可大多数都是妖族出身啊,他们在巫妖大战中可是都历

过劫数了。”如果这里还在劫数中的话,天道也太那个啥了吧,他们真的很不容易啊,作为师尊他通天真的写不下去啊。

“你说三师兄说得对不对啊,女娲师妹?”通天转头对着女娲灿烂一笑,笑容中说不出的阳光无阴霾。

女娲咬牙:“通天师兄所言,甚是!”她能怎么说?通天这话已经将截教和妖族挂钩起来,难道她还能反驳说妖族就算上次历过

劫数这次依然可以入劫吗?傻子才会这样说。

所以就算明知通天是在设陷阱,女娲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改变立场,和通天站在同一战线上。

西方教弟子稀少,每一个徒弟接引准提都是当成先天灵宝一般极为重视,况且道祖自己刚刚都说了,此次应劫当重在道门中人,

当然更加不肯填名字了。

鸿钧对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当下淡然道:“你等且自行商讨一番,百年后再回此处,老子,这天书就暂放你处。”说完,身

影便即消失,众位圣人对视一眼,起身出了紫霄宫,各自散去。

“去为兄的道场吧。”老子收起天书淡淡开口,说着便先行离去,原始与通天自然跟随其后。

三清一同到了老子的首阳山太清殿,就着这封神榜一事再次商量了一下,原始与通天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哪怕那些弟子在此

次大劫中身陨了,大不了救下他们的元神重入轮回。

上封神榜从此比天书所束缚驱使?别说笑了!

“虽说我们做师尊的如此为弟子着想,但是难免弟子中有另有想法的,你们且回去仔细考虑一二,若是有那一心只求安稳的,得

一个神位也算是一条稳妥的后路。”好歹也是官了不是吗?老子看向两个弟弟的眼神,意思很清楚。

原始皱了皱眉:“我阐教门下岂有如此不知上进——好吧,我回去的时候回注意的。”对上自家兄长的目光,原始不情愿地改口

道。

“通天知道了。”通天满脸乖巧状。

百年之后,六位圣人再度齐聚紫霄宫,此时老子手中的天书上已经零星地填写着十数个名字,都是一些不喜争斗又没有信心躲过

此次大劫的三清弟子。

女娲知道她的门下不可能一个都不出,当下接过天书,默不作声地在上面填了一个名字,那是她最宠爱的一个童子,天资极高,

却不合她的造化之道,趁此机会入世也好,说不定还能得一番机缘。

接应准提见除老子外的其他三位圣人都填了名字,顿时心中纠结忐忑,想着莫非此次真的躲不过去了?

不行,那些弟子全都是西方教未来的希望,哪一个都不能舍,准提心中拿定了主意,对着老子投过来的眼神视若无睹,直接当自

己是瞎子。

接引默默地扫了众圣人一眼,然后低下头微微合上双眼,不动如山,仿佛已经陷入坐禅中。

老子定定地看着这两位的装模作样,半响轻哼一声,回过身端正坐好。

鸿钧很快便现身在云床之上,老子恭敬地递上了天书。

鸿钧挥袖接过,略略扫了一眼,点头道:“看来你们已经有所决断了,那便如此吧,除此几人之外,封神榜上其他三百五十七个

神位全凭命数,各自干休。”

六位圣人忽然觉得心中一阵沉重,但是如今这情况已然容不得他们反悔了。

“是!”圣人们低头,应道。

“原始,此次大劫,你教下弟子为引,又身犯杀戒,此封神榜当为你阐教之人执掌,此打神鞭便也一同与你,时机到时,那封神

之人自会入你门下。”鸿钧说着,将两样法宝一同送至原始手中。

原始一怔,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老子与通天的神情蹙起眉头,神情凝重。

执掌封神自然可以占得部分先机,但也代表执掌封神榜之人会亲手送三百多个道人上那祭台,此事之后,只怕洪荒之中不会再有

这个人的立足之地了。

此人入阐教,只怕阐教将来要发生好一番动荡了。

紫霄宫之会散去后,三清各自沉着脸返回道场,原始与通天分别回到玉虚宫、碧游宫后立刻下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命令——所有

弟子立刻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不得离开道场半步,否则,祸福自负。

此令一出,两教弟子尽数哗然,不明白掌教为何突然下次严令,但是到底尊师重道之心深入人心,众弟子无人敢违抗,一时间在

外走动的三清弟子骤然间少了大半。

老子返回首阳山,当即召来了顾青竹,将封神榜之事告知于他,又好生叮嘱了一番,让他好生休养,要注意一下道行的提升,在

首阳山好好修行,没事别出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最好也别出去。

顾青竹温和笑着,一一应下。

老子吩咐完毕后,便让他退下,顾青竹行礼离开,离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子垂目沉思,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烦恼

的事情。

是因为封神之事吗?

顾青竹收敛了心神,轻轻摇头,将那一丝心绪扔到一边。

封神之事是必定必须会发生的,天庭执掌三界,需要的不是嘴上说说,而是实际的权力,这就需要足够多的强大仙人支撑门庭,

以如今洪荒对天庭的态度来看,除了这种强迫性的手段外,也没其他的方法了。

因早种,果必出!顾青竹低低呢喃,眼神投向远方。

这世上从来就只有无果的因,可从来没有无因的果啊!

因果、因果,这就是所谓的——天道轨迹啊!

山中不知岁月,顾青竹在首阳山安心修行,全然不知大地之上朝代迭变,已经又是一番景象了。

如今的人族之中,夏灭商出,商朝自第一代君主汤后代代传承了十七代,如今继位的大王是第三十一位商朝君主帝辛。

帝辛名受,天资聪颖,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有倒曳九牛之威,具抚梁易柱之力,继位后,重视农桑,社会生产力发展,国力强

盛,为所有商朝子民所崇敬,是一个难得的有道明君,尤其是他提拔重用人才只看才能不看出身,只要有本事,他都会给予出人

头地的机会,这更让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们所感激。

可是就是这样一位大名鼎鼎的明君,却在太师闻仲奉敕征北后逐渐耽于享乐,迷恋美色,甚至做出了亵渎人族圣母女娲娘娘的惊

天祸事。

虽然女娲在人族劫难中的选择让整个人族失望,但是人族毕竟是女娲以自身精血所创,体内的血脉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割断,

所以善良的人族还是将她的庙留了下来,对女娲给予了最基本的尊敬。

此事一出,可想而知在人族中掀起了如何大的轩然大波。

女娲与人族的关系本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见帝辛当众堂而皇之地留下的那首淫诗顿时面色惨白,她堂堂圣人之尊哪里受过这

样的侮辱,当下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玉颜寒霜。

火云洞中,三皇眉头皱起,风里牺亦是面显勃怒。

“女娲娘娘毕竟是人族之母,这人皇岂可如此轻佻无礼。”天皇庖牺氏面显愠怒。

地皇神农无奈摇头:“此事只怕不可善了了。”

“女人的心啊,就是那华丽的宝剑,再漂亮也不能无视她冷不丁就给你一道口子的危险和小心眼。”人皇公孙轩辕幽幽开口,又

打量了一下,喃喃咕哝:“不过这小家伙的眼光不错,女娲圣母娘娘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比俗世中的人族女子强多了,有眼

睛的都会动心吧。”

“皇弟!”

“皇弟!”天皇、地皇异口同声。

风里牺没有开口,她是直接动手,狠狠一脚踢在了公孙轩辕的屁股上。

帝辛的这一首淫诗虽然被女娲当场毁去,但是这件事却很快便散逸了出去,洪荒之中少有有趣之事,更何况还是关于圣人的桃色

故事,虽然顾忌着女娲的圣人之尊不敢做出什么回应,但是众人心中的各种想法思量更加猥琐令人厌憎。

一时间,女娲几乎成为了洪荒中人指指点点以满足自己心中恶意的一个笑话。

77、

极怒之下,女娲反而冷静下来,心中立刻开始思索如何给这个无耻之徒一个狠狠的教训,也让那些恶徒们知道知道,她女娲圣人

之尊,不是他们这些蝼蚁可以肆意侮辱的软弱之辈。

众人皆知,这人族女子虽然性格各异,但大多秉性温柔、心地善良,可是一旦你真正触怒到她们的底线,那么她们报复起来将会

比一般人更加狠毒,女娲为人族之母,与人族一脉精血传承,自然也有类似的性格,在她看来,区区一个人间帝王杀了他太过便

宜了,让他痛苦自然是要毁掉他最珍惜最重要的东西。

帝辛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不用说,那自然是他的王朝,只是商朝百姓虽然最近数年对帝辛渐感失望,但是民心却并未散去,再

加上还有闻太师等一众截教弟子坐镇朝堂,商朝气数虽然跌落,却犹有余力,女娲实在无法随意出手。

可是要她放弃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女娲闭上眼睛,开始掐算起来,圣人法力通天,高高在上,天道之下地位仅次于鸿钧,举手投足之间说是能够毁天灭地亦不为过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受到的限制也更多,一举一动都不能任性,直接插手洪荒事宜更是不被允许的事情,所以女娲现在正

在试探,试探一个可以被天道允许的小动作。

良久,女娲方才睁开眼睛,明眸中闪过一抹惊愕的光芒,圣人掐算本就容易,更何况要掐算的只是区区一件小事,可是却耗费了

这么长时间和精力,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可以说得通。

“难道大劫已然开始展开了吗?所以天机才会开始紊乱。”女娲低语,不过此次浩劫和她娲皇宫着实没多大关系,所以女娲还是

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报仇的身上。

“碧霞,取本座的金葫芦来。”女娲面罩寒霜,吩咐身边童子道。

碧霞童子应声而去,很快便从后宫中回转过来,手中捧着一个金灿灿的葫芦。

女娲接过金葫芦,径自出了娲皇宫,眨眼间便落入了朝歌之外的女娲宫中,见了宫中那面曾经写过淫诗的墙壁,心中更恨,当下

将金葫芦放在丹墀之下,揭起葫芦盖,金葫芦中立刻放出一道白光,从中显出一面瑞光千条的五彩幡,正是妖族至宝招妖幡。

当年帝俊与太一为了更好的控制妖族,特意炼制了这件法宝,便如同人间帝王的玉玺一般,可号令天下群妖。

招妖幡一出,悲风飒飒,惨雾迷迷,阴云四合,风过数阵,天下群妖俱到行宫,听候法旨。

女娲细细看了,目光很快便落在了一只九尾妖狐的身上,只见这妖狐浑身雪白,玲珑可爱,一双眼睛水汪汪了,任是再铁石心肠

的人看了都是不自觉地软了心肠,心中顿时一动,立刻知晓这便是自己要找的妖精,便令群妖退下,只独留她一个。

九尾妖狐见只余自己一个,更加战战兢兢。

女娲虽然因为受此奇耻大辱而有心报复,但是这话可不能直接说,当下便寻思出一个说法来:“狐妖听吾法令,成汤气运黯然,

当失天下,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事成之後,使你等亦成正果。”

九尾妖狐一听是此事,顿时放下心来,俯首口吐人言:“九尾妖狐领命。”

女娲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似有不对,灵觉中隐隐闪出不祥的预兆,可是暗自反复掐算了一番,竟发现这短短一天之内天机

竟然已经彻底混乱不堪,即使她是圣人之尊,一时之间竟也掐算不出任何事情,当下不祥之感更加强烈,思来想去,只得再三叮

嘱九尾妖狐:“记住,尔之使命是惑乱君心,切不可肆意妄为,更不得残害众生,切记,切记!”

九尾妖狐忙乖巧地点头应下,表示自己一定遵从女娲娘娘教诲,绝不敢胡作非为。

女娲吩咐已毕,便让她离去,自己也返回了娲皇宫。

天机紊乱,洪荒之人几乎立刻便发现了,顿时个个心下惶惶,知晓必定是有大变发生,再想到前段时间道门之变,有那些受过大

劫之苦的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立时便闭关不出,一心默诵黄庭,不敢踏出洞府半步。

三清为圣人,对于天机的感应更加不是一般的修行者能比的,几乎是在天机紊乱的第一时刻就发现了这件事,知晓这大劫终于还

是来了,对门下弟子的束缚更加紧迫,同时,三清不约而同地在东昆仑原始的玉虚宫中相聚。

“原始,那执掌封神榜的天定之人如何了?”老子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直奔重点。

“此子多年前就已上山。”原始虚空划出一道白光,其中很快便显现出一个老者的影像。

老子一见顿时愕然了:“原始,你为何不传他修行之道?”虽然知道你心里不满,但是也不能拿这种大事来发泄啊,这老头看起

来简直比他参悟无为之道后化出来的样子更加凄惨苍老啊。

通天捏着下巴盯着老者仔细端详了又端详,然后扭头看向他的二哥:“二哥,你确定他能够活到封神的时候?”哪怕说这老人明

天就会死掉他也不会怀疑。

原始黑下一张威严俊脸,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写满了冤枉二字,心中很是委屈:“兄长,不是我不肯,而是这姜子牙只能修行一些

简单的道法,更深一点的他根本就无法修行,弟曾为他掐算过,发现他生来命薄,只可受人间之福,却难成仙道。”

通天顿时愕然:“他不是分封神位的吗?怎么会难成仙道只能受人间之福?那这神位怎么封?总不能在人间封吧?”

此话一出,老子顿时心中一动,一直以来的迷惑顿时豁然开朗,当下神情凝重,沉声道:“只怕,真的要到人间走一遭了。”说

完对原始道:“你可知道,女娲日前为人间帝王所辱之事?”

原始皱皱眉,洪荒中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他自然也略有所闻,只是原始秉性端肃,最不喜这种流言闲话,更是不许阐教中人谈

论此事,不过兄长为何要突然突然谈起这件事?难道兄长也对这种闲言碎语感兴趣?

这么一想,原始看向老子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

老子本来是要说正事,一看原始这苦恼又纠结的眼神先是一愣,脑子一转就明白这个二弟在想什么了,顿时也黑下了脸,难道他

太清老子看上去就那么无聊吗?

“二弟——”老子拉上了声音。

“兄长。”原始回过神来,立刻恭敬地应了一声,好吧,虽然这个爱好不咋地,但是既然兄长喜欢,他便不说什么了吧。

老子深吸口气,顺便瞪了一眼一旁饶有兴趣看戏的通天,决定将话题拉回:“女娲心高气傲,受不了此大辱,前日祭出招妖幡,

召集了无数大妖前去,显然是要对人皇动手。”

“她居然敢如此兴师动众?”通天挑起了眉,显然是不觉得女娲会有这种魄力。

“这不是重点。”老子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记得,你的截教似乎有好几个三代弟子在凡间的朝堂之上吧,难道你不觉得,

和人间有联系的圣人,有点多了吗?”圣人本应远在尘嚣之上,可是如今,西方两位圣人就不说了,东方的四个圣人中居然有一

半都和人间有了极近的关联,再回想一下姜子牙这个天定之人的命数,很显然,这一场大劫是在凡间的人族之中发生。

通天收起了笑容,和原始对视一眼,俱都神色凝重,倘若不是老子点出,他们还真没发现这一点,虽然两教一直在人族中传教,

和人族关系也算是比较紧密,但是那种紧密和这种方式的接近完全是两回事。

“还有,我们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情。”老子思路打开,灵感也源源不断地涌来:“师尊说过此次大劫极为严重,可是到底

是谁和谁的争斗?龙凤初劫是上古三族的争斗,巫妖大战是巫族和妖族的争斗,那么此次封神之战呢?可以确定其中有我们道门

弟子,那么对手是谁?为什么封神榜上名单只找了我们去填?重点还是我等三清?”自化形开始至今,老子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

心头发慌,推测出来的结论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原始和通天都不是蠢笨之辈,相反,他们都非常聪明,只是从来不会向那个方向去想而已,听到这里如何还不明白老子话中的意

思,顿时大惊。

“难道此次之劫,竟是阐教与截教之争?”通天大惊,这不是玄门自相厮杀吗?

原始脸色铁青,半响才开口:“师尊说,我阐教弟子只是引子。”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实在说服不了谁,说完后就闭上了嘴不再开

口。

“二哥你放心。”清朗的嗓音近在咫尺,通天凑近他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表情无比认真:“弟与二哥之情犹胜混沌钟之坚,通

天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二哥的事情的。”

混沌钟为盘古斧斧身所化,论起坚硬只怕洪荒中无有出其右的,通天以此做对比来表达这份兄弟之情,原始很是感动,只觉得这

数元会的相处没有白费,心中也不由升起一阵感动与豪气。

不过,为什么他隐隐地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呢?原始疑惑地想。

就在原始与通天兄弟情深的时候,洪荒之上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从今天起,我西方教改名佛教,以十二品功德金莲镇压气运,度化洪荒众生,入我门者受我佛庇佑,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另一个声音悠悠响起,与之应和。

洪荒之中顿时出现片刻的空白寂静。

叛门啊,这是红果果的叛门啊,还是圣人叛门!

“接引,准提,尔等当真不为人子!”原始最是重视礼数,回过神来当即大怒,闪身便出了东昆仑,老子与通天只慢了一瞬,也

即刻跟上。

“玉清圣人着相了。”随着声音响起,准提的身影出现在原始面前,只见他神色平静无波,显然对对于原始的到来丝毫不意外,

口中也不再称呼师兄,而是生疏的玉清圣人,原始怒目看去,此时的准提头顶光亮,身穿袈裟,再不复之前的道人打扮,旁边的

接引亦是如此。

“玉清圣人勿须如此动怒,贫僧如此,亦是顺听天意。”准提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顺听天意?”一向主张遵循天道轨迹的原始不禁一呆,继而大怒:“你与接引枉为圣人,居然背弃玄门,另立他教,如此无耻

,居然还敢自称是顺应天意?端的不为人子,难不成你还要说是师尊让你背叛师门的吗?”

“虽不中亦不远矣!”准提点点头,缓缓道:“玉清圣人,并非我准提有意背叛玄门,另立门户,实在是吾与接引师兄之道和你

等相差太多,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道祖亦是知晓此理,所以才会只收我等为记名弟子而非入室弟子。”说到这里,准提眼中不

禁闪过一抹幽怨。

“就算大道相逆,如何能叛门而出?”老子也已赶到,手中执出了太极图,在那里不住地晃啊晃。

准提不答反问:“太清圣人可记得当日我等相聚与紫霄宫中时,道祖所说之语?”不等老子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此次

大劫,当为玄门之劫,可是道祖却直接言说应劫者多为三清门下弟子,并未提及我西方教。”此话一出,他便知晓,西方教脱离

玄门的时候到了。

这不是谁背叛谁,谁舍弃谁,而是道义相悖,必须如此。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接引与准提同时闭目合十,口诵佛号,面上无喜无悲,一派宝相庄严!

78、

“你们要寻求你们的道,这并无过错。”老子面上的一贯的漫不经心和淡漠终于褪去,苍老的面容上显出凌厉的锋芒神色。

“但是背叛师门,却是罪无可恕。”老子提高声音,厉喝出声:“我太清老子,忝为玄门首徒,今日就替师尊清理门户!”说完

话,心念转动,一座金光四射的玲珑小塔出现在老子的头顶,手中太极图幻化成一个巨大的阴阳图笼罩在整个灵山之上,强大的

圣人气势散发出来,佛教中除了两位圣人以外的其他菩萨之流莫不感到心头一股压力如巨山压顶,一个个支持不住,纷纷跪在了

地上。

接引见此,原本就满是苦相的脸上面色更苦:“大师兄……”

“我等玄门弟子,当不得这师兄之称。”原始冷笑:“接引,据说你曾在睡梦中创出三千小世界,其入梦大法极为厉害,今日我

玉清原始就来领教一二。”

通天左看看,右看看,呆了,准提被大哥接了,接引和二哥对上了,那他干什么?

总不能白跑一趟就在一边呆着吧?那也太可惜了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层次的对手的说。

通天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原始,目光中拼命表达着一个意思——交给我吧交给我吧二哥把接引这厮交给我来对付吧!

原始彻底无视通天的眼神,擎出盘古幡,神色凝重肃然,接引一向少出现在人前,动手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实力到底如何根本

无人知晓,只怕连准提也不能确定,原始虽然自恃盘古正宗,法力通玄,在接引面前也不敢大意。

接引面色更苦,宣了一声佛号后不再有动作。

准提似乎还想说什么,老子却丝毫没有给他机会,阴阳图化作两道交缠在一起的黑白光芒向着准提罩去,准提来不及说话,急忙

闪身躲过,取出七宝妙树毫不犹豫地反击过去。

另一边通天见老子已然动手,忙不迭地取出诛仙四剑扑了过去,很快便和接引战在一处,半空中只残留下他的叫声:“二哥这个

叛徒弟帮你收拾了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啊啊啊!”

原始举着盘古幡僵在那里,显然没想到竟然会突然有这变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打吧,两个打一个似乎不太好,不打吧,

那这一行未免有虎头蛇尾之嫌。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去群殴,原始悻悻地收起了盘古幡,黑着脸站在了一边。

四个圣人在上面打得兴起,却苦了下面的佛教弟子。

要知道,他们在的地方可是灵山,佛教的大本营啊,几乎所有的佛教弟子都居住在这座仙山之上,对于圣人来说只是随手一道小

小的气流,但是对于那些弟子来说,那可都是要命的杀机啊,很快的,灵山之上就有许多弟子被误伤,一时间哀鸿遍野。

这些情况几位圣人会不知道吗?当然知道,可是他们会因此停手吗?这显然很不现实。

老子和通天是越打越兴奋,只当做没听到没看到,他们巴不得整个灵山都被毁掉才好。

接引与准提急得要跳脚,几次想要抽手,但是老子与通天不依不饶地与他们缠斗,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停手的机会,很快地便无暇

他顾。

准提的大弟子弥勒道人,不,如今应该叫他弥勒佛了,弥勒佛眼见着佛教灵山一片凄惨境况,心中对三清简直是恨之入骨,原始

若有所感,回头瞥了他一眼,只是他为圣人之尊,又是长辈,哪里有欺负一个小小晚辈的道理,那也太掉价了,况且,区区一个

准圣初期,还真没被原始放在眼里。

弥勒佛眼见着原始对他不屑一顾,心中更是大怒。

“这位想必就是佛教大弟子弥勒了吧。”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骤然在弥勒佛身畔响起,弥勒佛骇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身旁竟是不

知何时多了一个一身青衣的道者。

“吾为人教玄都,家师太清圣人。”那道者微微勾唇,眼中却全无笑意:“吾观道友对师尊与准提圣人之战似乎很是关切,玄都

不才,愿陪弥勒道友过上一遭。”

师傅在忙着相斗,我们做徒弟的也就不要站着了!原始师叔自恃身份,不愿对你出手落得以大欺小的名声,我们两个的地位身份

可是对等的,这可算不上欺负你吧。顾青竹手挽弑神枪,笑得一派温文尔雅。

身后几个追着而来的如广成子、多宝等准圣阴笑着也纷纷挽起了袖子,难得地放下成见,一致对外。

能够在这短短时间内跟到灵山来的玄门弟子莫不都是准圣境界的高手,虽然是精兵,但数量去不多,而灵山上佛教弟子虽然质量

上不行,但是数量上却能够稍稍弥补缺憾,更何况佛教中还有大势至菩萨这个擅长削弱争斗之心的菩萨在,一时间双方拼斗起来

,倒也算是平分秋色。

另一边顾青竹对战弥勒佛,虽然不敢说稳稳压制,但也是游刃有余,见此僵局长枪一挥,然后原本对战多宝的大势至菩萨突然就

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大师兄与道门玄都的战局中。

大势至菩萨被顾青竹拦了去,多宝道人脱出身来,立刻便开始在战场中游走起来,不时这边帮一下,那边帮一下,虽然动作都不

大,但是却让整个战局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于是,当四位圣人落下时,准提惊愕心疼地发现自己和兄长接引的弟子们居然在被那些道门弟子给压着打,再往旁边一看,更加

目瞪口呆。

自己的大弟子弥勒佛还有兄长接引的大弟子大势至菩萨两个准圣联手居然还被一个年轻道者逼得手忙脚乱,还让人像猫捉老鼠一

样闲闲地逗弄着,实在是太让人面上无光了。

准提面色铁青,挥手便要将弥勒佛与大势至菩萨卷回来,顾青竹见此,眉头轻挑,弑神枪枪尖闪出六道银芒分别射向两人,弥勒

佛等二人早已吃尽弑神枪的苦头,见此本能地向后飞速退去,却正好错过了准提挥出的那一道暗劲。

见自己的圣人一卷竟然被人算计得落空,准提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难堪愤怒,他反应极快,迅速变换方向,又一道暗劲掠出,

这一次他很是小心,随时注意其他人的动静,却没料到竟然无所阻挡,暗劲顺利地将两人卷了回来。

见这一卷没有落空,准提心中顿时一愕,没料到这一次竟然没人动手阻拦,便诧异地向顾青竹看去,却恰好碰上了顾青竹的视线

,一抹微笑缓缓自年轻道者的唇边绽开,仿佛一切都已了然于心。

准提呼吸一滞,咬牙道:“这位就是道门大弟子玄都吧?果然不愧是太清圣人的弟子。”

老子捻着雪白的胡子,几乎要在脸上清清楚楚地写上‘满意’两个大字来表达他的心情,仿佛没有听出准提的咬牙切齿和言不由

衷,很是愉悦地点头道:“谬赞,谬赞,劣徒法力还是不行啊。”

你一个徒弟都打我们佛教两个大弟子了,还说法力不行,那我和兄长的徒弟简直就不堪入目了!准提咬牙,老子,你不要太得寸

进尺。

下一秒,更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出来了。

“怎么说也是道门第三代大弟子,吾三清首徒,居然如此不知谦让弱小,待本尊回去,定会好好责骂与他。”老子叹了口气,故

作不悦地说道。

%&……%&)Y)&%&%!一连串无法分析的乱码自准提的脑中迅速闪过,太清老子,你还能再嚣张一点吗?

深吸口气,准提凝神一动,一道身影自他体内走出,却原来是一位道者,对准提稽首行礼:“贫道须菩提见过本尊。”

准提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也合十回了一礼:“须菩提道友有礼了。”他称呼自己的化身为道友,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须菩提和准提本是一人,自然了解他的心情,心中也是感叹不已。

准提合十一拜,骤然提高声音朗声开口:“大道明鉴,从今以后须菩提道人为玄门护法,永驻玄门。佛以法为师,从法所生,今

后吾为准提佛母!”

不得不说,准提心中对鸿钧还是有怨的,对他的道祖身份也颇为忌惮,所以誓言越过天道直接交由大道所见证,话音刚落,准提

就察觉到自己体内猛然一空,也化身须菩提之间的那丝心灵联系瞬间消失。

须菩提低低念了声无量寿佛,知晓自己今后将不再是化身,而是一个真实独立的存在,心情亦是复杂难言。

三清虽然有心逼迫接引也显出一具化身,但是却知晓做到这样已经是西方二位圣人的极限,毕竟须菩提身上那四成圣人法力,可

是丝毫不含水分的,准提与接引兄弟情深,为了不让接引损失法力才会下这么大的本,要是真的把他惹急了,不管不顾地闹将起

来,招来师尊那就惨了,他西方不在意,他们还要仔细着接下来的大劫呢。

反正西方也算是付出代价了!三清打量了一下因为法力损失过多而面色惨白的准提,又瞄了眼下方几乎被削去了一半山头的灵山

,默默点了点头,做出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对玄门和师尊有个交代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顾青竹很是遗憾地收起了弑神枪,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看旁边的那几位准圣师弟,也都是一脸失望。

“难得再与大师兄相遇,不若一同到师弟洞府中一叙如何?”广成子眼神闪了闪,走过来邀约道。

“就算相叙那也是到金鳌岛,为何要你那破破烂烂的山洞里?”多宝闻言,顿时冷哼出声,转身对着顾青竹却是一副笑眯眯的模

样:“大师兄,相逢不如偶遇,倘若无事,便一同回金鳌岛如何?截教的很多师弟师妹你都还没见过吧,他们对大师兄可是一直

很好奇呢。”

“多宝你端的不为人子。”广成子顿时怒了:“你难道没听清楚吗?是贫道先请的大师兄。”

多宝不甘示弱:“哼,真是笑话,这种事自然是看大师兄的想法,难不成还要论个先来后到吗?”

“好了。”顾青竹扬起手,面上显出无奈:“师尊命我近日闭关,不许外出,只怕要辜负两位师弟的美意了。”

此话一出,广成子和多宝的脸上同时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

顾青竹摇了摇头,没有去看二人的神色,告辞之后便即离开。

这两人显然是为了接下来的大劫拉拢帮手来的,可是这场封神之战关乎人族的帝王之争,两个孩子之间的争斗,他实在是不宜插

手啊。

不过,传说中的封神之战,玄门的结局好似太过惨烈了一点!顾青竹敛眉沉思。

79、

西方相距东方朝歌何止亿万里,圣人之争惊动了洪荒之中的诸位修行之人,却丝毫未影响到俗世凡间。

商朝王都朝歌中,帝辛自见过女娲娘娘玉容之后,朝暮思想,寒暑尽忘,寝食俱废;再看后宫其他妃嫔俱个姿色平平,如土饭尘

羹,不堪谛视。原本无女不欢的大王突然便失了宠幸后宫的心思,一心痴痴想着女娲宫中那副艳冠天下的绝色容颜。

每一个昏君或者即将成为昏君的君王身边总是有那么几个奸诈小人,帝辛也不例外,身边费仲、尤浑没有多大才华,却极会察言

观色,揣摩上意,知晓帝辛的心思后,便很快上奏,出了个颁行四路诸侯,每一镇选美女百名,以充王庭的馊主意。

也是帝辛被美色迷了心智,全然没有了昔日的精明,果真如此下令,虽被首相商容所阻,不得不曲线救国,却也阴错阳差地知晓

了苏护之女苏妲己之美名。

要说帝辛作为国家君主,想要纳一个诸侯之女做妃子,也算不得什么,他后宫中的姜皇后、杨妃、黄妃,哪一个女子身份都不低

于苏妲己,可是偏偏这苏妲己的老爹苏护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控,对这个女儿看得如宝如珠,一心要替女儿寻一个如意郎君,如

何愿意她入了那皇宫,从此不得相见?况且帝辛虽然地位高崇,却已然四十出头,而女儿方才年方二八,正是花骨朵一般的稚嫩

,这岁数相差得也太大了点。

于是本就性烈如火的苏护脑袋热了,当堂跳脚指着帝辛就是一通训斥,然后提了一首反诗,很是潇洒地走了。

被臣子训了一通又收到反诗的帝辛也火了,本来只是五分的心思化作了十分,心中咬牙切齿地决定,就算为了让这苏护老头好看

他也要将那苏妲己弄到手,否则这全天下的人还都以为他这个皇帝是软绵团子,谁都能来捏捏骂骂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

苏护虽然为冀州侯,但是比起整个商朝来说还是弱爆了,被打得狼狈不堪,早已骑虎难下,得了西伯侯姬昌的劝降信做台阶,便

急忙借坡下驴,长叹一声后,允诺将女儿苏妲己奉上,待整修一番后,便携女去朝歌谢罪。

帝辛接到战报后,咧了咧嘴,很是鄙夷:早这样识时务不就好了?还弄出那么一副坚贞不屈的样子,绕了这么大一圈不还是乖乖

将女儿送上来了?

