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俯首 作者:山人道闲(下)【完结】(3)

2019-05-20  作者|标签:山人道闲 情有独钟 强强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随着这句话院里的寒风呼啸而过,惊起哗哗作响的枝叶。

  许延伫立原地,静了片刻,开口:“与我何干?”

  “毕竟相识一场,我只是担心,虽贵为帝王,但他此回京城,身边会不会饿狼环饲呢?”周垣折扇一合,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许延却没有反应,转身大步走出了院外,回到屋里,解下腕上一圈圈的布条,忽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他张望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寻味在床榻下翻出一个落了灰尘的匣子,打开来,怪异的霉味的扑鼻而来,里面是几块捏得形状怪异的糕点,放了很久已经发霉,依稀可以看出是桃花酥。

  许延的心里蔓延出几分说不上的滋味。

  凭着这粗糙的手艺他便能猜出是谁做的桃花酥,又以何种心态没有拿上来,而是踢进了他的床榻底下。

  至今仍能记起在他进屋后,那人脸上遮遮掩掩的神情。

  许延看着这盒桃花酥一动不动,声音宛如叹息,从唇边溢出来,“叶流州……”

  过了半晌,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起身向外走去,喊道:“周垣!”

  院子里却没有回话,许延来到石桌前,发现上面用镇纸压着一物,他抽出纸一看,上面是周垣的字迹——要事在身先走一步,京城见。

  ——

  从江南风餐露宿行了五六日路,临近京畿,附近各色人流交错,许延在山脚下的茶棚稍作歇息,小二上了茶后便能另一桌人闲聊起来,所谈及无外乎是暄和帝临朝,惠瑾太后的忌辰,至此还要唾骂一番北娆人,叹息于因行刺早亡的的先皇。

  又一桌人的嗓门大了起来,其中一莽汉喷着唾沫道:“说来忌辰在六日后举行,时隔一年国师大人也会出观,但愿这之后可别闭关那么久了,我家那老母亲还惦念着国师大人讲经布道呢!”

  女子的声音道:“遥想当年国师大人高居起鹤台讲经,万人空巷,那是何等盛况。如今斋醮科仪也不知会不会出现……”

  小二打趣道:“难不成你还惦念能见到国师大人?”

  四下响起一阵哄笑,许延的意识稍稍从思绪中抽出,发觉对面出现了个人影,在桌前坐下。

  他抬起头,看见对面是一个青衫布衣的男人,黑发垂下肩,用根宽带松松系着,面容清隽,眉目如同水墨渲染而成,五官组合在一起透着说不上来的韵味。

  即使衣着简朴,坐在这粗陋的茶棚之中,依然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察觉到了许延的目光,他露出些许笑意,犹如清风明月,道:“阁下风尘仆仆是从何处来,可是要去京城,不若一同前往?”

  许延并不答话,目光一扫,落在他腰间所佩的白玉上。

  “你要看看吗?”男子颇为亲和地将玉一解,置在桌上,“这是一块桤赤玉。”

  那白玉非常温润,像封着一层烛水,玉里一道艳红的线。

  “稀世罕见。”许延看了半晌,吐出四个字。

  “在下以为此玉与阁下甚为有缘,便赠与阁下如何?”青衫男子道。

  许延闻言收起了原本盗玉的打算,正眼打量了对方一圈,道:“素昧平生赠人宝物,莫非这块玉上有些麻烦,急着甩手于人?”

  “既是素昧平生,岂敢将祸端平白丢于阁下,若说此玉,的确有些无伤大雅的故事。”

  许延可没空听他说故事,仰头喝完了茶,起身准备离开,对方又道:“阁下此去京城,不如与在下同往?”

  许延站定,手搭在刀柄,看着他冷声道:“你是何人?”

  青衫男子气度翩翩地一拱手,微笑道:“在下青辞。”

第57章 进宫

  “青辞?”许延微微偏头, 从褪色的记忆里翻出一丝印象,隐约记得幼时在宫中对方常伴太子左右,“你是朝廷中人。是谢临泽还是季函派你来的?”

  青辞道:“在下不过渡云观区区一介道士, 未入庙堂谋事。阁下此行前途未卜, 若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在下愿助一臂之力。”

  “你知道我来京城做什么?”许延身后是喧嚣走动的人群, 并没有注意他们这一方角落的动静,他缓缓地拔出刀, “你从何得知我的行踪?”

