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 作者:酥油饼(下)【完结】(50)

2019-05-19  作者|标签:酥油饼 东方玄幻

  没多久,鄂国夫人和一个陈朝传统长相的人一起出来。

  陈致只看了一眼,心跳就骤疾骤缓,不正常起来,脸色血色也缓缓退去。

  陈朝的皇室血脉是一支极其霸道的血脉,其后人或多或少都继承了先人的样貌。当初百美宴上,陈致第一眼看到陈轩襄,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许久,可说记忆犹新。而

  眼前这个“陈轩襄”,分明就是当初那个陈轩襄。

  陈轩襄进来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坐到了阎芎的对面,眼对眼、脸对脸地看着他。

  鄂国夫人介绍说:“这是我远方侄儿,听说先生每言必中,是游戏红尘的高人,才让我请先生回来。之前的试探,多有莽撞,还请先生见谅。”

  她微微一笑,神态谦恭卑微,哪有光孝寺请人时的从容?可见心里早已认定眼前这个就是真的西南王。请阎芎来,也不是为了识破替身。

  如此推论,主张请阎芎过府的,必然是陈轩襄本人了。

  陈致心中不安到极致。他若是独身一人,如何都罢了,反正不会死,可是容韵与阎芎在,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看穿。

  阎芎不知他复杂的心理活动,连忙对陈轩襄说:“不知公子想问什么?”

  陈轩襄说:“便问……前程吧。”

  阎芎端详了他的脸半晌,面露奇怪之色,凝眉想了想,叫来陈致说:“师兄以为呢?”

  容韵悄悄地搀住陈致的胳膊。

  陈致是因为心里笃定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才有些惊慌失措,此时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低声说:“师弟,相面之术,你犹在我之上,就不必谦虚了。”

  阎芎暗道:狐狸。嘴上便说:“实不相瞒,这位公子原本是大富大贵、福禄双全的面相。”

  “原本?”陈轩襄说,“那如今呢?”

  阎芎说:“扑朔迷离。”

  陈轩襄笑道:“好一个扑朔迷离。”骤然沉下脸色,“我找你来,就是让你解开迷局,你竟然说扑朔迷离?”

  阎芎见他要发怒,忙道:“虽然扑朔迷离,却也不是不能解。人机遇变迁,往往在瞬息间的决定。而人面相的改变,却在时间的潜移默化之中。故而,有时候命运改变了,人的面相还停留在当时,便会有扑朔迷离的状况发生。”

  陈轩襄说:“那你要如何解开迷局?”

  阎芎说:“请赐字。”

  陈轩襄漫不经心地说:“多少也使得?”

  到了这个地步,也容不得后退。阎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请随意。”

  “那就……”陈轩襄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陈致,缓缓道,“陈应恪吧。”

第81章 未践之约(一)

  陈致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已经夏冬夏冬, 将严寒酷暑来回历了无数遍。

  容韵站在他的身后, 仿佛用身体在支持。

  阎芎掐指算来,半晌才说:“葵花向日意,忠赤为倾心, 大开则广厦,乐享当太平。”

  鄂国夫人笑道:“这一听,就是好意头啊。”

  陈轩襄问:“这葵花向日、忠赤倾心说的是谁呢?”因为他用的是“陈应恪”三个字, 故有此一问。

  阎芎低头, 踌躇道:“谁说的字,便说的是谁。”

  陈轩襄霍然站起来:“你的意思是, 要本王向他人表忠心咯?”上位者的通病:一生气,便自报身份, 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张狂样。

  阎芎说:“我只是照书说。按这书上说的,您退一步海阔天空, 若肯低头,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福禄寿三全的尊贵命格啊。”

  陈致:“……”敢让西南王低头, 他敬他是条真汉子!

  “刚才你说的是福禄,如今是福禄寿。意思是说,本王若是不答应,不肯退,便是找死?”陈轩襄眼神越来越冷。

  阎芎汗涔涔地坚持了片刻, 便败下阵来:“或者,王爷再测一次?”

  陈轩襄说:“我记得算命的,多测不灵?”

  阎芎心中腹诽:你不就想不灵吗?他说:“只要王爷说出来的时候,心意坚诚,就可以了。”

  陈轩襄道:“那便测一测本王的名字吧。”

  虽然知道他的名字,阎芎依旧恭敬道:“请王爷赐。”

  “陈轩襄,轩辕的轩,朱襄的襄。”

  阎芎暗道:竟沾了炎黄二帝,怕是压不住。掐指一算,道:“进何徘徊?江风渐寒。”微妙的微顿,才接下去,“行客莫倦,自有前程。就是说,既有前路,何必徘徊?即便遇到逆境,也不要放弃,坚持下去,自有前程。”

  陈轩襄说:“不过是名字的区别,竟然是天地之别?”