虽然有些糊涂他只是想要纳一个妃子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但是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毕竟还是将那个苏妲己得手了,想

想整个大商朝为了这么个女子劳师动众而他到现在居然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帝辛就有种很不真实不可思议的感觉。

希望这苏妲己长得能对得起朕付出的辛苦,不求胜过女娲娘娘,只求有娘娘一半姿容就满足了。

哎,女娲娘娘,你怎么就这么美丽动人、楚楚娇弱、惹人怜爱呢?

帝辛再次沉浸在女娲的美貌中,深情款款地抬头看天,仿佛要将自己对女娲的爱恋传递到娲皇宫中一般。

娲皇宫中女娲的脸已经成了铁青色。

另一边,苏护护送着女儿苏妲己逢州过县,涉水登山,这一日日暮,来到了恩州,住进了恩州馆驿,这一番作为,却被一直苦恼

的九尾妖狐看了个正着。

轩辕坟九尾妖狐自从得了女娲所令后一直苦思不已,她虽自信有百般手段能使得那人间帝王对她痴迷,可是奈何帝辛有帝皇之气

护体,妖身实在无法接近,而且动用真身献给一个人皇,她也实在不舍,正自愁苦,却无意间得知苏护贡女,还偏偏落脚在她的

地盘上,心中顿时大喜,趁着夜色化作一阵妖风入了苏妲己所住的内室,略略一看,发现苏妲己的肉身与自己竟是十分契合,更

加欣喜。

“莫非这就是我的造化?”九尾妖狐惊喜自语,张口一吸,苏妲己的魂魄立时便自头顶飘出,向着九尾妖狐的口中飞去。

一声冷哼响起,虽然声音极轻,但是在九尾妖狐听来却有如九天雷鸣直直砸入她的元神之中,说不出的痛楚难当,顿时惨呼一声

,翻身显出原形,在地上痛呼翻滚不已。

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房间中,顾青竹淡淡地看了那犹自痛叫个不停的雪白大狐狸,抬手将犹自懵懂呆滞的少女魂魄收入掌中,

这才转身看着白狐狸,解了她的痛楚。

狐狸本就是聪慧识时务的动物,更何况天资绝顶的九尾妖狐,这一遭让九尾妖狐知道了眼前这个道者的厉害,绝对不是自己能够

抗衡了,便乖乖匍匐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惹恼了眼前的煞星,便将自己的性命断送掉。

“你不需如此惊恐,吾知晓你是受女娲娘娘之命而来,看在女娲娘娘的面上,自然不会对你如何。”顾青竹寻了个椅子坐下,看

着九尾妖狐淡淡说道:“之所以给你一个教训是因为这苏家女子,你要占据她的肉身迷惑人皇也便罢了,毕竟是奉命行事,可是

实不该起了邪念想要吞噬了她的魂魄。”

九尾妖狐低头瑟瑟发抖,不敢说半个字,她现在懊悔死了自己的一时冲动。

顾青竹皱了皱眉,开口道:“苏妲己吾自会带走,你便自行入了她的身吧,还有,你即占了她的身份便要顾全她的声誉,入宫后

就好好做你该做的事情,若是敢胡作非为的话,本尊绝不会放过你。”说到最后,声音骤然转厉,如惊雷骤然炸响,将最后一句

话牢牢刻在了九尾妖狐的心头。

九尾妖狐变幻了苏妲己的模样,连连叩首:“小妖不敢,小妖不敢,小妖定会遵从女娲娘娘与上尊之令,绝不会做出任何不轨之

事。”

顾青竹抿着唇,定定地看着那张与苏妲己一模一样的娇颜上楚楚可怜的泪珠,眼神幽深,复杂难言。

他倒不是被这绝艳之容影响,而是在默默思索一件事——那就是他要不要就在这里杀了这只狐妖?

早在来此拦截妖狐之前,顾青竹就已经将事情的处理想得清楚明白,这只妖狐是女娲出胸中恶气的工具,杀了她,肯定还会有别

的妖精奉命出来用尽所有办法进入后宫,根本于事无补,既然如此,还不如按兵不动,不过这个狐妖必须要警告一番,所以才有

了这一番施压。

可是现在见了狐妖,看到了她对人族性命毫不在意的态度,顾青竹却不得不考虑放这样一只视人族如草芥的狐妖去朝歌的危险。

九尾妖狐敏感地察觉到坐在上位的道者身上漫散开来的微妙气氛,心中恐惧,拜倒哀哀求饶:“求上尊绕过小妖这一回,小妖愿

对天道发誓。”说着生怕顾青竹后悔,急忙便举掌发誓,“天道在上,小妖娆雪在此立誓,入宫后一心完成女娲娘娘所令,绝不

胡作非为,伤人性命,否则,便叫小妖永世无法得成仙道,落入九幽之处,永世不得重生。”

对于修道者来说,这样的誓言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怕。

顾青竹显然没料到自己竟然会将这只狐妖逼迫到这种地步,一瞬间怔了怔,低头想了想,转身消失。

既然已经许下了这样的承诺,那便给她一个机会吧。

娆雪紧绷着身体,低着头一直不敢动弹,许久方才小心翼翼地抬头,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那个神秘莫测的道者已然消失不见,

一直绷着的弦骤然放松下来,九尾妖狐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一张芙蓉面上神色惨白,面对死亡的危机感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

精力,此时危机解除,她竟一时动弹不得。

“没出息的蠢货。”一个冷冷的声音骤然在房间中响起。

又来?妖狐娆雪大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跳了起来,下一瞬,一股的威压袭来,虽然不如刚刚那个神秘道者的强大,却带

着一种莫名的气息,令妖狐不由自主地臣服,本能地起不了任何反抗的心思。

娆雪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一阵红光闪过,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了房间中,一身淡金色长袍,容貌极为俊美,眉宇间透着强烈的男子阳刚,一双斜飞入鬓的

金红色剑眉更是让他多了几分普通人少有的霸气。

“刚刚有谁来过了?”男子冷冷开口。

妖狐迟疑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毕竟她一点都不知道这个男子的来历,实在不敢冒着危险得罪刚刚那个神秘道者。

“所以说真是个没用的废物。”那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简直是丢了我们妖族的脸。”说着催动体内的血脉,那股炙热和来自

血脉的臣服感让娆雪战栗不已。

“吾名八辛,为妖皇第八子。”男子傲视着娆雪,骄傲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妖皇之子?娆雪骤然抬头,震惊地看着俯视着她的男子?

先是女娲娘娘,然后又是那个深不可测的神秘道人,现在连当年的妖族太子,早已消失音讯的三足金乌一脉都参合进来了,娆雪

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明悟,她模糊地察觉到,自己似乎踏进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里面了。

这水太深太混,而她,想要抽身却已然来不及了。

既然是妖族太子亲自到来,娆雪不敢隐瞒,当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尽数交代出来,当然,她也不是傻子,自己为求活命发下天道

誓言的事情自然是隐瞒了下来,只说那道者救了苏妲己后便自行离去了。

八辛仔细问清楚了那道者的容貌特点,暗暗记在心中,决定回去后问问兄长。

闲事暂且放在一边,八辛此来自然是有重任在身,待将来意说清楚后,娆雪已然白了一张素颜,原来这八辛是来传达勾陈大帝,

也就是妖皇第七子七庚的命令,要娆雪不止要迷惑帝辛,还要想方设法搅乱前朝,让整个商朝民不聊生,民怨四起,越乱越好。

娆雪脸色惨白,她刚刚才发过那样的誓言,哪里能应下这件事,可是眼看着妖族太子眼中闪过凶光,知晓自己若是不应下,只怕

此时此刻便会葬身在此,罢了,不管如何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娆雪思忖着,恭敬地应了下来。

娆雪随着苏护一同渡了黄河,来至朝歌,一路忐忐忑忑,心思潮涌,到了宫门前反倒冷静了下来。

不管如何,她必须要先惑了帝王的心,获得无上宠爱,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宣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觐见!”侍官大声传令。

娆雪唇角微勾,一张温柔娴雅的绝色容颜染上了娇滴滴万种风情,款款出了轿子,进午门,过九龙桥,至九间殿,抬眼间嫣然巧

笑。

“犯臣女妲己,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娆雪娇滴滴一声唤,媚入骨髓,直让那见识过无数美女的商朝君王失了魂魄,软了筋

骨,魂游天外,魄散九霄,耳热眼跳间不知如何是好,不但连声让美人平身,甚至亲自过去扶着‘苏妲己’。

娆雪美目顾盼,一派娇媚姿态,眸光流转间隐去了其中的决绝。

她要活下去,无论怎么样,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一定要活下去!

妖狐娆雪入宫后,果然立刻得了帝辛的宠爱,帝辛对她无比痴迷,一刻也不愿离她,更不要说上朝了,不多久就使得朝政废弛,

章奏混淆,整个朝廷一片混乱。

可是即使如此,朝廷之上还有比干、商容等一众忠心耿耿的能臣干将支撑着,就算帝辛不理朝政,商朝依然可以支撑下去,这根

本和三足金乌的命令不符。

娆雪思虑再三,虽然有妖族太子之令在前,但是她终究舍不得自己的性命,绞尽脑汁之下,竟然真的被她想出了一条计策。

她虽然发了誓,但是她的姐妹可没有啊,反正太子要的只是商朝大乱,是谁动的手根本没有区别。

三日后,娆雪向帝辛进言,假托招好姐妹入宫说话解闷为由,招来了九头雉鸡精胡喜媚与玉石琵琶精柳琵琶。

胡喜媚与柳琵琶自幼在轩辕坟苦修,哪里见过王宫这样金碧辉煌的所在,还有那许多珍馐美食,身居高位颐指气使的美妙滋味,

胡喜媚一心修道,尚且能把持住,柳琵琶却已经道心松动,被这繁华迷住了双眼,听闻九尾妖狐愿意和她们一起享受着人间富贵

,哪里还想到其他,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胡喜媚迟疑了一下,却摇头拒绝,娆雪也没有在意,反正有柳琵琶一个也就够了。

不多久,柳琵琶托以一绝色女子王贵人之身入了后宫,果然一举得宠,荣宠几乎不逊色与娆雪,在设计除掉了姜皇后之后更加嚣

张得意,原本就一团混乱的王

80、

因为玉石琵琶精柳琵琶的肆无忌惮,商朝王宫中已是一片乌烟瘴气,虽有杨妃、黄妃等一众妃子极力制止,但是摊上了这么一个

随心所欲、任性自我的皇帝,在后宫之中没有了帝王的宠爱便什么都不是。

柳琵琶一心只与那帝辛痴缠,娆雪却在乘机夺走了管理后宫的大权,将诸多妃子打压得喘不过气来,想向宫外传递消息,却发现

根本无法可想,只能勉强先护住自身性命再说,再看帝辛越来越残暴的昏君行事,想到杨妃无奈自缢而死,俱都心灰意冷。

娆雪狡猾聪慧,事事推柳琵琶出头,自忖如此一来两面逢源,就算是那道者和妖族太子前来亦是不得怪罪自己,却不知道她的这

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顾青竹。

顾青竹那一次离开首阳山实际上却是私自行事,老子早就再三叮嘱,言说他能够先行避过此次大劫实在是万幸,当懂得珍惜此次

之福,闭门默诵黄庭书,一心修行,不可随意下山,再沾染了红尘劫数。

顾青竹也知晓自己不能万事都替人族兜着,诸般磨难当由人族自行度过,而且朝代变迁是历史必然,兵戈杀戮在所难免,自己总

不能次次插手其中,但是想到那个鼎鼎有名的倾国妖孽苏妲己,他却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下了山去。

顾青竹不记得苏妲己是在何处被狐妖替换而去,便一路跟随苏护的队伍行走,这才及时救下了真正的苏妲己,好生警告了那妖狐

一番,才回转首阳山,本想着偷偷地回到闭关之处,却没想到在洞府前被沉着脸的老子逮了个正着。

顾青竹僵了片刻,脸上显出尴尬神色,低头行了一礼:“弟子参见师尊。”

老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青竹:“玄都,你又下山了?”

顾青竹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做乖巧认错状。

老子不是那种喜欢滔滔不绝训话连篇的,他说话向来精简,几句之后便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再看顾青竹,垂手而立,表情虽然

恭敬,但是那副姿态却是很明显的勇敢认错,死不悔改!

老子丝毫不怀疑,若是人族再出什么事,这个徒弟绝对会再跑下山去。

“罢了罢了。”老子长叹一声:“你即一心要往那大劫中去,便随你吧。”说罢转身离去,身影即使萧索惆怅。

这一来,反倒让顾青竹心中愧疚起来,他惯来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也知晓老子的确是为他着想,反而是自己,三番五次地违逆了

师尊的吩咐,着实不孝。

想及此,心中愈加愧疚不已,默默走进自己的洞府之中,不再踏出一步,但却依然不时以乾坤镜照看人间景象。

朝歌王宫中,那狐妖‘苏妲己’不敢妄动,却又多了一个玉石琵琶精,代替狐妖做了那妖妃,做下诸多恶事,顾青竹眉头紧皱,

却不敢再违抗师命私自下山,便施以法术,虚空拟形,很是警告了那狐妖一番。

狐妖娆雪本以为自己这一番作为无可挑剔,却没想到竟突然被那神鬼莫测的道者很是警告了一通,虽然畏与对方法力不敢反驳,

但心中却十分愤怒,她自觉自从入宫以来一直克制自己的本性,也并未以法术害人,柳琵琶做了让他不高兴的恶事他自当去找柳

琵琶去,却来找她做什么?——全然忘了柳琵琶是谁给引进了王宫之中。

顾青竹警告了狐妖之后,折转去了柳琵琶附身的王贵人所在的福灵宫,柳琵琶正和帝辛好梦酣畅,忽觉身上一阵剧痛,骤然醒来

,却发现自己竟然被逼离了王贵人的肉身,没有了肉身的保护,柳琵琶身上的妖气散逸开来,帝辛身上的帝王之气受到感应,顿

时绽放出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光芒来,那光芒看着璀璨耀眼,射在柳琵琶的身上却如同千万根针扎刺一般,疼痛难忍,顿时尖叫一

声,化作一道白光逃出了王宫,那王贵人早魂魄早已被柳琵琶吞噬掉,如今没了意识掌控肉身,顿时陷入昏迷之中,气若游丝。

待驱走了玉石琵琶精后,顾青竹便遥遥一指,一丝灵气没入帝辛额间,落在了他的灵台之中,驱散混沌雾气,护住那一点清明。

如此这般之后,顾青竹自知做得已经够多,若是再继续下去,反而不妥,便收了法术,闭目调息。

那一方,王宫之中帝辛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多日来的昏沉恍惚一扫而空,神智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连梦中那个青色道

人的背影亦是清晰如在眼前,心中暗暗纳闷,刚欲起身,却发现身体竟被一双雪白玉臂所缠,顺着玉臂看去,原来是自己最近十

分宠爱的王贵人,帝辛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对这位王贵人十分着迷,宠冠后宫不说,对她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可是现在细细看

来,这王贵人虽然绝色,却并不比后宫中的其他妃子出色多少,真是想不通自己之前为什么对她那么痴迷。

帝辛思来想去,只得将其归结为自己刚得了美人,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如今冷静下来,自然就感觉不同了。

再冷静一思考,突然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因为这个美人居然把姜皇后给杀了,还下令杀的两个儿子,顿时面色苍白。

他与姜皇后自成亲那日起便很是恩爱,虽然后来又纳了黄妃、杨妃等一众绝色佳人,但是夫妻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减少,而且姜皇

后为他操持后宫,孕育皇子,劳苦功高,更是那些妃子所比不了的。

想到自己居然听任那杀手一面之词下了那般的命令残杀姜皇后,还差点杀了自己和姜皇后的两个儿子,帝辛万般伤痛,唯一庆幸

的是还好两个皇儿在刑场被狂风刮走,想来性命应是无碍,否则自己真的罪无可恕了。

想着想着,帝辛心中便腾升起无尽怒意,又忆起自己这种种昏庸残暴的行为俱是在王贵人的挑拨蛊惑之下做出的,便找到了宣泄

怒火的缺口,将身边的女子一脚踹到了地上。

那王贵人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伏在地上,依然毫不动弹。

“尔那贱人还敢装死?”帝辛双目赤红,一心认定自己是被这妖孽蛊惑了心神,见她匍匐不动,心中更恨,霍然起身,拔出墙上

宝剑砍向那女子。

王贵人被宝剑砍下头颅,胸腔中的最后一口气顿时散去,彻底死去。

帝辛扔下宝剑,唤来宫女为他着衣,那些宫女见昨日还宠冠后宫的王贵人浑身鲜血一动不动,竟被大王杀死,顿时都白了俏脸,

行动间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大王,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如今的帝辛心智清明,回想起自己已经多日未曾上朝,他虽然不愿去听那些大臣的碎碎念,但是想到那远在北海镇压七十二路诸

侯袁福通的闻太师,长久以来的积威让他不由打了个冷战,算了,还是去走一遭吧,免得回来的时候被闻太师拿着金鞭当着满朝

百官揍,他相信这老头绝对做得出这事。

可想而知,当大臣们已经做好了很快回家的准备却等来了帝辛的时候,他们又多么惊讶,在打听到帝辛居然亲自处置了那个媚惑

主上的妖妃后,更是惊喜不已,纷纷暗念大商朝诸位君王保佑,大王及时醒转过来了。

王宫中发生的一切哪里瞒得过修为不弱的娆雪?她见帝辛竟似一夜间清醒了过来,顿时明白必是那个道者做的手脚,果然,那帝

辛因着王贵人是娆雪闺中姐妹,竟是好一阵都不愿见她,不过娆雪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被打败的,只是略施小计,便再次出现在了

帝辛面前,泪光盈盈、楚楚可怜,直如海棠醉日,梨花带雨,帝辛只是恢复灵智,却并未改变本性,好色之心顿时又起,不过几

日就又被娆雪迷得神魂颠倒,又一次将朝政扔在了一边不再理会。

本来以为帝辛已然悔改的大臣们顿时大失所望,不少大臣心灰意冷,纷纷上奏请求辞官归田。

帝辛本不愿同意,可是这些大臣一再打扰他和爱妃亲热,实在是太过煞风景,一怒之下统统将他们撤了职务,贬为了平民。

顾青竹在乾坤镜中见得帝辛再次为美色所迷,所作所为均是出自本心,当下长叹一声,将乾坤镜放置一边,径自闭目修行,不再

管他了。

如今天机混乱,天地间的灵气也浑浊紊乱,虽然不碍修行,但比起往常多是事倍功半,效率极差,便干脆不修法力,一心提升自

己的道行与心境,可是这种事情并非一日之功,而且时机不成熟的话强行参修,反而不好。

所以顾青竹苦修了一段时间后,立刻发觉不对,果决地停下了动作,不能修法力,不能修道行,刨除了这两样后,顾青竹赫然发

现,自己如今竟然陷入了无所事事的情况。

人一闲下来,思绪便忍不住乱窜,然后一直被压下去的心事不知不觉间便会冒出头来,如今的顾青竹就是这种情况,等他回过神

来的时候,顾青竹囧囧有神地发现,自己已经从天机大乱想到鸿钧与天道,从天道滑到和它对立的魔道,然后不由自主地想到立

了魔道的那位魔祖罗睺了。

想到魔祖,便忍不住想到了那日在桃山镇中,计都对他说的话。

顾青竹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再逃避开去,自从那次度过了心魔,他就不会再刻意逃避了。

“无论是哪个时空,无论是否还有那段记忆,只要还是这个灵魂,就永远只爱你一个,只有你一个!”

顾青竹微微合上双眼,那个紫衣少年的姿态清晰如昨,历历在目,得了这个机会便如影随形,在他心中纠缠不休,不肯退去。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你心里对我也有双修之气不是吗?”

原本单薄的影像忽然间变得生动起来,表情不甘中带着迷茫,魔祖向来随心而为,直接纯粹,不明白人心中的种种桎梏牵绊。

人和魔不一样,不是只有有感觉就可以了,还有责任和忠诚。

可是顾青竹却没有办法说出那些‘从不曾思念’的违心话。

就算明知善保与计都只是前生后世的关系,明知他们不是一个人,他还是让计都侵入了他的心中。

只是,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81、

顾青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拘泥于男欢女爱之中的人,就算是和爱人善保分别,他也只是将那个人放在心里,很少会想起,

和计都相遇后也是如此,不是他薄情,而是作为一个男人,不可能如女子那般感性,可是正因为平日里太过理性,当思念浮上心

头,则会更加无法抑制。

一会儿是前世那个与他纠缠如故的风姿绝丽的男子戏谑狡黠,一会儿是洪荒中那个动摇了他心志的紫衣少年那笑意盈盈,两道相

似的身影交错着出现在顾青竹的眼前。

罢了,总归是他对不起善保,他日再相见时,他定要负荆请罪的。

顾青竹低低一叹,随着叹息声起,两道身影立刻消散了去。

“青皇陛下。”一道柔婉的声音响起,一个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少女手托一个白玉盘盈盈走了进来。

顾青竹看见来人,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起身站起:“你如何来了?”

少女嫣然一笑,将玉盘放下后敛裙一礼:“青皇陛下有礼了。”

少女的笑颜很美好,婉约如月华,美好得仿佛让整个洞府都更加明亮起来,顾青竹却丝毫不为所动,神色更加冷然:“本尊说过

,你如今需要的是好好修养,等时机到了本尊送你去轮回转世,而不是做这些童子的事情。”

少女笑容一窒,神色黯然下来,半响,突然跪了下来:“青皇陛下,求陛下让妲己见爹娘还有兄长一面。”

“回去。”顾青竹面无表情地截断她的话。

“陛下!”苏妲己双目含泪,凄楚的表情惹人怜爱:“妲己别无所求,只是想再见见爹娘而已,求陛下成全。”

顾青竹不再听她多言,抬手拂去,苏妲己瞬间化作一道光芒投入他的袖中。

就算见了又怎么样呢?只要王宫中的那个‘苏妲己’还活着,就不会有谁会高兴看到你的,就算明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苏家之女。

有的时候,相见争如不见,见了,只不过平添伤痛罢了。

春去秋来,冬去春到,不知又是几度春秋过去了。

顾青竹终于走出了闭关的大罗宫玄都洞,呼吸着空气中再次变得清新充沛的灵气,只觉得连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看这天地灵气恢复得这般好,也不知道洪荒中的修行者死了几何?

这样想着,忽然间便觉得鼻尖仿佛嗅到了那股带着生命气息的鲜红色所特有的铁锈味,虽然是心理作用,但是顾青竹还是微微皱

了眉头。

也不知那封神之战进展到什么地步了,指尖微动,但随即静止下来。

顾青竹抬头看着天空,澄澈一如往昔,有些出神,大脑放空,似乎在想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想,直到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

醒。

“启禀师兄,二老爷门下的燃灯副教主遣人来报,言说商朝帝辛昏庸无道,残暴猥惰,种种恶行令人发指,后又派手下大帅攻打

西岐,今有西伯侯之子姬发为天下百姓率兵抵抗昏君,得天下有道者相助,可是偏截教十天君在阵前设下十绝阵,这十绝阵似乎

很麻烦,所以燃灯副教主想请师兄出手相助一臂之力。”童子行至顾青竹身边,垂手恭敬地说道。

截教十天君?顾青竹皱了皱眉,截教果然参合起来了吗?十天君——也不知道这十天君究竟是哪些弟子,在截教中又都是什么地

位,不过那截教中人大多交游广阔,好讲义气,就算十天君地位不高,一个拽一个的,也会把那些核心弟子给拽到战局上去——

拔出一个萝卜尚且还要带出几个坑呢!

燃灯道人,燃灯道人,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道人的存在这么违和?

顾青竹收敛起了心思,抬起修长的五指,轻轻拂过面前的碧绿细枝,口中平静无波道:“让他转告燃灯副教主,玄都法力低微、

道行不足,故而正奉师命闭关苦修,无法出山,只怕要让燃灯副教主失望了。”

“是。”童子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顾青竹眼神飘向远方,若有所思,半响右手忽然扬起,修长手指虚空划出道道玄奥的轨迹,不一会儿就勾勒出两道符咒,指尖轻

弹,封了两道讯息在其中,扬手将符咒投入虚空之中,两道符咒化作两道青光,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眼看着青光远去,顾青竹微微皱起眉头,折向太清殿而去。

金鳌岛中,多宝道人正自闭目养神,忽而觉得心有所感,睁开眼去,一道青光径直投入洞府中,多宝道人看出那青光中独有的太

清神光,心中一阵惊讶,忙伸手接下,闭目略一感应,顿时皱起了眉头,略一思忖,起身走出了洞府,到了金光圣母的洞府周围

转了一圈,面上泛起怒意,当即腾云出了金鳌岛,直奔三仙岛而去。

三仙岛中,碧霄、琼霄在自戏耍,云霄在一旁含笑而立,忽然有童子禀报,师兄多宝道人前来一会,便忙收了那痴态,请他进来

多宝道人进来后,劈头就是一句:“小金光呢?在不在你们这里?”

三霄面面相觑,俱是摇头。

多宝道人顿时黑了脸,咬牙切齿:“这个死丫头,难不成还真跑去凡间了?早就跟她说过离她那几个所谓的‘兄长’远点,她就

是不听,现在果然出事了。”说罢匆匆离开。

“出了什么事了?”云霄呆滞,多宝师兄一向稳重,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毛毛躁躁?

琼霄、碧霄同时摇头,连最聪明的大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知道?

“你们三个!”刚刚还被评说变得毛躁的某人又冲了回来:“给我听好了,给我好好在岛上修行,不许乱跑,不要忘了师尊说的

话,一心闭关诵黄庭,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谁乱跑的,我打断你们的腿,。”

碧霄反应最快,忙乖巧点头,连称是是是。

多宝满意地点点头,又飞快地冲了出去。

顾青竹不知道十天君是谁,多宝作为截教的大师兄,总管截教一切事务,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十个修行者是最早发现金鳌岛的,

后来以金鳌岛为礼物,请求拜入通天圣人门下,只可惜十人中除了金光圣母资质心性超人一等外,其他九个都不是什么出色的,

最后只有金光圣母一人成为通天圣人的入室弟子,那九个人也因此事事都喜欢拉着金光圣母。

要是平时的话多宝并不在意,毕竟这是金光圣母的私事,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就绝对不行,现在这种情况跑去参合人间的事情,这

不是上赶着想要搅合进天地大劫里面吗?

