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旧事 作者:酒眠花【完结】(15)

2019-05-20  作者|标签:酒眠花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江湖恩怨

  长信自此而止,唐朔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但张迁和陈忆安看着最后那句话,已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军中有内j-ian。”陈忆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张迁安静了半晌,忽然拍案而起,大声道:“来人!传令下去,全军集合,老子要问话!”

  候在帐外的守卫得令,匆匆而去。陈忆安欲阻止而不及,忙道:“难道这样就能找出内j-ian么?”

  “找得出找不出,总得先找找,按时不到的,趁机开溜的,都先给我拿下!要让老子知道是哪个狗东西,非把他活剐了不可!”张迁怒不可遏。

  “张将军!”陈忆安一急,也顾不得上下之分,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门,“唐将军已经被九夷人抓了,军心已经不稳,再弄这么一出,到时候人人自危,不等九夷人打过来,我们自己就全乱了!将军!当务之急是收拢军心,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找内j-ian,这是本末倒置啊!”

  他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过分了,不由闭上了嘴,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老将。张迁被他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通,反而怔了一怔,回过神来,居然点头道:“对……你这个娃娃还挺有见识,说得有道理,有股唐将军的味道。嘿,一时气糊涂了,把命令撤了吧,派人偷偷地查,不要声张。”

  “这个……”陈忆安咽了咽口水,第二次提出了反对意见,“令出如山,突然撤销还是不好,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跟大家都说清楚,也省得他们乱传流言。”

  张迁摸着下巴,竟赞许地看了他许久,最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他手劲颇大,拍得陈忆安晃悠了一下,勉强才站稳。只听张迁道:“难怪唐将军从这么多人里面把你提拔起来,嗨,我看要不是看在你经验不足的份上,我这位置都该你来坐了。”

  “这……哪里敢。”陈忆安摆手。

  张迁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嫉贤妒能的糊涂将军,有人脑子清楚,会出主意,我高兴还来不及。一会儿点将台,你跟着我一起上去,这么能说会道,那些兵肯定爱听你的话。”

  陈忆安不好拒绝,只得恭声应是。

  “对了,之前和你一起回来的那个人,你们是怎么一回事情?”张迁突然问了一句。

  陈忆安愣了一下:“他……是他骑马把我从戈壁上拉回来的,之前起了风,我们的马又被九夷人杀完了,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回不来了。”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

  “你不要怪我多疑,战场上,小心点没差。他是怎么知道你们行进的路线,怎么去刚好遇到你?戈壁那么大,扔一队人进去连影子都看不见,别说是你一个人。刮着这么大的风,三步外看不清人,他怎么找到的你?”

  陈忆安听了这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乐师,如果他真有二心,又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

  张迁皱着眉,忽然眉头舒展开来,似是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不问了,你有数就好。”

  朔方军夜间集合,众人还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张迁告知前一日偷袭敌营、主将被九夷人俘虏的事实后,全军一片哗然,随即有人高喊为唐将军报仇,得到不少人响应。唐朔风在军中颇得人心,这些呼声大多出自真心。张迁随即公布了唐朔风的计划,言明现在尚且不是时机,这些呼声才慢慢消沉下去,但众人仍是心中愤懑,难免仍旧起了一些议论。

  第二个消息,则是根据唐朔风信中所言,边境数城将挑选边军中擅长刀术和弓马的年轻人组成一支精锐,不断地对九夷军进行s_ao扰,消耗他们的实力。至于首领则当之无愧地落在了陈忆安头上。他虽然年轻,武力却很出众,也有见识,且受唐朔风的青睐,命令一下,竟无人反对。

  月至中天,星河高悬,远处隐隐传来夜枭的啼鸣。陈忆安离了驻地,孤身一人朝城中走去。一间酒肆的灯仍旧亮着,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灯火幽幽,不知为何,他看着那个地方,看着熟悉的门洞,矮小的夯土房子,还有门口几张摆放整齐的桌椅,忽然想起关于此处的许多回忆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永安城的家,他还能在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它的模样,进门穿过照壁是一片石阶,父亲总是坐在那里看书,二进院落左转有一片果树,调皮的妹妹总是爬到树上玩耍,一脸担忧的妈子在树下张着胳膊等着接她。

  但现在这些都已不在了。他的眼前只有一间酒肆的灯笼晃晃荡荡,几只鸟雀飞回屋檐下的巢中陷入沉眠。

  伏伶在屋里做琴。他将那些Cao茎撕成极细的一条条,再揉成一束,穿进岳山处,抻平拉直,而后以手试音。房间里弥漫着各种或低或高、零碎不成调的音符。陈忆安在他背后站了一阵,他才意识到身后有人,回过头来冲着他笑。