  阎芎陪笑道:“都是大富大贵的命,哪里是天地之别。”

  “又或是,陈应恪才是那个该俯首称臣的人?”陈轩襄状若闲散的踱步,站到陈致面前,“你呢?你有何看法?”

  陈致撇了撇自己的歪嘴,抿嘴笑道:“陈应恪,不是早就俯首称臣了吗?”从出生那一天起,他就在为“俯首称臣”而努力,因为……那意味着当官儿了,不然就是个“Cao民”。

  陈轩襄忽而一笑道:“说的也是。夫人举荐有功,两位的确是造诣深厚的命数大师,可加入我的灭夜军。”

  乜嘢军?

  与小蓝、小红混了几日,多少会有点当地方言的陈致蹙眉想:这不是“什么军”的意思吗?取名这么随便。也罢,西南王也没什么讲究。

  与陈致先前想的不错,席氏的确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陈轩襄被人掉包,找算命的也是他的意思。阎芎并不是她找来的第一个,却难得没有一进门就直接被宰了。

  陈轩襄说:“你们随我来。”

  阎芎下意识要跟,被陈致悄悄拉住。他佯作为难地看了看天色:“夜已深。我和师弟都要回房吸收夜月精华……”

  陈轩襄说:“夜?我要灭的正是夜。”

  鄂国夫人道:“王爷与先生们且去,夫人留下与我为伴。”

  容韵连忙抓住陈致的手。

  陈致犹疑了一下,说:“我夫人生x_ing胆小,我若不在,怕她不安。”

  鄂国夫人正眼看他:“倒是位痴情男儿,可惜……”面容委实太丑。

  陈轩襄仿佛这时才看到容韵:“那就同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是王府的屋檐叫人不得不低头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叫人睡觉,简直岂有此理!

  陈致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地戳陈轩襄小人,一边快步跟在他身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迷失在迷宫一般的长廊里。

  这次他们没有被请上轿子,也让他们知道了,被请上轿子实在是鄂国夫人对他们友好的表现。

  西南王府这地方,怕是鸟儿进来也要迷路。

  走廊越走越深,路越揍越静,到后来,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脚步声……以及细细地刮风声。

  三个人?

  陈致猛然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陈轩襄竟然落地无声。

  走到一道连着数十丈围墙的拱门前,陈轩襄猛然拍开门板。

  疾风扑面而来!

  陈致下意识地护住容韵,却被容韵一把抱住,拔地而起。

  人在空中,无处着力,更受风势影响,被挂出数丈,眼见着要落地,那风儿又一卷,竟将他们卷了回去。

  陈致眯着眼睛,朝那围墙瞄了眼,只见那黑魆魆、朦胧胧的一片,只有几点红光闪烁,十分可怖。一只手从下面伸出,抓住他与容韵各一只脚,用力往下拽。拽至离地不到半丈处,听阎芎叫道:“我支撑不住了,你们快走。”

  这半空中飘飘荡荡的,可往哪里走?

  陈致还在想,容韵忽地使出神力,人往地上一坠,一双脚硬生生地砸出两个坑来。

  “让本王看看,你又是何人?”

  冷眼旁观的陈轩襄突然飞过来,去抓容韵的脸皮,容韵躲闪不及,白皙如玉的脸被抓出三道血痕。

  阎芎又跳出来,挡在容韵与陈致身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此时此地,何处可逃?”

  陈轩襄说着,那曲折蜿蜒的长廊就如灵蛇般舞动起来。

  阎芎拉着两人后退,手中拿出一张灵符,贴在容韵额头上:“这是遁地符,快带着嫂夫人走!我来挡他。”他的想法中,陈致既然是仙人,自当会用。

  陈致半吊子的神仙,哪里学过。忙将他拽回,将容韵塞到他身边:“我挡,你们走!”

  “不……”

  “我不会死!”

  眼见着要吵起来,陈致急得差点出汗。

  好在这时候,阎芎头脑也十分清晰。既然陈致说自己不会死,多半就真的不会死。他带着容韵,念咒要走,容韵突然挣扎,但还没脱开,就被陈致一个定身术定住了。

  虽然容韵受无尽火与忘川水锤炼,已能解开定身术,却也需要时间。阎芎就撑着他没有解开的一瞬,将人拉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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