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 作者:酥油饼(下)【完结】(32)

2019-05-19  作者|标签:酥油饼 东方玄幻

  王为喜皱眉。他觉得陈致的做法简直异想天开!就算信阳、南阳城没有破,但是在五十万大军的疯狂进攻下,城墙与将士必然都伤痕累累,根本不足以成为与西南王正面开战的战场。

  他深吸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容韵说:“我觉得王大人说得对。”

  陈致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容韵低垂着眼,淡然地说:“与西南王一战,关乎天下大局的走势。我们不能冒险。此次出兵,我们必然精锐尽出,只许胜,不许败。”

  理智与情感像一根绳的两端,分别拉扯,那绳索就靠在自己的心脏上,将心磨得鲜血淋漓。

  明知道是意气用事,可是脑海里总有一根弦,孤独地弹奏了凉州城的悲曲。

  他起身走到门口站了站,又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去了养心殿的仙Cao院。

  院中花Cao无人打理,早已败落,只剩下一盆盆烂了根枝的黄土和一丛丛旺盛的杂Cao。

  陈致对着空盆子站了会儿,终于心平气和。

  首先,他是一个神仙,供职于黄天衙,所以,目前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帮助容韵一统天下。这是大方针。而细节处,黄天衙没有规定,他掏出黄圭,上面的确没有细枝末节的指示,所以,他就默认为便宜行事。那么,就随心所欲一把吧。

  他的确没有资格将燕朝的将士拖入个人的臆想与情绪中。

  但是,他可以为自己做主。

  当年,他不过一介凡人,不一样以一己之力,换出了一城百姓的命吗?如今他是神仙,拥有不死之躯,难道还比不上当年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正捉摸着怎么说,容韵就进来了。外面风冷,他小脸冻得煞白,看到陈致时才露出些许暖色。

  “师父,你不要生我的气。”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陈致看了他一眼,招招手:“过来。”

  容韵如释重负,大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腰,被推开后,才改而抱胳膊:“师父如果觉得我说的不对,我就改。我都听师父的。”

  陈致说:“那你的想法呢?”

  容韵说:“我的想法……我还是觉得守洛阳与许昌更好。”

  陈致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师父?”容韵疑惑地看着他。他与陈致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他极为关注,从表情到神态,甚至走路的速度,都能看出心情如何。刚才看他从议政殿离开,就知道是真的生气了,所以才放下一切追了出来,没想到转眼陈致就改了主意?

  他y-in沉地扫了眼院子,暗暗猜测,是否这个地方有什么来历,令师父触景生情,才能改变态度。

  陈致说:“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是你,这种事自当你自己拿主意。就算我是师父,也只是给建议的人罢。”

  容韵说:“不!在我心中,师父永远是最重要的人,比天下都重要!”

  陈致突然想,如果燕北骄当年也能这么想的话,是否……啧!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收敛心神,说:“对付西南王的事就交给你了。”

  “师父又要去哪里?”对陈致的离开太过敏感,收敛的气势一下子释放出来,竟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陈致假装没看到,说:“自然是回师门一趟,寻找救梅若雪的办法。”

  容韵心中吃了一大缸的醋。但是昨晚的教训让他知道,师父想走就走,自己根本留不住,与其闹得两人不愉快,还不如将这口气先吞了,以后再说。便乖乖地问:“那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陈致说:“快则三五日,慢则十来天吧。”

  “这差得可多了。”

  容韵讨价还价,两人扯皮了半天才定了个七八日。

  王为喜差人来找容韵议事。

  见之前的座位,陈致就知道王为喜这次是真的打算将容韵拱上燕帝的宝座,倒也放心,便催促他快走。

  等容韵走后,陈致重新上路,只是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神魔战场,而是信阳城。

第66章 混战之诡(六)

  在陈致脑海中, 此时的信阳城必然战火纷飞, 人人自危, 但是到了地方,才发现想差了。此时的信阳城,街繁市茂, 人安狗闲,三三两两,懒懒散散, 哪见兵临城下的紧张?倒是自己, 急匆匆的来,像个千里躲债的, 引来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陈致略整了整衣服,钻进边上的茶楼, 选了桌靠书生的位置,点壶毛尖, 侧耳听他们闲谈。果然在说西南王攻打信阳之事。

  一人说,西南王来势汹汹,必是不战则已, 战无不胜。立时有人反驳, 常言道:息县的牌坊,罗山的婆娘,信阳的城墙。信阳城墙固若金汤,保叫他西南称王,信阳投降。

  五个书生, 两个站赢,两个站输,一个当和事佬,竟将战事清议,丝毫不见紧迫。

  陈致按捺不住,拎着茶壶挤到他们中间:“诸位说得有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见教。”

  书生齐声道不敢。

  陈致说:“诸位预见战事将起,为何还处之泰然?”

