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同人)[沈谢/夜初] 以吻 作者:是耶非耶【完结】(14)

2019-06-08  作者|标签:是耶非耶

他输了这场对决,理当守约听从师尊的命令,从此安分守己听任他和心魔结盟,下界生灵涂炭,而师尊会将所有罪孽一手揽过,将那个或许有可能的未来留给自己和烈山部。

他只需沿着既定的路走下去,做他的下一任大祭司,天崩地坼血流成河他也可以片叶不沾身。

只是若真是如此,他可还有颜面面对烈山族民和下界百姓?

若真是如此,他可还有资格,再说一句自己是流月城大祭司沈夜的弟子?

谢衣想,自己终于还是要辜负师尊的期望,去做他最不能容忍的事了。他不自知地咬紧了牙关,用力之大几乎要将牙咬碎。

别无他途。

[雨欲来]

太初历六千五百七十八年。大暑第六日。

暴雨要来了。

谁的笔尖饱蘸了浓墨,在天际重重地涂抹了一把,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铅灰色的云涌动着朝头顶聚集,空气里凝结着水汽,堵得人胸口发闷。

沈夜从沈曦居所回来,天地已经昏暗成一片,辨不出是夜晚还是白昼。这样的天气一向令他头疼,他想,幸好今日小曦睡得早看不到这场大雨,否则只怕又会被拖进那场逃脱不了的梦魇里。

他叹息一声,沿着神殿外那条半弧廊道,朝寝殿方向踽踽而去。

那一场师徒对决之后,谢衣主动请命要求接受魔气熏染,沈夜并不觉得他已经对前次的争执死了心,然而为了验证结盟的可行x_ing,此事也必须有人去做。

尝试魔气熏染没有先例,因此风险也完全无法预估。

究竟要熏染到何种程度才能抗住浊气,又要控制在什么地步才不至使人魔化,一切都是未定之数。说不准一个大意就会变成失去心智的怪物。

沈夜本没想过要他去,然而谢衣态度坚定,坚定得一如当初说要破开伏羲结界。他不得不怀疑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他默许了他的请求,而后叫来华月,指示她说,你多派几个人暗中跟着谢衣,无事则罢,倘若发现他有异常——

他顿了顿,闭上眼睛又睁开:

直接把他关进暗牢,就说是本座谕令,不必单独请示。

华月听得惊住,半晌回过神来,默默低头说属下遵命。

谢衣的确还有别的目的。

除了替族民进行接受熏染的试验之外,这也是接近心魔的唯一机会。唯有接近它,亲身尝试过,才能知晓这魔物的实力怎样,弱点为何,才能进一步找到除掉它的办法。

他是在以身犯险。

这样做对师尊而言已是反叛无疑,好在表面上还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他并没有心存侥幸,认为师尊知道后会因师徒情分而手下留情;更何况心魔绝非善类,这一去也很可能有去无回。

砺罂就藏匿在矩木主干之下,流月城最顶端。

谢衣仰头朝高处看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沿着盘曲石道走了上去。

他接受熏染的那段时间里,沈夜并没出去,一直都在大祭司殿里,手握一卷竹简静静地看。

殿中无事,壁上铜灯慢慢燃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过去,大祭司神情平静得毫无波澜。然而直到那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他手中的竹简依旧摊开在卷头的几行上,分毫未动。

后来谢衣回神殿复命,将情况详述了一遍,大致可以将所需时间和熏染程度确定下来。

待熏染相关的事项一一说完,他稍作犹豫又回复了一件事。

他说,砺罂似乎已经附身在矩木之中,以矩木为基,日后要牵制它只怕会十分麻烦。说着说着眼神就望向别处,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沈夜顿时了然。

这消息确实事关重大,然而更让他恼火的却是谢衣此举背后的行事动机——他果然是横了心要跟他对着干。

沈夜看看他略显苍白的脸颊,c-h-a了一句问,你可有不适?