抓回来,一定要把这不听话的师妹给抓回来,这是他作为大师兄的责任。

想及此,多宝道人驾起祥云,向着南赡部洲而去。

正飞至半空,忽听得一声呼唤遥遥传来:“道兄请留步。”

多宝道人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心中忽然便涌出一股莫名的感觉,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道人头上青巾一字飘,迎风

大袖衬轻梢,麻鞋足下生云雾,宝剑光华透九霄,相貌端的不凡,身下骑着一只白虎异兽,灵异非常。

那道人赶过来,对着多宝道人微微一笑:“多日不见,多宝道兄法力似乎更进一步了,申公豹刚刚差点追赶不及。”

两道清符,一道送去了多宝道人,陈明厉害,让他带回十天君,防止将整个截教都陷入其中,另一道则是送去了广成子之处。

燃灯虽然是阐教的副教主,但是论起在阐教弟子中的威信,他是怎么都比不过大弟子广成子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先通

知了再说。

清符顺利地被送到了广成子的手中,只可惜,顾青竹却低估了广成子对于截教的不屑和敌意,也低估了如今骑虎难下的局面。

“你之来意为师已然知晓。”老子端坐在云床之上对顾青竹说道,一向古井无波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怅然:“天道如刀,果真厉害

,虽然为师与你两位师叔尽力避免,却依然没能避开。”

“可是难道就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吗?”顾青竹微微扬眉:“两教本就矛盾尖锐,但那也只是意气之争而已,倘若再如此下去

,阐教和截教可就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当然不能这样就罢了。”老子眼神一闪,竟是带着说不出的森然冷冽:“我玄门弟子遭逢大劫,注定相争是一回事,但被别人

挑拨内乱又是另一回事。”

南赡部洲中,燃灯正与阐教众人一起商讨对付十绝阵的方法,忽听派去首阳山的弟子有了回音,忙让他进来,先见得那弟子身后

空空如也便先失望了几分,待听得那弟子转述顾青竹之话,更是连叹可惜。

武王闻得没有请得青皇相助,心中也很是失望,要是青皇能够相助西岐,不用动手,只用将他的身份一说就足以让商朝大军乱了

军心。

可惜,可惜!武王姬发心中连连叹息。

可惜可惜!燃灯心中亦是惋惜不已,好一个将那玄都拖入大劫的机会,就这样被躲避开去了,真是枉费他故意拖延时间,想要等

他前来,谁料得他竟是如此怕死,宁愿龟缩在首阳山修炼也不肯出来大干一场。

再看看阐、截两教弟子,竟都是如此没有脑子的,哪里比得上准提圣人深谋远虑,况且自己所行之道和佛教的确更为契合,想罢

,心中那点摇摆顿时化作了十二分的坚定。

十绝阵中的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寒冰阵一一被破,下一个金光阵由金光圣母主持,破阵之人正是广成子。

广成子身上穿着先天灵宝八卦紫绶衣护身,手中执着圣人亲手炼制的攻击法宝番天印,金光圣母哪里是他的对手,眼看着就要死

在番天印下,忽听半空中一声怒叱,一道白光疾速而来,竟生生将番天印打偏,然后一个拐弯,将金光圣母卷了出去。

广成子见到这熟悉白光,眉头顿时一皱,心中骤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一声怒喝,那个和他斗了几千年的身影自半空中落下。

多宝道人半抱着面色惨白如纸的金光圣母飘然落下,面色铁青,双目中的怒气几欲化作烈火喷出。

在多宝道人的身后,一个容貌不凡的道人随之落下,眼中笑意盈盈,面上飞快地闪过一抹狡猾的得意。

时间,似乎刚刚好。

82、

广成子见多宝道人抱着刚刚被自己打伤的金光圣母自半空落下,面色冷凝,来意不善,不由眉头皱起,他可是知道这个死对头是

有多护短的,不过这多宝不是应该守在金鳌岛吗?怎么忽然跑这里来了?心中心思百转,面上却已然微微勾唇,笑着迎了上去,

却不料,有一人比他更快。

“原来是多宝道友仙驾降临,真是难得,不过贫道似乎曾闻听得通天圣人下令截教各位俱个关闭山门,不得外出,今日居然能在

此处见得道友,倒是让我等阐教中人好生稀奇呢。”燃灯道人笑意吟吟,面上表情最是和善不过,话语中却绵里藏针,暗指多宝

道人不尊师命,擅自离岛。

“燃灯道友倒是好口才,让多宝好生佩服。”多宝道人冷笑一声,面上显出讥诮之色:“只不知待道友到了师尊面前是否也如此

伶牙俐齿。”

燃灯亦是冷笑出声,还欲再言,却听得哧地一声嗤笑自多宝道人身后传来,却是那申公豹走过来,挑眉轻笑:“看副教主此副神

态,莫不成还认为自己杀死秦天君等几位道友是对的不成?无论如何几位道友都是截教门人,三清门下,就算是有得罪了诸位师

兄之处,教训一番也就是了,何必如此狠心要将他们打杀?哪怕真的罪无可恕,也应交由截教多宝道兄处置,如此越俎代庖,难

不成是看不上截教,看不上通天圣人师叔吗?”最后几句话,简直是声嘶力竭,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见多宝道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申公豹心知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便急忙抽身而退,面对地上依然隐约可见的血迹放声大哭

:“秦道友,赵道友,董道友,袁道友,可怜你们不忍生灵涂炭,一腔热血,满心义气前来相助,却惨遭毒手,申公豹枉为诸道

友好友,竟无力为你们报仇,诸位道友啊,不是申公豹贪生怕死,实在是法力浅薄,无能为力啊。”

原本奄奄一息的金光圣母听闻申公豹这一场哭诉,顿时想起拜入截教前他们十兄妹一起在东海之上的快乐时光,一腔恨意顿时燃

烧起来,可怜她此刻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只潸然流出两行清泪。

“这申公豹倒是个有能耐的。”老子盯着乾坤镜中的画面,半响只说出了这一句话,随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多宝师弟向来理智,且一直以截教大局为重,想必不会中了他的计谋。”顾青竹轻声说道。

下一瞬间,乾坤镜中的画面却毫不犹豫地推翻了他的看法。

随着申公豹的哭号,多宝道人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他虽然心知此时不是和阐教翻脸的时候,但是心中的那股无名火却燃烧得越来

越炽热,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压制住,待见到视若亲妹的金光圣母玉颜上那一抹凄然时,脑袋顿时一热,不知怎地就冲动了起来

,一把掏出身上的法宝就向广成子砸了过去。

“……”话说周围这么多师弟们你前面还挡着一个燃灯,为什么这法宝不砸他们偏偏砸我?还真是这么多年打来打去太顺手了吗

广成子身影一闪,避开了那法宝发出来的漫天仙光,口中不忘喝道:“多宝,你休要无理取闹,今有姜尚东征,兵至渑池县,此

是武王应天顺人,吊民伐罪;纣恶贯盈,理当剿灭。哼,你截教门下那十天君,仗着那所谓的十绝阵,自以为能逆天而行,前来

阻逆天兵,擅行杀害生灵,糜烂士卒,阻我等去路,使得我阐教数位三代弟子身陨此处,我等不得已,只得反击,故而被诛,哼

,你还敢来质问,我广成子还没有问你一个管教不严的罪过呢!”

“我截教弟子犯错,自有我截教之人处理,你等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等动手吗?”多宝冷笑。

“多宝,你简直不可理喻。”广成子心高气傲,见死对头如此咄咄逼人,也勃然大怒,掏出番天印就掷了过去。

多宝将金光圣母交由申公豹护着,也便腾身而起,两人就这样边吵便打了起来。

老子端坐在云床之上,微微合上了眼睛,顾青竹收起乾坤镜,静默不语。

“玄都,你可是疑惑?”半响,老子的声音徐徐响起。

顾青竹略一沉吟,点头道:“弟子的确心有疑惑,还请老师赐教。”

“你生于初劫之后,又是个有鸿运加身的,所以不曾感受过。”老子睁开眼睛,却答非所问,目光遥遥看着殿外远方,语气虽然

古井无波,但眼中却闪过一抹怀念。

“修道之人,当体惜上心,心思澄明,不为外物所侵。”老子的目光落在顾青竹身上,话题忽然又转:“你可听说过天人五衰。

顾青竹面色从容地亦随之接口:“略有所闻。”

“虽然准提与接引叛出玄门,但是为师亦不得不承认,这二圣的确不凡,天人五衰,这话很好。”老子淡淡道:“天地间万物皆

有起有落,当其降至低谷时,也会影响其他方面,大劫亦是如此,若只是大乱的话并不至于让所有修士谈之色变,大劫最可怕的

地方在于它对道心的影响。”

“若是道心晦涩,灵台蒙尘,便是平日如何的智慧百变,也会不由自主地牵扯进大劫之中,所以你两位师叔才会勒令其门下弟子

必须紧闭山门,默念黄庭以保持元神通透,灵台镜明。”

“那弟子岂不是做了错事?”顾青竹低声问,若不是他的那一道讯息,多宝也不会离开金鳌岛入了凡尘,染了那红尘劫数。

“你的确是做了引子,可是却不至如此。”老子忽然抬头直直地看着头顶上方:“天意如刀,天意如刀,呵,天意如此,任是千

般万法阻拦,又有何用?”

老子未完的话,顾青竹懂。

天机不可测,天意却可以。

天意,即人心!

人心如此,徒呼奈何!

老子说完之后便闭上眼睛不再开口,顾青竹会意地行了一礼,退出了太清殿。

回到自己的洞府,顾青竹忽然便有了些不知所措的茫然,这一场封神之战虽然看似卷入了整个洪荒,但实际上真正对弈的对手已

经清晰地显露了出来——那便是阐教与截教。

作为人教中人,两教门人的大师兄,他实在无法插手,人教就仿佛一个人偶,身上纠缠着无数的丝线,动一动,就会牵扯出诸多

动向,无论帮哪一方都是错,莫不成真的要如老师所说,袖手旁观不成?怕只怕最后局面会失了控制啊。

况且——顾青竹眼眸一沉,就算他想袖手旁观,只怕有人也不肯吧!

多宝道人虽然一时灵台混沌,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过他到底修为不凡,很快便冷静下来,惦记着重伤的金光圣母,强行将那丝

不甘愤怒压在心底深处,狠狠地瞪了广成子一眼,带着金光圣母返回金鳌岛求师尊出手相救。

申公豹见此,知道无论如何今日是无法将多宝道人留下对付阐教了,他也不敢多动口舌,生怕弄巧成拙,反正截教的弟子多得是

,脾气暴躁好骗的更是不少,他有的是挑选对象!

申公豹眯着眼睛在心底不住地盘算着,一双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亮得惊人。

广成子落在地上,看着多宝离去的背影不住皱眉,看这厮的样子,只怕封神之事多有磨难了,不过通天师叔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

,想必不会让他们乱来罢!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算什么,广成子面上闪过一抹傲色,他阐教弟子虽然数量不多,但却个个都是好手,还有圣人坐镇,哪怕截教

倾全力而出他们也不惧。

“广成子道友果然法力高深,燃灯佩服。”一直在一旁观战的燃灯道人见广成子归来,压下心中的惊异笑着恭维。

广成子嗯了一声,面上却并没有显出得色,打量了燃灯一眼,开口:“燃灯道兄,我等虽与截教不合,然此次封神之战很是险恶

,所以最好不要多生事端,还望道兄日后小心言辞,莫要生出什么误会。”就算要和截教算账,怎么也得等大劫过去了再说,没

听过‘道人报仇,千年不晚’吗?广成子在心中默默地加了这么一句。

燃灯尴尬一笑,默不作声了。

却说那一边多宝道人一路带着金光圣母急急返回金鳌岛,因为天机紊乱,即使是通天亦不知自己的入室弟子竟然重伤到如此程度

,当下大吃一惊,忙施以圣人神通替金光圣母疗伤,待金光圣母伤势稳定已无大碍后,便唤来弟子中最为温柔的云霄前来带其下

去养伤,然后招来多宝一问经过。

多宝见通天问及此事,心中恶火升腾而起,满脑子的都是对广成子和对阐教的恨意,将所有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通天听了,顿时大怒,他特意下令让众弟子闭守门庭,不许随意外出,更不得沾染凡尘之事,就是怕他们参合进这大劫之中,千

万年苦修一朝皆丧,没想到这些不肖徒弟居然如此不听话,当即喝叱道:“你这些不守规榘的畜生!如何师命不遵,特强生事,

这是何说?阐教弟子身返杀劫,所以随那封神之人扶助周武,这是应运而兴,你等如何这等胡为,情实可恨!”

多宝心中不服,却尊敬通天,不敢反驳,只低着头不说话。

通天训了一通,见多宝不服,心中也是无奈,缓和语气叹道:“姜尚乃是奉吾三教法旨,扶佐应运帝王,尔等何苦与他做对,连

我的训谕不依,成何体面?”

多宝一听此话,慌忙跪下,连声请罪。

通天再一叹,仿佛意兴阑珊般挥挥手,便让多宝退了下去。

多宝自觉让师尊为难失望了,满心惭愧,只想着身受师尊大恩,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失望了,这样一来,心中那股恶火竟然消散了

大半,。

可是即使多宝有心息事宁人,此种大事又如何隐瞒得下去?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广成子依仗天命之人之势打杀截教弟子,

差点杀了金光圣母,甚至还出言侮辱通天圣人的事情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整个金鳌岛,然后开始有着向整个东海传播的趋势。

申公豹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那就是——截教门人的确很多非常好骗!

于是,听闻恩师通天圣人受辱,整个截教都沸腾了。

83、

通天圣人立下截教,洪荒之中只要是诚心求道的,俱都收入教下,传授修行道法,截教诸多门人俱个感念恩情,再生父母之恩亦

比之不得,如今听说那广成子竟然敢出言肆辱,俱是大怒。

大劫早起,对修士的道心影响也早已暗暗埋藏于灵台之处,如今心中愤怒之火熊熊燃烧,再被申公豹暗中挑拨,顿时失了理智,

个个叫嚣着要为通天圣人报仇,那些内门弟子好歹也顾忌着通天的命令,不敢多做动作,但是外门弟子的反应就要直接很多,他

们本就只重修为不重道行,道心心境不足,对那红尘富贵早就存了十二分的贪恋好奇,只是平时道心压制,才没有表现出来,如

今道心蒙尘,控制力降至最低,申公豹又是个舌灿莲花的,被那么一劝说如何还能把握住本心,竟不少都动了心思。

于是,当申公豹回到商朝大营的时候,身后跟了足足近百位的截教弟子。

却说顾青竹自从阴错阳差反而推了阐、截两教的对立之后,彻底明白了这次大劫的必然,绝非人力可以轻易扭转的,无奈之下,

只得停了阻止的傻念头,干脆将乾坤镜收了起来,眼不见为净。

况且,他相信,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涉及两教根本的话,自己绝对不可能置身事外的,那个人,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拖自己下水的机

会。

摊开手,一只玉色莹然的尺子出现在顾青竹同样玉白色的手中,修长的五指执起玉尺好似随意地划过一道痕迹,却隐隐带出玄妙

的轨迹。

果然是件好宝贝,难怪燃灯道人对这件法宝如此执着,只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件法宝是在自己手上的呢?

一段时日之后,燃灯道人果然派人二请顾青竹,理由是今有大商朝皇子殷洪挠阻逆行,恐误子牙拜将之期,殷洪天资过人,虽修

行日段但法力颇深,而且下山时其师赤精子将身上诸般法宝倾尽所有尽数交予他,如今殷洪已经将法宝尽数炼化,极为难缠,所

以特来请顾青竹出手相助。

这一次顾青竹直接就没让来人进门,虽然殷洪的所作所为算得上愚孝,但是这份‘愚蠢’顾青竹却并不讨厌,况且这殷洪只守不

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天命去加害他。

还是那句话,两个小孩子争家产,他这个做长辈的实在不好意思参合进去。

慈航道人满怀希望而来,却失望而归,燃灯道人安慰了他一番顺便暗里贬低了一下顾青竹,背过身去很是切齿了一番,可是他对

顾青竹实在不了解,这个人法力、道行、身份背景样样不缺,他实在是想破头都想不出来,那个玄都到底会为什么而动容。

“你们这样做是没有用的。”

一间大气典雅的房间中,一个道人执着手中的杯盏,慢条斯理地啜饮了一口,半响才放下杯盏缓缓开口。

“还请先生指教。”对面一个英姿勃勃的青年恭敬地欠身行了一礼。

“这个玄都,贫道和他也算是打过交道,他是个控制欲很严重的人,而且好大喜功,极为重视自己的声誉,对于这个人,只能用

逼的。”道人冷笑着说道,却没注意到青年在听到他的这一番话时眼中迅速闪过的那一抹阴霾。

“世人都被他那副假惺惺的模样给骗了,全然不知那玄都只是一个卑鄙小人。”道人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恨意,半响回过

神来,对着青年温和一笑:“青莲失态了,还望殿下海涵,实在是世人太过愚昧,也只有殿下独具慧眼,能看穿那玄都的虚伪面

具,所以一时感慨过甚。”

青年毫不在意,反而微微笑了起来:“无妨,姬发知道先生是真性情,先生与姬发二十年交情,难道还不了解姬发吗?”

“得殿下如此信任,青莲愧不敢当,自当竭尽全力,为殿下霸业而谋划。”青莲道人口中谦逊,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了弧度。

玄都,即使你为人族青皇,得整个人族敬重又如何?只要人族真正的掌权人对你心怀恶感,其他人根本不足为虑,等封神过后,

三界重新划分,你就会逐渐地消失在人族的历史当中,而我,作为在武王姬发年幼时就出现在他身边的,他最信任的人,将会得

到整个人族的爱戴与香火,名垂千古,万古流芳。

武王姬发唇角亦噙着浅笑,只是一双漂亮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殷洪的阻拦并没能挡住周军的脚步,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应了自己昔日的誓言,化作飞灰,一道真灵去了那封神台。

随着大军的前进,越多的修士或主动或被动地被卷进了这场凡俗中的战争中,战争的主场已经彻底从凡间军队改成了修士之间的

争斗,一路上只见那些原本仙道有成的得道修士各出手段,道法灵宝层出不穷,仿佛有着生死大仇一般互相拼斗,陨伤无数,让

人见之骇然。

无论外界如何的腥风血雨、惊涛骇浪,首阳山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是鸟语花香、仙气盎然,虽不似其他仙山那般千条红雾

绕,万道彩云飞,龙吟虎啸,鹤舞猿啼,麋鹿从花出,青鸾对日鸣,但这山中处处可见的生机勃勃的祥和景象,便足以胜过任何

美景。

顾青竹闲暇之余,最爱的便是站在洞府前,看这一片山清水秀的出尘幽趣风光,间或抚弄尚未开启灵智的小动物,抛却闲思,静

心体会,倒也有滋有味,自得其乐。

可是这一日,这片宁静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来的,还是顾青竹的旧识。

“紫薇大帝,久违了。”

“弟子杨戬,见过大师伯。”

两个只有气质迥异,只眉宇间略有两三分相似以表明他们之间血缘关系的年轻男子同时向顾青竹稽首行礼。

顾青竹蹙了蹙眉,两个男子一个笑容潇洒、明朗洒脱,一个神色淡漠、冷若寒霜,相同的是眼眸深处的固执坚持。

“进来吧!”虽然明知他们的来意,但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顾青竹没有将来人阻拦在外,而是带他们进来洞府中,分座坐下

杨昭和杨戬俱都知道事情紧急,也就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他们的来意——果然是为了请顾青竹出手,只不过不是为了助武伐纣

,而是为了数十万西岐大军的性命。

“多日前曾见西岐大军自首阳山拔军而过,气势恢宏,兵威雄壮,如何只这些时日就突然做此言语?”顾青竹语气平静,口吻淡

然:“姜子牙还在我首阳山山脚发了好大一阵威风,记忆犹新啊。”

杨家兄弟对视一眼,知晓顾青竹所说的是那伯夷、叔齐二人,一时也听不出顾青竹的话中到底是什么看法,心中顿时有些惴惴,

杨昭还好说,最不耐这等猜来猜去的事情,只是不住皱眉,那头心思细腻灵动的杨戬早已在脑中飞快地推测顾青竹这话中的讯息

了——是无意中提及?还是有意表示不满?

杨昭不喜拐弯抹角,便直接道:“此事的确是姜相做的不妥,不过那伯夷、叔齐一意孤行,我等也是无奈,如今西岐数十万军士

被截教门人毒倒,生命危在旦夕,还望大帝怜那些将士无辜性命,指点迷津。”

顾青竹静默了一会儿,到底人命为重,反手取出一块青玉递过去:“此种大事,你等实在不该来我这里,速速骑上碧澈去火云洞

寻神农烈山氏,此玉为吾之信物,见此玉,神农自会信你等。”说完又唤来青鸾碧澈,“时间紧迫,你们乘碧澈前去。”

杨昭也不矫情,接过青玉便拉着弟弟杨戬急忙离开,直到跨上青鸾才发觉杨戬竟然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杨昭关心地低声问。

杨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冰玉相撞击般纯澈清冷的声音响起:“无事。”

明明就有事!杨昭心中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啊,从小就是这样,小小年纪便爱装大人,总是一副满腹心事的严肃样,所以他小

时候最喜欢逗弄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二弟了,那副明明红了眼眶却依旧拼命绷着脸的表情最可爱了。可惜啊,现在长大了,那

冷气,那威势,让他实在有点犯悚,也只有那个玉鼎真人有那无视冷气的强悍功力。

杨戬没有理会兄长的神游天外,他只是在想一件事——到底是谁,在不着痕迹中故意引导他们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来

寻找玄都师伯?

顾青竹送走了杨家兄弟,略一思忖,便取出乾坤镜,想要一观凡间情况,可是那乾坤镜镜面之上的画面晃动了几下,时而清晰时

而模糊,最后竟彻底消失了光芒。

这是——黑屏了?

乾坤镜是先天灵宝,龙凤初劫中尚且可以照出附近的画面,此时竟然罢工,显然是这天地之间的劫杀之气定比之龙凤初劫中更为

严重。

顾青竹握着镜身,缓缓输入浩瀚的法力,镜面又亮了起来,只是画面上仿佛蒙了一层灰色的雾气一般,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楚

,只得将镜子收起。

多年来顾青竹已然习惯了借用乾坤镜查探一切情况,如今乍然失了乾坤镜,就好似带惯了眼镜的人陡然摘掉了眼镜,虽然不至于

一抹黑,但是却会有一种脚无法着地的惶惑感,很不安心,没有安全感。

顾青竹皱了皱眉,神念在小世界中转了一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取出鸿蒙书,将乾坤镜放入小世界中后便站起身来,踏出了

洞府。

以顾青竹准圣时期的修为,穿过空间层很快便到了周营,只见周营周围支起了半透明的结界,透过结界可以看到周营中遍地苦痛

呻吟的将士,浑身包括脸部都遍是颗粒,面上涨起紫色,看起来毛骨悚然,很是可怖,营中不时有光芒闪过,显然是有得道真仙

在施展仙家手段,可是这毒亦不是普通的凡毒,阐教中人擅长炼器,对丹药虽然也粗通,但是却并不精细,更何况这些将士俱是

肉体凡胎,有那受不住仙家手段的,便落得个或七窍流血或暴体而亡的凄惨下场。

顾青竹见此,忙取出一枚丹药,将之抛在空中,化作一场细雨密密落下,丹药的药效被最大程度地稀释开来,虽然药效不对口,

无法立刻药到病除,但是却能尽量地缓解病人的伤痛。

顾青竹守在周营周围,直到意念中接到碧澈传来的消息,知晓杨家兄弟已然得了解药,这才悄然离去,却不料,竟然在不远处的

金鸡岭中发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孔宣?他怎么会在这里?

84、

严格说起来,顾青竹和孔宣的关系算不上有多么亲密,大概也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的程度,只是因为孔宣曾经与计都相伴行走洪荒

万年,所以顾青竹在心里对孔宣总是多了那么一点类似于自己的亲切感。

驻足虚空中思考了一瞬,顾青竹还是决定不去见孔宣了,既然他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没必要打扰。

就在他转身欲离开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

“既是有缘重逢,何方一叙!”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却是一个全身着甲胄的将军,看那身装扮,显

然是商朝的将领,地位还不低。

这将领身形一闪,霎时间换了装扮,一身蓝色道袍,身后隐隐闪着若有若无的五色光芒,星眉朗目,顾盼有神,却是一个人族十

八岁左右的少年模样。

顾青竹看见那闪耀着的五色光芒,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嘴角勾起笑意,真心实意地道:“果然是你,原来你竟已渡过天劫,

化出了人形,我竟不知晓。”

少年微微一笑:“侥幸侥幸,那天劫也是忽然而至,我险些猝不及防,还要身边有人相助,倒也平安渡过。”他语气平淡,只是

在说到‘身边有人’时不知为何显得有点不自在,说着做了个手势,笑吟吟道:“你我站在此处却也不妥,不如到我那大帐中好

生一叙如何?”

顾青竹的朋友并不多,今日难得遇到一个,自然含笑点头应允。

两人按下云头,转眼间便已出现在孔宣的大帐之中。

两人随意坐下后,孔宣便吩咐留守大帐的兵士出去,然后设下了结界。

顾青竹坐定后,左右看了两眼,忽然想起上一世他作为金光宗主时也曾住过这种大帐,一时不免泛起怀念的情绪,转头对孔宣微

微一笑:“刚刚察觉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我感应错了,没有想到真的是你,玄都倒是不知,孔宣你居然还对领兵作战、调兵遣将

如此感兴趣,明知这里是大劫的战场也敢参合进来,就不怕应了劫数,化作飞灰吗?”

孔宣挑眉一笑,笑容中满是自傲不屑:“想让我孔宣应劫?那也得看那西岐是否有能让我应劫的人。”

顾青竹略略感应,发现孔宣的法力果然不凡,已经接近准圣中期的水平,再配合他的五色神光,除非圣人出手,只怕真的没有人

能制得住他,难怪他如此自信,只是难免有些自信过头了,按照老子所说,这一场劫数,圣人之下可都有丧命的危险啊。

正想着,又听孔宣淡淡的声音响起。

“玄都,孔宣信你的为人,也不瞒你,这凡间的争斗我孔宣还看不上眼,之所以投入商朝军队,只是因为我凤族的仇人在那西岐

而已。”

仇人?顾青竹听得此言心中吃了一惊,孔宣什么时候有了仇人了?还是整个凤族的仇人?莫不成是龙族或麒麟族有族人投入了那

西岐一方?可是没听说啊!

毕竟是私仇,只是略略提起也便罢了,孔宣却没那兴趣将自己的仇恨和别人详细说明,顾青竹也不是那种非要刨根问底的性子,

两人很快便转开话题,正聊着,孔宣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玄都道兄,你最近可曾听说过在修士之间流传的传闻?”

顾青竹一怔,修士之间的传言,这他倒是不晓,便摇了摇头:“玄都一直留在首阳山,很少和其他道友走动,倒是不知有何传闻

。”

孔宣沉吟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也是从一个族人那里听说的,据说是最近开始在各处修士聚集之处才流传起来的

,说阐教之所以帮助周武讨伐商纣,是因为周兴商灭是天意所定,气数使然,助西岐取得王位可得功德?”

“功德?”顾青竹面露惊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孔宣你可知这个传闻是从何处传出的?”若是胡乱传说也便罢了,如果是有

心人挑拨,那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也有修士好奇追查过,却毫无头绪。”孔宣蹙眉摇头:“就好似这件传闻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虽然大多数人都能说出这个传闻

,但是要是问他们从哪里得知的,却很少有人能说出头绪来,而且这传闻的传播速度极快,只短短半年时间,但是传播范围却覆

盖了整个四洲,几乎每一处都有人知晓这件事,可是很奇怪,偏偏三教中人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很显然,这是一起人为谋划的事情。

顾青竹深深吸口气:“那么,这个传闻大概有多少修士相信了?”

“按照我得到的消息推算,至少有一半的修士都开始躁动起来了。”孔宣略一思索给出了一个顾青竹不愿意听到的答案:“至于

剩下的一半,只有极少部分心思坚定或是豁达的在闭关苦修,其他谨慎一点的都还在观望中,只是随着牵连进来的修士越来越多

,只怕他们也按耐不了多久了,毕竟,那可是功德啊!”

对于修士来说,功德实在是一个诱惑力太大的作弊器,可以抵御攻击,可以洗去因果业障,若是你功德够多,就算天道也会站在

你那边,就算站在那里让人打都没人敢碰你,当然,对于那些散修来说,这点太遥远,他们看中的是功德金光的另一个重要作用

在修炼途中,没有人会一帆风顺,出点差错是在所难免的,有些小差错扳回来就行,而有些差错则是会要人命的,会让千万年修

行一朝如流水的,而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有功德护体,就会少出很多岔子。

更何况,如今还是在大劫之中,那么多修士闭关苦修却还是祸从天上来,莫名其妙地就被牵涉到其中,懵懵懂懂地丢了性命,这

让其他人如何能不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而这一道传闻对那些饱受惊吓的修士来说,不亚于一根救命的稻草,指路的明灯,就算明知这消息不太靠谱也顾不得其他了。

顾青竹低下头,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前方的物体,发出清脆的带着韵律的声音——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敲击声骤然停止,顾青竹抬起头来:“孔宣,帮我一个忙。”

孔宣坐直了身体:“你说。”

“你现在应该能联系到你的那些族人吧,让他们不管使用什么手段,帮忙尽快散播开一个消息,就说——”顾青竹一面思索一面

说着:“就说阐教相助西岐,是身犯杀劫,以杀止杀以求过劫,既是屠杀之行又何来功德?若是贸然效仿,只怕会犯下杀孽,天

道之上必会记下一笔。”

“你是想利用这个相反的消息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修士?”孔宣立刻反应过来。

“更是要混淆其他修士的思维。”顾青竹点点头说道:“若是爱惜自己的性命,听闻这个消息就不会轻举妄动,那些生性谨慎的

就会更加迟疑,更加反复分析,这样一来,至少短时间暂时不会有修士轻举妄动了。”

而这段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就是他活动的时候了。

孔宣并没有入教,不属任何一方势力,而且自幼跟随魔祖走遍洪荒大地,心中本就带着三分不羁的邪性,若不是为了顾青竹这个

君子之交的朋友,他也不会参合进来这种繁杂的事情。

顾青竹面上不显,心中却默默记下了这份人情。

离了金鸡岭大帐后,顾青竹在一座灵气颇为不错的仙山落下,取出鸿蒙书开始查阅起来,虽然如今天机紊乱,但是鸿蒙书却是直

接和天道接连起来,虽然也受到影响,却并不是如乾坤镜那般彻底无用,只是顾青竹并不想依赖这件至宝,而且主动查阅会耗费

不少的法力,所以才极少使用它。

顾青竹在山上足足花费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可是鸿蒙书却一反常态地只显示出了一页雪白,书页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顾青竹面无表情地收回鸿蒙书,眉头皱得更紧,看来,对方不但有高手,还很谨慎,就算是这种天地大劫、天机大乱的时候,也

没有忘记出手遮住天机,掩盖一切。

此路不通,自然要另寻他路了。

顾青竹化身一个普通的道者修士,游走四方,发现果然有不少人在和至交好友讨论这个传闻,不久后,孔宣的族人将另一个相反

的传闻散发开来,那些修士讨论得更加如火如荼起来。

经过一番打探,顾青竹发现散播谣言的人绝对不简单,他揪准了一个方向,一心一意地顺藤摸瓜,好几次差点被那些狡猾的修士

蒙骗过去,

不过,雁过留声,水过留痕,对方虽然谨慎,却还是被他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最初的谣言来源,竟直指隐居在东胜神州的妖族

就在顾青竹踏遍仙山,追寻传闻源头的时候,杨家兄弟得神农指点,带回了驱除毒素的药材,不但救好了中毒的各个将领兵士,

还出手斩杀了下毒的吕岳、余德,大军开拔,来到了金鸡岭下。

孔宣身着铠甲,站在岭上俯视着岭下密密麻麻的周军,嘴角逸出一丝冷笑。

管你什么天数、气运,既然敢收留青莲道人,那就是他孔宣的敌人!