  书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陈致愣了愣,知道自己必然错过了什么,推托前几日吃酒,大醉一场,昨日方醒,今日出门,便听到这样的大事,难免心慌意乱。

  书生说:“那你醉得好生厉害!”原来,信阳之前被查出官府集体贪污渎职案,如今城中最高长官是一年前派来的通判。他早年追随黑甲兵南征北战,经验丰富,早在西南王大军压境之前,就预见此战艰难,早早地通知百姓,遣送出城。如今留下来的,都自愿与城共存亡。

  书生道:“你立即去通判府,还来得及走!”

  其他人纷纷劝说。

  陈致说:“你们为何不走?”

  书生们齐齐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们信阳以前叫什么?叫义阳!”

  陈致从茶馆出来,问路去了通判府。

  通判府大门敞开,竟能任意出入,走到里面才有人问询。陈致说自己要出城,那人二话不说带他到登记处,约定两个时辰后去北城门等候。

  陈致好奇地说:“离开的人多吗?”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伙子不必有负担!只管走着,来日信阳还要靠你们重建。”

  陈致见一人穿着红色官袍急急忙忙地往外走,立马追上去:“请问是通判大人吗?”

  通判转头,刚想点头,整个人便僵住了:“陈留王?”

  陈致没想到自己一个照面就被认出身份:“呃。你是?”

  “下官陈流,跟随王为喜大人时,曾远远地见过您一面。”

  陈致觉得自己的封号好像抢了人家的名字。

  陈流说:“王爷为何在此?莫非,是京城的援军到了?”

  眼睛迸发的光芒太熟悉了,犹如春化冰雪时的勃勃生机,每一道光都镌刻着对人世的眷恋。谁人不怕死,谁人不贪生?只是有的时候,所坚持的东西胜过恐惧,才显得无畏。

  陈致喉咙哽了一下,才说:“嗯,先派我过来打探一下。”

  陈流在官场混迹多年,哪里还不了解?只是一瞬,就收起期待,换上公事公办的笑容:“哦哦,自然自然,王爷这边请。”

  西南王的大军驻扎了两天,却一直没有进攻,只是时不时地派人城墙四周巡逻,偶尔见到从信阳出逃的人,也视若无睹地放过去了。故而城内才一直保持着风平浪静。

  听说消息后的陈致却十分不平静。

  越平静的天空,酝酿的暴雨就越疯狂。

  从通判府出来,他贴上隐身符,在遣送百姓的集合点等待,将近一个时辰之后,就有一小支士兵过来清点人数。因陈致不在其中,他们便等了会儿,一盏茶才走。

  出北门不久,果然看到西南王麾下的骑兵在周围游弋。信阳士兵立刻将百姓护在中间,戒备地盯着对方。

  骑兵不知说了什么,一阵哄笑。

  信阳军民顿时紧张起来,刀在鞘中发出极轻的摩擦。

  双方距离渐近……又渐远。

  骑兵们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夹着马腹去了别处。

  直到他们看不见了,士兵才松了口气,催促百姓快走。陈致跟着他们走出两里地,确认不会有危险,才折返回来。

  回到原地,骑兵已经不在了。

  陈致绕着城墙转了一圈,才在一排树下找到他们。他们正堆起木条烤火,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与遇到百姓时嬉皮笑脸的样子截然不同,到了傍晚,他们才翻身上马,回了营地。

  营地驻扎在信阳南门外,分成五大营,似独立,实互补。

  仗着隐身的优势,陈致进出营地旁若无人。只是转到半夜,也没见到西南王,营地最大的帐篷住的都是几个普通武将,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睡觉,丝毫没有大战将至的紧迫感。而且营地很多的帐篷都是空的,哪里i有传说中五十万大军的迹象。满打满算,顶多十万。

  陈致依稀觉得不对。若西南王要进攻的不是信阳,那么,他们驻扎在此地,极可能是掩人耳目。或许是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

  他连夜赶至南阳城。

  虽然南阳城中气氛十分紧张,但是,西南王的大军一样驻扎在门口,按兵不动,就像是看守羊圈的牧羊犬,温顺而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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