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有礼 by 饮千流【完结】(4)

2019-05-31  作者|标签:


  杨闳道:“千岁在等小臣?”
  岑箮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光:“为何负我?”
  杨闳无奈地一笑:“小臣不知千岁说的是什么意思。”
  岑箮骤然蹙起轻眉,望着杨闳,恍如隔世。
  “你耍我。”
  杨闳道:“小臣并未允诺过什么,千岁何出此言?”
  岑箮腿一软,差点跌倒。
  杨闳道:“小臣带来的这些补品本都是王府的东西。望千岁兀自保重,小臣告辞了。”
  岑箮咬住拇指,看了一眼杨闳的背影,便再也拿不出勇气看第二眼。
  
  日子混沌而过,转眼已近端午。
  端午节前一日是八贤王的生日,众人来府上贺寿。
  八贤王养了几个拔尖的小戏子,在席间唱段子助兴,据说戏词都是八贤王填的。
  岑箮闭着眼睛晃着脑袋品戏。
  忽有一句唱道:“香汗春衫凉,凉衫春汗香……”
  岑箮突然不动了,睁开眼,定定地瞅着那个小戏子。
  八贤王转眼一看,在他眼前晃晃手:“怎么了你又?”
  岑箮甩开扇子,烦躁地扇了几下,道:“春汗的春是春宵的春么?”
  八贤王白他一眼:“下流。”
  岑箮捂着嘴坏笑两下,靠在八贤王耳边道:“这个唱‘春汗’的戏子赏给小弟如何?”
  “没门。”
  岑箮一愣,又笑着说:“赏我吧,回头我给你个更骚的。”
  “别吵,专心听戏。”
  岑箮落得一脸没趣。
  晚上散了席,岑箮登上鸾驾,发现里面坐着一个女子,正是那个唱“春汗”的小戏子。
  岑箮笑了。
  第二日,端午节,太后召岑箮入宫。
  岑箮带着这个小戏子去了慈宁宫。
  太后问岑箮她是何人。岑箮道:“儿臣决定娶她,带进宫来给您瞧瞧。”
  太后打量一遍这个戏子,并无任何出人之处。
  岑箮道:“小雅,给太后娘娘唱段儿《玉树后廷花》。”
  小雅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太后问:“她是个戏子?”
  岑箮道:“是。昨晚儿臣宠幸了她,儿臣喜欢她。”
  太后慈眉微微蹙起:“箮儿,别闹了。哀家知道你心情不好。”
  岑箮道:“谁说我心情不好。小雅,给母后唱个《合欢带》听听。”
  小雅又开唱《合欢带》。
  不到三句,岑箮又道:“小雅,唱个《洞房吟》。”
  太后按着太阳穴道:“行了行了,随你吧。”
  岑箮笑道:“儿臣要娶她做正妃。”
  太后一愣:“什么?”
  岑箮勾起嘴角:“儿臣要跟她举行大婚。”
  太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岑箮在这边准备大婚,太后在宫中病情加重。
  大婚第二日,岑箮带王妃进宫给太后请安,竟是母子的最后一面。
  太后薨逝,岑箮哭得最厉害。
  国丧已毕,皇上拿出了一本一年前的折子。有人告杨闳在太常寺供职时,私运宫中祭祀品销往藩国获利。皇上令刑部将杨闳革职查办,一刻不得耽搁,贺舜领命而去。
  岑箮得知此事时,正在八贤王府里下棋。
  八贤王说:“你不去看看?”
  岑箮夹着一颗棋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落在棋盘上:“关我鸟事。”
  八贤王道:“为了救一颗子而决定牺牲另一颗子时,要看两颗子的位置。”
  岑箮放下棋子,抬头看着他,眼中流泻着一丝惊诧。
  岑箮坐在马车里,回想起大婚那日,杨闳忧郁的眼神,曾一度令自己得意并疼痛着。
  如果当时杨闳说不要他成婚,他会立即结束这场闹剧。然而,婚礼一项一项地如约进行,直到入洞房。过了那一夜,岑箮已经心灰意冷。
  后来,多次在春风得意楼与杨闳不期而遇,每每见他臂里揽着个娇滴滴的女子。每一次,岑箮都黯然伤神,却还装作无所谓似的,勾起嘴角付之一笑,一颗心已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鸾驾在刑部衙门前停下,岑箮撑着扇子下了车。
  贺舜、李延年等人出来恭迎。
  岑箮看见贺舜,心神一晃,不知是一种什么预感,倏悠一下从脑中掠了过去。
  岑箮因说要去地牢看杨闳,贺舜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岑箮忽然想起,上一次去地牢看杨闳,也是贺舜陪着去的,恰恰也在这个时节。
  贺舜道:“千岁有所不知,皇上有口谕,不准任何人探看杨闳。”
  “哼,难道本王也不可以么?”
  贺舜忙道:“千岁请。”
  岑箮盯了他一眼,知道所谓“皇上口谕”不过是他瞎编的。而他的微妙用意却耐人寻味。
  