孔宣转身离开,指挥手下调兵遣将,也不知他从哪学来的能耐,这一手本事极是厉害,竟是丝毫不逊色于身负天命的姜子牙,带

着手下仗着地利之便生生将士气盎然的周军抵挡在了金鸡岭下。

西岐大军地抵挡住也便罢了,两军对垒之际,将领间交手竟也没人是孔宣的对手,连哪咤、杨戬都败于他的手下。

就连燃灯道人亲自出手,也没能探得孔宣的底细。

孔宣力压群雄,连胜数场,真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西岐众人看着孔宣那副倨傲挑衅的模样,杨戬默默地盯着自家大哥看,再看

,继续看。

“二弟你别看我啊,我的本事还不如你呢!”一直未出手的杨昭被杨戬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我师傅本来也就不擅长这些打打

杀杀的,我更是不喜欢这些你是知道的!”他急忙解释,表示自己不是贪生怕死,实在是力有不逮。

杨戬盯着自家兄长看了片刻,然后扭过了头。

就在这时,一声佛号声突然响起,一个面黄身瘦,手中拿一枝树枝的僧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弥陀佛,各位有礼了!”

85、

因着当初西方二圣脱离玄门,自立佛门之事声势太过浩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位圣人背叛玄门,自立门户,还惹得三位师兄

前去灵山闹了一场,虽然过程到底如何无人知晓,但佛门与道门的关系却因此并不友好。

见来人是一僧人,年轻气盛得尚不懂得隐藏情绪的阐教三代弟子们立时便皱起了眉头,也素来淡漠的杨戬亦是闪了闪眼神,那僧

人宣了佛号后,一时间竟无人理会他。

燃灯见此,不由吃了一惊,没有想到道门对佛门的抵触竟然如此之大,不过其他人可以不理会,他却不能放这僧人不管,便轻咳

一声,对着那僧人一稽首,恭敬地道:“原来是准提圣人圣驾光临,燃灯有礼了。”

准提面上露出慈悲的笑容,对着那一众似乎因为他的身份而惊住的阐教弟子们和善一笑,似乎丝毫不介意他们的无礼:“贫僧此

来不为其他,只为了金鸡岭上的孔宣,此子与吾西方有缘,贫僧特来请他,同赴极乐之乡。”

姜子牙听闻此言不禁大喜,如今西岐大军被那孔宣阻于金鸡岭下,其又法力高深,无人能降服与他,他正愁无计可施,谁想到竟

来了一个圣人亲自出手帮他,果然师尊说的没错,他执掌封神榜,为代行天命之人,必定会逢凶化吉,得到无数有道之人的帮助

至于玄门与佛门的恩怨,如今当以大局为重,此事当稍后再议。

第二天,西岐大军又敲起了阵鼓,商朝一方自然是毫不畏惧地开阵应战。

准提圣人上得金鸡岭,见了孔宣,见这只孔宣比自己预期中的还要出色,心中不胜欢喜,只道是佛门即将大兴的预兆,便开口招

揽。

孔宣身为凤族首领之子,跟脚尊贵,本就心高气傲,又在计都身边万年之久,更是染上了一种不屈居于任何人之下的桀骜性子,

见这个和尚居然想要收了他的,当即暴怒,他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惹恼了他,便是道祖亲临他亦毫不退缩。

准提见孔宣悍不畏死般居然抖出五色神光向他攻来,心中便决定要磨磨这个未来佛门护法的锐气,也好将来更听话一些,也不动

用兵器,反而将七宝妙树收了起来,就站在那里巍然不动,转眼间便被孔宣撒去。

那头姜子牙一众见准提圣人居然也如之前的那些将领一般被孔宣收入了五色神光中,顿时相顾愕然,大惊失色。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燃灯僵在那里,脑中不停地反复回荡着这四个字。

姜子牙则跌足长叹,连声命令护卫传递军令,赶紧下山返回营地。

就在这时,战况忽然大变,自刷去准提圣人之后就一直睁着眼,张着嘴的孔宣闷哼一声,随着一声雷响,顶上盔甲,身上战袍齐

齐碎掉,一道丝绦不知从哪里飘来,缠在了孔宣的身上,越收越紧。

孔宣面色惨白,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上,咬着牙,神色却极是倔强,那丝绦仿佛通灵一般,也缠得越发紧了,深深陷入肉中的丝

绦绷直了,边缘如神兵利器一般的锐利,而且越是使法力对抗就越是收紧。

艳丽的鲜红血液沁在丝绦之上,很快便滑落在地,没能留下半点痕迹。

“阿弥陀佛,孔宣你且勿被那魔障迷了神智,你若从我,当和贫僧共享西方极乐世界,演讲三乘大法,无挂无碍,成就正果,定

此金刚不坏之体,岂不美哉?何苦於此杀劫中,寻生活耶?”准提圣人在一旁慢条斯理,循循善诱。

孔宣额头冷汗涔涔,一心只顾着苦苦抵挡那诡异的丝绦法宝便已身心疲惫,哪里还有精力去理会旁边准提圣人的喋喋不休。

但却有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代替孔宣作了回答。

“即是圣人,便当超脱物外,岂能罔顾人愿,强抢民男,既然少主不愿,圣人又何必强求。”随着一道长虹落下,一个眉目间与

孔宣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显出身形,面上犹自带着薄怒:“恕贫道多言,我凤族王后之位,却并不适合圣人。”

准提圣人被男子的话惊住,竟一时忘了控制丝绦,孔宣立刻抓住了这丝机会,脱出身来,踉跄落下,被刚来的那男子温柔地半抱

在怀中。

孔宣有心挣扎一下,但是疲惫的身体后方这个怀抱实在太过温暖安稳,让他不愿离开,鼻中哼了一声,安静地靠在来人的怀中。

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他不再生气,孔宣闭目调息恢复法力,却不看来人一眼。

年轻男子温柔宠溺地看了孔宣一眼,温情款款,旁若无圣人。

准提毕竟是圣人,很快便镇定下来,打量了来人一眼,眼中露出一丝惊讶,来人的原身竟然和那个孔宣极为相似,也是身具五色

神光的孔雀,只是五色神光稍稍黯淡一点。

五色神光应该是天地间独一份的存在,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两只孔雀身上?这不科学!

准提有些糊涂了,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哪一只才是和佛门有缘的孔雀,不过本着对于人才宁可错过也不放过的原则,准提决定两只

孔雀统统带回去。

完全无视掉新来者刚刚诡异劲爆的言论,准提摆出了最最和善的笑容,预备以自己舌灿莲花的强悍口舌将来人拐回佛门——不是

他不想直接动手,可是看对面的情况,他怎么动手?则么说他也是一个圣人,虽然在拐人方面一向没什么圣人形象可言,但是也

不至于趁火打劫到如此地步——可是还没开口就被对方带着强烈敌意的眼神给压了回去。

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吧!准提忧郁看天,虽然说孔宣被自己伤得似乎的确有点重,而这一位貌似跟孔宣的确比较亲近,但是他们也

不至于到必须你死我活的程度吧?

眼看着孔宣的脸色慢慢转好,准提终于决定动手,他可是清楚得很,刚刚他那样轻易就压制住了孔宣实在是一种侥幸,若是真拼

斗起来,他固然不会输,可也定会僵持一段时间,若是等孔宣法力恢复,再加新来的这个准圣,更是不好拿住。

想罢,准提便一振僧袍,扬手挥出了七宝妙树,划向了场上的两只孔雀。

此时,一直隐于后方的青莲道人也终于潜行到了战场之外,看到场上和准提对峙的居然是两个人,顿时也傻眼了。

青莲道人如今法力大不如前,不要说圣人准提,就连法力堪堪只恢复一半的孔宣也瞒不过,孔宣对青莲道人恨之入骨,对他的法

力波动记忆极深,发现青莲道人竟然自己送到了战场上,先是一愣,继而心头恨意用上,化作原形冲天而起,一声厉啸之后,竟

舍了对峙中的准提振翅向着青莲道人冲来。

见其中一个少年突然恢复孔雀原形向他飞来,青莲道人刚开始还以为是收的‘孔宣徒弟’认出了自己,才不顾一切地向他飞来,

心中正暗自得意这个徒弟收得太对了,可是下一刻他就发觉不对,这孔雀来势汹汹,那气势哪里像是和师傅相认,那简直是来寻

仇了,待见到这只孔雀眼中的狠戾凶光,心中更加确定。

青莲道人大惊失色,拼命向后退去,口中不忘发出一声有些尖锐凄厉的叫喊:“孔宣,你敢弑师?”

青莲道人声嘶力竭的大喊不但准提圣人听得清楚,就连金鸡岭下的众人也模糊地听到了一点半点声音。

那个神秘诡谲的道人是那个很厉害的孔宣的师傅?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明显的怀疑与不相信,不是他们疑心重

,实在是,那个青莲道人的实力太过普通,也就勉强和他们平手的程度,虽然说这年头徒弟超过师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

是也不能差得太远啊!

莫非那道人被吓到了语无伦次了?杨昭摸着下巴,很是严肃地思考。

若是不说这句话也就罢了,这一句‘弑师’出口,勾起了孔宣的回忆,想起当初在蛋中四处躲避这个人的追寻,还有那罗被逼无

奈替自己拜他为师的事情,孔宣更加暴怒。

“无耻道人,还我族人命来!”一声嘹亮悠长的凤鸣声响后,璀璨明亮的五色光芒突然自身后绽放而出,青莲道人躲避不及,顿

时被收了进去,这一次孔宣可没有只是简单的收人,而是借由五色神光的空间直接将青莲道人送去了空间风暴之中,可怜青莲道

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空间风暴绞成了飞灰。

寄主受到重创,一直若有若无半虚无的某物仿佛被惊动,终于‘醒’了起来,散发出阵阵白光将青莲道人的元神卷入其中向着风

暴外而去。

也许是大道注定,这一处空间风暴恰好与魔界相邻,白光刚显,一直盘膝与虚无宫中的计都就有所感应,霍然睁开了眼睛,抬手

空中虚虚地一放一收,那道白光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至于青莲道人的元神没了白光的保护能不能逃出生天……那与他

何关?

计都定睛看去,面上顿时显出激动的神色,指尖划过道道轨迹覆盖其上,白光顿时消失,显出其真实面目,原来竟是一枚极为小

巧可爱的青色玉石,天然形成的莲花形状,清莹莹水润润的,极为惹人喜欢。

计都骤然将青色玉石握紧在手中,虽然极力隐忍,但是指尖隐隐颤动却显示出他此刻的激动。

元神碎片,兄长元神碎片的最后一块,终于出现了。

86、

当青莲道人的元神瞬间消失的时候,准提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悸动,仿佛失去了一份天大的机缘,这让他很是疑惑,这样一个涣

散又弱小的元神会有什么大的机遇呢?虽然对自己圣人感应很相信,但是毕竟这份机缘已经失去了,准提是一个很有决断的人,

便更加坚定不能错失掉眼前这两只孔雀。

孔宣与那罗俱是洪荒中排得上名次的顶尖高手,他们两人联手,也算是能扫遍整个洪荒的强大存在了,但是在有天渊之别的圣人

面前,还是不够看。

准提难得地在与准圣的争斗间显出了自己的法身,十八只手,二十四首,手中持法宝无数。

那罗原本也是准圣中期的高手,可是因为一些必须的原因他与孔宣法元合一,因此耗损了太多的法力,如今也堪堪只是准圣初期

的修为,哪里能扛过圣人法身的攻击?何况他担心孔宣,时时刻刻分神关注着他,很快便替孔宣受了一杖,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阿弥陀佛,孔宣,你还要再继续站下去吗?”准提退后一步,合十问道。

孔宣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再一次攻了上来,用行动表示了他的答案――凤族的人,宁死不归降!

准提一声叹息,下手不再留情。

“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孔宣独木难支,心中一阵绝望,几次都想放弃,死就死吧,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想到那罗,

又咬牙坚持了下去。

不行,他可以死,但是那罗不可以,他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怎么可以让他再因为自己连性命都丢掉?这种情况下,如果那罗

死了他根本就没有再次浴火重生的机会。

看来,只能那样做了!孔宣清啸一声,祭出了大五色神光,原本已经略显暗淡的五彩光芒蓦然大涨,带着不可匹敌的气势向着准

提铺天盖地地笼罩过去,这一瞬间的锋芒,即使圣人亦不得不退避。

孔宣要的就是这一瞬,心念一转,空间中的一块黑色玉石瞬间碎掉,一道紫光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孔宣揉身而上,拼上了整个

精血与准提相对,竟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孔宣燃烧精血后,法力提升何止一倍,准提猝不及防,竟是连连后退,虽然修为远胜,但是孔宣一连串的攻击暴风骤雨一般,他

竟丝毫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准提并不是什么恶人,见孔宣秉性如此坚定,也不忍再伤他,可是他好不容易寻到一个适合的佛门肉体,哪里肯放过,只能尽快

拿下他,然后返回西方慢慢降服了。

眼看着孔宣已经支撑不住,准提正自欣喜间,一道紫色光芒突然闪过,不但孔宣突然消失,连倒在地上的那罗也不见了踪影。

准提落在地上,面上的惊愕显而易见。

居然有人从他准提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他了他佛门的未来弟子?

这果断的太不符合天道规定了!

这当然不符合天道规定,因为劫人的根本就不在天道的管辖内!九天之上的紫霄宫中,鸿钧面无表情地默默回答,同时顺便鄙视

了一下天道,居然让罗T那混蛋在洪荒这样来去自如,你果然够!可!以!

天道也很淡定,和罗T是对头的是你好不好?我可是很严格执行法则的,那孔宣本就有去魔界的意愿,那个叫那罗的则完全是孔

宣去哪里他就去哪里,魔道的影子只是作为一个引子,他们两个才是主角好不?天道有时候也是要顾忌一下人心的,这一事完全

和本天道的能力无关,不懂就不要乱说!

对于准提的悻悻而归,众位道门弟子充分表现了玄门弟子的美好品德,虽然内心还不知道怎样幸灾乐祸,但是表面上还是很热心

地安慰了准提一把。

最后姜子牙拍案下了结束语,准提圣人此行本是为西岐解围而来,如今孔宣失踪,金鸡岭之难也算是危机解除,而准提圣人便是

此关通过的大功臣,如今大功臣心情郁闷,他们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只是他们作为小辈,与圣人境界太远,只怕无法顺利沟通,

不过燃灯副教主就不同了,副教主与圣人曾同在紫霄宫听道,且修为亦为我等中最高的,而且和准提圣人最为投契,是最适合不

过的人选。

燃灯道人正愁找不到和准提道人进一步加深关系的契机,得知这个消息当真大喜,便急忙应下这件事,匆忙去找准提去了,浑然

没有发现身后众阐教弟子满脸笑容下的冰冷。

那是对着那些被他们拒绝排斥的人才会有的冰冷!

如果说截教弟子是被强行压下的一锅沸水的话,那么佳梦关总兵胡升之弟胡雷的死,就是使沸水冲破压制的最后一把火。

胡雷虽然道行不精,但到底是火灵圣母的徒弟,平日也是尊师重道之人,如今徒弟突然亡在洪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凡人手中,性

格火爆乖僻的火灵圣母如何能忍下这口气?当下便将通天与师尊多宝道人的殷殷嘱咐抛之耳后,她也算是个有担当的,也不叫那

些平素交好的师姐妹,只一人便孤身来了佳梦关,要为徒弟报仇,却因为碰上了广成子,死在了番天印下。

广成子杀了火灵圣母后,犹自一腔怒火难熄,这个火灵圣母一身上清仙光,显然又是一个截教弟子,顿时又想起了那个被多宝道

人带走的金灵圣母,劫数影响之下,灵台不明,当下铁青着脸,捧着火灵圣母的金霞冠直奔金鳌岛,誓要多宝道人给他一个交代

多宝道人本来谨遵师尊通天上清圣人教诲,与众位入室弟子在碧游宫中随同师尊修炼,但是火灵圣母身陨,以他的修为如何能没

有感应,当即脱了修行之境,睁开眼睛。

广成子到了金鳌岛,强忍着怒火按照礼数先去见了通天圣人,通天知晓阐教弟子如今这个时候前来必是没有好事,意识略略一扫

,便猜出大概,当即便让诸位教众退出,唤广成子进大殿。

火灵圣母与此刻碧游宫中的诸位师叔们都是相熟的,她的金霞冠谁不认识,广成子又是大喇喇地捧着走进,丝毫不知道遮掩一下

,众教众只一看便明白过来,火灵圣母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因为火灵圣母是多宝的弟子,众人便不约而同地自以为隐秘地偷偷看向了一旁脸色铁青的多多宝。

多宝用力将自己的怒火压制下去,面无表情:“没有听到师尊的命令吗?全都出去。”

众人对视一眼,不敢违逆大师兄的命令,默默地走出了碧游宫,却同时在宫外停下了脚步,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火灵圣母是多宝道人门下,广成子明知此事却还是动手,实是可恶至极,这也就罢了,师尊曾言此劫之中,若不听教导随意出

山,则生死自理,火灵擅自离去,犯了师尊喻示,应时当有此劫,可是这广成子杀人也吧,为何还来缴金霞冠?分明是欺灭吾教

。我等师尊,又不察其事,反吩咐任他打,是明明欺吾等无人物也!”

“他把吾教门人打死,还到此处来卖弄精神,分明是欺灭吾教,显他的豪强,情殊可恨!”

正说着,也不知是哪一位教众突然轻轻说了一句:“你们说,若是我们下山去却也死在阐教手中,师尊是会帮我们报仇,还是忍

气吞声,说我们不遵教谕,任凭他打?”

此话一出,碧游宫外顿时一片安静,但很快就有人反驳起来。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师尊如何舍得我们?”

“就是啊,我们和火灵那样的三代四代教众可不一样呜呜呜,呜呜呜呜……”说话不经大脑不会看人脸色的碧霄被云霄拖走。

虽然口中说着自信的话语,可是所有人的心头却都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碧游宫中,通天的眼神蓦然黯淡了一下。

广成子本是气势汹汹而来,却沉默安静地离去。

他没有去找多宝道人要那个所谓的交代,说起来很可笑,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被镇住了,被多宝道人瞪着他时眼中射出的凶光镇

住了,他和多宝也算是老对手了,平日里恨不得对方元神尽毁,魂飞魄散也是有的,但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露出那样怨恨的神

情。

怨恨得不像那个一向宽容慈善的多宝了!

驾云出了金鳌岛,冰冷的风吹在身上,让广成子发热的大脑清醒了过来,再回过头想着刚刚截教众人的神情,得道真仙忽然觉得

后脊一阵发凉。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得不能再错误的决定了。

就在广成子离开后不久,金鳌岛上再次腾出一道遁光,多宝道人身隐其中,神色肃穆中带着掩不住的兴奋,手中捧着一张阵图,

图上并列摆着四口宝剑,非铜非铁非钢,端的非凡,一路直奔南瞻部洲而去。

“多宝师弟这是向哪里去?”一道清冽的嗓音忽然响起,阻住了多宝的去向。

多宝自然听出这是谁的声音,顿时在心中暗暗皱眉,停下了身形,对面一个宽衣广袖,气质翩然的修士迎面而来,果然是那个大

师兄。

“大师兄安好。”多宝稽首行了一礼。

顾青竹目光落在多宝手中的四口宝剑上,眉头微动:“多宝师弟可是要去人间?”

“正是。”多宝道人不闪不避,直视顾青竹:“多宝的弟子火灵在凡间为人所害,多宝便是为此事而去。”火灵圣母是他第一个

徒弟,他教导了她整整一千年,视她为女,虽然这个徒弟脾气不好,但对他这个师尊却极为尊敬,如今火灵惨遭横死,他这个做

师傅的无论如何都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对于意志坚定如多宝来说,是不会因为一些简单的话就动摇自己的决定,更何况此种杀徒大恨,的确让人很难放弃,所以顾青竹

没有说什么劝解的话,略略点头之后,便分道扬镳,各行其路。

顾青竹一路返回首阳山,进了太清殿见过老子,将自己寻查的一些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老子听闻,即使淡定如他亦诧异起来:“不止妖族,连巫族也涉进来了?”

“正是。”顾青竹点头。

虽然老子有大智慧,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两族意欲何为,只得暂时放在一边,只提高了警惕心。

“对了,师尊,阐、截两教之间……”顾青竹退出前忽然想起归来时见到的多宝,还有她手上那四口显然的神兵利器,忍不住问

出了口。

老子闭上双目:“人心所向,莫可奈何,玄都,你我乃无为之道,当更加明白。”——

87、

顾青竹回山后不久,山下凡间突然一阵剑气冲天而起,红光闪耀,凌厉锋锐,撕裂长空,直冲九天之上,直让天庭中猝不及防的

昊天惊诧不已,忙取出昊天镜查看究竟,昊天镜果然不愧是连道祖赐下的先天至宝,虽然也受大劫影响,图像模糊,但是却依旧

能依稀看出红色剑气的来源,竟是一座剑阵,红气闪现,虽然看不甚清,但那腾腾杀气就好似能透过昊天镜传递过来一样,昊天

上帝竟不自觉地觉得这天庭好似都一下子阴冷了许多。

“这是什么剑阵,居然如此厉害?”昊天上帝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地呢喃。

“这难道就是多宝师弟以那四口宝剑和那幅阵图布下的剑阵吗?”顾青竹负手静静立在首阳山的最高处,目光遥遥看着远方那道

冲天的红光。

“师兄。”远处一个童子向着这边赶来,看到顾青竹顿时喜笑颜开:“师兄原来在这里。”

“唔!”顾青竹回过头来,对那童子微微一笑:“原来是碧波,何事?”

“山下有一人自称阐教弟子,手执玉札,言说阐教多宝道人逆天行事,于界牌关下设下诛仙阵,所以请师兄下山,同会‘诛仙阵

’。”

顾青竹早已知晓阐教门人上了山,只是他不愿参与阐、截之争,不加入人间战乱的决定也从未更改过,只是阐教毕竟来请了他三

次了,他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想及此,便随童子一同回了玄都洞府,果然见一面如敷粉,长得极为精致可爱却满身煞气的童子站在洞府前,一副很是无聊不耐

烦的样子,眉宇间一片桀骜不驯,不过见了顾青竹样子还算是恭敬。

顾青竹略略看了他一眼,也不进去,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传音玉符,刚要将玉符交予童子,耳中忽然听到了老子的声音。

“玄都,带那童子到太清殿来。”

顾青竹的动作顿住,抬头定定地看了那童子一眼,翻手将玉符收起,简单地说了句“跟过来”就转身向着首阳山顶的太清殿而去

那童子莫名其妙地看了顾青竹一眼,低低地哼了一声,然后却不知为何竟乖乖地跟了上去。

到了太清殿前,顾青竹微微叹了口气,跨步走了进去,对着端坐在云床之上的老子行了一礼:“老师安好。”

那童子也忙行了一礼:“阐教太乙真人门下哪吒见过师伯祖,师伯祖万安。”

老子慢慢睁开眼睛,表情平静,眼中却有一丝隐忍不住的怒意:“玄都,收拾一下,你立刻赶往界牌关。”

顾青竹一愕,心中有些迟疑,他委实不愿意下山去,所以他直接将自己的态度表明:“师尊,弟子不愿下山。”

“为师知道你如何想的。”老子自云床上起身,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只是此事与你所想不同,若你还自认是三清首徒

,阐教与截教诸多弟子的大师兄,便立即下山。”

顾青竹心中一凛,他自上山数千年以来,从未见老子如此怒意,当即应道:“弟子领法旨。”

自首阳山下山的一路上,顾青竹一直在思索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老子如此生气,直到到了界牌关,看着那片红气氤

氲后不住翻滚的浊气才知晓到底怎么回事。

眼神骤然一冷,多宝居然和巫族混到了一起吗!

回头看向对面的周军大营,顾青竹更是惊讶,周军大营的上空,两股不同的气翻滚着,一片玉清之气,一片妖气,相互交错,却

泾渭分明。

阐教一向以清高闻名洪荒,如今居然和妖族相处一处!

顾青竹深深吸了口气,原始师叔和通天师叔居然没气得冲下山吗?

虽然是自己派了哪咤去首阳山请顾青竹下凡,但是鉴于前两次的结果,广成子还真没想过这一次居然能成功,所以即使亲眼看到

顾青竹一身广袖青衣静静坐在堂上的椅子上,他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倒是顾青竹一抬眼看到了他,对其点了点头:“广成子师弟。”目光落在他身侧的一个白衣青年,眉头一挑,眼睛微微眯起,

好浓烈的妖气。

见顾青竹的目光盯向身边的好友,广成子生怕他误会,忙介绍道:“大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神兽白泽,乃是天地间的仁

兽,一直住在昆仑山中,此次是特意下山来辅佐大周的,白泽,这是道门的大师兄玄都法师。”

白衣青年温和一笑,笑容说不出的好看:“原来是人族的青皇陛下,白泽虽然隐迹昆仑,却也听说过青皇陛下、玄都法师的赫赫

威名,如今一见,果然威仪天生,不同凡响。”

顾青竹的目光打了个转,就收了回去,面上淡淡地微微颔首:“过奖。”

白泽心中也是心思百转,便婉转地和广成子告辞而去。

“你们很熟?”顾青竹看着白泽消失掉的背影忽然开口。

“也算不上很熟吧。”广成子想了想,坐下回答:“只不过同在昆仑修道,有那么几分情分在。”

“他是妖族!”顾青竹淡淡地指出,这种时候还敢再和妖族牵扯上,是怕自己死不了吗?

“他虽是妖,却并未参与妖族中事,周身并无血煞之气不是吗?”广成子微微一笑:“难得他肯下山来相助,若是做得好,也算

是功德一件。”

“……”顾青竹面无表情:“谁告诉你助周伐商有功德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吗?

外界本就有人暗中挑唆,结果阐教中人自己本身居然还把功德什么的挂在嘴边,这不是给他拆台吗?

广成子,你对得起孔宣的那些族人吗?

“那些妖气又是怎么回事?”顾青竹实在是不想和迷茫得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广成子说废话,便转开了话题:“难不成那

些妖族都是如那白泽一般热心前来帮助的?”

广成子摇了摇头,眼神阴郁了起来:“不是,那是勾陈大帝带来的部下。”

“勾陈大帝?”顾青竹立刻想起了那个身穿金红色长袍的男子,那样带着刻骨恨意的眼神他如何会忘记:“他如何会来?”

“据说,他是来清理门户的。”广成子皱眉,转达了勾陈大帝下凡时的口号:“然后为了表示歉意,决定帮助大周尽快平定天下

。”

通天圣人因着那些个入室弟子在宫外的惶惑与不安而心生感触,尤其是多宝这个跟了他时间最长的大弟子,通天对他心中比其他

弟子更多多了一份倚重与信任,如今眼见得多宝道人最宠爱的大弟子火灵圣母身陨,心中更多了一丝不忍,况且阐教弟子毕竟杀

了他截教门人,虽然说是顺应天命,生死自知,贸然插手甚是不妥,但是教训一二也是可以的,于是通天便予了多宝道人截教的

镇教之宝――诛仙四剑与诛仙阵图,让其前去凡间阻挡一二,有诛仙四剑在,也算是整个截教出了口气。

可谁知,多宝竟然在途中连连遭遇洪荒高手,先是顾青竹,接着竟然是巫族硕果仅存的祖巫刑天。

多宝受劫数影响,气息浮躁,道心蒙尘,一心要为火灵圣母报仇,他也知晓自己虽然手持法宝厉害,但是本身毕竟势单力孤,师

尊那边显然是不可能让师弟师妹们出来帮忙了,所以只迟疑了一下就应了巫族提出的交易。

毕竟,以他的身份和能力,为巫族在南瞻部洲寻一块栖身之地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况且如今巫族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光,只余苟延残喘,想来也翻不了什么大风浪。

勾陈大帝虽然在天庭中的身份略逊顾青竹那个紫薇大帝的身份,但是论起职责来顾青竹是管不了勾陈大帝的,如果硬要说勾陈大

帝一定要有个顶头上司的话,那也只有昊天上帝的地位勉强算是。

可是在迫切等着封神结束的昊天上帝会愿意下来说服勾陈大帝吗?顾青竹对此丝毫不抱希望。

况且前段时间的流言他追查下来,巫妖两族俱被牵扯进来了,现在他们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说没有阴谋顾青竹是死都不会信的

可是几天默默观察下来,顾青竹却发现――这双方是吃错药了吧?一定是吃错药了吧?否则战斗起来怎么会那么神勇?那简直是

真心拿命去拼啊!

如果是做戏,会那么认真吗?

在巫妖两族的影响下,不但周商双方的凡人眼睛赤红,拼杀起来个个悍不畏死,就连阐教和多宝都有些气血翻涌、呼吸急促起来

,热血沸腾得恨不得也去寻个对手好生拼杀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两族用了什么秘法通知大本营,越来越多的巫族与妖族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每当一方稍微露出半点颓势,

这一方就立刻会补出帮手来。

到后来,赶来的修士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而是红着眼睛争先恐后地扑进了战场中,凡是遇到对手,不论是哪一方的,统

统大打出手。

眼看着局面即将高潮,顾青竹随手摸出一把长剑,屈指弹了上去,青光莹莹的长剑立刻发出了清冽优美的剑鸣。

“铮,铮,铮!”

