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香飘时节【完结】(5)

2019-06-09  作者|标签:


那你是怎么算出来,可不可以把秘诀传授给我们呢?荣智笑眯眯的问道。
我就是算出来的。小伙子觉得受了侮辱,便不服气地反击。一副麻将万、条、饼,风共4大类,34种牌,每种牌4个,共136张牌。我把34种牌分列在琴键上,每打出一张牌,就是一个音符,一过10轮,便是40个音符,练成一首曲子。虽然很难听,但是除了你们手里持有的52张,底下就剩下38张牌。这时候猜中的概率为30%。因为你们今天打的是大胡子,不能胡小胡子,所以概率提高到51.2%。10轮之后,每个人进牌便有了规律。而且,荣先生总是在过牌,根据他放弃的花色和数字,可以进一步缩小猜测的范围。猜中的概率进一步提升。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到最后两轮的时候,荣先生一看见条子,眼睛便放光。可见他需要条子的概率为95%。我再计算一下已经出来的条子个数,就得出他需要六条的可能性最大。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都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神奇的计算方法。当然,学是学不来的。这只能是人家的专业技能。
那你怎么知道我手里握着一个六条呢?陆天臣好奇地问。
因为你老是在出饼子和万,很少出条子。我只是猜,可能在你手里。
陆天臣心里汗颜。他的主要工作是给庄武喂牌,只要庄武拿进一张牌,犹犹豫豫的样子,然后又说不要的话,他便知道需要他放什么样的牌,所以他的牌总是乱七八糟的。这一轮他手里的条子和风居多,因为庄武不胡这两类。
众人哈哈大笑,交口称赞小伙子的记忆力好。肖斯文由忧转喜,自己的人给自己挣了面子,总归是件高兴的事情。肖斯文爱怜地摸摸关山月的头发,说道,我家月儿就是聪明。
切,别叫我月儿。难听死了。
那你说叫你什么呢?关关,山山?肖斯文又准备大秀恩爱。陆天臣鼻子哼了一声,回头叫道,杨姐,把水果端上来。大家来吃吃水果,解解刚才的油腻。
荣智盯着对面两人笑眯眯地,若有所思。陆天臣表面上也在笑,心里却在揣摩,莫非荣智也是gay?不能啊,多少年啦,没听到一星半点这样的流言啊。不过是不是gay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有了关山月插这么一道,荣智肯定忘不了肖斯文,下面的交往就容易多了。他若真的喜欢关山月,那就更好办了。
好了好了,你真是讨厌。告诉你吧,我的本名叫秦飞扬。关山月只是艺名而已。你以后叫我飞扬好了。秦飞扬撅嘴说道。
好啊好啊,秦飞扬这个名字好。关山月太老气了。陆天臣打圆场道。
秦飞扬?荣智转头对他说,是不是秦晨说的那个人?陆天臣微微点头。
您认识我老师?秦飞扬说道,秦晨是我老师。您怎么认识的?
荣智哈哈两声,避开提问,转而去夸奖菠萝的香味。陆天臣心里明白原因,秦晨投靠解吾侯的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小伙子天真的样子,好像不知道内情。作为大他两轮的长辈,也不好意思在晚辈面前谈论人家老师的好丑。老师多少还是个值得尊敬的职业,虽然秦晨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算什么东西。

第2章 赌约

新年总是忙碌的节日。难得二哥有空回来过节,陆天臣对这个春节格外重视:要亲自给大哥二哥家买礼物,要给有关人士拜码头,要招待肖斯文这样的二级朋友。还有老妈那令他头疼的哀求。以前是他想回不能回,现在他心冷了,曾经威风凛凛的老头子又指望他回去当孝子,这世道真是的,陆天臣不由得叹气,人人都只想着对自己有利的方案。
初一给大哥、二哥、方伯伯拜年,初二上午陪宁叔叔打牌,下午和等候已久的肖斯文、庄武等人搓麻,晚上请老妈和老头子在竹轩阁吃饭。老头子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陆天臣看在老妈左右哀求的份上不和对方计较。想当年自己处于弱势,老头子趾高气扬,一副要把他挫骨扬灰的模样;如今强弱颠倒,陆天臣心中已没有悲愤之情,只有上位者的冷漠和做儿子的悲凉。只可惜了越越。若能活到今天,陆天臣想,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没关系,重要的是自己所爱的人平安就好。当初那干柴烈火的激情,在岁月的河床里化作绵长的柔情。
初三,二哥一家和大嫂前来回拜。肖斯文那个鬼精灵听了一耳朵,便又来拜年。孩子们在客厅里打打闹闹,角落上的富贵竹青翠欲滴,杨姐一双巧手剪出的窗花火红喜气。整个别墅里洋溢着家的温暖气氛。但是陆天臣很清楚,他没有家。大哥的女儿婷婷已经15,二哥的儿子Alex十二,就连肖斯文这种斯文禽兽也有伴了,而他的家人又在哪里?
