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流璧转来 作者:天痕壹月/天恒有月【完结】(8)

2019-05-20  作者|标签:天痕壹月 天恒有月

  “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让你抄《诫子书》?”

  “师父是让弟子反省,要弟子戒骄戒躁。”

  “还有呢?”

  “还有……还有……”祝萌立刻红了脸颊,吞吞吐吐起来。

  他这般忸怩,分明还在想先前的事情,时无久皱了皱眉,面上立时显出些严厉:“怎么,是说不出来,还是不会说?”

  祝萌见他板了脸,心知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心下一慌,忙道:“《诫子书》是孔明给他儿子的训诫,师父拿《诫子书》训我,便是想让我明白,师父拿我也是当亲生孩儿对待!不管先前发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如此!”

  时无久敛了些严厉的神色,但一双眼却仍旧锐利,盯着他,似乎想看看他是否真的省悟。如果他不省悟,也许他便要用别的法子让他省悟了。

  祝萌背上的汗水渐渐s-hi透衣衫,十分想要移开眼睛,那场欢爱,他当然忍不住偷偷回顾,正是年轻的时候,好不容易有场欢爱岂不诱人?然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如果移开眼睛更是完蛋。努力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祝萌拼了命地想让心虚不透到眼里,强撑着不眨眼。

  “这话,你要一直记得。”沉默半晌,时无久却是收了锐利的视线,和缓下声音安抚他,“萌萌,之前的事,你便不必放上心上了。”伸出手摸祝萌的脑袋。

  祝萌暗松了口气,“哦”了一声,低下了头去。

  “这次为师,去了苏州城内的绣坊。我找了几个地方验了那块锦旗,有家绣坊里的人神情有异,锦旗正是他们卖的。我问他们是谁买的,他们对谁买去了一事吞吞吐吐,恐怕,和胡非为是认识的。”顿了顿,时无久又道,“那家绣坊,与当地吴家有点关系,苏州吴家在此处,也算一方富甲。听闻吴家的小儿子,以前似乎……和胡非为有暧昧关系。”

  祝萌浑身一震:“那师父,我们去盯着绣坊,如果胡非为不出现,我们就想办法把吴家小儿子引出来?”如果是有暧昧关系,那么吴家的小儿子一定很会关心则乱。说不准,便能带着他们找到胡非为了。祝萌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想到这两个人是断袖。他们是断袖,应该做过那事。胡非为是断袖,所以才让他和他师父……

  他的脸忍不住又红了,祝萌年轻气盛,血气很旺。肢体缠绵,摸摸亲亲的事情,自然憧憬了,没尝过滋味倒还好,一尝了滋味,心中就像有小老鼠在爬。而且,时无久是他的师父,他回忆了和时无久身体相缠的画面,很快就会觉得说不出的心虚,说不出的兴奋。这等偷偷摸摸的滋味,却让他更加想要回忆那段往事。

  时无久道:“为师昨日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胡非为有难,也许,真能引出几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

  时无久看了祝萌一眼,缓缓道:“为师不避讳向你提起,萌萌,希望你也莫要介怀那事。”

  祝萌刚刚还偷着回忆了一下,闻言立刻有些心虚,垂下脑袋,道:“徒儿明白。

  “他……抓了你我,而且,以前还抓过别人。”时无久皱着眉,道,“只不过,他偏爱男子,而且,好像没怎么听闻他会亲自加入。”

  来之前,时无久早已调查过胡非为,然而,天山那边胡非为毕竟不见经传,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苏州这边,传言却是多得多了……

  “如果,他不碰女子,而且,也不亲自——”祝萌睁瞳孔微缩,“那……那水师姐的妹妹——?”

  “嘘,噤声。”时无久阻了他的高声,“此事未曾水落石出之前,不可妄下定论!”若是有人冒充了胡非为,这事可就棘手了。思及自己的师弟如何也无法从水琪口中问出先前的事,时无久面上有些凝重。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追杀胡非为一事,也许便要先押后。祝萌想到这一点时,不由自主地看了时无久一眼。

  时无久道:“胡非为若是没有动手,最好不过,若是他真的……”顿了顿,道,“我们也许要先查查他底细。”

  “吴家小儿子既然与他有关,要不,去探探他?”

