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沈谢/夜初] 以吻 作者:是耶非耶【完结】(6)

2019-06-08  作者|标签:是耶非耶

他的师尊的原话是:既然你传送术用得这么顺手,就给为师巡一遍全城的机关吧,给你半个时辰,要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没回来,那也不用再来复命了。

说完还倾了倾身子,嘴角带笑盯住他的眼睛,补充了一句:

“要是敢偷懒有一个地方没跑到,我就一把火烧光你那些偃甲!”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

久到偃师变成了杀手,谢衣变成了初七,他的传送术依然凌驾整个流月城。身法迅捷像一道闪电,除了沈夜再没有一个人能追得上。

而此时的他却在城中错落起伏的青石屋顶上,在一次又一次召唤出法阵的间隙里,偶尔失神地仰起头来。

有一点懊恼,一点焦急,却还有一种奇特的,潜伏着的,小小的快乐。

他不知道平日面对他时自称“为师”或“本座”的沈夜为什么会在最后那一句忽然改了称呼,也许只是不经意,却又好像泄露了什么不可诉诸言语的秘密。

他将那句话默念了一遍,觉得每个字都在蹦蹦跳跳,撞得心脏微微发烫。而手底的传送却也没停下,法阵转动带起微风,将他的衣角和发丝轻轻吹拂起来。

穿过矩木的巨大根条向外望,晴空湛蓝。时光缓慢流淌着,美好得仿佛无边无际,永无尽头。

[夜光]

谢衣回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他在主神殿外收了法阵,略停了停平复呼吸,就迈步走了进去。

天色近暮,各项事务应该都已经处理完毕,然而神殿大厅中却站着几名祭司,神色看上去有些y-in暗,还有一人匆匆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CaoCao行了个礼,便朝着殿门远去了。

一路往大殿深处前行,一边留了些心思看那拨人,衣饰装扮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眼生。

然后他就察觉到那道从人影遮蔽处投来的目光。

三分轻蔑,六分敌意,还有一分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恨。

谢衣顿觉头痛,转回视线不再朝那边看。

他知道那人一向将他当成宿敌——从八年前他被沈夜收入门下开始。八年间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很多,也算相安无事,然而只要两人同时在场,那人就会显露出一副冷漠倨傲的神气,顶着一头乱发斜目而视,好像是做给他看,又像是发泄不满……

就像现在这样。

他用几乎两倍于平时的步速上了传送台,浮台升空,边缘与上层廊道对接,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踏出浮台便直奔大祭司殿,将大厅里的怪异气氛和那人的注视一股脑丢在身后。

沈夜却不在殿内。守卫的侍女说,大祭司大人刚去了曦小姐那里,临走时交代,如果破军大人回来了在殿内等他即可。

谢衣问,大祭司是否交代过何时回来?

侍女摇头说没有。

……大约要等到入夜了。谢衣想。

沈曦住处的前厅有一道水廊,幽幽水光在通道两侧闪烁,清澈见底。

数朵冰莲浮在上面,因为加了持护的法术,长年都维持着盛开的状态,也像是被冻结在刚刚绽放的那一天,从此无凋无败。

夜色一点一点沉落下来。

沈夜坐在床头,一手抚着沈曦的发辫,给她讲那个永远也讲不到结局的故事。每三日,他的妹妹就会歪着头认真思索一番,然后告诉他,小曦要听巫山神女姐姐的故事,上次小曦没有听完。

一样的情节一样的话,已经重复了二十余年,今后还不知要重复多久。

烈山部人寿数长久,却也并非长生不死。

沈夜想,等到自己也终于老去,老到银发如雪的时候,小曦大概也还是这个模样……这可算得青春永驻么,呵,无论千年还是万年,对她来说也不过三日。然而这世间更深的残酷与无奈,血腥杀伐,勾心斗角,她也再不必体会,即便经历,也会随着那短暂的轮回而忘却。

沈夜看着那张无邪睡颜,心知那个曾经和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已经永远留在了进入矩木的那一天。