三声剑鸣,如清澈的泉水降下九天洗涤身心,众修士只觉得仿若一片冰凌凌的寒水从头顶一直透彻到了内心,发热的大脑立刻冷

静了下来。

面面相觑间,俱是茫然。

顾青竹再不管其他,转身看向姜子牙:“子牙师弟,封神榜可是在你处?可否给玄都一观?”

姜子牙一怔,取出了封神榜递给顾青竹,顾青竹展开看去,不出所料,果然上面密密麻麻已经多了许多名字。

这算什么?在天庭安插自己人吗?可是牺牲是否也太大了?况且巫族不修元神,这对他们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不,这一定不是他们搅进来的目的。

顾青竹眼神扫过战场上的那一片狼藉,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的话,那么他是否可以确定一件事――巫妖两族,一直在刻意地扩大战况?

甚至,不惜在用性命去填那片死亡的空白?

到底是怎样执着的目的,竟然能让他们做到这个地步?顾青竹真的茫然了——

88、

众修士恢复了理智,很快便摆脱了战场气氛的影响,灵台清明之下,立时便想出阵,可是以截教镇教之宝布下的洪荒第一剑阵哪

里是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只纷纷身陷诛仙剑阵,无路可逃。

诛仙剑阵由一众大巫镇压四方,而本身剑阵的运转则只有多宝道人一人负责,那么多的修士的攻击,饶是多宝道人身为洪荒中有

数的准圣高手也逐渐吃不消了,甚至可以说,只要顾青竹阻止的动作再迟上一段时间,也许这剑阵就要被破了。

“大师兄勿忧,公明前来助你!”一声大喝响起,一个道人落了下来。

“公明师弟?”多宝道人见了来人,顿时又惊又喜:“你,你如何来了?是师尊让你来的吗?”

“呃!”赵公明眼神飘忽了一下:“师兄,你们师兄弟之间相互扶持,此乃理所当然,哪里用得着惊动师尊。”

多宝道人听闻眼神先是一黯,随即醒悟过来,顿时大怒:“你如何能私自下山?若是让师尊知晓还得了?还不速速回去。”

赵公明抬头看了看天:“其实,不用那么担心的,要是私自下山就要受罚的话,那这次受罚的师弟师妹们可多了去了。”

“师弟此话可解?”多宝道人心中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

赵公明看着天,刚要说话,一阵爽朗大笑声响起。

“大师兄,马遂来也!”

“多宝师兄,我灵牙也来了。”

“大师兄,金箍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众修士或乘坐坐骑,或脚踩祥云,或驾驭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法宝落下来。

又有伤势痊愈的金灵圣母坐着七猪车而来,无当圣母依然是那副小女孩模样,被龟灵圣母牵在手中,一身无缝天衣飘飘,翩然欲

飞。

碧霄、琼霄满面兴奋,身下各骑着一只缤纷大鸟,云霄盈盈随着,眉间染着忧色。

另外还有无数的修士,五岳三山四海之中,云游道客,奇奇怪怪之人,不知几许。

广成子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如何竟来了这么多修士,莫非多宝他要布下万仙阵不成?”

顾青竹眉头皱起,忽然越身而出,招了广成子与姜子牙过去低声说话,三人究竟说得什么旁人无法得知,只看广成子与姜子牙略

一思索,便即点头,随即顾青竹的身影消失在原处。

“邀战?”多宝道人扬起眉,冷冷地看着顾青竹,原本清明的眼中如今已是一片戾气:“凭什么?贫道的诛仙剑阵如今可是占了

上风啊!”

“莫不是看到我们到来,害怕了吧!”顾青竹向来深居简出,截教弟子众多,自然有很多人不认识他,马遂就是其中之一,又看

不出顾青竹修为深浅,只以为来人是阐教门人,便说话极是嚣张。

赵公明倒是知晓面前这位大师兄的厉害之处,心中也颇为敬重,见顾青竹站在阐教一方,心中不免有些愤愤委屈:“玄都师兄,

好歹我们也是你的师弟,你如何如此偏心?”

顾青竹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点:“那师弟你希望师兄我如何说?放纵你们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吗?多宝,你为火灵之师,为

徒弟报仇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师兄不是要拦你,截教的诸位师弟师妹也是敬重爱戴你所以才前来助你,只是之前的血流成河你不

是没有看到,再继续拼下去的话,你是想看到这些截教师弟师妹也落得身陨的下场吗?”

多宝道人一怔,被戾气覆盖的理智稍稍回笼了一些,随心而动的自我与爱护同门的理智相互冲突,让他的神色阴晴不定。

“如今被卷入此事的修士越来越多,可是追根溯源,这也不过是你与广成子之间的私人恩怨而已,再者,师兄曾闻,通天师叔曾

颁下法旨,大劫之中任何弟子不得擅自离岛,否则生死有命,祸福自知,况且,师弟的诛仙剑阵真的如此坚不可摧吗?”有些话

不需要说得详细,点到为止即可,火灵明知道通天下了死令还敢擅自离岛,那就应该有卷入大劫身化飞灰的觉悟,而诛仙剑阵虽

然厉害,却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多宝道人如今的状况瞒不了他。

多宝道人沉着脸不说话,但是闪动的眼神表示他的确听进去了顾青竹的话,并且在思考。

“大师兄不用惧他,我们这么多同门一起将阐教那些个虚伪的家伙给抓了,毁了他们的元神,散了他们的魂魄,给火灵报仇,也

让他们看看我们截教的厉害。”旁边有弟子嚷嚷。

“好了!”多宝道人举起了手,止住了其他截教门人欲说出口的话,目光直直地盯着顾青竹:“时间、地点?”

“十天之后,太华山顶!”

“好,此战多宝应下。”多宝道人咬牙道:“诛仙剑阵多宝会撤下,只是希望阐教那边不要使什么诡计。”

“此事师兄可以保证。”顾青竹缓缓地承诺。

这玄都不是从来不插手这种事情的吗?申公豹隐身在众截教弟子中,心中飞快地盘算起来,对顾青竹突然冒出来搅局又是恼怒又

是焦急,这些截教弟子可是他好不容易才筛选找到一一通知的,他还指望着这些修士和阐教好好地拼一阵,就算不能让阐教一败

涂地也要让他们吃个亏,让姜子牙狠狠地栽一个跟斗,眼看着目的就要达成,结果半路突然被人截了胡,他如何不怒。

或许,要用上那东西了!申公豹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寒光。

“申师弟觉得如何?”清冽的嗓音忽然变得极近,申公豹听到自己的姓氏,立刻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挂上了温和亲切的笑容。

“申师弟觉得如何?”顾青竹弯着唇角,看着申公豹的眼神似笑非笑。

“……”申公豹花了三秒钟思考如果自己直接说刚刚走神了让这位大师兄再将刚刚的话重说一遍自己会得到什么结果,一向谨慎

疑心病重的他自然不会天真到这位很明显不是什么善茬的大师兄会满面微笑地再次重复一遍,所以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申师弟就随师兄回去吧。”顾青竹只当没看到申公豹那瞬间变了的脸色,很是迅速地带着他驾云离开了截教一众之

处,返回周营。

正行间,耳边忽然传来多宝低沉的声音:“玄都师兄,师弟知晓师兄对阐、截两教一视同仁,不忍我等同室操戈,然多宝已下定

了决心必定要为吾徒火灵之事做一了结,否则此事定将成为多宝心中之绊,扰我求道之心,阻我求道之行,所以此战势在必行,

无论结果是输是赢,是生是死,多宝都无憾,亦无愧于心!”所以,你就不要再想什么办法化解了,他已经不可能再退步了。

顾青竹心中叹了一声,身影毫不迟滞地入了周营。

广成子知晓多宝已然应了这场战,点了点头,仿佛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说了句:“果然。”就站了起来向帐外走

去,似乎他执意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答案。

“师兄无须担心,十日后我等师弟都去那太华山,一起去为师兄助威。”黄龙真人以为广成子是在为十日后之约而担心,大大咧

咧地嚷嚷起来:“不是我黄龙自夸,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连师尊当年都曾经赞过我飞得又快又稳,要是师兄输了的话,黄龙一

定会马上载你离开了,咦,清虚你眼睛怎么了?”黄龙纳闷地看着清虚拼命眨动的眼睛,茫然地苦苦思考了一下,猛地站起,惊

道:“糟了,难道是截教那帮子不守信用跑过来暗算你了?”

广成子幽幽的声音阴冷地响起:“是啊,清虚,你眼睛怎么了?”

清虚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面对着广成子阴森森的目光,很识时务地默默低下头:“不,广成子师兄,黄龙师兄,师弟无事。”

广成子单手抓住了黄龙道人的道袍领,嘴角扯开一抹怎么看怎么渗人的笑容,扯着他就往外走:“黄龙师弟,既然你如此说,那

就来师兄的住处,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师兄我输、了、后、逃、跑、的、路、线’好了。”

顾青竹见阐教中气氛和谐,便微微含笑退了出去,心中忽然便有了几分失落惆怅。

或许,人教也应该多些人气了!顾青竹若有所思地想道。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顾青竹甩手设了个结界,袖袍一扬,一个人影滚落在地上。

顾青竹将人放出就振袖坐好,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人影弹了弹丝毫没有染上尘埃的道袍,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也寻了个地方盘膝

坐好。

“你倒是够镇定。”顾青竹微微一笑:“不愧是姜子牙的死对头,以一己之力拖无数修士入此大劫的申公豹,胆子够大。”

申公豹也笑:“大师兄又没有打算杀我,公豹何怕之有?”

“是吗?”顾青竹睨他一眼,面上浅笑陡然一收,下一瞬间人已经出现在申公豹的面前,右手食指点在了他的额间,指尖蓝光闪

动,森冷沁人,只要稍一吐劲,申公豹的元神就会被毁成碎片。

渴望生存是每一个智慧生命的本能,乍然间突然面临死亡的危机,即使笃定对方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申公豹还是难以克制地颤

了一下。

“呵!”顾青竹低低地笑了起来,申公豹面色铁青,那副温和儒雅的面具早已被收起,抿着唇不再说话。

顾青竹收回手指,重新坐好,申公豹低着头沉默不语,不复刚刚的悠闲从容,显然刚刚的下马威颇有效果。

“你的心思我虽不知,但却也能猜得一二。”顾青竹慢慢地开口:“不管如何,你毕竟是原始师叔的弟子,如何处置轮不到我这

个太清门下插手,只是难得此番对峙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不必赔上人命做筏,我是断不能容此事被人破坏的,申师弟是有名的

聪慧善辩,玄都不敢小看更不敢大意,以策万全,只得委屈师弟在此处待一阵了。”

申公豹抬头漠然地看了顾青竹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顾青竹也不介意,穿过结界而去。

眼看着修长的青色背影消失在眼前,申公豹终于忍不住随手拿起一样东西砸落地上,“砰!”的一声发出好大巨响,却因为结界

的缘故没引来一个周兵。

申公豹犹自不解恨,弯腰掀翻了面前的木桌,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姜子牙,姜子牙,又是你,又是来帮你的,又是站在你那一边

的,你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姜子牙表示躺着也中枪,申公豹你公平一点,不要随便迁怒行吗?这次的事情跟我有半个钱币的关系啊?

周营后方

“探查得如何?”一身黑衣的男子背对着部下,冷冷的声音响起。

垂手立在不远处的男子垂着头,一副羞愧姿态地恭声道:“启禀九少主,那玄都的营帐周围被设下了强大的结界,属下无能,没

有完成九少主的命令。”

“哼,这一点都不奇怪,若是弱小之辈,他玄都也不可能稳稳坐着三清首徒的位置,更不可能收了我八哥。”说道这里,男子的

面上闪过一丝隐忍的恨意。

“确定那样东西真的在申公豹的手中吗?”

“是,少主,属下很确定。”

“那好,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从他手中得到它,记住,千万不能惊动玄都。”

“是!”——

89、

‘九少主’所给的任务非常困难,以顾青竹的修为,他设下的结界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

然而,天地间万事万物都有其相克之物,无论顾青竹的结界再如何强大,依然只是洪荒天道下的一物,自然也有其克星。

洪荒世界,生灵无数,不少异种承天眷顾,都拥有独特的天赋能力,钻天大仙的真身是一只极为罕见的隐天鼠,最善隐藏,他的

天赋能力虽然不强,却是最为神秘的空间能力,可以视天地间的结界如无物,所以隐天鼠虽然法力不高,但是仗着天赋、性子又

一贯的小心谨慎一直逍遥自在,只可惜,交友不慎,被自己的好友萤华灵鼠给拖下了水,不得不去硬着头皮去挑战一个难度极高

的任务。

战战兢兢一步三停地小心翼翼感知着结界的波动,好几次差点被结界能量反噬成一片飞灰,隐天鼠终于进到了结界内部,见到了

犹如困兽一般的申公豹。

听闻隐天鼠的来意,申公豹神色不定,最后终于豁出去了,决定赌一把,咬牙应下了这件事,翻掌从小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由一整

块万年雪玉雕琢而成的玉瓶,小心翼翼地将它交给了隐天鼠:“这里面就是那东西了,告诉你的主子,截教门人众多,而且还有

准圣在其中,所以必须全部放出去,不要自以为是。”

隐天鼠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要拿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按照好友说的找申公豹要三百年前东海枯木岛上得到的东西而已,如今一听

这瓶子里的竟然是那么可怕的东西,顿时吓得浑身发软,险些就条件反射地将瓶子扔出去。

直到捧着瓶子出了结界,隐天鼠犹自没有回神,连将瓶子收入自己的百宝囊中都忘记了,只是捧着它傻傻地看着。

不行,这东西必须毁掉!隐天鼠恐惧地想着,截教里可是有一个圣人坐镇啊,要是这东西真的用出去,然后圣人掐算一下知道自

己是帮凶,那自己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不行,要藏起来,藏起来。

藏到哪里去?可以藏到哪里去?隐天鼠近乎神经质地碎碎念着。

“这个,你不用烦恼了。”低沉诡异的笑声响起,一个身影凭空出现:“你的去处,本座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隐天鼠露出恐惧的神色,立刻就想发动天赋躲到次空间去,可是来人早已准备,隐天鼠的周身空间已然被彻底封锁,可怜这位钻

天大仙瞬间被太阳真火烧成灰烬,而玉瓶则早已落入了来人手中。

人影轻笑一声,转瞬消失了踪影。

这十天过得飞快,仿佛前一刻刚刚定下约定,下一秒依然时空转换。

广成子和多宝道人这两个阐教、截教的首席大法师在太华山约斗,这件事显然比下届的争斗重要多了。

两教教众难得如此的心有灵犀,于是在这十天中,前来助拳的仙家纷纷离去,到最后竟然剩下了哪吒、杨戬等协助封神的阐教三

代教众和以闻太师为首忠心于商朝的截教三代教众。

命运的轨迹拐了一个弯,最后对峙人间战斗的还是他们。

太华山,山崖陡峭像刀削而呈现四方形,高五千仞,宽十里,禽鸟野兽无法栖身,不过,这一切对于修士来说却丝毫不成问题。

当广成子到达太华山山顶的时候,多宝道人已经等在了那里,此时的多宝双目微闭,手挽法诀,一派肃然,任何人见了都要赞一

句好一个得道真仙,哪里还有半天数日前的阴霾戾气。

顾青竹见了,顿时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多宝果然不愧是通天师叔的亲传大法师,只是短短十天,居然摆脱

了心中的障碍,心境修为更上一层楼。

广成子见了多宝道人,心中也是一凛,表情更加凝重,一步一步地向着多宝道人走去,脚步越来越慎重,却也越来越沉稳。

顾青竹微一摇头,目光看向远处那些隐隐绰绰的身影,征询地看向两位当事人。

多宝道人和广成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摇头。示意不用清场。

他们之间无论谁胜谁败,两个准圣高手之间的争斗,都是一场洪荒上少有的战斗,而观摩这种程度的战斗,对他们那些金仙以上

准圣已下的同门师弟们将会有极大极重要的帮助。

顾青竹见此,点了点头,身影一瞬消失了。

太华山上忽然变得一片寂静,气氛僵冷,两位大名鼎鼎的修士面对面地坐着,俱个沉默不语,然后突然间,多宝取出了诛仙四剑

中的诛仙剑,仗剑而来,广成子也取出了自己的仙剑,呼啸而去。

虽然没有语言,但是他们都知道,拼斗的时候到了。

两人都是绝对的高手,转眼间已经不知交手了多少招,太华山本就是山石累积,一时间尘沙滚滚,身影斜乱,山岩碎石激射四方

,不少甚至砸到了远处观战的众位修士身上,只是那些修士一心痴看着对面那一场高级别的争斗,哪里顾得上在意这些小伤。

广成子的仙剑虽然也厉害,但终究不如诛仙剑,很快便被诛仙剑一斩而断,广成子却毫不惊慌,反而将仙剑当做法宝投射而出,

然后祭出番天印,一下砸中了多宝道人的后心。

阐教众人立时高兴起来,可是却在下一刻发现百战百胜的番天印竟然没能将多宝砸趴下,只是让他踉跄了一下而已,在他们高兴

的时候,人家已经重新站稳了~

顾青竹静静地立在离太华山最近的钱来山山顶,目光盯着太华山上的战况,眼神中光芒不住闪动,三清毕竟同源,门下的三位亲

传大法师继承道统,所学之间更有不少相通之处,顾青竹观战之中,也受益匪浅。

正自将所学相互比较参悟着,忽然一阵头昏目眩感袭来,顾青竹一阵晃神,却很快清醒过来,迅速查看了一下周身法力与元神,

依然纯厚圆满,并没有异样。

难道刚刚只是错觉吗?顾青竹眯起眼睛,这种话,别说别人,就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顾青竹蹙了蹙眉,重新抬眼向对面看去,这一看,心中又有了别样的滋味。

其实两位师弟的法力真的很好,虽然单论法力比不上自己,但是他们法宝众多,而且对法宝的运用很熟练,如臂使指,哪像自己

,虽然法宝样样精品,但是架不住运用时耗去的法力多啊。

若是自己真的和他们打起来的话,谁会赢呢?顾青竹忍不住思考起来,若是他们能够赢过我,那我三清首徒的地位定会名存实亡

而且,番天印,虽是后天法宝却不输先天法宝威力,真的,好想要啊!

呃,不对,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立刻回过神来的顾青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他居然因为多宝和广成子可能威

胁到自己三清首徒的地位而忧虑,甚至还起了谋夺师弟法宝的龌龊念头?

可是随着他的努力压制,更多的念头纷至沓来。

不公平,为什么他们都有那么多师弟使唤,而自己却一直只有一个人?

计都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他曾说过喜欢我,是否只是戏言,抑或已经后悔了?

善保,善保会不会恨我?

不对,这情况很不对!顾青竹默诵清心诀,直到头脑恢复了清明才开始一一反驳那道来自心底的声音。

没有师弟是师尊不喜多收徒,而且两教师弟也从来没被广成子和多宝使唤,相反,广成子和多宝都是极为重视师弟师妹的好师兄

计都不是那种会拿感情开玩笑的魔,他很认真,但是他毕竟是魔祖,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不可能局限于男儿私情一直缠在自己

身边。

善保,若善保恨就恨吧,他有理由恨自己,自己也甘愿接受他的怨恨!

来自心底的声音渐渐消散下去,顾青竹只觉得头脑一片清明,再无一丝杂念。

这个时候,他终于能够腾出心思来关注周围的情况了。

举目看去,顾青竹蓦然变色。

原本用着各种手段法术凝神专注看着那场争斗的修士全都恍恍惚惚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戾气越来越重,怨恨、嫉妒等等的负面情

绪也越来越重。

修行之人重视修心,也许会走上偏路,但是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爆发心魔,被蒙蔽了灵台清明,被负面情绪所凝结成的心魔

给控制住啊!

该死,这绝对,绝对是有人做了手脚!

顾青竹闪身落入山林中,从自己所在的钱来山开始,穿梭在山林中,宽袖拂过一个个遇到的修士,让他们先行陷入暂时的昏睡中

,这样做虽然不能彻底解决事情,但是却能够将情况短暂地控制住。

只是越到后来越是困难,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修士已经‘清醒’了过来,如果不算眼眸深处那些让人心惊的负面情绪,他

们的确是清醒过来了没错。

接下来,是一场让人目不忍视的混乱!

顾青竹毕竟只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修过身外化身的法门,临时变化出的化身,法力也不足他的三成,杯水车薪,根本起不来多大

的作用。

“大师兄!”一声焦急的呼唤声响起,循声看去,广成子和多宝正联手向这边冲过来,眼看着要和顾青竹汇合起来,却被几个截

教教徒硬生生地拦住。

“金箍、乌云、毗卢。”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然知晓这些同门师弟已经中了暗算,不复往日情谊,但多宝道人还是抱着几分希望

:“你们莫不成也要与师兄为敌吗?”

“是啊,你是我们的师兄。”金箍仙幽幽地看着多宝,喃喃自语。

“如果你还认我是师兄的话,就立刻过来。”多宝以为事情有转机,顿时大为惊喜。

“所以必须事事在你后面!”金箍仙蓦地大吼出声,一把飞剑祭出杀来。

“师傅最宠爱你,连截教也交给你打理。”乌云仙恨恨地跟上。

“不过是早跟了师尊几千年,不过是比我们修为高那么一点而已,凭什么事事在我们前面。”毗卢仙脸上表情尽是不甘与愤恨。

多宝嘴唇微微颤抖,截教门中一直是一团和气,上下一心,他从没想过这些师弟们心中竟然是如此的嫉妒不忿——

90、

广成子同情地看着多宝道人,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那些师弟们,心头忽然也不确定起来,那些师弟们平时表现出来的真的都是他们

的真实所想吗?是否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曾这般悄悄地嫉恨自己?

若是自己真的遇到师弟们的截杀,自己该怎么办?

一个答案悄悄浮上心头,广成子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大师兄!”一道恐慌的女声自半空中响起,云霄、琼霄、碧霄三姐妹乘着花翎鸟飞来,很快就闪身落在三人面前,除了云霄还

勉强保持镇定,琼霄和碧霄的情况都非常不好,琼霄面色惨白满目惊恐,眼中泪光闪动,而碧霄则是被云霄抱在怀中,昏迷不醒

云霄刚一落下,甚至来不及观察一下周围情况就急急地叫道:“大师兄,你快来看碧霄到底怎么了?”话音未落,忽然觉出身侧

一阵激烈的法术波动,一路杀过来,云霄早已如惊恐之鸟般,当即想也不想地反手祭出混元金斗,金箍仙三人连哼也没哼一声就

被收了进去,而此时云霄方才反应过来,顿时变了脸色,忙将三人放出,千年道果已然毁于一旦。

“这,这不是金箍、乌云、毗卢三位师弟吗?果然连他们也中了暗算了。”琼霄喃喃说着,眼中茫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云霄心中剧痛,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为情绪所困之事,抱着碧霄走了过去。

从云霄口中,顾青竹知晓了云霄三姐妹所经历的事情,她们停留的地方是和顾青竹所在的钱来山正好相反方向的小华山,本来是

想通过观战感悟一番提升修为境界,而且离得近了若是多宝道人有什么不对的情况他们也可以及时援手,谁知道却突然遭了这样

的灾祸。

三姐妹中碧霄修为最低,性格也最瑕疵必报,所以最先暴走,出手攻向云霄毫不留情,琼霄性子单纯,安静寡欲,受到的影响不

大,云霄法力最高,心境最清明,所以也很快反应过来,两姐妹好不容易制住了发狂的碧霄后不知所措,最后云霄决定赶去太华

山和多宝大师兄汇合,哪知道多宝和广成子竟然已经不在那里了,她们一路寻来,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们。

琼霄想起自己一路所见,忍不住放声大哭:“师兄,好多死人,菡芝死了,彩云也死了,呜呜呜。”小姑娘一直被兄长姐妹保护

得很好,哪里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能够撑到现在才发泄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多宝安慰地摸了摸琼霄的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问云霄:“那你们是否有找到公明?”

云霄神色一暗,摇了摇头:“我们,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大兄的踪影,不过大兄法力高强,而且道心坚固,必定不会有事。

连法力高如他们三个人都中了招,更何况赵公明只是个大罗金仙?况且若是无事的话他定会前来寻多宝汇合,岂会到如今都毫无

迹象?广成子心中对赵公明的境况丝毫不乐观,但是看着云霄煞白着脸强撑着说服自己的样子,他还是很有良心地吞下了到口的

话。

“如今天机紊乱,我们此处的情况只怕师尊和二位师叔并不知晓。”顾青竹看了看天色,沉声道:“我适才曾经试过向首阳山处

发出一道灵符,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想来定是被那下手之人早有准备地暗自截了去。”

云霄玲珑剔透,立刻反应过来:“玄都师兄可是有何想法?”

“云霄,我与广成子师弟还有多宝师弟要留着这里控制局面发展,所以报讯之事只能由你进行,下手之人一定已经在外布下层层

陷阱,你务必小心。”顾青竹翻掌取出一枚玉符递给云霄:“这是太清玉符,会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

取出防御至宝青莲宝色旗交给云霄,做她的护身之宝。

云霄接下两样物事,目光迟疑地看着犹自昏迷不醒的碧霄。

“碧霄和琼霄的安全我会安排好。”顾青竹看出她的迟疑,保证道。

云霄点点头,美眸转向远方,秀美绝伦的面上显出坚毅的神色,身形一晃,已然消失了踪影。

顾青竹迅速将琼霄、碧霄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藏起,三位道门高手合力布下阵法将踪迹隐藏,又留给琼霄诸多法宝才安心离去,离

开前,顾青竹为了以策安全并指点在了碧霄额间,封住了她的元神,这样,即使她突然醒来也不会对琼霄有什么威胁了。

只是这一耽搁,山脉中的血腥气又重了很多,顾青竹三人沉着脸,将法力运行到极致,偏偏为了防止忽略了哪一处,瞬移之术根

本不能用,只能将纵行仙术施展到最高,进展实在算不得快。

不远处又有浓厚的血腥味传来,三人闪身而去,一眼便看到了背对着他们呆站在那里的慈航道人。

“慈航师弟。”广成子心猛地一沉,此时他终于理解多宝之前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却依然固执地一个一个唤着那些截教教徒的名字

,希望其中哪怕只有一个还拥有着理智,即使次次失望也固执地不肯放弃。

现在他终于也体会到了这种绝望中却不愿意放弃希望的无望希翼!

“慈航师弟!”广成子又唤了一声,慈航道人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缓缓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秀丽面容。

呆呆地看着广成子,慈航道人张开口,沙哑地唤了一声:“大师兄!”

广成子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天道有眼,自己好不容易遇到的第一个师弟居然保存了完整的理智,虽然貌似受的刺激大了点,但至

少没有赤红着双眼二话不说地杀过来,所以也顾不得多宝面上显而易见的黯然与失落,毫不掩饰地喜形于色。

“大师兄,为什么会这样?”慈航道人发出了和琼霄一样的悲哀疑问:“刚刚还是联袂而来的好友,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反目相向

了呢?无论慈航如何劝说,他们就是不听,仿佛不死不休的仇人一般,还有其他道友也是这样,明明还神智清清楚楚,却那么疯

狂……”

顾青竹想起来路上看到那些个惨烈的姿态,心中亦是一黯,不过此时实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当一行人再度踏上征途的时候,已是变成了四个人。

穿过数道山林,转过一条小道,眼前忽然出现一处异常宽阔的空地,大约千名之数的修士正在其中厮杀着,各个身上已是伤痕累

累,可是他们却犹自不知一般,依然忘我地拼杀着。

多宝道人举目看去,露出悲哀的神色,因为这些修士中竟然又一多半都是截教门人。

广成子和慈航道人也面色一变,阐教中的其他好几位二代三代教徒赫然就在其中。

“动手!”顾青竹神色一凝,低喝一声,身形一晃,当先消失,其他三人也立刻随之掠身而入。

随着一些修士纷纷被制,四人的出现很快被那些争斗中的修士注意到,也不知顾青竹他们身上哪里吸引了他们,这些修士竟然不

约而同地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对手,直扑四人而来。

一路上不间断地运使大法,四人的法力已经被消耗得太多,如今再被这些修士围攻,即使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也已经渐渐支撑

不住。

顾青竹扬手迫开一个逼近的修士,眼神逐渐转暗,这些修士都是无辜受害之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伤了他们,可是若是要

他为了体谅这些根本没什么交情的修士而赔上自己甚至三位师弟的性命的话,顾青竹自觉自己还没那么伟大。

顾青竹眼神一厉,手腕一转,一把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还未有所动作,强烈得压得人无法呼吸的凶煞之气已然向着周围散发开

去。

这一次又要一起并肩作战了,弑神枪!

有了弑神枪在手,顾青竹压力骤减,虽然消耗法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是和失去动手能力的修士数量相比较,这比例实在是很

划算。

广成子的番天印,多宝的诸般法宝也是带着呼啸声向着那些修士砸去,力道狠辣毫不留情,只有慈航道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拿

出了清净琉璃瓶,执起杨柳枝条,枝条下的三光神水化作最冰冷彻骨的玄冰,将那些修士冰冻于其中,看着那些修士的眼神愈加

哀伤悲悯。

当四人面色苍白法力耗尽的时候,空地之上已经只剩下寥寥十数人,可是能够撑到最后的都是最厉害的高手。

其中包括阐教的文殊广法天尊、普贤真人、灵宝大法师、惧留孙、道行天尊,截教的几位法师,还有数位盘踞一方的散修。

可惜了他的青莲宝色旗借给了云霄护身,否则也不会落到这步任人宰割的地步!顾青竹微微叹了口气,横枪当胸挡在了其他三人

前方。

虽然貌似是在垂死挣扎地做无用功,但是他怎么说也是大师兄,被喊了那么多声,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弟们遭难!

