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情缘 by 卫风【完结】(7)

2019-05-31  作者|标签:


  唉,真后悔,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什么任务啊。再一看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了。得,今天的任务是肯定没指望了。不过我听出个重点来。就是香袋的确是小男孩的婶婶做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又关系到小蛇女不能回家的问题了。
  「为什么说没香袋妳就不能回家了?」
  小女孩儿抽噎着说:「我,我把回家要用的灵符装里面了……呜,人家不认识回家的路,要靠灵符带我走。」
  我拿眼示意,小男孩哼一声,很不乐意的从怀里掏出香袋,打开一看,果然有张黄纸灵符在里面。
  「好,那妳把灵符拿走不就行了?」我又转过头对小男孩儿说:「你说香袋是你的,那把灵符还给她不就行了?」
  结果小蛇女还不依了,尾巴在地下抽来抽去,抽得灰尘乱飞:「呜,不行,他欺负我,还冤枉我是小偷……我从来不拿人家东西,香袋真是山下的大娘送我的……呜呜啊啊……」
  山下的大娘……婶婶和侄子,这样的人家山下只住了一家啊!
  我突然愣住了,游戏主角他家不就是开客栈的么?我们在这个时间迷宫里找的不就是这小子吗?
  天哪,真够晕的。我居然把他又拉又扯了半天,硬是没想起来他就是我要找的任务NPC。
  我赶紧说:「你一个男孩子,应该作男孩子该做的事,惹女孩子哭算什么本事,一个香袋么,送她就送她呗。」又对小蛇女说:「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他又不知道他婶婶是怎么样对妳说的,是不是真的把香袋送给妳了,所以难免生气啊。不要哭了。」
  天哪,真是……这个任务做到后来居然成了哄孩子任务。虽然知道剧情会随机变化,但是这一次……未免也太无厘头了吧。
  男孩儿脸色好看了点,对小蛇女说:「好好,妳别哭了,我不说妳了还不行吗?这个灵符还给妳。」
  小蛇女一边抽抽噎噎一边伸手来接,小脸儿涨得像个红苹果,两只眼都哭红了。虽然知道她是个系统NPC,不是真的玩家,我还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可是除了几句宽慰的话,也找不到什么能安抚她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的NPC真的很拟人化,游戏公司好像为了活跃玩家的积极性,常常会请玩家中的志愿者来扮演NPC角色,搞一些大型活动的时候,给大家增添乐趣。说不定这两个正在吵架的……也是真人扮演呢。
  说起来很有意思,而且玩家也大多乐于去参与游戏,扮演角色,对游戏公司来说,既省了自己的人力又活跃了游戏气氛,也是一举两得。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我跟妳道歉还不行吗?」男孩儿一边抓头一边说,嘴都打绊儿了,可见只要是男孩子,不管年纪多大,对女孩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辙。
  「你欺负人……」
  「对不起妳啦……」
  「你……呜……」
  「求妳了,别哭了……」
  我倒成了看热闹的。低头看一眼时间。不行,我的天,还有十五分钟,任务时限就到了。不行,不能跟他们磨了。
  「二位,你们是真人还是系统NPC啊?」
  那两个小个子同时抬起头来:「我们当然是系统NPC啦。」
  我笑出声来,太整齐了,反而看出假来。
  「好了二位,你们要耍花枪呢,慢慢来吧。我的任务可马上就到时了,再和你们磨,我们这二十四个小时就白费啦。」
  小蛇女吐吐舌头,很可爱的样子:「嗯,我是头一次担任NPC角色啊,申请了五次了,这次才抽到签……只能当四个小时,后面四个小时就要让给别人了。」
  我笑笑:「那你们可不可以把水神珠给我呢?」
  小蛇女一笑:「当然可以了。这四个钟头我遇到七个来做任务的,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理我,我当然要帮你。」
  她摸摸口袋,冲小男孩说:「喂,我们赶快进行剧情吧,你把香袋送我,我把水神珠给你。然后你再把水神珠给他。」
  小男孩也红着脸笑笑,三个人抓紧时间交换东西。
  「认识你很高兴。」
  「一样一样。啊,妳的游戏ID叫什么?我们下次好联系……」
  我都走开了,还听到那两个人在小声说话。
  呵呵,有意思。我用了个飞行符,直接脱出了时间迷宫。还有五分钟,我拔腿就跑,连通知他们一声都来不及,直接一头栽进传送阵,一手就拍在苗村的木牌上。
  从南诏村的传送阵跑到NPC处,时间只剩不到一分钟了!
  NPC笑咪咪的说:「你……」
  我直接把任务贴纸拍在他手上:「你的任务我们做完了!」
  