Alex,给我们弹一个吧。大嫂笑着哄Alex。二嫂不赞成子承父业,一心想着把Alex送出国。钢琴、击剑、花样滑冰、马术,什么时髦学什么。二哥背地里是无可奈何地抱怨妇人家不可理喻。男儿从军,理所应当。天天学洋人那一套,好端端的男子汉被她弄成嗲声嗲气的娘娘腔,真是给我林家丢脸。二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陆天臣面上只能赔笑。这事就如同一个喜欢辣椒,一个喜欢甜食,讲道理是讲不清楚的。二哥对艺术家总是不屑一顾,以为所有的艺术家都是长头发,着奇服,阴柔型的模样。其实不然。军队里腐败贪婪,甘做小狗的也大有人在。
Alex,去弹一个。二嫂直接给儿子下命令。Alex天性像爹,但是长年和母亲生活,不听话也得听话。他不情愿地走到钢琴前,嘟嘟囔囔地打开琴盖,把小屁股挪上去,开始梆梆梆地攻击众人的耳朵。二嫂为了显摆儿子的成绩,要求Alex弹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陆天臣只觉得那命运不是在敲击心灵,而是在拆房子。小小年纪就要成名成家,陆天臣看着痛苦□□的琴键,无可奈何。
Alex,我来教你弹好吗?秦飞扬突然不合时宜地站起来。Alex飞快停下来,道,你来弹,你来弹。
我教你。弹的时候不要太用力
谁要你教啦?我老师是音乐学院的教授,还用你教?Alex把火都发在秦飞扬身上。
二嫂也撅起嘴。哪个父母亲出钱出力之后都由不得他人来贬低自己的劳动成果。对于这种人,要么捧他,要么得罪他。
是哪个老师?吴清吗?他的风格偏硬。秦飞扬一边笑道,一边在琴凳上坐下。双手一抬一落,命运又开始咚咚咚地敲门。不过这次的敲门声强劲有力,干脆利落,却不粗糙。接下来,两种人民的力量和敌对势力展开较量,中间经过英雄的休息思考,人民排山倒海的力量又重新占据舞台,在螺旋式的上升过程中,人民最终取得对敌人的胜利。秦飞扬连琴谱都不用翻就一口气弹下来。Alex依靠在旁边的沙发旁,脸上的表情从厌烦到不信到惊讶,最后归为深沉的思考状。
你认识吴老师?Alex问道。
我跟他学过半年。正好学的是《第五交响曲》。算起来,我们两个算得上同门师兄弟。秦飞扬笑道。
才半年?为什么不继续学呢?难道是吴老师不要你了吗?
秦飞扬对Alex的挑衅耸耸肩,道,不是他不想要我。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够,每个老师只能排半年时间。我的导师是秦晨,我跟他的时间最长。因为我专攻小提琴,所以像钢琴这种副科只能压缩时间。
Alex的眼睛瞪得圆圆地,不相信地问道,你的时间不够?为什么?
不为什么,学院安排我学习十八般武艺,自然是时间不够。你现在只学了钢琴吗?
一个钢琴就够难的啦。还要学什么?
秦飞扬笑道,如果你要走专业路线,光学钢琴是不够的。至少要加一个弦乐器和一个打击乐。还有声乐也要过关。
二嫂满脸堆笑地凑上去,问道,哎呀,看不出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能耐。Alex,快跟你师兄交流交流。小,对啦,你怎么称呼啊?