“有本尊在,谁敢伤青竹!”一个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下一刻在场的十数位已经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一道紫色身影出现在顾青竹的身边,扶住了青衣男人摇摇欲坠的身形。

是他来了!顾青竹心中一松,心中还在迟疑应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身体已经忠诚地执行自我的反应,自然而然地放松了身体,

软软地让来人温柔地护在了怀中。

其实,这个姿势实在是丢脸啊!顾青竹叹气,却奇异地没有升腾起挣扎反抗的想法。

计都对顾青竹如此‘热情’的反应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乐得开了花。

啧,看来偶尔让青竹闻闻问心花的花粉是一个很值得值得的决定嘛!

这个让他情绪高涨的心思只是占据了计都一瞬间的思维,几乎是立刻的,顾青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虚弱受伤的身体就让他暴躁

大怒。

就是这些卑微的小虫子伤了他的青竹吗?计都眼神阴霾,浑身的暴戾气息毫无控制地向着周围漫溢开来,强悍的气势让周围的所

有生命都在意识中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这些混蛋,必须死!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悠悠响起,一个僧人突然出现在满地狼藉的空地中央,看着周围的眼中带着不忍的慈悲:“这位

道友,还请息怒。”

“滚开!”计都厉喝一声,眼神中寒光一闪,僧人仿佛收到了重重的一击,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轰隆!一道神雷骤然自九天降落,在计都的身侧爆炸开来!

面对魔道如此明显捞过界的行为,天道终于发出了警告!

“你是在警告我吗,鸿钧?”计都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露出一抹讥讽的嘲笑:“在这种时候?”

九天之上的混沌之中,鸿钧盘坐在紫霄宫内,神情淡漠,无喜无悲,仿佛亘古以来就已经存在的那一道道法则,不,应该说他现

在就是法则。

面对计都的嘲讽质问,鸿钧无动于衷,只是眼中闪过一抹倦色。

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我,罗T,若是我如今还可以掌控自身的话,我不会让兄长遇到这种险境。

以身合道,以身合道,如今我终于尝到了这苦楚,怪不得你当年不顾一个不慎就会身陨消散的危险,硬是要在魔道自行衍生出之

前强行立下它。

呵,我们两人中果然还是你比较聪明啊!——

91、

从未如此清楚明晰的天道威压,惊动了整个洪荒,所有修士在紧闭山门之余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威压的来源处,忍不住心中好奇

那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竟然能招来天道如此凌厉的压制。

太清老子摊开手,盯着手中不断闪烁光芒的太清玉符,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始天尊盯着面前那一排本命灵灯,见并无一盏熄灭,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金鳌岛,碧游宫偏殿

“师尊!”云霄本就因重伤而苍白的玉容更加惨白,撑起身体盯着太华山的方向,惊恐万分,连声音都发起抖来。

通天圣人沉着脸按下云霄:“云霄你且好好安歇,此事为师自有决断。”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容凝重肃然,眼神坚定,显然已经下

定了决心。

云霄对于自己的师尊自是抱着十二分的信任,听了通天的保证,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手挽上清仙诀缓缓修复自身的

伤势,刚要入定,猛然又想起了什么慌忙又睁开了眼睛。

原本已经站起的通天圣人侧下头去,询问地看着她。

“此件青莲宝色旗是玄都师兄借于大法护身所用,如今法师身受重伤,只怕百年无法出关,烦请师尊替法师将此法宝交还玄都师

兄。”云霄想起这件法宝在自己闯关之时救了自己数次,心中对顾青竹一阵感激,虽然也极爱这法宝的外表和威力,但是秉性温

柔娴雅的她却没有昧下青莲宝色旗的想法。

通天接过青莲宝色旗,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是认出了这件法宝的来历,原来他竟是落入了玄都的手中。

通天收起青莲宝色旗,点点头,转身出了偏殿。

“天道么?”通天微微冷笑一声,身形一晃,下一瞬间却是已经出了金鳌岛到了洪荒上空站定,远远地看着天华山,神色凝重。

太华山上,计都和天道的对峙还在继续着。

其实天道并没有在这里直接将计都灭掉的意思,对于这个和魔道息息相关的魔道之祖,它不可能灭得了他,只是魔道与天道便如

同磁铁的南北两极,相互依存,但是一旦面对起来就会相互排斥,天道只是顺应天道法则的本能排斥魔道法则的存在而已。

偏偏计都这一次是在魔界之中临时感应到顾青竹出了意外而以本尊赶至天道管辖下的洪荒大地,魔道之力比起他曾经刻意封印后

的表现强了何止百倍之多,被携带而来的魔道之力愈强,天道排斥之力愈激烈,这也导致了鸿钧本身的意识完全被天道法则所压

制掌控,直接降下九天神雷。

不应该存在于天道之下的存在,必须驱除。

这是天道对魔道的警告!

会立下与天道完全对立的魔道,计都岂是因为这一点小小的威吓就退却的,若是平时早就飚起魔道法则和天道扛了起来,哪怕是

在对方的地盘上他魔祖也不是那种会畏战的懦夫。

可是他受得住法则的攻击,青竹也受不住啊!

计都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收敛起身上的魔力,不管怎么样,先治好青竹的伤再说。

“我无碍!”顾青竹苍白着脸,用力地抓住计都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你回魔界去。”

“青竹!”计都不满地纠结起双眉,瞅着顾青竹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哀怨:“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都不想我的吗?”好伤

心~

顾青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摇了摇头:“回魔界去吧。”

计都也收起了表情,认真地看着顾青竹:“你真的想让我离开?”

不想!这个念头几乎是第一时间窜上顾青竹的心头,接着自心头升腾起的压不住的渴望,他不想计都离开,他也很——想他!

该死,难道那个暗算的效用还没有消失吗?顾青竹心中有些发慌,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失控感让一向自控力很好的男人很是不安

心上人惶惑的表情让计都瞬间失去了趁胜追击的心思,低低一叹之后,便专心恢复顾青竹的伤势。

顾青竹心中一颤,只觉得整颗心都要被这一声带着失落惆怅的叹息给融化掉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中,心中各有思绪,竟丝毫没有察觉一阵微微的青光自计都的身上一闪而没,投入了顾青竹的身体中

虽然顾青竹法师的是天道之下的仙法,但是到了计都这种高度,这种难题丝毫难不倒他,只不过片刻,顾青竹的伤势就奇迹般地

几近痊愈,法力则是恢复了足足九成,效果比之九转金丹亦不为过。

“轰隆!”又是连续三道带着浓浓催促意味的九天神雷落下。

计都恶狠狠地瞪了九天之上一眼,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立刻回去魔界,不许留下来。”顾青竹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开口:“你若是敢私自留下,我立刻自爆法力。”

若是再如当初一般自我封印化身准圣高手留在洪荒,在这种大劫之中,顾青竹不确定天道是否会顺势而为将他拖入劫中,所以他

第一次撂下重话如此威胁。

修士的话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计都惊得差点出汗,立刻断了留下来的想法。

“我也不去魔界!”见他眼中似乎又开始闪动光芒,顾青竹不温不火地开口,堵住了计都刚刚起了心思。

“……”计都哀怨地看了顾青竹一眼,他都还没说呢?

顾青竹唇边扬起一个浅浅微笑,笑容中却满是坚持。

固执的家伙!计都咬牙切齿,却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倔强,他既然说了不愿去魔界,那么就算自己强行将他绑去,他也会想尽一

切办法返回洪荒,可是刚刚才亲眼目睹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光是想想都一阵后怕,计都如何能放心再独自离开。

既然青竹不愿离开,那么就将那些能够威胁到他的小虫子统统毁掉吧!计都漠然地想道。

“不许胡乱动手。”顾青竹淡淡的声音又响起,看向计都的眼神有着温暖也有着无奈,毕竟同是三清道门教徒,若是能护住还是

要尽量护住,再说了,以天道如今的态度来看,若是计都真的动手,只怕天诛之刑立刻就会降下,这里毕竟是天道的主场……

顾青竹觉得自己有些昏了头了,这种时候他更应该担心的不应该是天道、魔道撞击后对洪荒亿万生灵还有人族的影响伤害吗?怎

么会自私地只顾着担心计都的安危呢?

条条大路都被封死,又有一个天道在一边虎视眈眈,计都不得不怏怏不乐地返回魔道去,不过他也不是一点安排都没有,顾青竹

的身上被计都印上了一个道印,倘若顾青竹受到了强大的承受不住的攻击计都就会感应到,并且借由这个道印瞬间出现在顾青竹

的身边。

顾青竹为了让计都安心,默许了他的动作。

“咳咳,玄都师兄,倘若你的法力已经恢复了一些的话,那么可否过来帮师弟们一把?”广成子按着胸口,苦笑着弱弱开口。

还在摸着道印失神的顾青竹瞬间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转过头,这才发现虚弱地躺在不远处的广成子等人,顿时僵住了,脸色乍

青乍白,最后变得天边晚霞般艳红。

大道啊,他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些师弟们的存在,想想自己刚才竟然在别人面前那么亲密地和计都拥在一起,他就羞愧得简直想挖

个坑埋了自个。

轻咳一声,顾青竹故作镇定地走过来,晃手取出一个玉瓶,倾倒出数颗清香扑鼻的丹药塞进几位师弟的口中,然后便站在一边,

替几人施法。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声后,刚刚被计都打飞出去的僧人又冒了出来,虽然神色有些难看,但是比起那些个到现在犹自昏迷不

醒的修士来说要好得多,圣人修为,毕竟不凡。

“准提圣人。”顾青竹自然是认得这位天地间有数的圣人的,心中顿时警惕起来,面色却依然微笑浅淡,语气温文尔雅甚是有礼

:“原来竟是准提圣人圣驾光临,玄都与诸位师弟一时玩闹过头,多有失礼,还望圣人恕罪。”

“无妨无妨!”准提仿佛没有听出顾青竹话语中的意思一般,笑容可掬,转头看向那一众修士,忽然一阵叹息:“可惜可惜。”

顾青竹心中一动,挑眉看去:“何处可惜?”

“可惜一众良才美质,竟受到如此劫数!”准提叹息着,状似无限惋惜,伸手一拂,昏迷不醒的众位修士一声呻吟,虽然伤势为

复,却都醒了过来,只是看那执念偏狂,显然所受的不知名暗算却丝毫没有解开。

准提看着一众修士,表情愈加悲悯。

“圣人可是知晓我等所中是何暗算?还请明言。”顾青竹皱皱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开口说道。

准提点点头,双掌合十,娓娓道来。

原来众人所中的并非什么暗算,而是一种名为问心花的花粉。

问心花,是只生长在幽冥鬼界与魔界之间的一种异花,它并不是什么妖邪之物,反而算是一种奇物,可以引出修士心中埋藏最深

最细微的恶念,是走斩三尸之路的准圣斩恶念时最好的帮助,少少用上一点还可以磨练修士的心境,提高道行境界。

不过因为幽冥鬼界开启的时间实在不长,而且很少有修士有胆子踏足空间裂缝中,况且再者问心花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到的,申公

豹手上的这一瓶还是他种种阴错阳差之下才得到的。

所以,这些修士所谓的中了暗算,只是因为心中的恶念膨胀压制住了自我而产生的失常表现而已,只有心思纯净或是心境修为足

够深的修士才能够保持清醒。

顾青竹面色不显,心中却更加警惕,准提如此详细地解释,绝对不可能只是出于佛家善心而已,当下截口道:“原来如此,多谢

圣人解惑,待诸位师弟师妹回去之后,玄都定要将此事告知原始师叔与通天师叔,好让诸位师弟师妹好生历练一番自己的心境修

为。”

“唉,恶念一起,如何便能轻易地拔除啊!”准提叹息。

顾青竹面上浅笑终于收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准提,淡淡开口:“那么,依圣人所见该如何呢?”

准提微微笑了起来:“我佛慈悲,不忍看众生饱受煎熬,如蒙不弃,可随贫僧同归西方极乐世界,以我佛教八宝功德池助诸位除

去恶念,恢复本心。”——

92、

果然是在这里等着了!

顾青竹眉头一挑,唇角微扬,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冷意:“圣人说笑了。”

“这如何是说笑?”准提依旧是那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着众位修士的目光说不出的慈和:“我佛慈悲,怜悯世人,不忍见诸

生受此苦楚,才做出如此决定。”

“圣人如此垂爱,本不当拒绝,只是道门隐秘之事自有师尊与我二位师叔做主,圣人如今已不是我道门中人,虽然是好心,却还

是有些不妥呢。”顾青竹笑得温文尔雅,三言两语不但堵住了准提的话,还暗里地讽刺了一番。

准提听出顾青竹话语中的拒绝与讽刺,顿时心中暗怒,若是三清到底也就罢了,你玄都不过区区一个晚辈居然也敢不将我堂堂圣

人放在眼中,也未免太放肆自大了,当下便冷笑起来:“阿弥陀佛,玄都,贫道知晓你是老子弟子,三清首徒,一向自视甚高,

在玄门之中也一直以大弟子自居,惯是独断专行,只是此事毕竟事关诸位修士将来,你是否应该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

顾青竹敏感地发现不少修士眼中的游移迟疑,心中一沉,但还是不愿放弃地力挽狂澜:“非是玄都独断专行,私自定论,圣人也

说了,诸位师弟师妹如今之所以恶念丛生皆是因那问心花而起,即有问心花,那定有将之药效解开之物,八宝功德池为佛门镇教

之宝,珍贵非凡,怎可用在此处?况且即使寻不到相克之物,只要意念坚定,谨守灵台清明,定会无碍。”

“阿弥陀佛。”准提合十念了声佛号:“玄都道友所言甚是,问心花如此神奇,世间定会有另一神奇之物与之相生相克,只可惜

,据贫僧所知,迄今为止尚未有人发现此物,而凭本身力量克制……”准提摇头,淡笑不语。

顾青竹也知晓,从如今的情况来看,能够凭借本身力量守住本心的真的极少极少,简直是千不存一。

准提微微一笑,看向一旁陷入深思的众修士:“入我门中,诸位道友意下如何?可愿到我西方极乐世界做客?”

一众修士面面相觑,显出复杂迟疑的表情,显然是在挣扎。

隐身与远处的通天亦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众修士中那些截教门人的反应。

准提见众人迟疑,也不再说服,而是合十闭目,在一边低低地念诵起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准提的声音柔和空灵,诵出的经文亦是不凡,竟引得金莲绽放,天花乱坠,连蠢蠢欲动的恶念亦悄然蛰伏下去。

事实总是比语言更加能够打动人心。

一众修士中的那些散修最先败下阵来,头上现出红气,有了几个开头的,剩下的那些修士就仿佛受到感染一般,也纷纷默许下来

,接着是少部分的阐教外围弟子也开始偏向西方。

准提看着那道道代表和西方有缘的红气越来越多,心中大是畅快,看着众修士的眼神愈发的眉眼含笑,慈爱和亲。

“长耳,毗卢,还有诸位师弟师妹,你们莫要被他骗了,快回来,师尊定有办法帮你们的。”若说对那些外门弟子的动摇多宝道

人还能力持镇定的话,那么当数位截教内门弟子也犹犹豫豫地选择了佛教的时候,他就真的慌了。

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被火灵的死冲昏了头,明知道如今大劫深重却还硬是要下山寻仇,倘若不是他一时鬼迷心窍,这些师弟

师妹们就不会联合起来偷离金鳌岛前来帮助他,也不会因此中了这暗算面临这两难境地。

师尊将整个截教交给他打理,如今因为他的一念之差造成这般结局,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师尊,有何面目面对那些敬重他信任他的

师弟师妹们?

正惶恐焦急间,陡然听到身旁广成子一声嘶吼:“惧留孙、文殊、普贤,尔等敢!”

多宝愕然看去,竟然发现隐隐闪出红色的人群中竟有三个让他亦吃惊的熟面孔,那赫然便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惧留孙、文殊广法

天尊、普贤真人。

听到广成子的怒吼,文殊广法天尊沉默不语,普贤真人恍若未闻,只有惧留孙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

准提亦是没有想到,原始天尊苦心栽培的十二金仙中,竟然又三位都愿意入他门下,心中更是大喜,生怕反悔,急忙立刻施展法

术,三位阐教金仙立刻由原来的道家打扮变为了佛门僧人的模样。

有了这惧留孙三人的活招牌,原本渐渐停歇的红气数目立刻又猛地增长了数十名。

准提单手一指,只见那近千个修士的装扮尽数便成了佛门释家打扮,齐刷刷的光头,看起来煞是刺眼。

的确是,刺眼得很呐!顾青竹咬牙想道,待见到准提犹自不满足,竟取出乾坤袋向着其他并未归顺佛门的修士罩去,便再也忍不

住怒火,扬手一枪划出。

噬魂枪果然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先天至宝,关键时刻还是非常给顾青竹面子的,只轻轻一下就将也属于先天法宝之一的乾坤袋划出

一道几乎将其分成两半的长长的口子,打量着,没有个几百年是没办法自我恢复好的。

这乾坤袋是准提好不容易寻到的法宝,就是为了收罗那些被他看中的良才美质而不损害他们分毫地带去西方好悉心培养,如今被

顾青竹一枪毁去,心中顿时大怒。

“准提圣人是否有些失手?”顾青竹挽着噬魂枪,面无表情地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瞒玄都道友说,我那西方花开见人人见我,因此贫僧来东南两土希遇有缘;此番忽见此处有无数道红气冲空,知是有缘。贫

僧借此而来,渡得有缘,以兴西法;故不辞跋,前来一会,此时不归,但难言他日不归,如此,莫不如一同归纳西方极乐世界去

。”准提面不改色地吐出长长一段话,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探手就向那众修士抓去。

“即是无那归西之心,圣人又何必强求!”顾青竹长枪荡出道道几乎可见的波纹,化作一道透明的无形光幕挡住了准提幻化出的

那只大手。

一声几乎听不到的尖锐声音响起,噬魂枪狠狠地刺穿了那只大手,向着准提真身疾速而去。

准提眼神一凛,噬魂枪上强烈得让人窒息的危险气息让他这个圣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一击未果,噬魂枪乖巧地停驻在顾青竹的掌中,散发的煞气完全收敛在枪身中。

“果然不愧是太清老子的弟子。”自成圣以来,准提何尝被一个晚辈逼得竟然做出避让这种示弱的动作,一时间自尊心无比受挫

,看着顾青竹又是生气又是羡慕:这样天纵奇才又聪慧过人的弟子,怎么就不是我西方的呢?

“不过,今日这三千红尘客,贫僧是一定要带走的。”准提毕竟有爱才之心,合十缓缓说道:“还望玄都道友开方便之门,莫要

阻拦贫僧,否则,便是我佛慈悲,不愿见那世间战戈,亦有金刚怒目之像!”言下之意很明显,若是顾青竹不愿意让开的话,那

他便只有动手了。

见顾青竹在刚刚那一下中竟然没有吃亏,一旁的通天心中颇为惊讶,缓缓放下了蓄势待发的攻势,待听得准提这明显就要以大欺

小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显出身形,冷笑一声:“哦,佛门金刚怒目?很厉害吗?那我通天倒要讨教讨教。”

多宝道人眼见得通天蓦然出现,先是一呆,待反应过来果真是师尊驾临后突然就放下心来,仿佛一个忐忑的孩子终于等来了为他

撑腰的大人一般,完全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张了张唇,半响只哑着嗓子唤了一声:“师尊。”

通天侧首,对着多宝微微点头,目光却依旧盯着准提:“准提,你不在你的西方清清静静地修行,至此地意欲何为?”说着,目

光微微扫过那一众光头,眼眸微微眯起。

面对自己诱拐而来的弟子的前任师尊,准提半点心虚都没有,合十微笑道:“无他,特往此处来遇有缘道友。”

“遇?”通天挑高了眉,嘴角亦是勾起不屑的弧度:“若不是你如此说,本尊还以为是抢呢。”

“遇也好,抢也罢,现在的关键是,我佛门又多了千位弟子,而且他们俱是心甘情愿入我西方佛教。”准提微微笑开:“我佛教

能够得如此多的佳徒,贫僧还没有多多谢过通天圣人与原始圣人呢。”

“准提,你也只能这样卖弄一下嘴上功夫了。”通天嗤笑,转头看向那一众新出炉的佛门弟子:“尔等可是真的要入他西方佛教

?”

毕竟是余威深重,原来的截教弟子再是恶念丛生也不敢对通天放肆无礼,互相对视一眼,不敢作答,亦不敢不答,只得低头合十

不语。

“还请通天圣人原谅我等不肖弟子。”最终还是毗卢仙唯唯诺诺地开了口:“只是我等也是迫不得已……”

“哼,区区恶念,难不成我上清通天连这个也解决不了吗?”通天冷哼一声,为自己被如此小看而不悦。

“既已弃道入佛,又怎能再另改他投?”毗卢仙先是一呆,继而苦笑一声,低声说道,再者,他们之间遇到多宝师兄的时候说了

那么多恶意的话,对截教不满,对师兄不满,对师尊不满,如今他们又哪里有脸再若无其事地回去截教。

另外一点私心就是,他们在截教中并不算是核心的弟子,虽然也被收入门下,但是和多宝、云霄这类的入室弟子却是截然不同的

地位和待遇,这让他们早已心生不忿,如今到了佛教,佛教中弟子并不多,而且他们还是准提圣人亲自带去的,地位待遇自然更

是不一般,绝对不是原来的普通截教弟子可以比拟的。

通天其实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场浩劫,也许会让截教衰败一些,但同时能筛去那些个只会败坏截教气运的不成器的弟子,

他倒也是乐见其成,只是如今事到临头,心中难免有些不高兴。

“就算是这些个弟子不成器,自己愿意投了西方,这一场总是要走的。”通天决定将自己一腔的不开心加倍加诸在准提身上,擎

出紫金锤,狠狠地冲着准提那光光的脑门上砸过去——

93、

顾青竹也通天出手,收起噬魂枪退到了一边,准提毕竟是圣人,修为不是他区区一个准圣能够比拟的,他虽然自信,却不会自以

为是。

准提见通天来势汹汹,瞳孔骤然收缩了,执起七宝妙树向紫金锤拂去,同时对着一众新出炉的佛门弟子喝道:“尔等速速返回西

方。”如此却是担心这些好不容易才收下的弟子再被通天动摇了决心。

毗卢仙一众对视了一眼,略一点头,原截教弟子同时向通天行了一礼,然后毅然转身向着西方飞去。

广成子眼见得自己的三位师弟也夹在人群中而去,心中大急,眼中瞬间闪过无数复杂情绪,最后一抹凶光闪过,心一狠,祭起番

天印向着众人砸去。

如果要他亲眼看着这三个师弟背弃师尊投奔西方,他宁愿现在就将他们格杀在此处。

惧留孙、文殊广法天与普贤真人三人如何听不出身后那撕裂空气的尖锐声,可是却依然头也不回地走着,甚至连防御也不曾做半

点,竟是打定主意要用肉身来硬抗这一下,也算是偿还他们对阐教的亏欠。

“大师兄!”一声惊呼,广成子驱使的番天印被一股柔和的力道牵引着跌向了一边。

广成子脑中轰地一声,猛地转过头,瞪着出手之人的目光凄厉癫狂得吓人:“慈航,为何阻我清理门户?难不成你也要背叛师门

吗?”

慈航道人也是不忍看到数千年的师兄弟一朝反目,死于非命,所以才一时情急,不假思索地出手阻拦,反应过来后早就心虚不已

,可是被广成子一喝却突然怒了起来。

虽然三位师兄的所作所为的确有错,但是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那么多年的同门,大师兄你如何能下手如此决绝不留一丝情面?

通天虽然心思缜密,却不是那种做事会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人,准提此次是真的将他得罪狠了,所以下手毫无顾忌,完全将鸿

钧严禁圣人插手大劫的命令抛到了九霄天外。

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准提也会不在意。

大劫之中,准提固然也在四处游走,为西方佛教的发展布下种种手段,但是那毕竟只是小打小闹,并没有触到鸿钧的底线,可是

要是和通天以圣人手段大打出手那就不是简单的‘小打小闹’就能应付过去的了。

心怀顾忌的准提只能选择一个字――逃!

所以他看准了一个时机,将接引佛交予他让他护身的十二品莲台抛出,十二品莲台一经催动,立刻绽放出无尽耀眼的功德光芒,

准提借机遁走,同时大手探出,卷走了藏身众人中他早已看中的两个修士。

无论谁都可以放弃,但是这两个‘人’,他一定要将他们带去西方拜入佛教门下。

就在这时,一颗红色绣球陡然从九天之上疾速而来,直奔准提胸口而来,准提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么一出,顿时吃了一惊,忙硬

生生停下自己的去势,向一旁闪去,一道淡色的光芒卷来,眨眼间将他手中的那个修士卷走,落入一双美得令世上最华丽的词藻

也不觉黯然失色的纤纤素手中。

准提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脸色先是铁青,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泛白,却没有暴怒,反而叹了口气:“女娲师妹,你也

来了。”

雪白祥云之上端坐着一个气质端庄冷然的绝美女子,不是女娲又是谁?

顾青竹眼神微微一闪――女娲娘娘,来得好及时,似乎太巧了一点!

简直就像是――顾青竹的目光猛然沉了下去,就像是算好了一样。

女娲先与追过来的通天打了下招呼,又对顾青竹等人微微点头,算是见过,最后才看向准提。

“此事已然闹得如此之大,女娲如何能不来?”女娲唇角泛起冷笑,看着准提的目光也是冷冷的:“女娲若不来,又如何得知我

娲皇宫竟然已经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了?”

若只有一个女娲,准提自然不怕,可是现在旁边却有一个通天在虎视眈眈,可是要他放手,却是万万不能。

准提咬咬牙,还是决定硬抗到底:“女娲师妹,此子与我西方有缘,还望师妹将此子交予贫僧,贫僧感激不尽。”

“死光头,你莫不成要说我那徒弟羽翼仙也与你西方有缘?”通天冷笑着晃手取出了青萍剑,实在是不想再拖拖拉拉下去了。

“有缘?”女娲一声冷笑:“妖皇帝俊的后代,堂堂妖族的九太子,与你西方有缘?准提,今日你最好能编出个道理来说分明,

否则,我女娲必不与你干休!”

女娲小心翼翼地将手展开,小巧雪白的掌心中放着一只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玉球,中空的玉球里面赫然躺着一只三足金乌,身量未

足,显然是还未有成年,蜷缩在那里,别有一种无助可怜的模样。

妖族九太子?顾青竹的目光落在那只三足金乌的身上,满是诧异惊讶。

妖族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这次的问心花之事与他们有关?可是这也有对不上的地方,如果此事真的是他们所为,那

为什么妖族中地位高超的九太子会同时中招出现在这里?难道妖族就不怕他们的九太子死在这个地方吗?

还是说,除了鸣叫的蝉和喜爱捕食蝉的螳螂外,此事还有躲在后方的黄雀存在?

周军大营中,苦苦思索中的申公豹忽然身体一颤,疑惑地扫视而过,微微皱起了眉,却并没有发现什么,随即又陷入了自己的思

绪中。

时间差不多了,那边该出的事应该也出了吧?哼,胆敢威胁我申公豹,便也让你也一并尝一尝那苦果吧!

申公豹很快就将这件不太重要的事情抛诸脑后,开始努力思考到底该如何脱身的问题来!

该死的玄都,结界做得那么坚固干什么?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我申公豹定会报仇,一雪前耻!

还有姜子牙,你怎么如此无用,居然到现在还没能杀死闻仲,拔营离开,害我一直被关到如今!迁怒的申公豹恨恨地在自己的账

册上又狠狠地给无辜中枪的姜子牙记了一笔。

准提被女娲和通天两位圣人一前一后拦住去路,他意志坚定,即使知道自己处境并不算好也丝毫不受影响,眉头一扬,比起刚刚

的容忍退让反倒多了几分张扬的气势,两厢不甘示弱的对峙着,毫不放松:“女娲,你莫忘了老师当日在紫霄宫中所言,封神榜

未签,那么入此劫中之人各安天命,如今这三足金乌正是应了劫数,当入我门下,你莫以为受了羲和之托便可将这三足金乌的诸

般事情皆可握入掌中。”妖皇帝俊纯正的血脉传人,比起那只孔雀的价值亦不弱,难得有这机会得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的。

“那便做过一场吧!”女娲也不废话,扬手间一张卷轴飞在她的头顶上,却是当日鸿钧所赐先天灵宝山河社稷图。

通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青萍剑,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慵懒却让人无法忽视其中若隐若现的危险。

都是好相与的!准提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来如今这局势,哪怕他不愿,也必须要做上一场了。

“阿弥陀佛。”一道沙哑低沉的宣佛声突然响起,一道身影转出。

准提顿时大喜,惊喜地唤了一声:“接引师兄。”

原来来人竟然是西方二圣中的另一位圣人――原先的接引道人,如今的接引佛!

通天的眼神骤然一凝,直到接引出声之前,他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的气息,这个接引,修为绝对在他之上,六位圣人中,也许只

仅次于大兄太清老子了。

难怪大兄在评论西方时曾经说过接引无论是修为还是心思皆比准提高出许多,自己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大兄果然是对的!

接引佛的到来,几乎可以说是瞬间就将通天、女娲压制准提的局面给扳平,甚至还有隐隐压制占据上风的气势。

完全没有他们存在的余地!顾青竹微微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准提因为有了靠山而再度神采飞扬起来的模样,挥袖将那些留下来的

修士还有三位受伤未愈的师弟给远远地送了出去,免得哪个突然被人看上然后就被人顺手给拎走了。

“女娲师妹,如今你与通天是两人,我与师兄亦是两人,如此可才算得上公平,正好做过一场如何?”准提眯起眼睛,一副胜券

在握的样子。

接引佛念了声佛号,目光盯着通天。

一声冷哼突然响起,两道身影联袂出现在了双方中间。

听到这声冷哼声,通天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开心,很温柔,像春风拂过了碧玉般清澈平静的水面,荡起阵阵动人的涟漪,这笑容如此美好,衬得刚出现的那个冷淡

青年更加冰冷。

只见这个俊朗青年神色漠然,看向准提与接引的目光亦是冷冷的不善,显然那声冷哼就是出自他处。

“难得几位师弟师妹聚得这么齐,贫道也便来凑个热闹,多有打扰了。”旁边满头华发的童颜老者淡淡开口。

“太清老子、玉清原始!”准提面上的笑容僵住,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接引佛低声念了声佛号,原本就满是苦色的脸上更加

苦涩。

没有人相信,就在这一处小小的山峰,洪荒中仅次于鸿钧的六位天道圣人竟然齐齐聚集在了此处。

顾青竹微微抬头,没有看向那世间罕见的画面,而是远眺遥远处那暗沉的天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片天地的情势变化太快了,直到确定事情不会再有太大的差错他才有心思注意一下周围。

那密密麻麻得仿佛能够让人窒息的气息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然消失不见,反常的情况让顾青竹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愈加强烈。

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顾青竹喃喃低语,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赔上亦在所不惜,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勾陈大帝――七庚?