  
  
  摘下头盔的时候,全身都快要散架了。坐着一动不动二十四个小时,体力再好也吃不消。听说现在有种配套的计算机椅,带按摩功能的,坐再久也不会觉得疲倦。
  打个呵欠,觉得脸皮绷得紧紧的,在空调房里待的太久,实在难受。
  我冲个了澡,出来擦头发的时候,律超也起来了,正在刷牙。
  他斜了我一眼,含着泡沫说:「起这么早?」
  我摇摇头,打个呵欠揉揉眼。
  他喝了口水嗽了:「又没睡?」
  我点点头:「我去补会儿觉。」
  「吃点东西再睡。」
  「不想吃。」熬完夜之后一点胃口都没有,喝了杯水,我转身关门。
  手机的彩灯一闪一闪的,谁这么早发简讯?
  我翻开盖,居然是小朋的号码!一串都是哭泣的符号,最后却是个快乐的鬼脸。
  我心里有点悬着,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那么多天没消息,这会儿突然……不过看那个最后的鬼脸,应该心情还不太坏。本来想回个简讯问他怎么了,按了几个字,又干脆消掉,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不是小朋的声音,居然是秦浩。
  我心里一紧:「刚才的简讯是你发的?」
  「简讯?」他声音有些嘶哑:「不是。」
  「小朋和你在一起?」
  秦浩听出来是我,嗯了一声,似乎还是睡意朦胧:「是你啊……应该是小朋给你发的,不过他去冲澡了。你也起这么早?」
  「我还没睡。」松了口气,小朋没事就好:「你那个婚事怎么说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日子呢?」
  他支吾两声,忽然听到那边说:「洗好了?剑平来的电话。」
  那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是小朋的声音:「剑平哥。」声音听起来又脆又软,带着懒懒的甜意。
  我心里一动,压低了声音问:「你们刚醒啊?」
  他嗯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这几天都没联系,怕你担心……所以想跟你说一声。」
  他的声音越到后来越软,到最后简直气若游丝,气息似乎通过电话传到了这一端来,搔得人耳朵微微发痒。我摇摇头甩掉那种感觉,笑着说:「行了,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和秦浩说开了?」
  他声音里满是愉悦的笑意:「说开了。」
  「他也?」
  那边静了静,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是啊。说起来……这故事很长的,有空慢慢讲给你听……」他笑了一声:「就怕你不信。」
  「只要你说,我就信。」我笑笑,揉揉有些紧重的眉头:「我要去睡会儿,下午有没有空?出来吃饭。」
  他说:「有的,那我下午给你电话。」
  那边挂了电话,我有些出神,觉得想笑,又有些惆怅,最后还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总算了结了一个大心事。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到了一起,秦浩和小朋姐姐的婚礼又要怎么办,可是毕竟小朋现在很快乐,这就够了。
  我心里一松,似乎觉也睡的特别香,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过了午,西斜的太阳光暖暖的照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
  手机上有条简讯,小朋说他姐姐回来了,下午不能出来一起吃饭,很抱歉,打了一串的对不起,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我笑着回给他说不要紧。
  律超又去加班,留了张纸条在桌上,说微波炉里有留好的粥和菜,让我热一下吃。我把纸条捏在手里慢慢揉捏,一时舍不得放下。有的时候我宁愿律超对我很冷淡很凶恶才好。那样的话,对这种似有还无的关切与温情,才不会觉得彷徨而心酸。
  菜没有动。倒把粥喝了一碗多,暖暖的液体流进腹里,好像整个人都多添了力气。
  
  
  