  


第 9 章

  狱中摆着一桌酒菜,杨闳毫发无伤,坐在桌前独自饮酒。
  “啧啧~杨大人倒挺自在的呀。”
  杨闳端起酒盅送到唇边,乜斜他一眼:“是你?”
  岑箮笑道:“我来看看你又高升了没有。”
  杨闳淡淡一笑:“我该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不是来保你的。”
  杨闳摇摇头:“上次,多亏你设计陷害我,我才知道了刑讯逼供的痛苦,所以,这次我一进来就认罪了,竟在狱中得到这么好的待遇。我不该谢你么?”
  岑箮的笑容渐渐隐去,许久,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闳对他不屑地一瞥:“第一次的时候。”
  岑箮连退数步,一时间脑袋发懵。
  杨闳笑了笑:“你赚我在先,我弃你在后,咱俩就算扯平了。”
  “对!”岑箮咬咬牙根,红着眼睛走了。
  贺舜骑着马跟在岑箮的车驾后。
  王府门前,岑箮下车,看见贺舜跪在路边。
  岑箮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小臣见千岁出来时眼睛有点红,不知是何缘故,又不敢问,遂悄悄跟在后面送千岁回府。”
  岑箮用扇柄挑着他的下颏,端详了两眼,道:“你想孝敬我,我知道,不过你长得丑了点儿。”
  贺舜道:“小臣愿全力孝敬千岁,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岑箮笑了笑,对左右侍官说:“伺候贺大人去沐浴。”
  贺舜被侍官带入寝宫,穿过一段游廊,走进两层垂花门,止步在珠帘外。
  岑箮坐在床边朝他勾了勾手指:“站在那儿干嘛,进来。”
  两侧丫鬟掀开珠帘,贺舜走了进去,在地上叩了首,立刻蹬掉木履,上了床。
  岑箮平躺在床上,将双腿一打,任其作弄。
  此前,岑箮还希冀着与杨闳重温旧情,而今俱已幻灭。从此,身子也宣告自由了。
  完事以后,岑箮抱着双膝,默默哽咽。
  吓得贺舜手足无措,只好趴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岑箮忽然抬起头,问贺舜:“杨闳的罪致不致死?”
  贺舜一愣,用拳头狠狠砸自己的脑袋:“原来千岁心里面还惦念着杨大人,小臣真该死……”
  岑箮道:“你不必如此。我只是想问问他这次还活得成么。”
  贺舜叩首道:“小臣会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杨大人的性命。”
  岑箮看了看他:“你会么?”
  “小臣若敢有半句谎言,便不得好死。”
  岑箮闭上眼,掸了掸手。
  贺舜离开王府,直接回刑部,从牢中将杨闳提出来。
  杨闳虽带着沉重的铁镣,身板仍挺得倍直:“我都认罪了,还有什么好审的?”
  贺舜道:“杨大人还记不记得他背上的那颗朱砂痣?”
  杨闳诧异地看着他:“你……”
  “九千岁让我给你捎句话,如果你肯求他,他就会奏请皇上对你法外开恩。”
  杨闳冷笑:“贺大人,你觉得我会那么笨?如今的皇上已不再是昔日的皇上,九王爷也不再是过去的九王爷。皇上不杀我,是怕落下害贤之名。但若九王爷为我求情,恐怕我会死得快些。”
  贺舜弄得一脸没趣,却又不敢对杨闳怎样。
  
