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没有声音。
我又连声说了几句“你好”,还是没有回应,皱了皱眉挂了电话,不过并没有因为恶作剧影响好心情。
第二天的采访是直播,第一次作为主角出现在公众面前,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不过主持人很专业,漂亮女性的温柔笑容总是会让人平静放松。
采访是一个小时,开始一切顺利,到最后快结束时,主持人接到临时替换的新稿子,看了看然后蹙了蹙眉,不过很快舒展开,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还来不及分析她变化的眼神中包含的有什么,只听她道:“在节目的最后,您能否讲述一下您的家庭,来满足我们大家的好奇心呢?”
我有些得意忘形,微微一笑,说道:“好啊。”
事后想起来,嘴贱遭天谴,果然不错。
我略略说了些,对小夜一语带过,然后等她接着问。
她优雅一笑,朗声道:“根据我们所掌握的信息,您似乎是同性恋,那么您儿子的母亲是——?”
最后的长音拖得很令人遐想,在我听来像是天打五雷轰。
张了张嘴,迅速镇定下来,眼神也冷了:“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
侧面的灯光很刺眼。
采访时间还剩三分钟,她微微一笑,接着穷追猛打:“那么,您是否承认同性恋的身份?”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采访被我方工作人员打断:“对不起,这并非我们要求的问题范围以内。”
说完拉我起身,不顾彼方的阻止,强行结束。
我被头昏脑胀的塞进车子里带回公司,一路上感觉所有的目光都带着审视,或幸灾乐祸或不怀好意,没有人来给我一个拥抱,甚至一句安慰也没有。
这些都无所谓,真正让我在乎的是,谁透露出去的。
我虽然有一段时间声色犬马,但对方多是外籍,在新停留几天就走的那种,谁会注意彼此的身份,想来连样貌都不会记清楚。
给谢景澄打了电话,让他去接小夜放学,等到深夜,公司出车,送我回家。
谢景澄一直在家等我,小夜已经睡了,见我回来,端来一碗面:“没吃饭吧?”
我“嗯”了一声,端过碗来默默吃了几口,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在公司留到深夜,别说一口饭,连口水都没有。
不敢想以后,甚至连明天都不敢想。
谢景澄叹口气,正要说什么被我打断:“你趁天没亮赶紧回去吧,最近不要联系了。”
恐怕天一亮,楼下就会堵满了娱乐记者,谢景澄在我这里留着,对他声誉不好。
他没坚持,去楼下超市买了许多速食送上来,然后才离去。
我去看了看小夜,做好的美术课作业乱七八糟堆在桌子上,我给他整理好,然后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脸,一步都走不开。
明天有他最喜欢的音乐课,他却踏不出这扇门了。
第六十六章
太阳还是出来了。
我把那层基本上只做装饰用的厚窗帘拉上,遮住窗外的阳光,营造出黑夜的氛围,却挡不住外面逐渐密杂的鼎沸人声。
小夜揉揉眼睛被吵醒了,迷迷糊糊抱着被子来回滚了三圈,看到我张开双臂:“爸爸,抱抱。”
我把他抱起来坐在床上,又听他问道:“外面好吵。”
“嗯,”我吻了吻他的额头,“再睡一会儿吧。”
他摇摇脑袋,打个哈欠,然后精神了些:“今天要考单词,我还没有背完。”
“一共就十个还没有背完,”我故意板起脸,“昨天是不是贪玩了?”
他一本正经道:“没有,我昨天做了美术作业。”说着跳下床,从整理好的书本间拿起那张绿色的卡片纸,“老师要我们画出心中的爸爸妈妈。”
骤然升起一种恐惧,不敢看他心中的爸爸妈妈是个什么样子,急忙转开他的注意力:“小夜,今天爸爸陪你在家。”
其实这种恐惧的根源来自于不自信。我尽力想给小夜营造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氛围,哪怕是假象,但很明显,营造的很失败,于是我就尽可能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弥补,但就是不敢问他:“你幸福吗?”
我太怕听到孩子说“不”,这种否定同时否定的是我的努力,所以我就干脆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做了鸵鸟又能怎么样,被自己父亲说成是“怪物”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幸福。
小夜皱起漂亮的眉毛:“陪我?爸爸,今天是周四,我下午还要去学校。”
我笑道:“今天学校放假。”
“放假?”他狐疑地看看手里的绿色画纸,小小的眉头舒展开,“真的?”
“虽然放假,但是今天也要把单词背完。”
他点点头,笑得眯起了眼睛,“爸爸,背完了单词,我们出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我想了想,谢景澄买的那些速食中好像有冰淇淋,便说道:“你乖乖背单词,今天我们不出门,爸爸还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