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璧转来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完结】(9)

2019-05-20  作者|标签:天痕壹月 天恒有月

  吴如海只哼哼不说话。

  祝萌等了半晌,又说了几句,吴如海却是硬生生没说话,祝萌知道今日这般已是不错,拱手道别:“下一次,还希望能与吴公子促膝长谈。毕竟胡非为未必与那人在一起……吴公子保重。”

  吴如海没有理他,而是开始低声哼曲,祝萌以为有什么玄机,听了半晌,只听他哼:剪雪裁冰,有人嫌太清。又有人嫌太瘦,都不是、我知音。谁是我知音?孤山人姓林。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什么玄机,却是一概没有。而且他几次唱,都还有些跑调。

  祝萌无奈,听了三遍,终于重复一句保重,从船上一跃而下,踏波而去,跳到了时无久的船上。

  吴如海扭过身看他们两师徒在另一艘船上相会,晨曦之下,祝萌拉住了时无久的袖子,仰头看他,少年眼中满满的依恋,而时无久眼中也有温柔之色,祝萌靠着他,两人靠着,说不出的般配。

  “一自西湖别后,辜负我、到如今……”把曲子最后一句唱完,吴如海喃喃着,心口一痛,潸然泪下。

  第五章

  下了西湖,祝萌跟着时无久到白堤外的一座凉亭,驻足不前。

  时无久拉了祝萌的手,把一个东西放在了他的手上。

  不大的锦囊,里头摸去,依稀是圆滚滚的丸子。

  祝萌微微一愣,道:“师父,这?”

  “你忘带了。”

  祝萌偷偷看他一眼,然后把那个锦囊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师父,我这次打听到了一点消息,那个胡非为——”

  “嘘。”时无久一下捂住他的嘴,目光锐利,往一旁扫去。

  “跟踪我们这么久,阁下是否该现身了?”顿了顿,道,“梅四公子。”

  祝萌回头,只见一个少年从隐蔽处慢吞吞地走出来,模样俊俏,却算不上惊艳,一双明亮的眼睛扫过他们两人,拱手道:“不才梅家老四,梅重祀,拜见天山掌门。”他好像早知道自己瞒不过时无久,被点了名,面上一点意外也没有,不过恭敬,却是真的恭敬。

  时无久冷淡地道:“昔年岁寒三友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名过盛而分,分而立之,想不到他们的后人,竟会与采花 y- ín 贼为伍。”梅重祀在江湖上的名声虽是混世魔王,但混成这样,却也叫人惊讶。

  梅重祀面上又露出那种极其古怪的表情,笑了一笑,道:“我本就是梅花庄里最不成器的那个,和谁混在一起,想必都不算什么……”扫过祝萌,视线又回到了时无久身上,“时掌门不远千里而来,如今又找上了吴家公子,想必,这次那人牵扯到的事,当真有些严重了。我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不去问他?”

  梅重祀微微一愣:“他什么也没和我说,而且,这事他应该也不知道。”

  祝萌道:“他如何不知?那时,他可是点名说天山派这边有一女子……”说到这里,立刻噤声,

  胡非为是采花大盗,而祝萌又提到了女子,梅重祀目光一闪,道:“原来和女子有关……”顿了顿,又道,“那这事,便与他无关了,他几乎不对女子下手,就算下手,他也不会亲自——”慢吞吞地说着,意有所指,“而且,对无冤无仇,且没有恶感的门派,他是不会下重手的。”

  祝萌想起先前和时无久……那场情事!脸红得几乎要冒烟了:“天山派也从未与他有仇,他如何要做那事?”

  “那就是……他认为两位,互有情愫吧……”梅重祀低声道,“如果是仇家,他便直接让他们和最讨厌的人一起了。”

  祝萌听到“情愫”两字,忍不住心神一荡,情愫……情愫?难道胡非为以为师父喜欢他?这可真叫人难为情。

  时无久冷漠地道:“你这么说来,他还是在成全别人?”目光锐利,几乎令梅重祀头上冒汗,“梅四公子在他身边,令尊可同意么?”

  梅重祀抿了抿唇,面上分明有忌惮,然而他却还是死挺着背脊站在那里,道:“我爹本不怎么管我,多谢时掌门的关心。”

  时无久毕竟是一派掌门,虽未刻意吓他,但气势凌厉,梅重祀不过站了一会,背上汗水便将衣服浸透,汗如雨下,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

  “你跟着我们,想必也知道自己会被发现吧。”时无久冷淡道,“胡非为可是让你传话?”