  夜阑人静花影斜,月色皎皎照庭轩。
  岑箮独自在春风得意楼饮酒,看见一个俏丽的小倌,便勾勾手把他叫过来,举起酒杯问:“你会喝酒么?”
  小倌摇头。
  岑箮淡笑着说:“酒是辛辣之物,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喝,但是当人尝尽苦涩之后,才发现酒原来是那么的甘甜,清香。酒就成了人的知己。来,尝尝。”
  岑箮倒了一杯,递给小倌,小倌接过去抿了一小口,辣得眼眶发红。
  岑箮笑了笑,扯了小倌的衣角,坐在身边。
  “你可听说过杨闳这个人?”
  小倌眼冒灵光:“听说过。杨闳不就是那个连中三元的么?”
  岑箮点点头,寂寞地一笑,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小倌道:“他不但学问好,而且长得好,神采飘逸,风流洒脱。”
  “哼~风流,洒脱……”岑箮甩开扇子用力扇了两下。
  小倌又道:“不过,听说他不善官场交游,很快从高位跌下去,身陷狱中,后来,太后与皇上争权,把他保住来继续做官,再后来太后死了,皇上又把他抓起来了。”
  岑箮苦笑:“原来,不关我的事。”
  这时,后面有一个人,道:“要我说,杨闳都是教你害的。”
  岑箮猛回头,看见了八贤王。
  “你说什么?”
  八贤王把小倌撵了出去。
  “杨闳对皇上对朝廷尽忠职守的时候,你诬陷他,害他名誉受损,连降三级。他渐渐被排挤出朝廷,你却一直缩着脖子不肯给他出头。他身陷囹圄,你又跟别人逍遥快活。哪件事能说明你喜欢他,对他好呢?”
  岑箮脸色煞白,一时语塞。
  八贤王坐下来,到了杯酒,喝下去,叹气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岑箮摇摇扇子:“哼~是他负我在先。”
  八贤王转过脸来,惊道:“你是说,这次私运祭品的事也是你弄的?”
  岑箮并未否认。
  八贤王指着他,手有些发抖:“你,你太没人性了!”
  岑箮摇着扇子,表情淡然。
  八贤王道:“你有点太过分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会杀了他?”
  岑箮道:“不至于。”
  “为什么?”
  岑箮面色阴沉:“他虽然认罪了,但皇上不知道,只有贺舜和我知道。原本,我是想故技重施,教他回心转意。可是,那天他亲口对我说,他早就知道我对他做的事,他是以此来报复我。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我恨他。”
  八贤王愕然。
  岑箮一个人醉醺醺地走回王府,见贺舜牵着一匹马站在门口。
  贺舜过来扶他,笑道:“千岁出去喝酒怎么不叫上小臣?”
  岑箮问:“你跟皇上怎么说的?”
  “小臣在皇上面前尽陈杨大人的丰绩,但皇上似乎没听进去。小臣会另找机会为杨大人美言。”
  岑箮抓住他的手,故作感动道:“贺大人,杨闳的命运就完全交托给你了。”
  贺舜反过来抓住岑箮的手:“千岁放心,小臣一定尽力。”
  岑箮抽出手,转身迈进门槛,回头看了看他:“我今儿个身子乏了,你明儿再来罢。”
  贺舜微微一笑:“小臣明白。”
  
  