我姓秦,秦朝的秦,叫我小秦就好了。
哦,小秦啊,你说说看,Alex到底有没有学琴的天分?我从小就喜欢音乐,在歌舞团唱过歌。现在虽然不唱了,但是我好希望Alex能够继承我的艺术细胞耶。
二哥在他身边直咳嗽,陆天臣回头抿嘴笑。你不是说要送我钓鱼杆嘛,走,看看去。二哥拍他的肩膀道。
陆天臣一行人起身离开唧唧咋咋的太太团。待到回来吃中饭的时候,二嫂宣布秦飞扬将成为Alex的第二个辅导老师。秦飞扬却不太愿意的样子。肖斯文不停地递眼色,可是秦飞扬却说没时间。你哪里没时间?二哥的事,怎么着都有时间。肖斯文说。
可是我白天要去公司上班,晚上到你们碧春园来又没有公交车了,怎么来?
我送你来啊。肖斯文巴不得顺着竿子往上爬。
可是陆天臣知道二哥不喜欢随随便便地被结交,他赶快拦截道,还是我送吧。飞扬在我的公司上班,下午顺便就把他捎过来了。这样更方便。
肖斯文不可置否地干笑两声,算是默认了。
从那以后,陆天臣不得不安排人天天去腾越接人。二嫂巴不得儿子明天就成龙,所以要求秦飞扬一周来五次,主要是陪着太子爷练琴。每小时一百块。从7点练到8点,练完后,陆天臣又安排人送秦飞扬回去。大家为了Alex这个不知能否成器的宝贝兴师动众。这大概就是人生而不平等的根源所在吧。二哥对此是不高兴的,但是陆天臣没有。相反,他小时候想练琴,父亲却以同样的理由蛮横地阻拦,非要他子承父业。Alex比当年的他幸运,只是太年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注定要把遗憾留到未来。
有一天,陆天臣没出去。晚上秦飞扬到点要走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也出去应酬一个赌局,顺带就捎上秦飞扬。肖斯文当晚也要参与,索性就把秦飞扬也带到会所去。上车之后,陆天臣发现秦飞扬脸色不佳,闷闷不乐 。他关心道,怎么啦?是不是Alex那个活宝又不肯弹啦?
秦飞扬叹气道,Alex现在很抗拒,我认为不适合继续强迫他。我找林太太谈,可是她坚持己见。我跟林太太讲了我自己小时候练琴的故事,她听不进去。反而去找Alex去吵架,吵得很凶。还怎么练习呀?父母亲越是逼迫,效果越是差劲。唉,我不想明天又来听她们母子俩吵架。陆先生,您能不能帮忙说说,我想辞职。
陆天臣为Alex感到惋惜,但是各人有各人的福气。明天我帮你先请个假,过两天等她们母子想清楚再说。对了,你小时候有什么故事?难道没有Alex这么苦吗?陆天臣好奇地问。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天至少练8小时,只多不少。我也很烦啊,看着别的小孩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我却要和冰冷的小提琴的做伴。我也想出去玩啊。我妈也是骂人,加上老师也很严厉。我一直不敢出轨。直到突然有一天,我看到金黄的银杏叶从高高的枝头慢悠悠地飘落,金黄的柿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我突然发了疯似地丢下提琴,跑到树林里跳起舞来。其实,我没学过舞蹈,但是那一刻我觉得心里有一首莫名的舞曲在晃动,我若不跳出来,我的心就会炸开。我从早跳到晚,大人们以为我疯了,把我押到精神病科检查。我对医生说,快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只要不练琴,我宁可当疯子。医生说什么不记得了,只记得一群惊恐的大人在我面前展示他们的无能和虚弱,他们怕我疯,我就偏要疯。我连续在外面疯跑了两个多月。桌球、网游、篮球、足球、麻将、扑克、象棋、围棋,我无所不玩。我妈先是生气,后来变成苦苦哀求。可是我不和他们说话。大人们在我眼里变得一钱不值。我当时坚定地认为我不需要他们,是他们需要我。所以我要把自己的欲望摆在第一位,我要主宰自己的人生。妈妈到最后和其他人一样,都相信我肯定是疯了。他们放弃了对我的指望,也就不再烦我了。我的疯狂失去意义。有一天,我靠在桥头,看桥下的人玩麻将,玉带河缓缓地向南流去。冬日淡淡的阳光照在老头老太的脸上、手上,时间在那一刻静止。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提琴,我的音乐。我想当我年老的时候,我会在哪里,我会做什么。然后,我回到家,重新打开琴盒。老师说两个月不学无术后,我的琴艺反而不可思议地突飞猛进。我以为不是不可思议,而是经过思考后的奇迹。一个人没有思考过,就不可能找对方向,也就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生命交出去。我找到了我的方向,但是Alex还没有。林太太应该给他时间和空间去寻找,而不是在他耳边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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