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躲得起 作者:心知杜明【完结】(39)

2019-05-29  作者|标签:心知杜明

  郝凡握紧手机:“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

  “什么往事?”

  他就知道,张乔会追问。

  “不开心的往事。”

  “既然不开心,那就别想了,都过去了。”张乔放慢了语调,压低了声音,再明显不过的安慰。

  郝凡又翻到第一页,摸着最中间笑得不开心的张乔说:“我好像还欠你一个相框。”

  “嗯?”

  郝凡急忙解释:“就是那个,上次搬书摔坏的那个。”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

  郝凡停顿:“……”

  张乔笑了:“是不是后悔提醒我了?”

  郝凡翻到第二页,和吴言勾肩搭背的张乔笑得还是开心的。他跟着笑了:“嗯,有点。”

  “那可不能放过你了,上次说的,得赔我一个特贵的。”

  “好。”

  “明天婚礼结束后,我们去宜家?”

  “宜家的又不贵。”

  “那哪里的贵?”

  “我不知道……”

  紧张什么时候消失的,郝凡不知道,他只知道胃不疼了。和张乔结束通话后,他甚至还有点饿。他跑到楼下,要了一碗粥,老板多给他舀了虾和鲍鱼。

  “你最近好像胖了点,更帅了哦!”老板娘给他端粥时,盯着他多看了两眼,冒出一句。

  郝凡摸摸自己的脸,他感觉变化不大。不过回屋后,他找出许久不用的体重秤称了下,确实长了七八斤。

  桌上手机震动了一声,他急忙跳下称去拿手机,不是张乔,是黎医生。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发来微信问问他:“最近有做什么吗,和那个张乔有什么进展吗?”

  郝凡如实报告:“明天我要去参加张乔妈妈的婚礼,和张乔一起。”

  黎医生回:“真不错,再接再厉。”

  黎医生是个好医生,他真切地关心他。郝凡有点内疚,今晚的他好像很容易内疚:“黎医生,其实以前我很多时候没有跟你说实话。”

  “嗯,哪方面的?”

  “过去的,我做过的一些事。”

  黎医生反问:“那重要吗?”

  郝凡被他问住了,以前的几个医生都要死命的帮郝凡挖掘过去。黎医生也让他说过去,不过很少追着问细节。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再伤心难过也没办法改变了。你能改变的,只有现在,不是吗?”黎医生说。

  不知为何,郝凡突然想到了夏青,他绝对是那种只活在当下的人,想要什么便去要。

  “最近能好好吃饭了?”黎医生见他不说话,只好问他。

  “嗯。”

  黎医生开心地笑了:“你看,蝴蝶只是扇动了下翅膀,便改变了很多。”

  这一次,是张乔先扇动翅膀的,郝凡心里很明白。

  “我会努力的。”郝凡跟黎医生保证。

  “加油咯。”黎医生哈哈笑着。

  这一晚,郝凡睡得前所未有的好,梦里鸟语花香,琴瑟和鸣,张乔牵着他,在天地间畅游。两人的背上都有五彩的大翅膀。

  门铃响起时,张乔正牵着他飞过一片高山,要到对面采撷云彩。门铃一响,张乔碎成了泡沫,他从山顶跌下,活生生吓醒了。

  郝凡在床头迷惘又留恋地坐了会儿,才批了条毯子去开门。门口站着梦里的人,没有大翅膀,只有修身的深灰色厚呢外套,腰间束着腰带,宽肩窄腰,玉树临风。

  郝凡揉了揉眼睛,张乔伸手揉他的头:“我打你电话也不接,睡死了吧!”

  郝凡脑中闪电掠过,神智总算是清明了。他“啊”的小声惊呼:“闹钟周末不响的,忘调了。”

  张乔看他一脸抱歉,一边说没关系,一边把他推进屋里:“快刷牙洗脸,换衣服!”

  郝凡手忙脚乱,穿好刚买的西服后,死活系不好领带,在房间里磨蹭了半天。等急了的张乔推门而入,看到他脖子上扭成一团的领带,自然地上前帮他系好。

  他的手指冰凉,擦过脸颊时带着香烟和香樟混合的味道,沉稳的厚重感,让郝凡心跳加快,他不得不找点话来说分散下注意力:“你在外边等很久?”

