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香飘时节【完结】(4)

2019-06-09  作者|标签:


放心啦,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了。下来吧,小关,上面太危险了。肖斯文向关山月伸出双手,关山月却还在迟疑。陆天臣心里狐疑,地下两个家伙明显是无业游民,像关山月这种年纪轻轻,遵纪守法模样的人怎么会惹上那种不搭界的人呢?高利贷?陆天臣心里一沉,不由得为过于热情的肖斯文感到不值。庄武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路见不平的热血还是有的。他走上前去,用皮鞋尖狠命地踢那两个家伙。一边踢,一边骂,找死的东西,为什么找小关的麻烦?说呀,不说我就打死你。
不要说!突然从头顶上传来尖锐的叫声,叫声中参杂着恐惧和害怕。陆天臣不由得打个寒颤。斜眼瞥见天桥下危险的车流,他赶紧说道,不说就不说。庄少,打死他们就行了,何必多问。小关,你先下来。你看,这么多人都来保护你了,不会再有事了。先下来。
把他们两个赶走,先叫他们滚蛋。他们不走,我不下来。关山月的声音里已带了哭腔。庄武狠狠地又踢了两脚,两个家伙赶紧跑了。
关山月在肖斯文的帮助下,跳下栏杆,跟着众人重新回到华天酒店。一路上,肖斯文紧紧地搂着关山月的肩膀,小伙子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到酒店坐定,在枝形吊灯照耀下的关山月,脸色苍白,紧握双拳,对肖斯文放在肩膀上的手似乎没有感觉。大家都是看在肖斯文的面上才插手刚才的事情。既然没事了,也就不再关心了。众人纷纷散去,继续寻欢作乐。只有肖斯文守在关山月身边,低声细语,似有几分真心的担忧。陆天臣第一次近距离打量小伙子,实在想不通刚才的缘由:家庭困难,得罪地痞流氓,或是曾误入歧途?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小伙子开始擦泪。肖斯文叹气。小伙子突然起身,哽咽道,我该走了。我的事你管不了。
肖斯文紧跟上去,生气地说道,怎么管不了?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肖斯文管不了的事。不就两个混混嘛,你说欠多少钱?我替你还。
关山月停住脚步,转身不耐烦地答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老是钱钱钱的?我不欠他们钱,也不欠任何人钱。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钱的问题。如果你真的想帮忙的话,就让警察把他们抓进牢子里,永远都不要出来。行吗,大律师?
过了几天,陆天臣在饭局再遇到肖斯文的时候,关山月赫然坐在后者的身旁,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背着人,陆天臣悄声问肖斯文,莫非你真的把那两混混抓了?肖斯文点头称是。陆天臣倒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作为朋友,他还是善意地警告道,调查底细没?毕竟不能用钱办到的事总归麻烦许多。他觉得肖斯文没有必要为一个床伴惹麻烦。
肖斯文点头道,调查了。他本名叫秦飞扬。一上网就查到了。前年音乐学院里那起同学伤人案,他就是主角之一。最后无罪释放。那两个混混是在看守所里欺负过他的人。估计这次偶然碰上了,又想欺负他。
陆天臣略一思索,依稀记得有那么一起因为争夺出国名额而伤人的新闻。近年来,校园里也不太平,同学之间毒杀、伤害的案子层出不穷。而秦飞扬这起案子最为轰动,好像是因为最后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的人是加害者,而受害者反而毫发未损。当然,当时的舆论也有反对的声音,认为判决不公。陆天臣点点头道,难怪他不肯上台领奖?
还要改名字!肖斯文嘿嘿笑道。这孩子心思重,问他是问不得的。幸好我脾气好,要不然他肯定不同意跟我。
陆天臣摇头道,我倒觉得不跟你是对的。小娃娃受过那么重的刺激,在看守所里也过得不好,你又何必再欺负他呢?
肖斯文立刻叫屈道,我哪里欺负他了?我对他好着呢!好吃好喝的不说,我还给他做法律咨询。你知道我给外人做咨询得多少钱一小时吗?给他做,免费的,好不好?
知道知道。您是谁也请不起的天价律师。不过,三天之后就要抛弃他,又何必表现得那么真切呢?你要知道,年龄越小的孩子,越是把爱情看得重。到时候要死要活的,你就不烦吗?
肖斯文哈哈大笑,道,那只能证明我的魅力无限大,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烦呢?
