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星域[星际] 作者:成于乐cyber【完结】(49)

2019-05-21  作者|标签:成于乐cyber 星际 强强 相爱相杀 未来架空

  “我知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也知道你的感觉。我会帮你恢复过来的,你相信我。”

  白杨眼中的痛苦忽然消失了,瞳仁又变成了冰种翡翠一般半透明的青绿色,雾蒙蒙的没有焦点,像是凝视着薛夜来,又像什么也没看见。

  战士的这种状态叫“空”。当他们准备用尽全力发起抵抗之前,精神阈便会短暂地放空。

  薛夜来一惊。白杨此刻并不是神志清醒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只是出于黑暗战士的战斗本能而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一旦他用了全力来对抗“绝对压制”,薛夜来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安然无恙。后果也许会是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

  “夜来,杀了我。”白杨忽然开了口,“我好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我把精神体暴露给你,如果我接下去要做出伤害你的事,你就杀了我。”

  随着他的这些话,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在薛夜来眼前伸展开了枝叶。

  这么近的距离内,一个战士把自己的精神体毫无遮掩地敞开给一个贤者,这就像是敞开胸膛露出自己赤祼的心脏。只要那些看似娇弱的海棠花汇聚在一起冲击过去,就能在顷刻间置白杨于死地。但机会只有一次,薛夜来必须在白杨开始对抗“绝对压制”之前下手。

  薛夜来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做出了决定:中断“绝对压制”,进入白杨的精神阈。白杨迷失在沼泽里,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出来。他要去把他带回到现实里,像赫拉克勒斯进入冥界再返回人间。

第65章

  一个人内心的精神领域,就像是一个人的梦境。这是一个充满象征的世界, 在这个地方出现的事物, 都意味深长。

  白杨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水上的森林。黝黑如冥河的水面上, 白色的树影如林立的刀丛。

  根据薛夜来的经验,这片迷宫似的森林就是白杨此刻的迷乱。只要能在这其中找到白杨, 顺利把他带出去,现实中的白杨就会恢复神智。

  薛夜来开始在森林中寻觅。白杨不一定以他本人的形象出现在这里,他可以是一棵树,一块石头, 一只动物,任何与众不同的形态都有可能是他的自我映s_h_è 。那代表着白杨对自身的认知。只有在看到那个形象的时候,薛夜来才能确定,白杨自己究竟怎样看待他自己。

  然而薛夜来寻觅了每一个角落, 哪里也看不到树木和水以外的东西。所有的树木都一模一样, 它们的影子映在黑色的水面上, 像无数沉默的墓碑。

  薛夜来有一瞬间的错愕。“自我”这种东西, 在白杨的精神世界里似乎并不存在。

  但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是不可能的。一个活着的、有意识的人, 不论再怎样刻意缩小“自我”的存在, 也不可能将之完全抹去。否则的话,那样的人就沦为行尸走r_ou_, 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情感反应,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但白杨显然并非如此。尽管他的感情很令人费解,却的确存在。

  薛夜来集中感知继续搜寻。白杨的“自我”必定是一个很渺小的东西,渺小到难以捕捉。它深藏在这片水域和森林里的某个地方, 像一只被吓坏的小动物。

  ——是在水面以下么?

  刚刚这样一想,平静的水面陡然出现了波动。白色的树影在黑暗中扭曲了形状,和水面一起变成难以辨认的黑色漩涡,以毁灭一切的速度碾压着周遭的空间。

  薛夜来心头一紧。他使用的是温和的精神力入侵方式,然而白杨的抗拒程度却异乎寻常。这说明了一件事:白杨极度厌恶他自己。即使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他也会把自我深深隐藏起来。

  一个人要有多么强烈的自我厌恶,才会做到这种程度?

  在这样的内心世界里,温和的入侵方式是不起作用的。薛夜来突然明白了白杨以前那些奇怪的表现:既像要伤害薛夜来,又像要保护薛夜来,在这两者之间摇摆不定。事实上,与其说白杨渴望伤害他,不如说白杨渴望被他伤害。白杨憎恨的对象,自始至终都是内心深处那个被隐藏起来的自己。

  薛夜来急速退出了白杨的精神阈,回到眼前的现实中。

  精神世界里的天翻地覆,在现实中只不过是短短一刹那。白杨依然处于“空”的状态,只是眼神比刚才灵动了。一株白杨树的幻影在他身后伸展着拔地而起,就在薛夜来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

  “夜来,杀我。”白杨讷讷地说,听不出一丝情绪,“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杀了我。”他眼中翡翠色的青绿光芒变得愈发炽烈,如同两团跳动的磷火。