  “快做完了?”屋里没有别的凳子,陈忆安就往床上一坐,顺手卸下了佩刀。

  “快了。”伏伶转过头去,又拨了两下,“琴身还得重新打磨一下,明天再花个一天,就差不多成了。”

  “既然如此就别忙做,天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伏伶放下那些Cao茎,揉了揉眼。烛泪已经在桌上淌成了一滩,光芒渐渐暗淡下去。他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若有所指地道:“这屋里只有一张床。”

  陈忆安挑了挑眉,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毕竟之前说好来找你。我一会儿就回军营去了。”

  伏伶摆弄着一株蚕丝Cao,将它绕在手指上:“今天我阿爹不在。”

  幽暗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映出高挺的鼻梁,淡淡小麦色的肌肤,还有颀长的睫毛。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还有上面已经被缠绕成戒指的Cao茎:“你可以留下来睡。”

  “我可以?”

  伏伶站起身,坐到他旁边。他凑近陈忆安,将唇印到他的唇上。

  “喜不喜欢?”

  “呃,这个……”

  伏伶笑。笑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羞赧。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喜欢。”

  “我眼睛里有什么?”

  “没什么,有我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会说话。”

  “它说什么了?”

  “它在嘲笑我。”

  伏伶笑着抱住他滚到了床上。

  陈忆安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瞧着他。怀里的身体热乎乎的,厚重的衣衫下能感觉到略显消瘦的骨架。伏伶伸出手指,点在他的鼻尖上:“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教我什么?”陈忆安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尝到一股Cao汁的味道。

  伏伶动了动嘴唇,可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就连陈忆安都没有听清。

  烛火跳动了几下,“啪”的一声,灭了。

第13章 改变

  天亮了。

  陈忆安睁开眼睛,听到了外头传来的鸟鸣。今天没有风,细碎的阳光透过门缝洒进来,照亮了空气里的浮尘。它们在他眼前飘浮着、滚动着,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他偏过头,身侧的人仍在沉睡,颀长的睫毛盖着眼睑,双唇微张,呼吸平缓。

  真想一直这么下去。他忽然由衷地这么想着。

  少时的生活很平静,日日只是读书和习武,也没什么需要cao心的事,每日醒来都能看着床顶上的流苏发怔半晌,直到下人过来服侍梳洗。后来年纪渐渐地大了,需要帮着父亲处理许多杂事,往往j-i鸣时分就得起床,生活也变得辛苦。再然后变故陡生,千里流亡,更是无一日睡得好觉,这样的闲适,已经很久不曾有过。

  他脸上微微发热,想起昨夜的事来。那种无上的极乐是他生平第一次体会,整个过程都半梦半醒,甚至有些记不得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在昨夜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可偏偏它就是发生了,还显得如此顺理成章。

  他想了一会儿,把这归咎于自己的寂寞。离乡千里之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唯一肯和他亲近的就是怀里这个人。伏伶或许也是一样,听说他也是个孤儿。年轻的小伙子,彼此爱慕,血气方刚,加上一份寂寞,一时冲动,就把这事给做了。

  怀里的人动弹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有些不舒服。陈忆安摸了摸他的额头,唤道:“伏伶?”

  “嗯……?”伏伶咕哝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睛。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吃点东西?”陈忆安问道。

  伏伶眨了眨眼睛,清醒了一下,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声,道:“哪有那么娇弱了。这是酒肆,又不是你的营帐,你知道东西都放在哪里?”

  陈忆安笑,在他脸颊上吻了一口:“行,你知道,你要是还有力气,就去拿吧。我饿了。”

  伏伶伸过一只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等着。”

  他懒洋洋地从床上蹭起来,披上衣服。陈忆安着迷地瞧着他脖子上露出的几点玫红色痕迹,百无聊赖,又伸手去捏他的腰。伏伶把他的手拿开,埋怨道:“都折腾了半宿,还不够?”

  陈忆安瘫回床上,把被子一掀,露出□□的上半身,夸张地伸了个懒腰,一条条肌r_ou_鼓起,健壮得像头小豹子。伏伶见状,给他把被子盖回去,道:“天冷,会着凉。”

  “我发现你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的,嘱咐这个嘱咐那个。”陈忆安又把被子一掀,坐了起来,“不睡了,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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