  再登上游戏时,游戏里的时间是午夜,城里的街道上仍然人流如梭,来来往往。我还站在南诏国的NPC处。早上做完任务之后就匆匆下线了,这时才上来。
  五颗神珠,我身上有两颗,土神珠和水神珠。
  其他三颗应该在子锐身上。不过任务完成的瞬间,参与任务的五个人应该同时得到了奖励,我看了下自身属性,果然对各种元素攻击的抗性都增强了五个点。
  虽然这个**任务做的人精疲力尽,但的确值得。还有后面的奖励,把这五颗神珠换出去,可以随机得到一件珍宝。比如圣神珠、五毒珠,又或是天尊道袍、天魔玉佩。
  传信给子锐,他也正好在线,很快回应:「来了?累不累?」
  我发了个笑脸给他:「嗯,你在哪里?我们把任务珠子换了吧?」
  我在南诏村等了一会儿,天空中有异常明朗的月亮,让人心情也很是清静。
  子锐远远走了来,身边还有个婀娜窈窕的身影,和他相偕走近。
  「一剑,我介绍一下,这是柳映眉。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天下一剑。」
  那个女孩子秀丽的很,笑吟吟的说:「幸会,总听说你。」
  我有点意外,点头致意:「妳好。上周的擂台,凭银龙鞭法取胜的,就是妳吧?」
  她很意外,不过很开心:「你知道?真是……其实那天高手去的少,要不然我才出不了风头。不过呢,总是当了一次第一,说出去还是可以唬唬人的。」
  「我听说你们做成了五珠任务,特地过来凑热闹。」
  这个女孩子很豪爽,并不拿腔捏调,也没有装娇扮嫩。和一般常见的游戏美眉……不大一样。要不是因为幻剑游戏里性别不能假换,我可能会以为她不是女孩子呢。
  五颗珠子交给了苗疆的NPC苗长老,那个长老热泪盈眶,千恩万谢,最后给了我们一个小盒子。
  子锐拿着盒子左右看看,笑着说:「真有点紧张。」
  我笑笑:「别紧张别紧张,小心摔了。开吧,不管是什么,反正总是好东西。」
  
  
  第八章
  
  盒子一开,里头冷光离离,晶莹灿烂,我有些惊讶,也有点欢喜,旁边女孩子惊叫:「是天魔玉佩。」
  子锐抬起头来,脸上也是惊喜的表情,把盒子往我面前递近了一些:「给。」
  我看着他。他微笑着说:「应该归你。」
  「可是你才是领任务的人……」
  「任务是你做完的。」
  「可是我只不过是凑巧做完了最后一步,前面大家都有份在努力的……」
  柳映眉笑出声来:「行啦,你们俩太客气了。别人见到这种宝贝都是又争又抢,你们倒好,拼命的往外推。都不要?给我得了,我不嫌咬手。」
  我们停下争执,相视而笑。
  「不是和你客气,而是你留着比我用处大,我等级不到,也不去很危险的地方练级,用不着它。」
  子锐停了一会儿说:「好,我先收着。等你到了九十级的时候,就拿回去吧。」
  后来和他告别。现在子锐也是很忙的,他手下说多不多也有二、三十个人,他这个人太要强,总是处处都在顾,希望事事都周全。我不着痕迹的给他转过几次兵器的丹药,把价格都压低了,他心里当然明白,只不过大家嘴上都不说。
  至于楚江……还是不要提了。
  他现在可是声名大噪——都是恶名。
  练级抢地盘,打怪抢宝物,做任务抢路线……虽然不见得都是他做的,可是江河帮的人尽这么做,他是帮主,不能说没有责任。
  再者,他的确护短纵容,还有几次带着人在塔一塔二抢地盘练级,他帮里的人和别人只要有冲突,他肯定会出头找砸场子,打歼击战,身边跟着一个以刁毒闻名的咒师,还有一、两个暗剑,真是……
  我叹口气,这种事劝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劝起。
  
  
  