第 10 章

  若非岑箮酒后吐真言,八贤王还真以为他是为了救杨闳笼络贺舜那个小人。
  岑箮来到刑部地牢,见杨闳神色憔悴。
  岑箮摇着扇子,笑道:“杨大人,噢不,你已经被削职了。杨闳,我可以把你弄出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杨闳冷冷道:“谁说我想出去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岑箮眼神变冷,眯起眼睛瞄着他,道:“杨闳,你死不足惜,别牵累你儿子。”
  杨闳一怔,咬咬牙槽骨道:“岑箮,我们不是扯平了么!你还想怎样?”
  岑箮不自然地摇摇扇子,努力扯了扯嘴角:“哼哼~我要你陪我过夜,最后一次,如何?”
  杨闳慢慢攥起拳头,目光冷若冰霜。
  岑箮撤后一步,扇子停在胸前:“怎,怎么?陪还是不陪?”
  杨闳一抖手,把满满一杯酒泼在岑箮脸上:“做梦!”
  岑箮一脸菜色地走了。
  苏兆铮一直在追查私运祭品的去向,追到江南一带便不知所终,可疑之处甚多。苏兆铮写折子呈给皇上。皇上并不想杀杨闳,自从杨闳任国子监祭酒,京城监生猛增数倍,带动京城许多行业的繁荣。
  皇上揽奏很高兴,想亲自听听杨闳的解释,遂令传旨官拿着谕旨到刑部提人。贺舜大惊,匆忙写了份折子,呈报杨闳已经认罪画押之事。皇上大怒,令传旨官连贺舜一道“提”来。
  贺舜来到地牢,惴惴不安地对杨闳道:“杨大人,下官有一事相求。”
  杨闳有点惊讶。
  “杨大人一身高洁,却屡遭陷害,下官为杨大人不甘,所以迟迟没有把画押的折子给皇上过目,企盼案件转机的到来,正如所料,现在案件有了转机,皇上要见您,若皇上问起,望杨大人多多美言。”
  杨闳笑了:“你哪里是为我着想,分明是和岑箮勾结,一同欺君罔上。”
  贺舜吓得心惊肉跳。
  杨闳又道:“不过,我正好也有一件事。”
  贺舜眼前一亮,忙不迭道:“杨大人快请讲。”
  杨闳道:“回头你给岑箮捎句话,就说那件事我答应他了。”
  贺舜略微皱了皱眉。
  杨闳问:“有困难么?”
  贺舜忙道:“没有没有没有,如此小事,下官一定办到。”
  之后贺舜与杨闳便一同进宫面圣,回来时,在刑部门口碰上了岑箮。
  贺舜跑到岑箮身边,趴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岑箮微微一笑,道:“既然这样,那,贺大人就把这个囚犯借我用一下,明日自当归还。”
  贺舜一愣,不情愿道:“悉听尊便。”
  岑箮又道:“除去他手脚上的铁链。”
  贺舜道:“可是,他是一名囚犯,臣怕他会对千岁不利。”
  岑箮冷冷地看着他。
  僵持了一会儿,贺舜还是叫小卒打开铁锁,眼睁睁看着岑箮把杨闳带走了。
  回到王府,杨闳被侍官引入内宅,站在岑箮面前,两人相视无语。
  沉默许久,岑箮刻意勾起嘴角,问:“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是不是也想我了?”
  两人又默视半晌。
  杨闳忽然瞪他一眼,道:“以后,不准拿逊儿作要挟。”
  “哼哼~”岑箮醉心地笑了笑:“这就是你的借口?真够牵强的。”
  杨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岑箮手一抖,扇子掉落在地。杨闳将他按在墙上,一手托起他的下颌,吻他的嘴唇,把舌头伸了进去。
  岑箮喘得厉害,待他回过神儿来,杨闳已经在急切地脱他的衣服。岑箮有些惊讶,长久以来,这种情景只是出现在想象和梦里。
  杨闳终于让他的身子在眼前尽露无余,这一刻,岑箮被胜利充斥着头脑,故意什么都不做,充分享受被需要被索取的快感。
  杨闳将他抱起来,走到窗前,将他放在窗台上。
  岑箮茫惑地看着他。
  杨闳低头在他耳边说:“我一直想重温那次的感觉。”
  岑箮很吃惊,脸颊变得又红又胀,颤声道:“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忘了么?”
  岑箮突然觉得下身一阵刺痛,好像有千军万马闯了进来,一次比一次深入,猛烈,无法抗拒。
  
  月夜如昼,落花满院。水榭前,风亭下,二人对饮。
  岑箮一身轻盈华贵的素锦,风采绝代。
  杨闳手拈彩色琉璃盏,一杯接着一杯,赏月、赏花、赏人。
  “箮,你长得好俊。”
  岑箮轻摇折扇,笑容惬意:“怪了,你都不恨我么?”
  “恨。你们这些膏粱子弟,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却掌握对天下人生杀荣辱的大权,简直令我恨之入骨。”
  岑箮撑起扇子,开怀一笑:“而你偏偏爱上了我。可见,越聪明的人越会犯低级错误。”
  杨闳淡淡地看着他,突然绷不住,笑了:“哼哼~你们这些人永远都活在浪漫的世界里,除了情情爱爱,没别的了。”
  岑箮道:“生在温柔乡里,想不温柔都不行。我出生时,东宫已经有了太子。上学的时候,太子学的是帝王之术,我学的是人臣之道。及冠之后,太子住的是洞房,我住的是窑子。父皇驾崩时,太子登的是大宝,我登的是大船,千里水路到江南,江山如画,美人如云,一下子彻彻底底掉进了温柔乡。若是你,你能怎样?”
  杨闳笑道:“说起来,好像总是等而下之,其实是,世间最乐逍遥王。”
  岑箮笑了笑,举起酒盏,道:“好个‘世间最乐逍遥王’,来,干。”
  