  “没有,刚到一会儿。”张乔手法娴熟,系好领带后,不忘帮他整理衬衫的边边角角,又帮着他套好西装马甲和外套。

  深褐色马甲和星光灰的羊尼外套很搭。张乔借着帮他整理后领的机会,凑到他耳边说:“你这身西装很好看。”

  微凉的指尖划过耳侧,热气随着呼吸喷进了耳朵。郝凡垂眼便看到张乔外套里的西装,和他同样的星光灰,马甲领带的颜色都一样。

  张乔帮他整理好衣服,退到一边,小声地喊:“郝凡——”

  郝凡正为了掩饰脸上的燥热低头整理衣服,闻声抬头,看到张乔拿着手机,正对着他的脸。

  张乔按着手机快门,连拍了很多张,从郝凡刚抬头时的茫然到发现他拍照后的羞赧。他没戴眼镜,眼底万般情绪氤氲散开。

  “干,干嘛!”郝凡又低头,避开张乔过于热切的目光。

  张乔收起手机,伸手挥过他头顶那撮头发,他进来就发现了,郝凡剪了头发,露出了半截额头,更衬得眉目标致。头顶的那撮头发变短了,也竖得更直了。他提醒他:“外边套件长大衣,再套件长羽绒。乡下风大,凉!”

  郝凡听话地挑了大衣穿上,在外加了一件长款大羽绒服,包裹严实后,两人一起出门。

  张乔的车就停在小区路边,郝凡刚爬上车坐好,张乔便递来一份麦当劳的早餐。

  “先垫垫肚子,如果不想吃,那就不吃,别勉强。”张乔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外套扔到后座。太过寻常的语气,好像两人在一起生活很久了。

  郝凡的胃里空荡荡的,也暖融融的,很应景地咕隆叫了一声。张乔转着方向盘笑:“我就知道你早上会饿。”

  郝凡吸着热豆浆,还未吃什么,已经满足的饱了。

  路上,张乔自然地说起他家里的事,他爸贪污受贿被他妈举报送进监狱,判了二十年,前年突发心脏病死在了监狱里。他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爸被关起来后,他爷爷也被调查了,不知道是为了自证清白,还是因为儿子的事太过羞辱,老人家选择了自杀。

  总而言之,他现在除了这个妈,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郝凡竭尽脑汁地想着:“还有,张二哥啊。”

  张乔淡淡笑过:“他是我爷爷部下的儿子,部下因公殉职,爷爷收养了他,但是二哥没跟我们一起过。”

  张乔看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郝凡捏着膝盖说:“你爷爷要求多。”

  张乔愉快地大笑,郝凡却觉得此时的他跟大学时一样,笑在脸上,不在心里。郝凡看着他笑,都快把自己的膝盖捏碎了。

  张乔家的事当年上过报纸,三言两语的报道,义正言辞,便道尽一家衰落。路人的八卦传说,不是指向他父亲的桃色新闻,便是指向那来路不明的巨额财产。没有人会想知道,背后藏着这么多恩怨纠葛、是非曲直。也没有人会想知道,事件当中最无辜的张乔,到底曾经遭遇过怎样的起伏。

  这一切都被张乔讲得云淡风轻,郝凡死死地盯着张乔,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

  “你知道吗,得知我爷爷的死讯时,我竟有点开心。”张乔正视着前方,高速公路笔直通往前方。他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郝凡掐着膝盖回想,那会儿张乔好像正准备出国,编程大赛刚开始。

  “他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为人武断霸道,说一不二,总把家里当部队,总把家人当成兵,训练我们按照他的意思做一切事情。他的兵很喜欢他,但是他的家人却不喜欢他。二哥宁愿自己在外面瞎闯,也不愿意待我家。”

  郝凡看张乔,他说这一切时,表情很正常。可是压抑的语气,赤裸裸地暴露着他的情绪。他想起自己的爸爸朱颜,也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他找到了安慰张乔的办法。

  “我也不怎么喜欢我的爸爸。”郝凡坦然地承认。

  张乔斜瞟他,笑了:“你爸爸干什么了?”

  郝凡憋着嘴,扶了扶眼镜:“总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啊,跟我爷爷一样。”张乔扫了眼郝凡,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左撇子吗?”

  郝凡抓着膝盖点头。他当然知道,大学时他发现张乔稍不注意,便会自然地用左手吃饭左手写字。他左手比右手灵活。不过他经常克制自己,尽量不用左手。

  那会儿他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朱颜和张乔爷爷完全是相反的,朱颜恨不得把他全身的潜能都开发出来,头发丝儿都最好能导电,而张乔的爷爷则是不允许他和别人不一样。

  家人的控制,往往是最大的伤害。一时之间,郝凡脸上情绪万千,手从膝盖挪到腿上,抠着笔直的裤线。

  张乔留心着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后说:“我爷爷他不喜欢左撇子,便逼着我改成右手。就像他不喜欢我爸爸搞学术,硬逼着他走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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