  我回店里去整理下东西,把手里积压的、别人下的订单翻出来,省事的就顺手做出来,费事的先向后放一放。
  楚江的传信进来了:「一剑,任务奖励换过了?」
  我回说:「是,换了块天魔玉佩。」
  他的讯息马上递回:「太好了!先借我用一用。」
  我愣了下,回话说:「你要做什么用?」
  「我们要去打帮战。」
  我的轻松心情全飞走了。今天不是周末,哪有帮战可打?明明又是去恶意PK吧?
  「和谁?」
  「和聚义山庄的一群废柴。有了天魔玉佩,我不信他们那边的咒师还能抗过我们!」
  聚义山庄?我知道他们那个帮派,平时做事还是很正派的,而且并不是胡乱找事的那种人。楚江他们又是要……
  我想了想,回说:「现在不好取给你。我正在做东西,不能半途停下。」
  他明显不太高兴:「我真的是急用。」
  我回了句:「对不住。」就把传信关了。
  虽然朋友要好,可是他要借东西去做这样的事,我还是很不能接受。如果告诉他东西在子锐那,他再去和子锐借,恐怕子锐不好意思不借给他吧?
  而借了……子锐要是知道他拿去做什么用,也不会开心。
  我摇摇头,算了,不想了,手里积了这么多活儿呢。
  我做个深呼吸,把精神全集中到铸剑上去了。
  认真的时间过的飞快,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
  中途停下两三次喝药喝水补充体力元气,这些天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接的订单也越来越多。我已经把一些小单子转手给别人做,但还是有许多熟客的单子直接下给我本人的,指定了我,不要别人做,这就没有办法了。
  
  
  