陆天臣拿这种无耻的损友无奈何,摇头道,你就得瑟吧。总有一天会有人来讨你这笔情债的。肖斯文的童年是在父母貌合神离的环境下渡过的,陆天臣总觉得斯文喜欢招惹他人的做法不过是在缝合父母长年不在身边的伤口。他需要被爱,所以他必须先踢掉对方。
元旦转眼到了。陆天臣为了给肖斯文创造机会,决定在家里办个家宴,邀请几个重量级人物出席,加上陪同人员,总共来了22位。令人惊讶的是,关山月仍然站在肖斯文的左手边。看来三天主义被打破了。这次是自助餐,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肖斯文是最忙的,关山月这类配角不好时刻跟着,便独自一人站在花园边上喝果汁。过了一会再看,关山月和几个小小朋友玩躲猫猫的游戏,陆天臣觉得好笑。再过一会,关山月不经过同意,居然打开越越的钢琴,教小小朋友们弹琴。陆天臣心里不悦,但是看在小小朋友父亲的面子上,也不好发作。知情人都知道客厅里的钢琴纯粹是个纪念品。陆天臣不认为有任何人能配得上越越的琴,所以从来都没有人敢去弹。肖斯文毕竟是新朋友,加上眼下忙得很,不可能懂得他的心思。陆天臣决定自己去解决问题。他瞧着小小朋友们失去兴趣,纷纷离开后,便向华融集团的荣智道声歉,向客厅走去。走到门口,乐曲如潮水涌来,如闪电打来,砰的一下,击中他空虚已久的心房。正是他记忆中的调子,记忆中的背影。上前,怕撕坏了梦境;退后,又舍不得。明知道是假的,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它成真。陆天臣倚在门口,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曲终了,陆天臣从甜蜜的片段中清醒过来。关山月回头朝他微笑,陆天臣不由得还他一个微笑,柔声道,什么曲子呀?这么好听!Dear Jone。关山月答道。陆天臣记不得越越是否弹过同样的曲子,不过眼前的年轻人配得上这架钢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再弹一个好吗?陆天臣手搭在钢琴侧面,站着又听了一曲。然后点点头道,听说你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好啊,年轻有为,在创作部对吧?我们公司已经好多年招不到好的音乐人了。你来了正好,给流行乐坛换换空气。陆天臣不等对方回答,一口气说了许多,表面上像在关心后辈,其实是在梳理自己纷乱的心情。然后他无厘头地说道,其实我本想做古典乐的,但是国内没有古典乐的市场,他们都劝我不要做。就只好做流行乐了。他的话似乎像是在向某个人道歉。
关山月眨眨眼睛道,流行乐本身并没有过错,国外很多乐队都做得很好啊。是我们国内的导向有问题,所以真正好的音乐做不起来。我认为你作为公司的领导,应该出来扭转乐坛不断堕落的趋势。比如说,只看脸,不听声音的风气就很糟糕啊。国外好多乐队都是三四十岁的人在唱,甚至五十岁的人也有,而国内却把十多岁的小鲜肉作为主打歌手。我觉得他们不是在唱歌,是在公开地卖肉。
小伙子的话虽然难听,但是说到点子上了。陆天臣被他逗笑了。小伙子的大眼睛突然变得好美,陆天臣的心神为之一荡,又赶紧收回来。毕竟是朋友的人。
有时候我觉得没几个懂音乐的人,听众也好,歌手也好,大家不过是在搭台凑热闹而已。虚得很。
这话可有点过啦,小关。陆天臣出言阻拦。小伙子还是嫩了点。
待太太们、小朋友们终于散去,男士们开始招呼搓麻。陆天臣、肖斯文、荣智和庄武一桌。主角是荣智,国企的老总,房地产、铁路、矿石,无不插手。目前,上层人士希望有能力的国企进军国际市场,这既是大企业的发展过程,也是为了获得政治名望。而进军国际市场,就必然需要通晓欧美法律的律师保驾护航。肖斯文这只大海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换在过去,学国际法的人反而不吃香。肖斯文想要攀上华融这棵大树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只是华融已经和振坤律师事务所签约。想要人家来年改签,恐怕得拿出点诚意来。荣智是个严谨的人,他不好色,有一点点爱财,多了不敢拿。最爱惜自己的羽毛,但是一般的马屁又穿不透。唯一的业余爱好是搓麻,而且自认为水平不错。和荣智打了多年的交道,陆天臣知道荣智看重的是自己的背景和影响力。所以,他给肖斯文出的主意是:一边在牌桌输点小钱,一边有技巧地拍拍马屁,通过反复展示两人的关系,借他的影响力来影响荣智。肖斯文和荣智坐对家。关山月侧坐一旁。庄武的身旁是个娇滴滴的女模特。陆天臣和荣智的身后是秘书。第一盘是庄武赢,第二盘荣智赢,第三盘庄武又赢了。肖斯文朝他丢眼色。陆天臣笑笑,没理会。第四盘庄武早早地就喊落听,惹得肖斯文皱起眉头。没打算赢的陆天臣拍拍肖斯文的肩膀笑道,斯文,急什么。才11点。好戏在后头嘛。庄武是他特意请来抬轿子的,既然负责抬轿,就得显得煞有其事。肖斯文毕竟受了西洋人的影响,人又年轻一轮,沉不住气是可以理解的。
不要出!关山月急急地拦住肖斯文的手,不让他出牌。
干什么?肖斯文不耐烦道。
别出,出了就让人家胡了。关山月答道。
你怎么知道?
关山月的目光在桌上的人的面上转个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反正你别出,要不然你又输了。
肖斯文狐疑地看看关山月,然后果断地把牌打出来。荣智立刻喜形于色,叫道,胡啦,胡啦。我胡了。把牌一放倒,居然是七小对。陆天臣趁机拍道,恭喜,恭喜,这么难的牌都叫容哥胡啦,真是不简单啊!庄武也来凑热闹,道,是啊是啊,我还以为这盘稳操胜券呢!没想到还是被荣总抢了先。肖斯文跟着是啊,是啊一阵乱拍。众人抬轿,把荣智乐得哈哈笑。在等待麻将桌自动码牌的过程中,荣智装作无意地朝关山月发问,小伙子,你刚才怎么知道我胡六条呢?
关山月答道,您一直在等六条。先前已走了一个六条,陆先生手里应该把着一个六条。斯文的六条是您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不放,您就胡不了。
众人惊讶地看着关山月,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神眼。关山月被瞧得很不好意思,嗫嚅道,我就是瞎猜的。
不是瞎猜。你肯定用了什么办法,对不对?荣智半是打趣半是试探地问。谁也不喜欢被出老千。
肖斯文一看情势不对,立刻板着脸呵斥道,小孩子,瞎说什么?你要能知道荣总在等六条,那兔子就能飞天了。不知道肖斯文从哪国文化里学了个兔子飞天的谚语,一出口就这个比喻,听着怪怪的。
我没瞎说。我是算出来的。庄少可能在等八饼或者五饼。陆先生不知道在等什么,好像牌还没有落听。
陆天臣和庄武对视一眼,觉得这孩子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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