  梅重祀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道:“时掌门找上吴家,林……胡大哥他不愿意多起事端,所以约两位在断桥东处望湖楼相会……”拱手,“时掌门若有想知道的事情,想必他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祝萌忍不住看向时无久。

  时无久目中冷静,沉默不过几瞬,便道:“好,你回去告诉他,明日午时。”

  梅重祀踌躇了一下,应了:“好,明日午时!”

  向两位告辞,梅重祀便走了,转过身的时候,祝萌甚至看见他背上的汗s-hi。明日午时……

  下榻于西湖边的客栈,时无久拔出自苏州铁铺里买的铁剑,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半晌。祝萌猜不透胡非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见时无久如此,心情自是紧张。

  第二日一大早时无久便起来了,之后,过了半个时辰才把祝萌给叫起了床。祝萌本以为时无久会避讳自己,然而昨晚却又同床共枕。祝萌开始没睡好,后来却是不知不觉地睡了,半睡半醒之间,甚至记得自己往时无久那边靠,手与脚,方便搭上去的都搭上去了——往日里他对时无久便没有别的师兄姐般敬畏,发生过关系后,更是情不自禁地亲近他。

  望湖楼并不高,只有两层,时无久询问祝萌是否要跟着他时,祝萌想了想,还是想和他一起去。

  时无久当然是有他的考量的。祝萌去不去,都有好坏之处。他既然愿意跟着,那跟着就也无妨。让祝萌检查了一下随身的避毒珠,时无久带着他,上了望湖楼。

  望湖楼上人望湖。

  望湖楼下,也有人朝楼上望。

  那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青年男子靠在楼内临湖的栏杆上,凭风而立,发丝轻扬。整座楼都被包下了,楼内空旷,四周的门都敞开,梅重祀不像先前沉稳,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十分远的一个角落哼曲,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栏杆边的长椅上,用手打着节拍。

  祝萌听得分明,他哼得便是那吴家公子吴如海哼过的小曲——剪雪裁冰,有人嫌太清。又有人嫌太瘦……

  这词是形容梅花的,祝萌出神了一会儿,想到梅重祀的名字里有个“梅”,说不准胡非为便曾对梅重祀这般表白。

  走上楼,靠近那个男子。年轻男子回头,一双黑眸氤氲着说不出的风流,说不出的摄魂。

  嘴角微弯,绯色的唇便开了:“两位来了。”右手随意一伸,“请。”

  一刹那的风华几乎令祝萌战栗,麻痒自脊背爬上,这等勾魂之意,他当即打了个寒颤,脖子上的茸毛全部竖起。

  梅重祀一骨碌爬起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栏杆上跳了下去,祝萌“啊”了一声,不由探出头去往楼下看,只见下头的梅重祀拍了拍手,仰头一笑,那笑容说不出的古怪,同时,还有些诡异的复杂。冲祝萌挥了挥手,几下跃起,便已用轻功窜出十来丈距离。

  祝萌情不自禁地扭头。

  时无久看了男子一眼,竟似完全不为所动,跟上了往楼里走的他,在楼内落座,淡淡的,却绝不争锋相对地率先开口:“阁下主动约见,可是有什么指教?”

  男子道:“指教是不敢当,不过,在下却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时掌门。”

  时无久来此,本是要这人为他解惑,如今这人先要问他,他微微皱眉,却是道:“可以。”

  “贵派水姑娘有个妹妹,不知她现在可否安好。”如果他真是加害人,这般明知故问,着实太过恼人。

  时无久目中锐色一闪,却并没有发作:“她尚可,不过,若是能知道是谁害了她,想必她会更加不错。”

  “会吗?”男子慢吞吞地道,轻描淡写地,但却又听不出轻慢地道,“将眼光放在外人头上,为何,不先从身边找找呢?”说着,他忽然笑了,“也是,未婚先孕,便是怀了自己心上人的孩子,那也不敢开口,如果在下所记不错,天山派似有门规,大忌 y- ín 邪秽乱。有那样的功法引发血气,偏又要那样的门规来压制,堵不如疏,硬堵,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时无久盯着他,不说话。

  祝萌在窗户边,听得心惊胆战。胡非为一番开门见山,意思分明就是说此事是天山派自己的人“监守自盗”,怕门规责罚,所以才不欲开口。如果此事当真,那么对于天山派来说,可是大大丑闻。未婚生子,既是两情相悦,责罚一顿,在一起成亲,那长辈们也不会过多苛责,然而,如果把这事嫁祸给外人,而当事人又不肯开口,原本好解决的事情,却不好解决了。

  时无久当然也能想到这点,既然想到,便也明白胡非为此言的破绽,如果水琪怀的是自己心上人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把此事闹大,她毕竟是女子,这事闹大可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

  “时掌门。”男子忽地道:“如果有一天,你明知道一件事是错的,但却又忍不住去做,以你心x_ing,可能忍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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