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 作者:竹斋眠听雨【完结】(2)

2019-06-08  作者|标签:竹斋眠听雨 布衣生活

文案:

写作的时候大概以明代为背景,也有宋代的一点点乱入

比较细水长流的一个故事,文笔比较沉闷,适合静下心慢慢看。

温柔闷s_ao的官二代攻×失明温润受,没有什么大开大合的剧情,日常向的小短文

希望大家喜欢。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若月,殷梅笙 ┃ 配角:赵阳,柳鸣春,殷兰筝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清明。

  刚下过一场小雨,粉白的落花像断了翅的蝴蝶,铺满了曲曲折折的一条石板小路。小路两边挂满了招牌和彩幡,在s-hi润的风中微微的荡着。虽然春天早已到来,但是雨水里还是残留着上个冬天的寒气。卖花的少女无聊的坐在树下,用绣鞋有一下没一下的踩着地上的花瓣叶子。她抬头望望y-in沉的天空,又抬头望望不远处一个用粗布支起来的摊子,好像在等人,又好像只是闲得无聊在打发时间。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笃笃声,那是竹竿敲在青石板上。少女雀跃的从树下跳了起来,搂住自己的花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了。

  引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根用旧了的竹竿,然后才是一双藏青色的布鞋。那布鞋在竹竿的指引下踏着花瓣走来,来人是个模样清俊的书生。书生盲了眼,背着一个箱子,头发被雨打得有点s-hi。他衣服下摆全部是溅s-hi的泥水,看来一路走来没少踩着水洼。那少女走过来,看着他这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唉声叹气,“都下雨了你还出来啊,也不怕掉到泥坑里边滑死。”

  尽管嘴上这么刻薄着,她还是牵着书生的手,带他避开了地上的水洼,走到粗布摊下。那书生放下东西,一双眼睛笑眯眯的,从箱子里摸出了两块糖果。小姑娘也不客气,一把夺过糖,放在嘴巴里边大口大口的嚼。

  “今天花卖不出去,回去又得让我爹骂了。”

  书生摇了摇头。他自己手头也不宽裕,因此天气不好还得跑到镇子上来出摊。小姑娘帮他把干活的物什摆好。他靠给人写信为生。笔和墨都是顶便宜的东西,只有纸洁白得像月光,是价格昂贵的上等货。虽然这种天气应该很少会有人找他写信,但是一想到那个人在努力工作,自己怎么也得积极一点吧。

  想到那人,裴若月不由得低头一笑。那笑容极富感染力,让人觉得一下子就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了。这乱糟糟的天气,和这样灿烂的笑容比起来,实在不值得别人分神去烦恼。

  “想什么呀,笑得这么开心。”

  小姑娘斜睨他一眼,手里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着墨字。“写你的字吧,”裴若月笑着说,“早点写完早些回去。”

  没有客人来的时候,小姑娘会缠着他教自己写字。现在街上的招牌基本都看得懂了,只是看书认字还是会困难一些。两个人在摊上呆了一个下午,但是根本没有什么客人。还是快些走吧。裴若月心想。一是因为没有什么生意,二是怕待会下了雨不好走路,三嘛,现在回到家里,一定有热腾腾的饭菜在等着自己。啊,还是快点走吧。

  一边想着,裴若月收拾东西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不少。小姑娘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并不是完全不知道裴若月的事。前一两个月还总听他念叨着什么上京赶考,发了烧待在他家的谢公子。自从那人在他的生活里边出现之后,和裴若月聊天,三句话里面得有两句话提到他。有时候他会问自己,病人发烧的时候该给他吃什么,有时候他会问自己,能不能帮他买两本好看的画册,他怕谢公子一个人待在家里太闷了。而且渐渐的,她发现裴若月提起谢公子的眼神,变得非常的耐人寻味。小姑娘不忍心告诉他,很少有盲人的眼睛会像他这么明亮,似乎还对生活抱有期待。他的生命已经一片漆黑,再抱有期待的话,是很容易会失望的。

  虽然有点怀疑,但是最近裴若月提到他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基本不会再主动和自己谈他。小姑娘心里奇怪,便主动问裴若月,最近怎么不说谢公子的事情了,是不是他蹭吃蹭喝完了,良心发现要继续上京赶考了。

  “什么蹭吃蹭喝。他还在我家待着呢。经常提我这不是怕你嫌我啰嗦么,”又来了,每次提起那个人,裴若月的眼睛总是毫不掩饰的,笑得像枚弯弯的新月。“他已经错过了今年的考期,我让他多住几天,安心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自己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靠你写字来供他读书。”小姑娘颇为不满,她一边帮他把东西收进箱子,一边从自己的花篮里面抽出一枝花,别在他的书箱上。她今天头上也簪了花,应该是几朵簇白的茉莉,香气怪浓烈的。“你别被他骗了。”

  “小小年纪,怎能在背后说人长短,”裴若月拿起桌上的纸轴,在小姑娘的背上轻轻敲了一下,“他也有在外面做事的。再说了,他在我家里只不过是多了一双筷子。我穷成这样,也没有什么好骗的。”