  最后一把灿银虎头刀做成,我疲倦的靠着椅背发了会儿呆,又倒出几颗元气丹吃了。
  随手打开传信,第一条是子锐发的:「在干什么呢?」
  下面一条就是楚江发的:「一剑,回话。」
  「一剑,你给我回话!」
  「一剑!」
  「回话!」
  一条一条,语气越来越暴躁,最后一条传信是在十分钟之前。
  帮战打完了?我疑惑的发信息给他:「什么事?」
  接着进来的却是子锐的传信:「一剑,楚江找你的话,不要理他。」
  然后楚江的传信也进来了:「来城外!」
  城外,大家通常是指京城外。那里是许多人选择来恶意PK的地方,在那里死去没有任何保护,人直接被弹到阎罗殿去不说,尸体在地上停留的时间里,足够被人抢走身上最值钱的的装备和武器。
  他是打输了还是打赢了?我疑惑的出了门,用飞行符直接赶到京城城外去。京城外面一大片空地,稀稀落落的生着树木。空中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是杀戮后的余韵。
  楚江站在一棵树下,垂着头默默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近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抬起头来,脸上长长的一道疤,从左边的眉头一直划下来,整张脸显得异常狰狞。身上的那件钢甲已经只剩残片,完全成了破烂,褴褛的挂在身上。我吃了一惊:「楚江……」
  眼前白光一闪,胸口重重一痛,系统提示音叮的一响:
  「玩家天下一剑在非PK区内受到攻击,损失生命值243点。」
  楚江的剑法重我一直是知道,可是却是第一次……第一次被他的剑所伤。
  我脚底不稳,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背脊重重撞到树上。血像泉水一样从胸口伤处涌出。楚江的剑锋在月光下闪着游走不定的光芒。
  我愣了一下……那是我给他做的剑。
  不是没有想过,当初选择锻造技能后不久,我就已经知道,剑客终是要死在刀剑之下的,这是宿命,也是必然,没人逃得过。而且我是做剑的,有一天,也许伤我的就是我做的剑。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是楚江的剑伤了我。
  「楚江?」
  他的剑尖慢慢垂下,一步步朝我走了过来,脸上那道创伤张牙舞爪的盘踞着,在游戏中没有永远的伤痕,用上好的行军丹就可以消的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宁愿让那伤留着。
  剑尖上有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尘土中,剑慢慢的扬起,与我的喉咙只隔着一寸的距离。剑上的凛冽寒意已经快要刺破肌肤,让我呼吸艰难。
  「为……什么?」我挣扎着问。
  我的等级和他差的远,PK技术更是不用提。如果他存心想杀我,我根本不用想要逃跑的事情,那没有用。
  「莫子锐呢?他没和你在一块?他不赶来保护你?」
  他的声音很古怪,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很沉,死板板的,像是在阴冷的水里泡了很久,久的失去了一切颜色味道,只有一具灰色的骨架。
  「关子锐什么事?」疼痛的感觉慢慢渐退一些,我直起腰,抹了一下脸。额上溅到了血,糊糊的一手。
  传信还在一直进来,我都没有打开看。
  楚江在树影里冷笑:「你们不是什么事都一条心的么?怎么刚才帮战你不一起来呢?现在又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张脸……还真无辜。」
  毫无预警的,他的剑侧了过来,剑刃在我脸上重重抽了一记,热辣辣的痛,虽然并不是什么严重伤害,我却觉得血一下子全涌上了脸,从来没有……这样屈辱的感觉。
  一丝丝的跳动的疼,脸大概也破了。
  我回手抽出了刚铸好的一对剑。双剑并不是我的擅长,这一对剑只是刚好放在身上。
  不论他对我有什么样的误会,又或是我没有答应将天魔玉佩交给他。但是他没有任何权力,这样侮辱我。
  「好啊,」他声音平板的说:「过来啊,让我看看你私底下都练了什么本事!莫子锐教了你什么阴招了,过来让我看看!」
  这个人是我认识的楚江吗?是那个讲信讲义、为朋友愿意两肋插刀的楚江吗?
  这么陌生?
  他的剑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刺了过来,我反手架住,右手还了一剑。
  这一架打的异常狠,我还是头一次在这样的地方和人恶意的动手,而对手……还是自己以为会永远肝胆相照的朋友。
  臂上腿上处处溅血,生命值不停的向下跌,最后我连站也站不住,一手拄剑撑着地,一剑还是遥遥指着他,大口的喘着气。
  他的剑却慢慢收了回去。
  「打啊!」我喊了一声,以为自己使了很大的力气,可是喊出的声音嘶哑难辨,根本听不出来。
  他把剑插进剑鞘:「这个地方……刚才我的兄弟都倒了下去,地下全是他们的血……所以,你不必也在同样的地方以同样的姿态死去,我会觉得恶心。」
  「你的兄弟?」我冷笑了一声,全身都是伤,血流的停不住,大概今天要到阎罗殿去走一圈了:「那种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都是你的兄弟!」
  他的骨头格格作响。认识他太久,我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前兆。
  「你要杀我,我没什么好说,是我技不如人!可是,你最好告诉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杀我?」
  他笑出声来,冷诮的声音,先是低低的,越笑声音越大,到后来简直是声嘶力竭的在狂笑:「你还问我理由?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理由?」
  「你把天魔玉佩给了莫子锐,让他们在这里打我们的埋伏!我们全部的人都死了!全死了!一个都没剩!你知道小简吗?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被活活砍成了十七、八段,一边砍他一边给他加血,看他在地下翻腾打滚,惨叫不绝!」
  「就是聚义山庄和天门帮的人做的好事!说我为非作歹?说我们江河帮的人仗势欺人?难道他们就是正义化身?他们就可以肆意的伤害凌辱其他人?你是不是想说你没参与?你不知情?」
  我呆在原地,他掉头就走,步子很大,走的很快。
  不知道什么地方吹来一朵云,将月亮遮住。林子里一片黑,阴冷的黑暗中弥漫着血 腥的气味,刺得人直想反胃作呕。子锐的传信一直不断的进来,我没有打开看。突然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一切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系统提示音又响起来:
  「玩家请汪意,你的生命值已经降到最低点,请立刻补血治伤。」
  「重复,请立刻补血治伤。」
  「重复……」
  我摸出药来,胡乱的在嘴里塞了一把。
  打开子锐的传信,前面的消息都来不及捕捉,最后一句话他说:「一剑,我有我的立场,请你理解。」
  我知道,他近来和聚义山庄结盟。
  他有他的立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但是我想不到。这么容易而快捷确立起来的立场,可以轻轻松松打败朋友之情,兄弟之义。
  我不是不知道子锐追求的是什么,就像我同样知道楚江是怎么走上了一条讲义气讲霸势的偏执之路。
  但是我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无力的发过去一句:「你拿天魔玉佩困了江河帮的小简,伏击了江河帮的人对不对?」
  过了几秒钟,他回答:「是。」
  没有任何推诿搪塞,他就这么清楚的回答了。
  「你拿天魔玉佩的时候,就已经想作这个用处了吗?」
  他没有犹豫,问题刚发出去他的回答就弹来:「是。」
  「你早知道今天下午聚义和江河火并,你就在这里打埋伏?」
  这次隔了大约一分钟,他的回答过来:「一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江河帮犯了众怒,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但这不一样。被别人伤害,对楚江来说只是伤害。被我和你伤害,对他来说是背叛,是灭顶之灾。
  不错,他现在名声是越来越坏,做事越来越没章法,他在义气的泥沼里,越染越黑。他已经骑上了虎背,那些作恶的人,也是他的兄弟,他也要讲兄弟之情,也要护着守着,挡着撑着。
  可是他并没有……并没有背叛友情,出卖兄弟。那些话,一句句的送了出去。子锐一句也没有回。
  我想,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回答这些问题。就像太阳升起,月亮隐没。这是必然,没有道理,没有扭转。一切终究沿着冥冥中早注定好的方向,延伸出一幕幕悲欢离合,一场场人间闹剧。
  我坐在树下一动不动。已经没有必要去向楚江作什么解释。
  子锐有一句话,该死的残酷却有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有自己的行为法则。
  我不认同子锐的作为,却也不会走到楚江那条路上。从我不肯借给他天魔玉佩的时候,这一切已经注定。
  我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离开的那一片野林子。
  