谢衣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垂下眼帘,说没有。

沈夜说,如此便好,记着你的身份,本座会如何对待反叛者想必你心里有数。

而后他就看见谢衣的脸瞬间变得冷峻。

气流在空中集结成风。廊道上的闷热被风吹散,又在风过之后迅速重新聚拢。沈夜朝远处张望了一眼,神殿外的花木正随风摇曳,碎叶四处飘舞,树影重重。

他对待反叛者从来不曾手软过,许多时候叛乱只出现个苗头他就会察觉,而后迅速将之扼杀,对手无一能在他面前取得先机。

然而这一次他已经拖了太多日子。

谢衣x_ing情如何他比谁都了解,他知道他看似温和其实十分倔强,认准的事情连他这个师尊也无法强求。而他又一向聪慧过人,若真要违逆到底,他没有把握能够制得住他。

眼下这时候,不说除掉心魔,便只是一点小震荡毁了盟约,他想要烈山部感染魔气下界的计划就会全盘被毁。

可是……他莫非要对自己唯一的弟子下手。

他望向天空层层密布的乌云,那云层之上看不到的地方应该是一片星空。

他曾经在那样的星天之下问他,谢衣,可有喜欢的人?

那眼神清亮嘴角含笑的少年回答他说,有师尊。

他想那一刻大概是他此生最大的错觉,觉得即使堕入黑暗,也还能拥有这世间的美好与温存。

沈夜闭上眼睛,静默许久才又缓缓睁开,一步步走向廊道尽处。长风掠过他的身畔,将他衣袍上干净温暖的气息带到廊道的另一头。

而彼端的高大廊柱下,暗影之中,有一片青绿色衣角正微微扬起。

不能再靠近了……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

谢衣屏住了呼吸,将后背靠在廊柱上,他知道只要再近一点就会被师尊发现。然而他还是觉得不够。

那天从心魔处回来,他本该只回复熏染魔气之事,然而砺罂附上矩木无法根除,这件事无论对烈山部还是对师尊来说都十分凶险……他终是没能忍住。

无法除去心魔,那此前所做的努力,包括和师尊兵刃相向的那一战也都没了意义。他想起曾在某卷古籍中读到上古时期神魔交战之事,神力固然强大,却也不能强行压制魔族,对抗魔族大约是有特殊的方法。

然而那方法究竟是什么,又在何处能够寻到,他完全无法得知。

真要去找,就必须到下界去。

自己想要除掉心魔的心思已经暴露,师徒之间势成水火,下界或许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将所有事情仔细权衡了一遍,自己首先接受了魔气熏染,下界浊气应该能够抵受;而华月和瞳也察觉到了他和师尊之间一触即发的情势,瞳叫他不要轻举妄动,说一旦有时机他们会帮他逃往下界。

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只剩下他心里最后那一件。

也没有更多的奢望,不过就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望上一眼。

他终不能在师尊面前当面拜别,而此一去,更不知隔了天地几重,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

只能把从前相伴的时光一点一滴都牢牢记在心里,把脑海里的影子重复描摹,一遍又一遍。

谢衣撩了衣袍,朝着廊道彼端跪下去,很久没有起身。尽管那端早已空无一人。

十一年,太短。

究竟什么才是机缘。

微小而奇妙,无法以常理揣测,看似平凡不足道,却让世间所有强大力量在它面前俯首称臣。

世上生灵无数,何以就会生为烈山部。

红尘苍茫广阔,何以就会生在流月城。

而岁月要以什么样的速度流逝,魂魄要以什么样的周期轮回,春夏秋冬要以什么样的姿态依次发生,才能让两个人不至在某个时刻擦肩而过,才能让后来数千个日日夜夜不至空余憾恨?

沈夜在寝殿的桌台边擎过一盏灯。

窗外依旧昏暗,天穹中忽而裂开一道闪电,惊雷滚滚震得耳膜生痛。

那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其实有个不小的疏忽。

他拖了这许多天没有动,而谢衣应该不会等待,既然决定除掉心魔,时间比什么都要紧,然而他也必定会时时处处小心掩饰,以免被自己发现。就像——

他朝殿外的廊道望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风声小了,空气中的水汽却越来越浓重,沈夜朝殿外返身而去。

空旷的寝殿里只余下一盏灯火,跳动摇曳着一点金灿灿的黄。

[何夕]

中庭通往主神殿的台阶全部加起来共有四十九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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