  夜光深寂,红蜡染萼,风帘内琼香漫散。
  岑箮轻阖双目,发如乌缎,肌若春雪,俯卧在绣褥上,股间如花瓣般含羞绽放。
  杨闳忍不住掐住岑箮的腰,手指轻触其花瓣,抚摸之间有香滑清液溢出。杨闳侧目,见岑箮脸颊红似莲瓣,娇羞诱人,勾得杨闳心波狂荡,又紧着低头吮了几下。
  “你好色!”岑箮忽然嗔怒,玉臂将他一推,欲翻身下床。
  杨闳痴心狂作,发蛮力死缠一通,终又将他按倒,伏贴地趴在床上,百般爱抚后终于华丽地进入了他。岑箮半张着嘴急喘,几乎透不过气,由发尖到脚尖无一处不酥软,不快活。
  “再一会儿,就天亮了。”岑箮咬着粉唇喘道。
  “嗯……”杨闳轻伏在他背上匀匀蠕动,看着他背上的朱砂痣,道:“箮,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
  “除了我以外不要再给别人压,好么?”
  岑箮愠色道:“你说什么?”
  杨闳轻抚他的脸:“你一定要答应我。”
  岑箮嘴唇发抖:“大胆!你只不过是个囚犯,有什么资格要求本王?”
  杨闳搂住他的身子,紧着说:“千岁息怒。这不是要求,是请求。”
  岑箮一头拱起来,大喊:“来人!”
  杨闳赶紧扯了件衣服胡乱穿上。很快,一群侍卫冲进寝殿,将杨闳绑了出去。
  
  