  
  
  生活平静的逝去,发生过几件必须记得的事情。
  江河帮终于正式与京城七会决裂,新帮址就定在从前我们一起去过,在那里说笑谈论的那片坡上,建基立门,在一片风雨中站了起来。
  子锐的天门帮,在这动乱中迅速崛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一跃而成为京城七会中仅次于聚义山庄的第二股中坚力量。莫子锐名声极佳,许多人慕名投入他的门下。
  楚江立了副门主,不是以前曾经肯定的我或是子锐,而是简狼和刘留,那两个一直跟着他的手下。
  然后,莫子锐以闪电似的速度在京城第一堂成了亲,新娘是我曾经见过的柳映眉,她同时还有我不知道的身分,她是聚义山庄的副门主,以统筹帷幄、智计过人见长。
  这两大势力的结合,证明着莫子锐,以及他的天门帮,已经取代聚义山庄,成了幻剑第一大帮派联盟京城七会的首脑。
  至于我自己……苏州的摘星名剑堂,已经成了整个游戏中都知名的武器名店,出品尽皆不凡,质高价贵,摘星堂的名剑,是身分的象征,是高手的必需。
  我坐在一片繁华的城中,觉得心中荒芜无尽。
  摘星堂升起来了,如日中天,日进斗金。
  它见证着我的努力,我对这游戏的痴迷,我对它投入的每一滴心血……同时也见证着,我在游戏中的第一份热情,已经死了。
  时常出去练级,固定只去几个地方。试心洞,地宫一、三层,地牢一、三层,还有铁矿、金矿。
  这些地方来的人也很固定,因为这里的怪十分**,而且打怪开矿得到的材料又繁又重,很多人吃不消。只有一些像我一样做锻造技能的人常来。靠着好药好装备,打的不算吃力,所得也还说的过去。
  我把店里的订单理了一下,看到两张天门帮下的,订做一批五百枝钩镰。
  还有一张江河帮的,订做二十件金狮毛背心。
  怔了一下,把单子夹在流水夹上。
  在收购材料的柜上做了设定,收取下列材料:长期收购精铁精钢、铜、锡。现在特别收购杉木枝、柳木枝、钩镰枪图、绣金狮毛、狮皮、狮尾筋……
  长长的单子巨细无遗,一开始列单子都会列的头晕。但是我的优点就是耐心,现在开长长的一共一百四十多样材料的单子脸不红气不喘,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收拾店面出去要练级打材料的时候,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
  有点出神。也许楚江和莫子锐知道这店是我的,也许不知道。
  谁晓得呢。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差别。难道知道了,就不过来订货了么?除了我这里,别人的店吃不下这么大的订单,也交不出质量最好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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