  薛夜来猛然出了手。炫目的海棠闪电般激s_h_è 而出,在白杨树上化为一道血色的淡淡弧光。

  白杨的身体僵直地倒了下去。这一瞬的情形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唯一的区别是,初见时白杨眼中的杀意,在这一瞬变成了如释重负的轻松,就好像他从最初就一直在期待着这样一个时刻。

  不等白杨倒地,薛夜来扑过去,把他的身体抱在臂弯里,紧急检查他精神受损的程度。

  “唉……”悠长的叹息从屏风后传出,有个声音幽幽地说:“果然只有生死攸关的时刻才能检验人的本x_ing。你和你的战士关系很特殊,我原本还期待着,你会有与众不同的表现。可惜到了这种时候,你的做所作为还是让我失望。”

  薛夜来木然地盯着怀里的白杨,一言不发。

  “他对你说‘杀了我’的时候,你难道听不出来他其实是在向你求救吗?你当然听得出来,可你什么也做不到。你就是这么一个自私懦弱又一无是处的人,不管是听到自己的父亲被抓也好、看到自己的战士向你求救也好、看到自己的家被毁得惨不忍睹也好,你都无能为力,只想保住自己。”

  “我至少比你强。”薛夜来冷冷开口,“躲在暗处动手动脚,实在不算光明磊落。你敢不敢走出来,跟我面对面地谈?”

  屏风后面没有回答。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薛夜来放下白杨,向屏风走了两步,“我们家被查抄,是因为有人向皇帝陛下告密,说我父亲藏匿了当年苏家的遗物。我在想,这个告密的人,会不会就是你呢?”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这个告密者知道二十年前的秘密,应该是我们家族里地位比较高的长辈。按照这个方向去想,三位长老和各个家主都有嫌疑。我的确怀疑过他们,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有一点说不通。他们二十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但却一直包庇了到现在,就不怕被皇帝责难吗?有苏家的先例在前,我想他们不敢轻易冒这样的风险。况且当时形势并没有危急到必须抛出这个秘密才能自保的地步,我看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所以,这个思路是走不通的。

  “我换了个方向去猜测,也许这个告密者是在皇帝身边工作的人,不受贵族和元老院的干涉。这么一来,就只有皇家宪兵队了。同时与薛家和皇家宪兵队有关的人,据我所知只有一个。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既不能确定告密者的身份,也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但是就在刚才,你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你说,我看到自己的家被毁得惨不忍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家出事以后,我只偷偷去看过一次,也只遇到了一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就是你,薛如衡。”

  薛夜来一脚踢开了屏风。如他所想的那样,屏风后面并没有人,只有一个对讲机。

  从对方试图激怒他的那一刻开始,薛夜来就有了这个怀疑。虽然对方有精神干扰器这个强力武器,但精神干扰产生的效果是不可掌控的。只要有短暂的失效,薛夜来和白杨就能制服对方,甚至杀死对方。

  然而对方却显得有恃无恐,那么最大可能x_ing是,对方的人根本就不在这里。使用屏风和变声器,既是为了掩盖身份,也是为了掩盖对方此刻其实并不在现场的事实。

  薛夜来径直走过去拿起那个对讲机,“你并不想杀我,至少杀我不是你最主要的目的。否则的话,在我和白杨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你就可以下手了。所以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可以直白地告诉我吗?我不想再和任何人玩打哑谜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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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分钟后,薛夜来背着依然没有醒来的白杨,乘上了送他们来的那列电车。

  现在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这样大的地下城却到处都看不见人了。奇怪的是,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不但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电车晃晃悠悠地沿着铁轨行驶。薛夜来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薛如衡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告诉我,在你自己看来,你是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没有回答这句话便带着白杨径直离开,免得薛如衡改变主意。思绪却在那一刻飘到了别处——很多年前,有人预先替他回答过这个问题。

  记忆中有个傍晚,天空是深深浅浅的紫色。薛夜来独自一人,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他快满十二周岁了,父亲正在为他修建第十二个海棠花圃。

  这一天白天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不大不小的事:不知什么人在薛家公馆外的路面上用喷漆写了一句脏话,内容下|流而粗鄙。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是骂薛家,但字迹所在的位置正对薛家公馆的大门,指向x_ing很明显。

  薛夜来的肺都快气炸了。因为事情发生在他生日前夕,很可能是学校里哪个看不惯他的同学在寻衅。

  然而父亲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擦掉就是了。

  薛夜来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要求警卫处调出公馆周围所有的监控录像,挨个清查,非把那个混蛋揪出来不可。

  结果,父亲当着他的面吩咐警卫处:把当天的监控录像全部删除,谁也不许去查。如果有谁偷偷帮少爷查监控,立刻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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