  “是不图你的钱,可图的是你的人呀。”小姑娘本想这样告诉他,她在戏文里面看见的负心汉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这种一开始落魄苦读书的书生。贫穷时得人接济,便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等到飞黄腾达之后,便鱼跃龙门,翻脸不认了。那个谢公子,若真是大丈夫,为什么要这样赖着他,吃人家白食。一开始病倒在雪地里,被裴若月捡回去照顾几天,她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说好了要赶考,却一直住在他家,不是居心不良,也脸皮忒厚了点吧。

  可是看裴若月这样,小姑娘知道他听不进去,也不再说了。

  裴若月猜的果然不错。他刚收拾好东西走出摊子,天上便细细密密的飘起了小雨。他将油纸伞打开,一边举着伞,一边摸摸索索的敲着他那枝青竹竿。小姑娘提着花篮,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瑟缩的身影。她觉得他真的是太孤单了。太孤单的人,即使已经长大成人,也会心甘情愿的沉浸在所谓的幸福之中,只为汲取那一点点的关注和温暖。那个谢竹生,真的值得裴若月如此真心待他吗?”

  裴若月不知道小姑娘还在身后看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慢慢的往回走。还没走到街角城隍庙,他身后的小姑娘就看到有个穿白衣的年轻人迎了出来,手里也举着纸伞。那个年轻人比裴若月略高一些,中等身材。他叫了裴若月一声,裴若月有些惊喜的抬起头,她可以想象到他此时脸上的微笑。

  “竹生?”

  年轻人似乎有些生气,但还是握住了裴若月主动伸出来的双手。他低头拍拍裴若月沾了泥水的衣服下摆,四处检查他刚刚有没有在路上跌倒受伤。裴若月觉得有些难为情,总觉得路上有人在看着他们,便催年轻人快点回去。

  年轻人伸手,在裴若月额头上弹了一下。裴若月也装模作样的捂住额头喊疼,她能感受得到裴若月喜欢对这个人撒娇。裴若月老老实实的拿着自己的青竹竿,站在路边听他数落。那个年轻人碎碎念念的说了他一路,两个人渐渐走远了。

  小姑娘提着花篮站在原地,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因着裴若月是瞎子,所以那人挽着裴若月走在路上,倒也不显得扎眼,不过裴若月还是觉得有些拘束,一直想把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松开。

  “别松,握住。”

  “我手心出汗了,待会弄脏了你的袖子。”

  “没事。袖子脏了,我洗。”

  “你不怕麻烦,我还怕麻烦呢。”裴若月笑道,“今天家里吃点什么?”

  “刚刚在家里煎了葱油饼,还做了个苋菜汤。若是不够,路上再买点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说到谢竹生提到家,裴若月总是觉得特别高兴。是啊,原来我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家这个字,即使只是一张小小的纸片,也能够贴住漏风的窗户,让他不必再忍受冷风呼啸的凛冽和刺骨的严寒。家是多么四季如春,温暖明媚的一个字啊。

  “刚刚有个小姑娘一直站在街角看你,是你认识的么。”

  “提花蓝那个?她长什么样子?”

  竹生忽然想到裴若月即使同她相识,也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怜惜起来。他详细的给裴若月讲了那姑娘的穿着打扮,容貌姿态,说她穿一身杏黄小裙,约莫十岁出头,头上还扎了两个童子髻。五官隔得太远了他看不太清,但脸是鹅蛋脸,水灵灵的长得颇为清秀,应该是个美人胚子。裴若月听了,却也并没有为竹生这番用心的描述感到特别高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原来是个美人啊。”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她叫李荷枝,平日里没少帮我,我也教她写字。她常年挎着一个篮子,总是脆生生的在街上卖花。卖不同的花时会唱不同的小调,声音温温柔柔的。”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些琐碎的话,不一会儿就走到了裴若月的住所——一座周边颇有些荒凉的院落。两个人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半瓶香油,竹生跟他说葱油饼要加些香油才好吃。刚踏进院子,裴若月就闻到厨房飘来阵阵饭菜的香气,那是刚蒸好的米香和葱油饼的气息。裴若月很高兴,竹生让他先去洗手,自己待会给他端上。他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放了书箱,到院子的水缸里舀了水洗手,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院子里已经摆开的木桌椅上。

  尽管他看不见,但是他还是能感受到天边逐渐西沉的夕阳。那带着余热的阳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照在他的眼睛上,脸上,手指上,大腿上。他脑海里想起了以前自己看过的无数日落,以此试图在心中将眼前这个落日拼凑完整。自从失去视力之后,他的世界失去了色彩,却也得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现在,他闻到了炊烟的气息,知道柴火正燃得通红,在灶膛里烧得噼啪作响。他能想象到这时锅里面冒着蒸汽的白米饭,被烟熏得黑漆漆的墙壁和烟囱,以及那个在院中来回走动,忙忙碌碌为他准备晚饭的人。自从十七岁那次发烧以后,裴若月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原本在省府里最好的书院上学,有一帮志气相投的朋友,有威严但又正直的先生,还有似乎不可限量的锦绣前程。那时他辞赋写得很好,在学生之中小有名气,连先生都对他大加赞赏,并把他引见给了同样喜好文学的知府大人。在还没有步入仕途之前,他已经步入了官场的文人圈子,和他们常有书信往来,诗词唱和。出身低微的他,凭借自身的文采,成为了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客。如果不是那年中秋夜里,他和同窗在画舫上喝多了酒,失足落水发了一场高烧,说不定现在的他,早就仕途如意,姻缘美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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