晃神间,六位圣人已经同时消失了踪影,只有九天外的混沌之处偶尔显出的凌厉光芒昭示着他们此刻身在何处。

顾青竹目光在九天之上中停留了一下,目光仿佛要穿透那片混沌看清一切,可是最后还是垂下了眼睫,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呢?

顾青竹喃喃低语: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赔上亦在所不惜,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勾陈大帝――七庚!——

94、

就在圣人们各施所能的时候,姜子牙率领的周军终于攻占了界牌关,拔营前进,顾青竹的大帐被解开,以大帐为基础设下的结界

立刻消失,申公豹抓住机会,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逃离开去,再去寻访高人助阵,来和姜子牙一较高下,可是没有了截

教门人,那些一般的散修如何是阐教弟子的对手?一直节节败退直到被攻到了朝歌城下!

一直沉醉在温香软玉中的帝王终于被这喧嚣惊醒过来,带着满朝文武登上了城门,看见姜子牙行营威严整肃,寒光闪闪,顿时大

惊,再看身边一众官员,这才蓦然发现原先那些熟悉的老臣面孔几乎消失殆尽,如今的这些臣下大多神色恐惧、惊慌失措,看上

去竟是如此的陌生无能,让人厌恶。

就凭这些人,真的能挡住西岐大军吗?帝辛从未如此地清醒,也从未如此地悲哀!

“当啷!”手中的玉梳突然跌落在地,娆雪抚着胸口,眉头紧皱,最后还是抑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口鲜血,盯着纤手上沾染的斑斑

血迹,绝丽娇颜上尽是不敢置信:“怎么会?我的天狐媚术怎么会突然反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挥手间抹去血迹,娆雪看着

窗外,神情怔怔。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爱妃。”

娆雪蓦然惊醒过来,忙扬起最动人的笑容迎了过去,款款拜下:“大王!”

帝辛没有如往日一般痴迷地走过来将娆雪揽在怀中,而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深沉,晦暗不明。

娆雪心中愈发不安,面上却依然一派柔美浅笑。

“爱妃不必多礼。”帝辛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走过来拉着娆雪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回过神来,对着周围侍从吩咐道:“你

们都退下!”

帝辛将娆雪拉到床上坐下,又痴痴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大王今日是如何了?”娆雪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强笑着柔声问。

毕竟是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不管这感情是不是被迷惑住的虚假,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别有用心的妖孽,他都对她下不了手!帝

辛微微合了双眼,低沉开口:“爱妃,你走吧!”

娆雪呆住了:“大王!”为什么会?

帝辛站起来,背过身去:“西岐的叛军已经到了朝歌城下,以他们的实力,早晚会攻进来的,若是你还留在这里,一定逃不过,

所以,趁着现在,赶紧离开吧。”毕竟,因为自己的做所作为,这个女子已经被冠上了祸水妖孽的名头。

娆雪嘴唇颤抖,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道:“我们一起走!”

浑厚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寝宫中回荡开来,帝辛回过身来,那笑容竟是从未有过的豪迈洒脱:“孤乃大商的帝王,这座王宫的主

人,大商的帝王可以无能平庸,甚至可以是个昏君,但是却绝对不能是一个连自己的国家都抛弃的逃亡的国君,孤已经无颜面见

大商的列祖列宗了,可不能连我大商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舍弃掉!”

“大王!”娆雪怔怔的,只是低低地喊着帝辛,一向无心无情的狐妖忽然就生了愧疚的感情。

“走吧!”帝辛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娆雪的面颊,如昔日一般温柔:“到外面后不要乱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孤败了大商,是孤自

己无能,抵抗不了美色沉迷其中,和妲己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妲己,也会有其他美人的。”

“走吧!”帝辛收回手,再次重复了一遍,执手将一块通行令牌塞到娆雪的手中,转身大步离开。

娆雪呆呆坐着,贝齿将红唇咬出了鲜血亦没有察觉,半响蓦然使了个法术,隐去身形旋身离开,可是在飞到朝歌城楼上空时终究

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帝辛头戴冲天凤翅盔,身穿赭黄锁子甲,站在墙头上,气势磅礴,一派威风凛凛,可是衬着城墙

下那一片煞气盎然的军队,却平白多了几分英雄末路的悲怆!

心不知为何突然一阵疼痛,晶莹剔透的泪水,蓦然落下。

帝辛笔直地站在城楼上,听着姜子牙在下方宣读着他的暴虐十罪,看着身边一些大臣摇动的眼神,面上露出冷笑。

“大王实不该不听老臣之言。”比干站在帝辛身侧,长叹一声说道,若是听他直言,将那迷惑君王的奸妃当众斩杀,定可以挽回

一些局面。

帝辛默默听着,不置可否。

比干摇了摇头,苍老的身体却也站得挺直,专注地观察着下方的敌情,不管他对纣王是否失望,他都是大商的丞相。

朝歌城的阻挡并没有支持多长时间,十天之后的凌晨,朝歌城破,丞相比干殉城而亡。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帝辛正在赶往城楼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停住了脚步,遣散了早已恐慌不已的侍从,只带着执意追

随他的封宫官朱升,登上了摘星楼。

从没有在白天来过这里,也从来没有想过从九曲栏边俯视着整个朝歌城。

帝辛,你这个帝王当得还真失败!看着朝歌城中一派欢声笑语,所有的百姓都在欢迎着西岐大军的到来,帝辛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封宫官何在?”

“陛下!奴婢听旨。”

“去取柴薪来!”

朱升泪流满面,伏身哭泣,直到帝辛厉声呵斥方才下楼去寻柴薪堆积楼下。

纣王见朱升下楼,自服衮冕,手执碧玉,满身佩珠玉,端坐楼中,看着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封宫官泣不成声点着了火,然后哭

着撞墙殉主而亡。

这火烧得极快极猛,不多时帝辛就觉得神智开始模糊起来,火舌似乎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他似乎能感觉到身体上的灼热痛楚,

再然后,他模糊中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身影。

娆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可是心中却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不断地催促她回去,等她发现朝歌城王宫的方向燃起火焰的时

候,她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妖孽哪里去!”刚把昏迷不醒的帝辛带出摘星楼,一道光芒就向着她飞来。

娆雪眼见躲不开去,忙舍了苏妲己的肉身,化作一阵妖风带着帝辛遁走。

“想跑!”一声清脆的叱喝声,一条红绸化作千万条向娆雪卷去。

“姐姐小心!”娇叱声起,空中落下一个道姑大半的妙龄少女,手斥一把长剑挡住了红绸的攻击。

“喜媚,好妹妹,姐姐多谢你了。”娆雪又惊又喜,原来来人竟是和娆雪一起修炼多年的好姐妹九头雉鸡精胡喜媚,姐妹两联手

,虽然胜不了这天生灵童,却也能阻得他一瞬,趁此机会,两妖迅速借妖光遁走。

哪吒气得跳脚,立刻踩着风火轮追了上去。

二者一追一逃,一方身有负累却熟悉环境,一方速度奇快却不明地形,一直到三天后双方才在一处山间撞上。

“姐姐,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带着这个人皇干什么?”胡喜媚见娆雪束手束脚,法力十分使不出三分,大急开口。

娆雪面色惨白,步步后退,却死死地抱着昏迷的帝辛不愿放手,眼中滚下泪来。

“你这妖精真是奇怪,居然还会流眼泪!”哪吒疑惑地看着娆雪,有些惊奇地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妖精哭呢,怎么说呢,

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弱小一样,哪吒挠挠头,有些苦恼,这乾坤圈就再也砸不下去了。

“哼,果然是坏家伙,又在欺负人了。”清脆的声音自半空传来,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自半空中落下来了。

“小三?怎么是你啊?”见到少年,哪吒惊喜地叫了出来,立刻将一旁的两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混蛋,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小三,那是我父王和母后才可以叫的。”少年炸毛了。

“小三,好久不见了,你都不来找我玩。”哪吒笑眯眯地牵住了少年的手,对于少年的话丝毫没有听进去。

少年斜着眼看他:“找你玩?玩什么?一起欺负人吗?哼,我每次见到你你都在欺负人,喂,不要抓我的手啦,母后说只能和我

未来的龙后一起牵手的。”

“小三,我们打赢了哦!”哪吒依然无视掉少年的碎碎念,兴高采烈地报喜。

“咦,真的吗?难怪父王说让我过来送礼。”少年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嗯,我追着他们就是要把这个大商的人皇给抓回去。”哪吒趁机表明清白,他可没有胡乱欺负人哦。

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就凭你一个小毛孩,还没有资格来抓孤!”帝辛一边咳着,一边艰难地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然后无视对面两个小孩生气的模

样,抓着身边白衣女子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帮我!”

娆雪噙着泪,不断摇头,她好不容易将他带离了朝歌城,逃到了这里,怎么能在这里放弃。

“帮我!”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帝辛牢牢地盯着娆雪的眼睛,黑色的眼中满是固执坚持。

娆雪和这双眼睛对峙片刻,终于承受不住地侧过头,哽咽着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变成了恶人?”哪吒呆呆地看着对面一人一妖,喃喃地开口。

少年默默点头,然后下一刻猛地惊醒了过来:“什么我们,明明是你在欺负他们好不好?关我龙三太子什么事啊?”

“喂,你们不要一副被我欺负的样子好不好?明明这个坏人才是坏人啊!”哪吒有些委屈,撅起嘴嘟囔道:“姬发大哥和丞相都

是很好的人,你回去后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啦。”

帝辛摇了摇头,猛地拔出娆雪头上的簪子,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胸口,倒在地上,瞬间气绝身亡。

哪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娆雪却横过身子挡在帝辛的尸体前方,眼中不断地流着泪水,表情却带着绝望后的疯狂。

少年犹豫了一下,从腰间取出一粒丹药递过去:“呐,把这个给他服下,他就会活过来了。”

娆雪定定地看着这枚丹药,神色变幻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依然固执地挡在那里。

帝辛最后的骄傲,她一定会为他守住!

哪吒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身体忽然感到一阵牵引之力,竟是姜子牙开始封神,引一众修士前去受封。

封神终于开始了!

早已回归首阳山多日的顾青竹踏在首阳山山顶,目光遥遥看着岐山封神台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猜测着封神差不多该结束了,

顾青竹返身回转山洞,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一阵庞大让人根本起不了反抗心思的威势。

顾青竹几乎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震惊地看着岐山:“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95、

“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震惊不安的,还有洪荒中所有跪伏在地的所有修士。

时间转回数日前

那一日,西岐大军入了朝歌,武王姬发宴赏百官,君臣欢饮,俱醉而散,姜子牙宴后回了丞相府,沐浴毕后以遁法回了昆仑山,

到了玉虚宫前求见元始天尊。

白鹤童子早已等在那里,手捧原始天尊离开之前留下的符册交予了姜子牙,太公得了符册,当即就借了土遁之术到了岐山封神台

前,捧符册进了封神台,将其在中供放,传令武吉、南宫立八卦纸 ,镇住方向,与十支号,又今二人按五方排,方沐浴更衣,

拈香金鼎,酌酒献花,绕台三匝。

一切准备妥当后,姜子牙便开始分封神位。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正常,册封清福神柏鉴、黄天化神位非常顺利,可是当他敕令东岳大帝之位的时候,被封神榜引来的真灵却

不止一位,再细看封神榜,上面所立人名亦是模模糊糊,时时变幻。

大劫中身陨的人,有资格成为东岳大帝的显然不止一个!

从这里开始,一切都乱了套了!

原本应该肃穆庄严的分封神位变得仿佛普通凡间的交易市集一般凌乱不堪,尤其是最后封神榜给出的判定结果更是让一众道门弟

子难以置信。

此次截教弟子身陨的不少,本以为能借助封神一事至少能保住真灵安全,没想到原本预计留给两教身陨弟子的位置许多都被一些

名不见经传的妖族给占据了去,这让他们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最后,除了中岳大帝的称号依旧落入闻太师之手外,其他南岳大帝与北岳大帝的神位具有三四个真灵前来争夺,甚至西岳大帝的

位子已经直接被一个妖族的大妖之名给占了过去。

天庭之中妖族本就已经占了一方帝位,执掌天下妖兵,如今若是再多了这许多神位,天庭的势力分布,只怕要重新洗牌了。

封神之位的分封,牵涉到天庭中的势力纷争,姜子牙深知这种朝廷之中的势力牵扯最是大意不得,见了这结果,一时竟也不敢继

续下去。

“丞相为何迟迟不继续了?”温润如玉的神兽白泽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帮忙

解决。”

姜子牙哪里能将自己的为难说出来,不过他心思内敛,就算焦急忧愁也不会表现出来,面上也是一副智珠在握的从容姿态,淡淡

的三两句就将事情绕了过去。

白泽也不纠缠不休,目光移到姜子牙手上的封神榜上,突然展颜一笑:“白泽大胆揣测,丞相如此迟疑,莫不是因为这封神榜之

事?莫非,是我妖族数目太多,所以占据了太多位置,所以丞相不喜?”

姜子牙心中暗惊,这白泽不愧是妖族中的智者,竟然能猜到大致的情况,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莫要说笑。”

“其实若不是我妖族诸多同族受创过重,只余一丝真灵,我等也是不愿意来抢这天庭神位的。”白泽悠悠一叹,似是惆怅万分:

“一入封神榜,便是将身家性命交到他人手中,为天庭所驱使利用,如何比得了往日逍遥自在?再者,那所谓神位,大多是与凡

间有关,我等出世仙人,最后竟要为那人族做事,唉~~~”最后一声叹息,千回百转,凄楚哀伤得不行,在场众位修士不由想起

了昔日畅游洪荒的日子,是何等的自由快活,如今却不得不托身这样一件法宝中,成为自己曾经不屑的天庭的一员,还要被那昊

天上帝与瑶池王母所驱使,再加上职责上大多是要护国佑民,为那人族掌风调雨顺之权,职福善祸淫之柄,心中不免郁郁难平。

姜子牙反应很快,立刻就明白过来,这白泽今日定是有什么诡计,他索性以不变应万变,只是装作木头哑巴,心中默默算着时间

,等着他悄悄派出去的哪吒带回师尊的讯息,他哪里知道,现在六位圣人正在洪荒之外的混沌空间中战得正酣,哪吒在昆仑山上

等了半天,终究还是无奈地空手而回。

眼见得没有了外援,姜子牙深深吸了口气,盯着手中的封神榜看了一眼,终于决定封神继续。

可是天地间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事情已经很坏的时候,它总是向着更黑暗的方向滑去,阻止不了。

于是,在姜子牙迫切希望封神赶快结束的时候,事情来了——许多榜上确定有名的妖族同时拒绝接受神位,若是一两个也就罢了

,可是如今可是所有确定榜上有名的妖族啊,占据了整个封神榜将近三成的数目。

姜子牙冷冷地勾起唇角,嘲讽的目光扫过白泽,以为这样就可以辖制住他吗?他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取出了封神鞭,所有榜

上有名的真灵立刻便身不由己地跪听接受封号。

白泽见了,脸色微变,这封神鞭竟有如此威力?

“没见我族人不愿接受着劳什子的封号吗?”一个霸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姜子牙身边,单手扣住了他的

颈项,声音冷漠得惊人:“我族人不愿的事情你居然也敢强迫,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知尊驾是妖族的那位?”姜子牙好歹也见识过不少生死场面,即使如今性命被他人掌控在手中,却依然淡定自如:“非是子

牙强逼,实在是诸位榜上有名,子牙方才奉太上元始敕命,以手中封神榜引诸位归位。”

“归位做什么?受封神榜控制,做那昊天小子的奴仆吗?”那男子嘲讽,随后突然轻笑出声:“是了,我怎么忘了,昊天那小子

,就算想要驱使我妖族族人,只怕也没那个机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姜子牙心中狐疑,但是下一刻眼前出现的一抹玄光中显现出来的画面让他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十三天上的天庭,如今已不复往日的宁静美丽,一大群浊气缠身的巫族手执各种武器和天庭仙人拼杀中,而在双方的上空,昊

天上帝手持一把宝剑和一个肌肉纠结的彪形大汉打得正激烈,那巫族大汉左手握着一面长方形的盾牌,右手拿着一把大斧,神情

几近疯狂。

一个闪身躲过一个致命攻势,昊天上帝终于忍无可忍了:“刑天,你真是找死!”此刻在场无数仙家,其中还有是观望中的,昊

天上帝终于下定决心要用刑天的性命作为他展示实力、威慑群臣的踏脚石,哪怕杀掉这样一个祖巫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两个准圣高手的拼斗带来的结果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刑天按照计划,将昊天上帝一步一步从天上引到了凡间,在毁掉了好几个城池之后,一祖巫一天帝又一路打到了洪荒边缘,一路

所过之处无不生机灭绝,所有生命被破坏殆尽,整个洪荒一片哀号。

被留在天庭的巫族也被祖巫刑天的行为激发了血液中的疯狂,打起架来毫不顾忌,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将整个天庭毁得惨不忍

睹。

封神一事僵持,洪荒与天庭又被不知为何发疯的巫族毁成这般模样,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天道无法再继续沉默了。

天地间陡然降下一阵强大的威压,兆示着天道的愤怒与威严。

斗得正酣的刑天与昊天顿时一个激灵,只苦苦抵抗了一瞬,终究还是跪了下去。

封神台前,那禁锢住姜子牙的男子自然也感受到了这股威势,他当机立断地松开了手,跪了下去,半垂着头,额际的发垂落下来

,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也遮住了他嘴角的那一抹得逞的诡笑。

总算是,等到你出现了,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是等你很久很久了,天道!

天道的威慑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是确认了自己的威严,良久才终于满意地消失,同时,正南上祥云万道,瑞气千条,异香

袭袭,一道者手执竹枝向封神台而来,只一转眼便到了众人眼前,下一刻,六位圣人与刑天、昊天上帝也出现在封神台前,六位

圣人神色肃穆,而刑天与昊天则还带着一丝迷惘,显然还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此处是何处。

见那道者,六位圣人同时行礼:“老师安好,圣寿无疆。”

封神台上的众人悚然一惊,哪里还不知道这道者的身份,慌忙拜下,齐齐大呼:“道祖安好,圣寿无疆!”

那年轻道者,也就是道祖鸿钧面色平淡,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勾陈,你阻挠封神,又挑拨巫族攻打天庭,涂炭无限生灵,这

是何说?”

勾陈大帝勾出轻笑:“若是不如此,如何能见得道祖一面?”

“你要见我?”鸿钧挑眉:“何事?”

“弟子的确是有要事,不过……”勾陈大帝望着鸿钧,忽而一笑,那笑中竟带有无限挑衅:“道祖,弟子的这件事,您确定——

您能够做主吗?”

这话出口,何止是挑衅,简直是公然的蔑视鸿钧甚至天道的存在了!

一时间,无论是其他修士还是妖族本身,包括模糊知道勾陈大帝打算的白泽都呆住了。

挑衅天道的公正与权利,这是洪荒中人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道祖为怎么应对?一时间,众人(妖)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偷偷瞄向鸿钧。

而鸿钧的反应却让人很失望,作为洪荒中至高无上的圣人,被一个‘蝼蚁’如此挑衅,他却丝毫被冒犯的人惯有的暴怒情绪,依

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冷冷地看着勾陈大帝。

“鸿钧,天道,我要找的不是你!”勾陈大帝收起嘴角的讽笑,脸上是一片漠然冷漠,抬头直视着九天之外,一字一顿:“我七

庚要寻的,是大道!”

话音刚落,勾陈大帝猛地祭出一样钟形法宝,法宝夹带着雷霆之势直直冲向混沌之外,男子的声音激烈得近乎凄厉:“天道不公

,妖族太子七庚为亿万族人求大道做主!”

刑天手持巫族秘宝盘古弓,弯弓搭箭,盘古箭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亦是冲向天外。

“天道不公,巫族祖巫刑天为亿万族人求大道做主!”

两道凄厉的呐喊传遍洪荒,直入人心,震慑了所有生灵。

96、

是的,这就是勾陈大帝七庚的目的,无论是说动巫族联手,还是派妖族九太子率领妖族参合进封神大战中,亦或是以族人性命搅

乱封神一事,包括巫族攻打天庭,都是为了将事情闹到无可收拾,以此来逼迫道祖鸿钧出手现身。

因为只有先直面天道并否决他的裁决,才有面见更高一层的大道的可能。

这是被逼到绝境后的,最孤注一掷的决绝!

随着这两道声音响起,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九天之上,仿佛这样就可以穿过那层层混沌,看到

那亘古永恒的大道的存在。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空依然是那副天朗气清一派祥和的姿态,丝毫没有大道降临的预兆。

七庚的表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绝望的色彩。

可是他不能放弃,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七庚的眼神骤然一厉!

原本冲向九天之外消失无影的混沌钟骤然现身,幻化出巨大的钟身。

嗡!低沉悠扬的钟鸣带着和声音丝毫不符合的杀机覆盖了几乎岐山方圆万里之内的所有生机!

正在疾速向这边赶过来的顾青竹骤然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前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忽然沉寂下去的鸿蒙书突然在他的元

神周围躁动起来,甚至牵引着他的元神开始有些不稳。

对于一个修士来说,元神的重要性是不容置疑的。

顾青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立刻将鸿蒙书放出体外,然后迅速布下层层结界。

果然,鸿蒙书一脱离顾青竹的身体,立刻飞快地翻开书页,页面上绽放出了夺目的金色光芒,同时周围的先天灵气也迅速朝着鸿

蒙书涌去。

随着灵气被不断吸收,鸿蒙书书页上的光芒缓缓消散,只留定格下来的那一页上的几个大字在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混沌钟,毁!

混沌钟,毁?

混沌钟?盘古斧斧柄所化的先天至宝,自东皇太一死后就遁走消失再无踪影的混沌钟被毁了?

顾青竹不敢置信,可是下一刻,他却再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了。

莫名的心悸忽然涌上心头,顾青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起来,神情中也染上了一丝无措迷茫,不安地左右

看着,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十字路口,惶惑地不知所措。

可是这种不安中却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经受过这种自然而然,不知不觉相随与左右的压迫感。

莫名地,顾青竹忽然有一种明悟。

大道,降临了!

几乎是同时,六位圣人立刻做出了反应,毫不犹豫地将整个元神寄予天道之上,藉此躲过大道无孔不入的无形震慑,其他修士也

纷纷做出了反应。

在这个时刻,法力不再是重点,心境上的道行修为则是每个修士唯一的依仗。

七庚一直知道圣人有多可怕,尤其他对上的人中还有天道化身——鸿钧!

所以他丝毫不敢抱着侥幸的想法,横下心来便直接引爆自己烙印在混沌钟中的那一抹元神。

事情也一如他所预测的那样,老子和原始一直想要寻得混沌钟给通天来作为截教镇压气运的镇教之宝,所以对待混沌钟只会小心

翼翼,不会伤它半点,西方二圣虽然有心抢夺,但是一来之前与东方四圣争斗,如今已是有心无力,二来三清也不会允许,剩下

的上清通天自命清高,混沌钟即是自己的法宝,他便不屑来抢,女娲更是不可能出手抢夺,当然,他们更不会想到,这样一件先

天至宝,他竟然会狠下心来以元神之力引爆,到时候绝对会措手不及,阻拦不住。

七庚将六位圣人的所有反应都算计了进去,却始终摸不透鸿钧会有什么反应,可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能赌一把

了。

万幸的是,他赌赢了!

可是大道的到来并没能让七庚露出喜悦的神情,一张俊美的脸上反而一片惨白,眼中难以抑制地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在大道面前,连天道都必须退让半步,更何况是他。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这就是更在天道之上的大道吗?

没有如同天道威压那般强势的威势,而是一种无形无状,却无处不在的可怕,让你的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这是每一个开启灵智的生灵在面对法则时出自本能的畏惧

在大道面前,仿佛你整个人都是剥光的,透明的,所有的思想都没有一丝隐藏,这种无助的感觉,会逼得人发狂。

除非是失去自我的木偶,否则,即使是真正的思无邪的人都不会愿意自己再他人面前变得如此透明没有遮掩,更何况如今洪荒之

上的修士又哪里有什么真正思无邪的人在?

七庚面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为了妖族不择手段可以付出一切的男子此刻突然有了后悔的感觉。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使尽万般手段引来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而万里之外的顾青竹,却是与他人不同的另一种状态。

大道的震慑,是无孔不入的,以顾青竹的修为,他本来是绝对逃不过这一番折磨,可是他的体内偏偏比其他人多了一样东西。

天地未开之前的鸿蒙空间,和大道法则最为接近的就是那一朵后来孕育出了盘古的混沌青莲,对于这种威压,混沌青莲根本毫无

感觉,甚至时时刻刻感受着这种震慑已经成了习惯。

众所皆知,习惯这东西,一旦形成,便会逐步渗入你的意识中,哪怕元神失去了意识,也常会做出本能反应。

于是,当顾青竹体内的混沌青莲元神碎片感受到熟悉的大道震慑的时候,它们立刻就本能地起了反应。

道道青色光芒从一直悬浮在元神周围的元神碎片上放出,替宿主抵挡大道的震慑,保护顾青竹的元神不受伤害。

可是残破的元神,如何能抵挡大道的震慑?只能更加努力地绽放出光芒,混沌青莲元神之力开始细碎地流出,渗入顾青竹本身的

元神与肉身之中,一点一点地让他的身体与元神更加提升强度。

顾青竹跌坐在地,运气法门,内视着元神周围的情况,蓦然间,一抹微弱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道光芒正是来自不久前因

为受到同类吸引而自计都身上投入顾青竹体内的最后一块混沌青莲元神的碎片。

如今,这块被计都封印起来的元神碎片正因为同为元神碎片的共鸣而震颤着,拼命地想要突破计都设下的封印。

魔界之中,计都骤然睁开了眼睛,脸色阴晴不定,然后,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抬手虚空划出一道痕迹,下一瞬间,最后一块

元神碎片上的封印骤然消失。

没有了封印的阻碍,两块同源碎片撞击在一起,又骤然散开,撞击处爆射出点点光芒,却没能如同前两次一般轻易地融合成一体

一次次的撞击,一次次的散开,两块同源碎片艰难却坚定地一点一点融合着,每一次撞击对于顾青竹的元神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却也是一种机遇。

没有人看到,随着混沌青莲的元神逐渐恢复完整,顾青竹的神情也逐渐地开始了变化,原本就飘渺的人气更加涣散开来,仿佛只

要再轻轻地吹一口气,就会彻底散去。

大道法则的震慑突然开始变得强大起来,很多心境修为不足的修士连哼都没能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虽然不至于丢掉性命,但

是醒来之后修为一落千丈是免不了的了。

混沌青莲的元神仿佛也感受到了大道的威胁,大道的震慑越来越重,它融合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双方仿佛杠上了一般,争先恐后

,毫不相让。

顾青竹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一抹尖锐的痛苦,显然支撑得很辛苦,就在这时,两道柔和的法力同时涌入他的体内,将他的元神

包裹着保护起来,他前方的不远处,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目光专注,良久,突然眼睛一亮,异口同声:“

成了!”

盘膝而坐的青衣修士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温柔深邃,仿佛包容了整个世界,他缓缓起身,举目看着周围的风景,眼神中满是单

纯的好奇与喜悦。

几乎同时隐身起来的两个身影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那种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元神波动,让他们激动得险些直接冲上前去,可

是却又怯怯地不敢过去,无数元会的目的一朝实现,他们突然便害怕起来,生怕这只是一场幻境,苏醒之后,更是伤神。

若是平时死对头露出这种无用的姿态,他们早就毫不留情地嘲讽过去,可是如今……

堂堂的天道化身与魔道之祖相视一眼,同时苦笑。

都是一样的无用,还是不要笑人笑己了。

此时的‘顾青竹’固然元神之强无人可比,可是为了迁就这个身体的肉身不至于被强大的元神之力撑得崩坏,‘顾青竹’,不,

应该叫他混沌青莲,混沌青莲收敛了绝大多数的元神之力,而且这两位昔日受他保护的弟弟如今的境界修为也不在如今虚弱许多

的混沌青莲之下,所以一路走来,混沌青莲竟然一直没有发现鸿钧与计都的存在,他现在满心都是好奇,对天空的太阳星、太阴

星好奇,对脚下的徒弟好奇,对身边的每一个生命都好奇,甚至连小动物跳跃着跑过都能让他惊奇地看好久。

混沌青莲就如同一个懵懂的孩童,正在试探着探出头,一点一滴地观察着这个陌生又精彩的世界。

计都看着眼前焕发着光芒的男子,眼底是一片晦暗不明。

“你后悔了?”鸿钧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计都勾唇:“我魔祖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即使你舍弃了玄都,选择让兄长复活?”鸿钧挑眉:“我还以为你真的对他有多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若是你的话,难道会做出其他选择吗?”计都漫不经心地回应,唇角挑起,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鸿钧沉默,其实有时候,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计都没有再开口,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个身影,眼中闪动的光芒亮得惊人。

兄长他要见,玄都他也不会放弃!

