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说——零锁霜天【完结】(9)

2019-05-24  作者|标签:零锁霜天

转身不去看那混合了惊惧的扭曲面容,望祁睿坐回桌边,反倒有些好整以暇的叩着桌案,“岚卿抚内安外自是有功,但官大也有官大的坏处不是么?朕这边可压了不少参他的折子,北方世祖皇帝献给罗勒族的封地朕也想拿回来,可不知岚卿受不受得了那北疆苦寒之地?当然若有幸被他征服,南苗大巫山附近朕想也可以顺便看看?”

瘦弱的身子抖若筛糠,脸上血色尽退,这是要借着参奏与战事把将军发配了?!嘴唇被咬出了血丝,但晶亮的瞳孔却依然有神,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愤怒之火,像是要吞噬人一般在这娇小的身子中汹涌澎湃。

望祁睿皱眉,看着月熙失了力气倒下去,本以为他会摔在地上,没想到他挣了一下竟是稳住身子,缓缓拜倒,五体投地之礼,沙哑而又僵硬的吐出话语,“奴才……谢主隆恩。”

月熙咬破了舌尖才能逼得自己叩头谢礼,每一个字都像是刻画在他心尖一般,字字泣血,他仿佛听到了心中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这一刻,他明白,曾经的幻想曾经的执着曾经的一切一切,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今以后,陪伴自己的只有这巍峨的宫殿,高耸的围墙和这个冷酷残忍的九五至尊。

回到将军府,浑身无力,头痛欲裂,短短的小半个时辰,自己却像经历了一场劫难一般,浑身是汗,倒在床上掩门隔绝了一切,少爷担心的呼唤在门外想起,一向视岚邱岳为神明的月熙却不予理会,只是趴伏在被褥之间,无声的哭泣,听那人在门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自己的名字,直至睡去。

三日后

圣旨颁布,封车骑将军岚邱岳之妹岚熙为后,赐凤仪宫。太傅之女,琴枫为琴妃,赐清颐宫。隋亲王之妹,蒲嫣为蒲嫔,赐越清阁。宰相之女,贤婷为婷美人,赐咏仪阁。

将军府的门槛快被踏破,所有人都相信车骑将军这次真是一步登天,国舅爷,多么大的殊荣,凭空落到头上,还不砸晕了。

只是岚邱岳却只是心情沉重,接连两天了,他没有再见过月熙,自从皇宫归来,月熙就故意躲着他,远远看见,便头也不回的跑走,只留给自己一个远去的背影。

皇上不为所动的按部就班,聘礼的采纳,大征礼,有条不仅一项项送进将军府邸,岚邱岳硬着头皮逐一叩跪谢恩,却抑不住内心愈见浓烈的不安。

终是再也忍不下去,岚邱岳闯进月熙紧闭着的房门,拉起床上趴伏的人,紧声问,“怎么回事?你答应了?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月熙这两天本就昏昏沉沉,被岚邱岳扶起来更是头晕脑胀,待终于反应过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沉默的摇了摇头,月熙反手抓住岚邱岳,这两天,他也想了很多,若无法终身相伴,至少能以自己的身份保护他不受伤害,置于自己无望的幻想,今生再也无法实现,只能等到来世。

想到此,身子不禁又是一颤,抓住岚邱岳的手收紧,开口,字字坚定,“少爷,月熙自愿与皇上做后,日后可保少爷一世坦途,这是月熙自己的决定,希望少爷应允。”

岚邱岳也是心中一酸,不由温声道,“傻瓜,还说什么保我一世坦途,你若不开心,又有何用?别勉强,你若真不愿意,总还有办法的。”

低头轻摇,月熙咬了咬下唇,“没有勉强,月熙愿与皇上为后。”

“你……”岚邱岳终是无法,叹了口气,又和月熙说了会话,这才起身走出房门,临走又道,“多出来走走吧,日后宫内不比府里,身子要自己小心关照。”

“是。”

第七章

三月初三,黄道吉日,皇帝大婚逢迎。

宫内早在前几日便布置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四处装点着大红的彩绸,双喜剪纸和吉祥图案的装饰随处可见,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中,从太乙门到凤仪宫,长长的白石御道上铺着鲜艳的红色地毯,御道两侧放置着不尽其数的宫灯彩带,仿佛天边鹊桥一般,美得不似凡间。

卯时三刻,总管太监德全奏请皇后梳妆,月熙沉默着任嬷嬷在其脸上涂抹,一层一层的脂粉掩盖了他苍白的脸色,勾眉点唇,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仿佛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一般,被他人随意搓弄。红袍加身,锦帕掩面,从此再也无所顾虑,望祁睿,你即不顾世俗礼教娶了我这男后,你也自当为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凤冠霞帔遮掩了新后眼内的一抹狠厉之色,无人能查。

侍卫们手执香炉在前方开道,数十人的红衣护军把灯,百余名校尉持杆灯提灯各四十紧随其后,文武大臣前引后扈,浩浩荡荡数百人,加之围观成千上万的百姓,红云一般向着太乙门缓慢移动。

十六人的大轿平稳和缓,可见执轿之人皆是训练有素,皇室风范,月熙坐在轿内,虽然认命,却仍有不甘,内心咆哮着呼喊,面上仍然平静,心中撕成两半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不愤、痛恨,握紧手心,险些捏烂了手中的两个苹果。

该死,他绝不会让望祁睿好过。

喜轿一行经过太乙门,穿过佑安门、宝庆门、天赐门、大川门、瑞和门、越沐门、天青门,至天青殿。喜轿停在正南方的天禧位,月熙引帘下轿,踏上柔软的绒布地毯,脚下虚虚软软的感觉给人一种不真实的体验,似乎这不过是一场梦境,一觉醒来自己还在车骑将军府,伺候着少爷洗漱更衣。

由女官引导着从交泰殿到达凤仪宫,坐在铺着松软绒被的喜床上,一杆喜称缓缓挑起了附在自己面前的喜帕,巾帕挑落的那一刻,抬眼相对,是年轻的帝王,自己所谓的夫君,深遂的五官,刀刻一般冷峻的容颜,此刻到被满屋红色浸染的多了一分喜气,眉眼间脱了平日的沉着谋虑,带了些丝丝缕缕的欣喜,更显英挺。看到自己僵硬冰冷的神情,眼神似乎暗了一瞬,但也未曾动容,命女官奉上子孙饽饽。随后命妇们前来为月熙梳妆,拆下压抑他已久的沉重凤冠,散了发髻,绾了个轻松的发式,插上凤钿、绒花,换上明黄龙凤八团龙褂。望祁睿只是静静的在旁边看着,未置一语,唇畔勾起了缓缓的弧度,不同于往日倨傲,而是深入眼底的一丝柔情,期盼着什么终于到手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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