  时无久道:“萌萌,你去。”

  祝萌眨了一下眼睛,道:“好。”

  “如果胡非为真的是断袖,我们便先不动。”

  祝萌点了点,便是明白。

  胡非为正在苏州活动,出乎意料地,吴家小儿子吴如海却不在苏州,他在杭州,在杭州之上游西湖。

  西湖上自断桥而起,有一长堤,那长堤过锦带桥,横亘于面,起不知何处,止却于平湖秋月,

  祝萌背着长剑,一身灰衣。那衣裳是普通的布,而他的装束也是普通的装束,打听到吴家小儿子的游船在哪儿后,他来到这西湖之上的白沙堤,给了旁边一个船家银钱,让船家载着他往那处去。拨开水波,两船临近两三丈之后,那边的人似乎发现了,调转长桨,把船往另一侧开去,祝萌左脚一踏,飞身而起,几个纵跃翻身便跳到了船上。

  这一下鹊起鹘落,飘然而上,船上的侍女和小厮惊慌得往后退,在甲板之上躺在躺椅上的吴如海不满地看向他,道:“阁下好生无礼,不打一声招呼,便往别人船上跳。”

  祝萌却是板着脸道:“只要我不往别人床上跳,那么就是好的。”

  吴如海怔了怔,随即便挑了眉:“阁下也是风月之人么?”如非风月之人,断不会在言语上弄这样的机关。上下打量着祝萌,吴如海发现这人长得不错,不过,他长得虽然不错,却不像是那样的人,“啧啧,啧啧,不像,不像……”他不由摇头,随即,躺在椅上,叹道:“我倒是想往别人床上跳,只可惜,没那个机会……”他模样很年轻,然而说话却十分老气横秋。

  祝萌心中暗自咽着口水,有些紧张,然而面上却是不露:“吴公子,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胡非为。”

  吴如海懒散的样子一瞬间消失,眼神几乎可以称得锐利,若非知道这人的年岁和自己差不多,祝萌真要以为他是什么厉害人物了。涉及风月,祝萌本还紧张,但吴如海这副样子一出,他竟是不太紧张了:“我曾经偶尔得见过他一面,对他有些喜欢……我听说他是喜欢男子的,而且和阁下——”祝萌微微笑了笑,诚恳道:“看起来阁下也是风月场中的人,不知可否为我引见呢?”

  吴如海冷笑一声,道:“你若听说过我与他的关系,那么便该知道,我不会向他推荐别人……”看了祝萌一眼,忍不住撇了撇嘴,“你是长得不错,可他新喜欢的那个小子,哼哼……只怕更得他欢心。”

  祝萌一愣,随即便道:“谁,他新喜欢的小子是谁?”

  “不就是个破庄子的人,我……”吴如海本是怒气冲冲,但是说到这里,他却是不说了,看了祝萌一眼,道:“不必问了,你走吧。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挥了挥手,“你以为自己长得就好看了吗?这世上长得比你好看的小子可多得是。”

  祝萌听得此言,不由沉吟半晌,半晌后,他道:“原来,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男子就是他新喜欢的——是那个梅花庄的吧。”

  吴如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他们在哪?”

  祝萌目光一歪,不与他对视:“前几日在苏州看见的,现在却不知道了——我那时倒也没见到他们两人如何亲密。”

  吴如海冷笑一声,道:“他们倒是想亲密!只可惜条件不行!”

  “不行?”祝萌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为什么不行?”亲密还要什么条件的吗?

  吴如海仍旧怒气冲冲,然而张大嘴想要发泄,却又咽下了要说出来的话:“反正我劝你不要去招惹他!”

  祝萌还想再问,然而吴如海躺回椅子上,闭起眼睛,一副什么也不想说的样子。一旁的侍女犹豫了一下,知道吴如海是逐客的意思:“这位少侠,我家主人心情不好,你还是请回吧,今日主人他没有心思招待客人。”

  祝萌无奈,知道今日问不出什么了,他也不是好意思纠缠的x_ing子,拱手道别。转身,日光下,那水面仍旧平静,细细的金鳞荡漾,而不远处一艘船慢慢地往这边靠来,不远不近,船头之上,站着一个人。面风而立,衣袂翻飞。

  是师父。

  祝萌心念一转,便放大了声音,叹了一声:“可惜啊可惜,就算是那个小子也收不了胡非为的心去,胡非为终究还是要成家立业的,看上个女子,那小子也正和他生气呢……”

  吴如海闭着眼睛,却是哼哼道:“他根本不喜欢女子,也万不会为了成家立业而去与女子成亲,本来就无法延续香火,何必多此一举。”

  祝萌听出他此话古怪,不过,他到底没往“不举”头上想,一个采花贼不举,可非滑天下之大稽吗?

  “吴公子可还是对胡非为有感情?”

  吴如海本准备一句话不说,但是却还是忍不住道:“没有了!”

  这一听就是负气的话:“吴公子若是还对他有感情,不如和我谈谈,现如今,那胡非为却是陷入一桩麻烦中难以脱身。如果你能说得清楚些,说不准他就可以不用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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