贪心又怎么样?不认命又如何?

他计都,可是魔啊!

97、

从混沌青莲所在的空桑山到岐山并不太远,只有十八座山,七千七百四十里而已,即使混沌青莲一再放慢脚步,还是在半天之后

就抵达了岐山,缓步踏上了封神台。

从台下到台上,一共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每一步踏过,他都能感受到法则对他的排斥在一点点地加深,压力也在一点一点地增重

等到最后一步落下的时候,他的面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与他相反的,是原本被震慑得痛苦不堪的其他修士却同时感受

到压力的逐渐减缓。

“你不该出现。”大道传来的信息从未如此的清晰。

混沌青莲神色安然,唇角扬起,浅浅一笑,他似乎很喜欢笑这种表情,也很享受这种情绪。

“我知道。”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天下之数莫不绝于天道之内,故大道之有余一,可是当年混沌青莲在鸿钧和罗睺的费心帮助下所抓到的

只是那一丝生机的影子,所以才会无奈之下元神碎裂获取生机,才会有了时空错位的出现,后世之中才会有一个叫做顾青竹的青

年。

可是既然转世出现了,原来的混沌青莲又怎么可以同时存在?

混沌青莲的本体孕育出了盘古、造化玉牒还有一些先天至宝,一点灵光精魂也早已转世成了后来的顾青竹,藏在元神之中被唤醒

的,只是那朵青色莲花的一丝混合了执念的残神。

他想看看那个新世界,不是以转世后的他的眼睛,而是自己,以混沌青莲的意识与思想,亲眼看一看那个处处有着生机的世界,

那个他的孩子盘古亲自开辟出来的,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的世界。

可是即使只是一丝残神,他依然是混沌青莲。

“对你所看到的世界满意吗?”大道问。

混沌青莲没有说话,而是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以此来告诉大道,何止是满意可能形容?

“你不该出现。”大道又一次这样说道。

混沌青莲摇了摇头,神色忽然黯淡下来,怔怔地站着,忽然轻轻地探出右手,从晶莹的指尖开始,隔着青色的衣袖沿着手臂一寸

一寸向上抚到了白皙脆弱的颈项,然后继续向上攀沿,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莹白如玉的指尖极缓慢地,点过饱满红润的薄唇,拂

过挺拔圆润的鼻,抚过白皙细腻的脸颊,划过眼睫浓密犹自微微颤动的乌黑眼眸,描过修长浓丽的双眉,然后自另一方轻轻滑下

一张极为完美的容貌渐渐出现在他的心底。

“原来,我转世后是长这样的。”混沌青莲轻声说着,神情恍惚,眼神似悲似喜。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混沌青莲对大道说:“放心,这个身体是我的转世本体的,我定不会伤到他的,况且,我本就是他的

一部分,只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很重要。”他轻声重复:“非常重要。”这是他最重要的执念,重要到根本无法随他本身的意志而放弃。

大道沉默了,下一瞬,混沌青莲感觉到凌驾在自己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

“大道!”一道急促的声音响起,勾陈大帝七庚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惶惑地唤着,哪怕心中无比畏惧,他却依旧不肯死心

,费了那么多心里,他绝不愿意就此退缩放弃:“还请大道为妖族做主。”

旁边的刑天要比七庚好多了,虽然同样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但至少站起来后身体依然稳稳的。

“人族姬发,亦有事敬告大道知晓。”一道清朗的嗓音忽然响起,众修士惊诧地循声望去,却是前日登基为帝的周武王姬发手中

捧着一卷丝帛,带着数位将领缓步走了进来,眉目俊朗,顾盼神父,和无力跌坐在地的众修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姬发大哥?”性格纯粹受影响较少的哪吒很有精神地惊奇大叫出声,打量着几人的目光仿佛在看怪物:“你们怎么会……”这

些人根本连修道的门都没摸到,为什么却反而比他们更加若无其事的样子?

姬发温和一笑:“也许是大道垂怜我人族柔弱,所以不曾降下威严与我等。”说完走至台下的空地上站定,愣了一下后直接对着

封神台拜了下去:“人族新任人皇姬发,拜见大道。”

区区一个人皇,大道自然没有反应。

姬发也不介意,他毕生的目标是权势又不是所谓的问道,不要说大道了,封神结束之后就算是天道也没什么打交道的可能,连阐

教的仙人都可能无缘相见了——当然,这是在他的想法会成立的前提下。

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姬发眼神暗了暗,原本他只是想找机会能不能见一见阐教的玉清原始天尊,没想到居然能够有面对大道的机

缘。

对姬发这样一个不爱修道的人族来说,仙人、圣人、天道还有大道什么的,他真心没有多大的差距感,所以此刻他压根没有那些

修士的惊恐感,很是平常心地挺直了身板,将手中丝帛高高举起、展开,面色严肃起来。

“人皇姬发昭告於大道、天道曰:呜呼,惟天惠民,惟辟奉天,中有人族生,力微孱弱,惙惙维艰,有殷受弗克上天,自绝於民

,然截教有仙惠之,予小子曷敢有越厥志,悲悲戚戚,哀哀怆怆,幸得阐教数仙,发仰承先锋克敌,俯受兆人之安,庆日月之照

临,膺皇天之永命,幸甚,幸甚,然辗转侧翻,寤寐惶惶,恐坠前烈,敬修未遑……”

姬发嗓音清朗好听,语气柔缓,一篇祝文被他念得抑扬顿挫,只是听着都是一种享受,但是这祝文里看似谦逊的内容中隐含的深

意,却不是那么舒服的享受了。

这一篇祝文并不长,只一会就念完了,姬发随即垂首安静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大道的裁决。

半响,大道终于有了回应,在姬发脑中响起的是极简单的三个字:“想人话!”

姬发为这个突然冒出的回应呆住了,然后突然间就觉得一阵无语,闹了半天,人族中的这种写文方式大道不喜欢?真是枉费他这

篇早在行军路上就开始费心构思的祝文了。

好吧,既然大道想要简单直白点的交流,那他就直接用简单的语言在脑中‘说’了。

话说大道啊,那些仙人的本事太大了,秒杀他们这些凡人实在是一个念头就能办到的事情,这能力比实在是差距太大了,所以您

看是不是想个办法让他们不能随意插足人族的事情?我们人族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比较好是不是这个道理?

空气中突然一阵波动,两个身影凭空冒了出来。

“道祖?”一声低呼,所有修士都惊讶地看着这个大道出现不久后就消失的道者,目光忍不住在他身边的紫衣少年身上滑过,这

个少年是什么人,居然有资格和道祖并肩而立?

“看来是要将事情推给你呢!”紫衣少年漫不经心地看向鸿钧,翘了翘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浅笑。

鸿钧目光一闪,瞬间了然了大道下一步的走向,瞥了计都一眼:“你以为你能够置身事外吗?”

计都收起笑容,深深地看了台上背对着他的秀场上身影,收敛心神后,脸上难得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虽然一直都觉得人族是一个很神奇的种族,居然得天独厚,独占天地主角的气运,但是也仅此于此罢了,他从未想过,这样一

个天道圣人创造出的种族,居然还需要他魔道来插一脚。

谁能想到,如此弱小的人族得到的承认从来不是来自天道,而是更高一层的大道!

洪荒毕竟是在天道的管辖之下,所以动手的主要还是鸿钧。

当然,鸿钧自然不是傻子,大道虽然将事情推给他,但是却没说他不能找帮手不是吗?

于是一直默默站在远处当背景的六位圣人被鸿钧招来当了帮手,先遍寻适合的材料,好不容易看中一处当年龙凤大战时打碎分离

出去的一块巨大的洪荒碎片,立即将其引来,以大法力将其化为一颗巨大无比的球体,又将整个人族以大法力挪移到这颗星球之

上,另一边,鸿钧与计都已经打开了一处极为广阔无垠的虚无空间并且打开了空间壁垒,略一挥手,这颗蓝色星球就出现在了那

片空间的正中心,远远看去,黑色背景下的蓝色星球安静地呆在那里,看起来竟孤独得可怜。

鸿钧皱了皱眉,意念一闪,被刑天与昊天打碎的那些洪荒碎片立刻飞入了那片空间中,凝聚成无数球体,遥遥分散在蓝色星球的

周围各处。

一旁已经看呆的勾陈大帝七庚忽然一声哀鸣,此时大劫已过,天机清明,他的作为立刻引来了天道的清算,更何况,他居然敢算

计天道,擅自引来大道降临。

凡间越级上告都要受惩罚,更何况洪荒中对天道大道不敬?业力落身之下,七庚几乎便是立即身化飞灰的结局,也是他幸运,此

时偏偏有一线生机不得不找上他。

七庚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就变回了三足金乌的姿态,化作一颗小太阳向着新出现的空间冉冉飞去。拼命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摆脱,七

庚终于绝望地认命了。

“哈哈,枉我七庚千般算计,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下场。”三足金乌口吐人言,发出一阵凄惨的狂笑,过往的一切快速在他眼前

闪过,他忽然明白过来,扭头狠狠地瞪着封神台上的‘顾青竹’:“是,是你,原来是你,哈哈,我还一直奇怪,原来如此,原

来如此,我七庚输得不冤,输得不冤啊!”

混沌青莲仰头看着彻底化作一团巨大火焰的三足金乌,模糊中仿佛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威严地宣告判决。

罚你为人族光明之源万元会,万元会之后,自当脱身得以自由!

人界,出!

人界已出,三界自当各自归位,封神榜再度绽放出柔和的光芒,这一次,它展现出了身为先天至宝的决断,每一个神位上都是明

确无比的称号与名字,再没有一处闪烁不定。

太乙真人秉承大慈悲之心,怜悯世人,得三清相助,愿以善尸十方救苦天尊化为十殿冥王,坐镇幽冥地府,又有千古直臣比干执

掌生死薄,共同治理九幽泉曲冥府神鬼之事。

西方佛教不甘示弱,亦有弟子地藏王菩萨秉持慈悲之心,意欲感化地狱恶鬼,立下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阴曹地府,出!

自此,三界正式分立!

98、

鸿钧与计都跟随着混沌青莲的脚步,直到一处巍峨的高山前。

混沌青莲仰着头看着面前的高山,这原本是一座高耸入云,威严神圣的巨山,每一个修士来到这里都会放弃法术,恭敬地步行而

走以表达他们心中的尊敬之情,它还是一处灵气浓郁的仙山宝地,孕育出过无数天材地宝。

不周山,盘古脊梁所化的神山,如今却因为数次劫难而精气灵气尽散,变得终年寒冷,长年飘雪,自半山处生生断裂的痕迹只是

一看心中便油然而生一种悲凉的情感。

混沌青莲静静地站在山脚,静静地看着不周山,然后缓缓地探出手,虚空轻抚。

这个世界是盘古所开辟出来又以自身躯体所化的世界,可是如今,却只有这个残缺的巨山中还能勉强捕捉到一丝那个孩子的气息

混沌青莲摊开手掌,一缕天地间至纯的气息温顺地蜷在他的掌心,如孩童遇见亲人一般依恋亲密。

浅浅的笑意在青衣修士的嘴角一点一点地漫开,凝视着掌心,眼神水一般的温柔。

盘古,他的孩子!

混沌青莲轻轻收拢手指,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辛苦孕育出的天生圣人,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伴生法宝、元神精气,甚至连肉身也赔了上去,自己却落

得神消魂散的结局,只残留这一点点飘忽的气息存在。

浩瀚的元神之力自眉心射出,化作道道白光将这一缕气息包裹住,一点一点地融入其中,最后凝结成一个蛋形东西。

修长白皙的双手向前轻轻一送,蛋形东西化作一道光芒消失在了不周山上。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得了这一股元神之力温养后,也许千万年之后这道气息真的可以再开启灵智,成为一个鲜活的生命。

只是,无论这个希望是否能成真,苏醒过来的,都不再是他孕育无数元会的那个宽厚豪迈的生命了。

混沌青莲闭上眼睛,意识所化的形体瞬间出现在一个繁华灿烂的山谷中,山谷最中间搭着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屋,房屋前

的石桌前,一个青衣男子正背对着他静静坐着,手中执着一朵开得恣意张扬的紫色鲜花。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青衣男子轻轻地抚着手中的花瓣,没有转身,却忽然开口:“你来了。”

混沌青莲微微一笑,举步走了过去,坐在了青衣男子对面的位置上:“嗯,我来了。”

青衣男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极为秀雅的面容。

跟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混沌青莲露出了笑容。

“终于和你见面了,本体。”

“我可不是你的本体!”顾青竹轻笑一声:“我是顾青竹,是三清首徒玄都,惟独你的本体!”

“我是你残魂所化,本就是你的一部分,怎会认不出你的灵光?”混沌青莲无奈摇头。

“我是顾青竹,不是混沌青莲!”顾青竹的语气清淡却不容置疑:“你应该明白的,我虽是混沌青莲那一点精魂所轮回转世,但

是我已是一个全新的生命,混沌青莲,早就在元神破碎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它留在这世上唯一的残迹,洪荒之中唯一有资格自

称混沌青莲的不是我,而是你!”

混沌青莲笑了:“究竟不懂的是谁?轮回,呵,轮回!”他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顾青竹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他随手从身边也扯了一朵鲜花,也不折下,就那样扯着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弯起,仿佛一个孩童终于得到了

喜爱了很久的玩具一般,笑得温暖愉悦。

这种生命的气息,是他的最爱!

明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怎么他就能笑得如此纯粹明媚?顾青竹看着对面的男子,一时有些怔忪,这样的生命,谁能忍心眼

睁睁看着他消亡?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以他的能力,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这种注定的灭亡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顾青竹心中那种无助无力的哀伤清晰地传递到了混沌青莲的心间。

“没有必要被我悲伤。”混沌青莲眼神明亮,笑容飞扬:“能够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我觉得很好,能够亲眼看到这个世界的这些

生命,真的——是太好了!”可惜,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精彩的生命姿态没有看到,真的很遗憾很遗憾。

混沌青莲仰起头,压下心中的惆怅,不能那么贪心,能够拥有这段时间的美好就已经足够了,他本来在无数元会前就应该彻底消

失的不是吗?能够偷得这一点点快乐就应该知足了。

可是,真的很遗憾,哪怕努力说服自己,他依然无法阻挡心中那份逐渐扩大的空洞与不甘。

“我的时间快要到了,该走了。”混沌青莲转开视线,温柔地看着顾青竹:“这个世界,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可惜,以后没有

机会了,不过没关系,有你就够了,你会代替我,一直一直看着这个世界的,对吧?”

鲜花开放得算得上飞扬跋扈的小山谷骤然消失,两人并肩站在了一片星辰灿烂的宇宙中,对面是一个无边无垠的大地,大地之上

,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生命的气息将两个人彻底包围。

“我会用我这双眼睛,一直看着他们!”顾青竹侧过头定定地看着混沌青莲,郑重地一字一顿地保证。

我会代替你看着他们

直到此界终结!

意识空间之外,鸿钧与计都全都安静地站在不远处,目光怔怔地看着静静立在不周山山脚下的那个修长的背影。

计都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神情紧绷。

骤然间,远处一直巍然不动的身影有了反应,一道光芒自他身上飞出,在他前方站定,化作一个身形不甚浓墨的一模一样的身影

下一瞬间,一道白光开始从后出现的身影身上向前一个身影投去。

远处站在天道、魔道顶峰的两人瞬间凝聚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注意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随着白色光芒的流失,原本就相对较浅的身形更加虚弱得几乎透明一般。

就是现在!计都眼睛一亮,手中执起一根紫色长竹,已经虚弱得毫无抵抗之力的半透明身影立刻被吸进了长竹中。

几乎是同时,道道封印缠绕上了紫色长竹的竹身。

还没反应过来的顾青竹见此陡然一愣,脑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幅幅他从没见过的画面。

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在混沌之气纵横的空间中缓缓转动,不断地吸收着周围的混沌灵气传递给莲花中的一个意识。

手执一柄巨斧的大汉破花而出,威势赫赫,顾盼之间却一派纯稚之态。

一道元神自破裂开的青色莲花中遁出,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困在原处,元神之力被快速地消耗,这样下去,过不了多长时间他的

元神之力就会被消耗一空,彻底消散。

两道单薄的身体拼着性命替那道元神抵挡了大部分的压力,却始终无济于事,甚至因此使得这两个身影也受到重创,情急之下,

他们只得弃车保卒,舍弃了大部分元神之力,将那点精魂隐入先天十大灵根中的苦竹中,以期能够隐瞒过大道的感知,保住这一

点精魂,却不料大道丝毫没有被蒙蔽住,落下了混沌之雷。

然后,元神破碎,苦竹重创,混沌青莲的精魂被时空之力卷走,不知所踪,徒留下两个伤痕累累的身影声嘶力竭,哀恸凄伤。

灵台一凉,顾青竹骤然清醒过来,眼前已经是一派空旷,他不假思索地一闪身,下一瞬已经出现在了混沌空间中,来不及思索自

己的修为竟然一下子提升了如此之多,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已经让他怔住。

模糊朦胧的空间中,紫色的长竹被狂暴的神雷毫无喘息空间地追击着,可是却依然被一双手执在手中,紧紧地,从不曾放弃!

眼前的画面如此似曾相识,突然间便与刚刚闪过的记忆重合在了一起。

“罗睺!鸿钧!”低低的声音,分不清是谁在轻唤。

不过,现在不是迷惑的时候!

顾青竹振作了一下精神,立刻凝神注视着前方的战况,以鸿钧和罗睺的修为,虽然在大道面前依旧弱的可以,但是一时间倒也支

撑得住。

可是这样下去,混沌青莲迟早还是会被大道抹杀!

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冷静,冷静下来,好好想想,生机,大道之下的那一丝生机,属于混沌青莲的那一丝生机究竟是什么?顾青竹努力掐着自己的手

指,飞快地转动着头脑。

不止要救下混沌青莲,还要让它的存在为大道忌惮,不能随意伤害,究竟该怎么样?

大道忌惮,忌惮,不会伤害……

人族?

可是不行,现在的这个混沌青莲只是一缕残魂,除非强行转世成一个傻子疯子,否则根本无法转世,可是那样温柔的存在变成一

个傻子疯子,只是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那么,只有那样了……

顾青竹抿了抿唇,下定了决心,如今这种情况,被封印和各种波动干扰,他根本无法联系上混沌青莲,也无法知晓他的想法,只

能先做了再说了。

顾青竹闪身过去扬手毁去一颗混沌之雷,扬声叫道:“计都,将苦竹与我,你们快去打开人界之门!”

计都愣了愣,他思维愣了,手却没愣,头脑还在转的时候,手已经自动自觉地将苦竹甩到了顾青竹的手中,然后微微退后,眼眸

一闪,已经寻到了那个空间的存在,很快便打开了通往人界的门。

顾青竹随手将噬魂枪抛给计都,一个闪身,立刻便穿梭过去,到了另一个宇宙空间,大道威压几乎也是立刻出现在了人界。

计都虽然不知道顾青竹要做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一直守在顾青竹的身后,执起噬魂枪,与鸿钧硬生生抵挡住了大道法则越来

越重的攻击。

顾青竹知道这点时间来得宝贵,所以动作也十分迅速,鸿钧在上面匆忙刻下的封印也没空细细拆解,直接一剑下去将苦竹劈成两

半,对着浮现出来的一道淡淡的身影,十指虚空划出道道玄妙的痕迹,交织成一个繁杂的符咒。

“幽幽隐五藏,冥冥失四方。

前尘尽散,汝之名——盖亚!”

一声断喝:“去!”

淡淡身影陡然化作一道流光,投入了远处的那颗蓝色星球,一道白色光芒蔓延开来,飞快覆盖了整个星球,随即消散在了空气中

一瞬间,整个星球忽然焕发出了不一样的生机,就好像,这个星球——突然间就苏醒了过来

99、

混沌青莲与蓝色星球合为一体,成为盖亚意识,再不复曾经至高的原身存在,对于抓住了那一丝生机的盖亚来说,大道已经没有

了再攻击它的理由,可是逆天而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违逆的还是更高一层的大道法则,怎么可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结

束?

手执噬魂枪的计都陡然闷哼一声,神情中显出骇色,脸色霎时间变得煞白,顾青竹心中悚然一惊,忙握住计都的手,细细查探他

的情况,惊恐地发现计都全身的法力竟然在不住地消逝,元神也在逐渐地减弱。

怎么会突然这样?顾青竹心中闪过疑惑,却没有暇余再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将体内的法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计都的体内,同时见

刚刚得自混沌青莲的元神之力包围住计都的元神。

计都摇了摇头,体内的法力运行起来,阻挡住顾青竹传递的能量:“没用的。”

鸿钧见此也是吃了一惊,也闪身过来,略一查探,顿时大吃一惊:“天人五衰?怎么会?罗睺是魔道之祖,超脱于天道法则之外

,凌驾于圣人之上,与天地同寿同泽,怎么可能会出现天人五衰的迹象?”

“大道看我不顺眼,想让我法力枯竭,又有什么办法?”计都虚弱一笑,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体内的法力依然失了半成:

“我本做好了完全准备,就算大道的打压再多一倍也能全身而退,再不济受了重伤也不会影响根基,谁知道大道居然这么狠,竟

然要毁掉我一身修为。”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废话。”鸿钧脸色铁青,毕竟是这么多元会过来的好友,平时再怎么不对盘关键时刻也不会袖手旁观:“还

不快点滚回你的魔界去。”计都毕竟是魔道之祖,在魔界中利用魔道法则保护,说不定有解开的机会。

计都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要陪着青竹。”

“说的什么傻话?”鸿钧几乎跳脚。

“利用魔道法则对抗天人五衰对魔界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你会想不到吗?”计都合上眼睛,似乎有些疲惫:“就算我平时再怎么不

管魔道的事情,那毕竟是我亲手创立的界面。”

“而且,鸿钧,这次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承担后果。”就算自私,他也自私得光明正大,而不屑做出那种无能懦弱之辈才

会做出的退缩懦弱之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着,顾青竹却一直安静地站在一侧一声不吭,只是固执地,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法力与元神之力传递到计都的

体内,哪怕一直被阻挡在体外也毫不放弃。

最后,鸿钧终于无可奈何,愤怒地拂袖而去。

而计都则是露出笑容,拉着顾青竹落入了东海蓬莱岛上。

“真是好久没有回来了。”计都紧拉着顾青竹的手不肯放开,看着仙岛颇有些感慨,神念则是360°无死角地偷偷瞄着顾青竹的

反应。

“是啊,好久没有回来了。”顾青竹微微笑着,法力的传输却丝毫不曾停住。

计都沉默,然后轻轻叹了口气:“青竹,不要再浪费法力和元神之力了,天人五衰一旦开启,就不可能停止,就算你现在延缓了

时间,我还是会死的,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没有谁能够逆天而行却不付出任何代价。”眼睛陡然一亮,“如果青竹真的舍不

得我、心疼我的话,那么就快点给我回复吧!要不然,我真是死也不甘心啊!”

顾青竹愣住,然后花了十秒钟回忆起了这个所谓的‘回复’,顿时眯起了眼睛,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件事?

眼神闪了闪,忽然嘴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计都。”

“嗯嗯嗯?”

“给我讲讲吧,魔界是什么样子的?”

“啊,青竹你对魔界感兴趣吗?哈哈,终于决定嫁到魔界了吗?哎哎哎,我是伤者,别踢我啊,嗯,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凶煞

之气多一点,强者为尊。”

“魔界里面也有如天道圣人一样的存在吗?”

“当然有,不过没天道的多,至今为止也只有两位魔尊。”

“包括被你拐走的蚩尤?”

“咳咳,青竹,你怎么知道的?”

“不要告诉我,你当时还打算拐走黄帝轩辕。”

“哈哈,什么叫拐啊,蚩尤可是自愿的,而且那个叫公孙轩辕的小子可是人族天地人三皇中的人皇,我怎么可能打他的主意。”

虽然的确动过这个念头。

“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做手脚的?”

“上次咳咳咳!”答得太顺了,计都直到话出口才发觉出不对,笑容僵了在脸上,他倏然闭上了嘴,抿着唇不再说话。

气氛陡然间变得凝滞起来,顾青竹面色平静,握着计都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说啊,怎么不说了?上次什么?上次

刚一见面的时候,还是分开的时候?或者……”

顾青竹摊开另一只手掌,虚空划出一道印记:“你是要告诉我,这个印记真的只是一个空间烙印,让你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即使

出现在我身边?”

“青竹……”

“我要听实话!”顾青竹失控低吼,嘴唇颤抖着,连元神都一阵激烈过一阵的震颤。

“青竹,你冷静下来,别生气。”计都敏锐地差距到了顾青竹元神的震动,顿时大惊,急忙不住安抚。

“我现在很冷静。”顾青竹低沉着声音,眼中尽是隐忍:“计都,我要你亲口告诉我,那天人五衰,原本是不是应该落在我身上

的?”

顾青竹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潜藏的猜想,而回答他的则是无边的沉默。

“果然是这样吗?大道连混沌青莲的一缕残魂都不放过,更何况是我?”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默认,顾青竹苦笑一声,一颗心却

越来越冷:“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

“你不要胡思乱想。”计都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愣神就让顾青竹的思绪一瞬间想到那么远,回过神来后立刻反驳:“我那只是以防

万一。”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一定要再见兄长混沌青莲一面的,甚至还要尽力保下他,这样一来,势必会与大道对上,那么顾

青竹青莲精魂转世的身份就很难说会不会被发现,要是因为自己的作为而为顾青竹引来灾劫,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所以

才会设下这个烙印,若顾青竹真的遭到什么劫难,他定会为他一力担起。

现在,他真的无比庆幸自己当初作出的这个决定,要不然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就会变成对面坐着的男人,他不敢想象若是顾青竹

真的因此死去,他会变得怎样绝望得发疯发狂。

幸好,幸好承受的是自己!

不过,能够看到青竹为自己这样担心难过的样子,真的是很开心!计都眯起眼睛,有些病态地想。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卑劣也好,他突然决定不将自己的打算说出去了,就让青竹一直这样担心着,愧疚着吧,虽然很痛苦,却会

心心念念的只想着自己。

计都垂下眼睫,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直到失去最后的意识,他终究还是没有告诉顾青竹。

由因推果,由果推因!

既然后世中存在着他的转世,那么他就必定不会真正地灰飞烟灭,那人间一行,他是必定要走一遭的!

就如计都所说,就算顾青竹不管不顾地灌注法力,把自己弄得脸色惨白一副比计都还虚弱的样子,还是没能阻止计都身体的消散

将那一点精魂灵光护持在元神之力中,顾青竹亲自来到了地府。

“玄都,你如何来了?”站在地府奈何桥边的青年转过身来,满面诧异。

顾青竹勉强扯扯嘴角,却实在弯不出一个弧度来:“通天师叔安好。”

通天打量了顾青竹一眼,眼中划过一抹惊讶,才短短日子不见,这个师侄的法力修为似乎更高了,几乎已经不弱于圣人了。

顾青竹行了一礼,捧着计都的精魂踏上奈何桥,却惊愕地发现计都的精魂却被生生拦在了奈何桥头,无法上得桥上。

顾青竹皱了皱眉,将精魂护住,强行闯上,这一次却连他自己也被拦在了桥头。

“看来你手中那精魂定是不在轮回之数上的。”通天眉头一皱,除了那些心有羁绊的阴魂外,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摇了

摇头:“既无轮回之数,便无须强求,直接入了轮回之井,顺其自然吧。”

“直接投入轮回之井?”顾青竹顿时一呆:“那,那样的还叫投胎吗?”

“怎么可能?”通天古怪地看了顾青竹一眼:“未过奈何桥,不饮孟婆汤,自然不算入了轮回,只是换了一个肉身,一时间被蒙

了灵智,总会醒过来的。”

顾青竹顿时如醍醐灌顶,猛地明白过来。

原来以往的纠结根本都不是纠结,计都一直都是善保!

“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计都想得比他直接,所以一直比他看得更清楚!

将一缕自己独有的太清之气附在了计都的精魂之中,顾青竹徘徊良久,终究还是将这一缕灵光投入了轮回之井中,然后默默地站

在井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附近的小鬼都差点以为这个厉害修士的元神也跟着投胎去了,才转身离去。

时间的河流从来不为任何一个存在而产生偏动,依然悠悠地向前流淌着。

随着时光变幻,原本就很少和其他修士有交集的顾青竹在洪荒中留下的足迹更少了,偶尔去和盖亚聊聊天,在乾坤镜中观看一下

白色人族——虽然也算是同一个人族但是无论是制作材料还是制作者的修为境界都被女娲甩得远远的——据说是来自混沌空间中

三千神魔之一所创立的一个濒临毁灭的空间,盖亚不忍心那么多的生命消失,所以好心将他们接了过来,除此之外,顾青竹一般

都窝在自家的山洞中,但是托那几位师弟师妹的福,洪荒中的各个事情他却也一件不落地知道了,也算不上是孤陋寡闻之辈。

比如说太华山一事后就闭关的阐教师弟慈航道人前些日子出关,出关后直奔昆仑山玉虚宫,也不知他和玉清原始圣人说了什么,

出来后眼睛、额头都是红红的,然后去了地府,转世轮回去了。

再比如说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数日前亲自到了他所在的玄都洞中,告知了自己即将入释成佛。

“那些师弟被渡去西方佛教,毕竟有我的一份因果在内。”身材微胖的修士坐在顾青竹面前说道:“所以我决定答应太清师伯的

提议。”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去吧。”顾青竹抬眼看着这位执着的师弟:“只是无论身在何处,勿要忘记你的本心。”

慈航走了,多宝道人转世去了西方,最后被拜入佛教,点化后成为了释迦牟尼,洪荒中的大能逐渐隐退,天庭开始展现出了它三

界之主的威风。

而顾青竹,依然安静地在首阳山,静静地等待着,等待……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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