  “若是有心自然可以查到, 阁下入京还望收敛行踪, 切勿打Cao惊蛇。”青辞的唇角噙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

  许延盯着他过了数息,锵地一声收刀归鞘,转身离去。

  策马过了城门, 经过城东客栈前,木门禁闭落满灰尘,已经关门已久,再往前穿过集市, 便是脏乱狭窄的黑集。

  他推开上次盗玄芝的那间楼阁,里面掌柜的在柜台前拨着算盘,周垣正拿着箩筐, 翻找着药柜的药材。

  一见他进门掌柜的如临大敌,背贴着墙面抖着声音道:“许公子……”

  许延头也不转地抛给他一块金子,对周垣道:“有人查到我的行踪了。”

  周垣漫不经心地道:“你又没有刻意隐藏,被人察觉有什么奇怪的?”

  “接下来, 我希望不要再有人探查到我的行踪,尤其是朝廷的势力。”

  周垣朝掌柜的抬了抬箩筐,对方把金子塞进袍子里,不满地道:“果然不是白给的。”

  “门里的人可以帮你解决探子,剩下的呢?你打算怎么做?”周垣问。

  “你觉得,国师青辞是个怎么样的人?”许延道。

  “渡云观道长,继上一代国师后不过五年,将声望在民间又推向一个高峰,说是万人敬仰也不为过。”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许延敲了敲柜台,掌柜的不情不愿地递出一个小匣子。

  他打开盖子,将田石扳指一个接一个戴在手上,调整了一下机关,玄铁丝在瞬间飞s_h_è 而出,铛地穿透了对方周垣刚刚打开的药柜。

  无数Cao药的碎末飞扑在周垣的脸上,他闭了闭眼睛,顿了顿才无奈地道:“国师一年没有露面,且远离权利的漩涡,白驹门里关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依我看,这人深不可测,怎么?他就是知晓你的行踪的人?”

  许延不置可否,问道:“我客栈里的伙计在哪?”

  “安顿在城外的农庄里,要把他们带回来吗?”

  “寻个法子,把他们送进宫里。”许延道。

  “什么?”周垣惊道,“你要把他们送进那龙潭虎x_u_e?”

  “我也一样跟他们进宫。”许延淡然道,“你觉得以什么身份混进宫比较容易?”

  周垣错愕地喃喃道:“我怎么就觉得不大容易呢……”

  许延看向掌柜的。

  对方瞪着眼半晌,道:“南镇抚司官校正在选拔人才入充,指不定有机会进宫巡防。”

  “锦衣卫?”周垣愣了愣,转向许延,“你不是说北镇抚司指挥使程裴认得你吗?”

  “南北镇抚司摩擦很大,你争我斗间很可能暴露身体,况且锦衣卫握在季函手里,你这是跑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北镇抚司外派任务繁杂,程裴更是东奔西走,不必担心。”许延道,“替我准备一份文书参加选拔。”

  周垣头疼地道:“那你且记得别大出风头,入选即可。”

  次日,南镇抚司比武场,仆从捧上放着飞鱼服的托盘,许延接过,身后是一地东歪西倒的大汉。

  对面观战的锦衣卫皆露出惨不忍睹之色,唯有指挥使徐甄飞朗声大笑,阔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不错不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日后定然前途无量,作为南镇抚司兄弟的一员,要好好在皇上和首辅大人面前表现,不要让北镇府司的人抢了先机,明白吧?”

  “明白。”许延沉声应道。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他随着一队人马进入巍峨的宫门,遥遥望向太玄殿的方向。

  谢临泽正坐在帷幔低垂的殿中,面前散落了一桌的古籍,修长的手指抚着一支竹简,上面刻着起伏不平的字。

  肩膀随意地倚在窗边,晚霞瑰丽的光穿过窗阁,落在他的鼻梁上,忽然谢临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向外望去,却只见宽阔延展的石阶,森严壁垒般的禁军。

  收回视线,他将拆开的古籍收归一处,问:“这几日怎么没有送药来?”

  角落里的侍从回道:“禀陛下,季首辅有过吩咐,若是想讨药便亲自去内阁见他。”

  谢临泽的眼底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也不多犹豫,直接起身掸了掸皱起的袖袍,“趁着天色未暗,便走吧。”

  侍从怔了怔,上前带路。

  余霞成绮,延绵在天际,内阁灯火通明,铺撒在犹如青玉石般的地面,随着人影走进,烛火轻摇,鲜红华美的袍角曳地而过。

  谢临泽站定,望向案几后的那人。

  季函放下手上的奏表,对他道:“我得了一个消息,斩下袁轩峰首领的那位正留守都督指挥使,巡防京城玩忽职守,出入赌坊,以至于城中有人闹事不得管辖,枉死两条人命。”

  他从案几后走下,“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谢临泽嘴角的笑意渐冷:“你还真是费尽心机铲除我提拔任何心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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