第 11 章

  天亮后,刑部来人押解杨闳,岑箮以一个很简单的理由把来人打发了。
  刑部的人回去复命,说昨晚杨闳蓄意刺杀九王爷,正在王府接受审讯。
  贺舜听后,几乎一拳击碎案几。贺舜料到岑箮会救杨闳,却万万想不到他用这招。
  杨闳被软禁起来,衣食有人伺候,院外有侍卫日夜把守。王府如此之大,这所别院对杨闳来说还不算太陌生。象牙床,垂花门,红木桌,桌上还放着那卷苏子瞻的词。
  自从那日岑箮恼他,两人还没有见面。
  又过了几日,岑箮来了。
  杨闳以为只要他肯来,便没事了。谁知道,岑箮看起来还是很不高兴,眼神淡淡的,说话的口气像吃了竹竿子。
  杨闳便问他,既然你生我的气,又何必留我在这里。岑箮既不瞅他也不答话,端着苏子瞻的词,看了一个早上,便走了。
  岑箮第二次来,杨闳决定用激将法。
  看来岑箮是一丁点也不想再沾他,坐得远远的,举着苏子瞻的词,一目十行,中午饭口上,起身又要走。
  这时,杨闳说:“若皇上知道你把我软禁在这儿,不好与你正面计较,一定会拿贺舜开刀,那样,你舍得么?”
  岑箮刚跨出门口,突然扇子一合,转身回来,眼里冒火,扯着嘴角刻意一笑:“不舍得,又当怎样?”
  杨闳口气立刻软了下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跟贺舜没关系。”
  岑箮撩起前衣襟,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杨大人好像误会了什么似的,今儿咱们就把话说清楚。”
  “我误会什么了?”
  岑箮甩开扇子,眼睛盯着窗外,道:“之前我都说了,那夜是最后一夜。也就是说,往后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杨闳侧目看着他,双手在袖中握紧:“你真的想就这么结束?”
  岑箮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想?”
  杨闳脸色铁青:“正好,我早就想刑部地牢的床了。”
  岑箮面红耳赤地站起来,疯了似的走到门口:“那我这就叫人备车,送你走!”
  杨闳冷冷瞥着他:“去吧,越快越好。”
  “你……”岑箮气急败坏地站在门口,大喊:“来人,给杨大人备车!”
  不久侍官复命车马备好,就停在外面。
  两人目视良久,又都不肯移开视线。
  忽然间岑箮说话声音降了几个调:“你看着我做什么?你不是要走么?”
  杨闳道:“正因为要走,才想多看看你。”
  岑箮一怔,道:“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你就一点都不恨我么?”
  杨闳轻轻摇头。
  岑箮蹙起眉:“怎么可能?我害你遭受两次牢狱之灾,一想起这前前后后的事,连我都恨我自己,基本上你碰上我之后就没摊过好事。”
  杨闳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如果没有岑箮,也会有张箮、王箮、李箮,无论如何我都会被排挤出权力核心,这并不是一两本弹劾我的奏折所决定的。我觉得自己比地牢里的囚犯要幸运,因为同样是被排挤、被弹劾,但排挤我、弹劾我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岑箮的眼眸深似秋水,眉间挂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纠结。
  杨闳过来摸摸岑箮的脸,微笑着说:“你弹劾我的次数和手段远远超过了皇上的期待,到头来一心想铲除我的皇上都对我产生了一丝悲悯。箮,你还真够狠的。”
  岑箮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手抚着额头,目光呆滞。
  杨闳对旁边的侍官道:“这位官爷,请前头带路罢。”
  “且慢!”岑箮站起来,走到杨闳身边,意味颇丰地看了看他:“我送你。”
  杨闳拱手:“多谢千岁。”
  岑箮把杨闳送到王府门外,门口停了一架马车。
  杨闳转过身来,看着岑箮道:“千岁留步。”
  岑箮道:“我就送你到这里,既然你都不恨我,那我单方面恨你也没什么意思,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这次皇上不杀你,一定另有重用,今后没有我,你一定会步步高升。”
  杨闳默默点头,转身而去,思量一下,又转身回来,走到岑箮面前,道:“如果罪人杨闳曾经伤害过千岁,不求千岁原谅,只求千岁把它全部忘了。”
  岑箮故作豁然地摇摇扇子,勾了勾唇角:“你我之间只是体肤之谊,何谈‘伤害’二字。”
  “那就好。”杨闳眼中漾起一丝落寞,毅然上了马车。
  御者挥鞭催马,刚走几步,便听见岑箮在后面喊:“停车!”
  马车停下,岑箮一手持扇,一手掀开了车帘。
  杨闳蹙眉,见他眼眶中已盈满泪水。
  岑箮低下头,再抬起头时,脸颊上已然挂了两条泪线:“我果然不能再让你离开我。”
  杨闳神情复杂。
  岑箮轻轻哽两下,道:“等我,我这就进宫去求皇上亲赦。”
  杨闳摇摇头,淡淡道:“为了一个囚犯两次求皇上,千岁的尊荣焉在?”
  岑箮道:“你不要管那些。我只问你,有一次我在春风得意楼喝醉了,朦胧之中我被一个人睡了,那个人是不是你?”
  杨闳道:“是你主动的。”
  “你混蛋。”岑箮用力咬咬嘴唇,道:“若是我没记错,那是在我成亲的第二天。”
  “你活该,哪有人成亲第二天就到**买醉的。”
  岑箮破涕为笑,牵着杨闳的手,把他拉下马车。
  杨闳道:“千岁刚才不是说一刀两断了吗?”
  侍官和御者都在看着。
  岑箮攥紧他的手,低着头卖力向前走,一直把他拖进王府内宅。
  “到我的窝里你就甭担心,没人敢来抓你,等我回来,我很快就回来。”
  岑箮说着就要走,杨闳忽然拉住他的手,道:“箮,跟皇上好好说。”
  岑箮道:“你不用操心,我自有道理。”
  杨闳道:“等皇上赦了我的罪之后,我来做你的车夫可好?”
  岑箮笑着走出去。
  “车夫多的是,你做我的床夫吧。”
  
  那日,岑箮只身进了宫便一去不还。
  岑箮满怀的幸福和憧憬终在一道道血光中化为江南烟雨氤氲的梦境。
  
  当日晚,贺舜带兵包围了王府,将杨闳捉拿归案。
  从王府出来时,杨闳看见了那口黑漆棺椁。
  那一瞬,聪明如杨闳者什么都明白了,可惜什么都太晚了,杨闳被关进囚车,押往刑部。
  三日后,刑部将刺杀九王爷的重犯押解到大理寺受审。
  杨闳被酷刑折磨得死去活来,无数次昏过去再被冷水泼醒,誓死都是那句话:
  “我爱岑箮,不论他对我做了什么,我不恨他。”
  
  八贤王、楚丹阳等人进宫找皇上,要求皇上重新详查此案。皇上召大理寺卿柳直进宫。柳直认为疑点颇多,不能轻易相信刑部的一面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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