时光推着他独自前行,而小曦却再也没有跟上来。

从那以后,这血与火铺就的漫漫长路,便只有——

有谁朝这里来了。

床边帘幔低垂,月白色花灯投下柔和的光,四下静谧安然听不到一丝声响。然而在沈夜的灵力范围内,一花一叶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有谁正沿着殿外的侧墙朝这边走,步履有些仓促,到了门口却放轻下来。那足音听着熟悉,不必亲眼看到,他的脑海中就已经浮现出他的样子和此时的神情。他用灵力感知跟随他走到门口,猜他大概是对守门的侍女比了个手势,而后又进了水廊,站在门帷下静静等待。

沈曦大约是睡熟了,抓着他衣角的手渐渐松开,呼吸平缓而清甜。

他笑了笑,起身。

——也未必就只我一人。

谢衣在门边站着,听不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心想要不要回大祭司殿继续等?正踌躇间就见沈夜从里面出来,连忙行礼叫了一声师尊。

等得不耐烦了?沈夜问他。

没有,弟子只是……

一时却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然而沈夜也不在意,径直朝前走过去,走过他身边时低低留下一句:来陪我待一会儿。

那天晚上夜空晴朗。

漫天的星斗闪闪烁烁,像铺洒在夜幕中碾碎的水精石。低空有浮云的暗影,一朵一朵缓慢地从眼前飘过。

是流月城一年之中最暖的时节,晚风拂过脸颊,带着柔和潮s-hi的气息。

沈夜在一根雕刻着图腾花纹的廊柱下停下,那条廊道横亘于神殿上空,像一座长长的虹桥俯瞰着整个流月城。谢衣在他身边,两人并肩站着,一面吹着风一面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

沈夜说你把机关都巡完了?可有遗漏?

谢衣说师尊有命我怎敢懈怠。继而又想起回来时在殿前遇到的那几个祭司,仍是觉得怪异,便皱眉询问。

沈夜便告诉他说,是生灭厅搞出点麻烦,枉屈了两个人。说着摇摇头:那几个蠢货,自恃跟城主沾亲带故,免不得有些得意忘形。

谢衣说那被枉屈的可有补偿?

沈夜说,人已经死了,如何补偿。

然后谢衣就沉默下去。

沈夜知道他很优秀,比自己所期待的更优秀,是以他放心地把破军祭司的席位交给他,完全不担心他会负担不起。

然而以他这年纪,毕竟还是有几分未解世事的天真。

流月城史上最惨烈的那场动乱,谢衣没有经历过。

那年沈夜也不过二十二岁,在和城中各方势力的角逐中,有些是用了计谋,有些则是直接出手,无论是哪种,都让敌对者命丧黄泉。

他第一次杀人,而且杀了不止一个,然而自己却不觉得恐惧。他看着自己沾了血迹的手,反而有种麻木的快感。他想那个天真可笑的沈夜早在进入矩木的那一天就没有了,那场留在小曦记忆里的茫茫大雨,也在他的梦里下了许多年,无处可逃,无人援手,就算他想要用自己来换小曦一条生路也不被允许。

他曾经咬牙切齿地发誓,从今以后,那种绝望的滋味只让他的敌人去尝。

他看着他唯一的弟子,看着他低垂的睫毛下透出悲悯的温柔,他想跟他说,这世间的残酷远比枉死两个人惨烈得多,而你承袭我的衣钵,走了和我一样的路,那么这一切迟早也要面对。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停住。

他知道自己内心深处,并不希望谢衣会有一个如自己一般的二十二岁。那样的人生转折得太猛烈,仿佛被命运生生掰断,前后难接,徒然留下一个形状吻合却再也拼不起来的缺口。

他暗自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问谢衣:这些天还在弄你的偃甲么?

是个不用想也知道答案的问题。他这劣徒从学了偃术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停下过鼓捣偃甲的手。

……然而这却也是挑起他兴致的最简单的办法。

谢衣果然就在这一句中抬起头来,点点头说是,继而又若有所思。

沈夜便说,两个多月前那一件,想法倒是很奇特,但你不是说过,你所做的偃甲都是为了替烈山部尽一份心力?倒看不出那一件作用为何,莫非就是拿来看个新鲜?

谢衣笑笑,说不是这样的师尊,那一件只是第一次的试验品。

是的。只是第一次。

他后来又做了许多次,屡屡遇到难题无法继续。

他去拜访过那位给他图画的老人,也去找过瞳,总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只得暂且搁置。想想此事确实是无人敢想,就算他真的能够做出来,对眼下的烈山部来说也是远水解不得近渴。

但他终归不能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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