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凤止 作者:从从从从鸾(下)【完结】(7)

2019-05-18  作者|标签:从从从从鸾 复仇虐渣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夫人。”

  慕容箐抬起头来,模糊的泪眼之中呈出来人的影像,她站起身,款款地后退,让出一方位置来,默默无语地站立着。

  桐生走上前去,轻轻握住慕容冲的腕,温温热而s-hi漉漉,桐生微微侧目,余光中那小心翼翼的目光如乞求一般,她轻启朱唇,又似犹豫,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

  “先生,我弟弟还会醒来吗?”

  桐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的问话,酝酿了一会儿,反问道:“夫人在这里守了一夜?”

  慕容箐摇了摇头:“夜里陛下在此,清晨才许我进来探望。”

  桐生轻轻将慕容冲的手放回厚实的锦被中,又提起药箱将研磨好的Cao药寻出,轻轻俯下身想要撑着慕容冲的肩膀将他扶起,倏忽动作一滞,停顿了许久。

  “夫人……该多陪郎君说说话。”

  苻坚以指肚轻轻划过染血的箭尖,又顺着抚向箭尾,旋转着整只羽箭,最终将那一枚小小的刻字面朝向上。

  “长鞘马鞭击左股,太岁南行当复虏。陛下,这民间谣传不无道理,星象汇集,太岁行向,天降警示,足以见得……”

  “咳咳——”

  太史令总算是停下了嘴边的絮絮不止,侧目小心地看了一眼恭立皇帝身畔的赵整。

  “咳咳——咳——”赵整再度用力咳嗽了几声,眨了眨眼睛,那太史令立刻恭服下(河蟹)身,道了一句便悄莫声息地退身下去。

  “陛下。”

  “这说明什么?”

  赵整眉梢微挑,微福身自苻坚手中接呈过那一枚羽箭,从箭尖到箭尾打量起来,手指附上那一枚刻字,以半开玩笑似的口吻:“说不定是有人嫁祸。”

  苻坚抬起头来与他对视,良久唇角牵出笑意:“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如此恰能证实慕容氏反心昭然,望陛下早作决断。”

  苻坚并未回应,他缓缓站起身来,身后宋牙紧跟而上,却不见他有匆匆离去的意思,停顿一刻,仍未有动静,便小心抬起头来,那人貌似长叹,却又收敛得很,便如同只是一声粗长的呼吸声。

  “宣室殿——”

  铜镜似乎摆错了方向,直直地竟冲向床榻,半映照出遥远的一张苍白面目,躲藏在一张明眸皓齿的美人面后。

  慕容箐最后以黛笔将长眉描画出去,便垂手收拢了墨发,眼眸微垂,指尖扫过案上或过于繁复或过于艳丽的首饰,茫然而漫无目的。

  她又抬起头来,从铜镜中望向自己,一时有种奇妙而惊恐的感觉,仿佛这镜中藏了另一个人,回神平静下来,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将长发自由地散漫下来,微微起身,走到榻前。

  他依然平静地睡着,像是正在做一场长久而美好的梦。

  打开窗,早春便勇于开放的花朵招展着伸进一条臂膀。

  木樨,雪白的木樨。

  第七十四章 救命

  昭阳殿似乎是在一时之间成为了宫中炙手可热的焦点。

  “夫人,陛下赏赐的黄金绫罗,这便给您搁下了。”

  谄媚的话语听来就如春来枝头成群的鸟儿,婉转得不像话。等那赏赐和礼品如房里的柴Cao将角落高高堆起,却没一句像样的犒劳话,那些想要白献一份殷勤的奴才便只能蔫蔫地退下。

  “恭贺夫人,这昭阳殿本是汉帝宠妃合德夫人的住处,可见夫人必能永葆盛宠,繁荣不衰……”

  慕容箐依然不曾有什么反应,此刻正柔眉顺目,手中攥着一枚小小的摇鼓,引逗着r-u母怀里的襁褓婴儿,那粉嫩的小东西睁着大大的黑眼睛,胖乎乎的小手伸展着,在眼前胡乱地挥舞。

  应是见她并无喜悦的神情,想来这话该是触到了霉头,新兴侯夫人转了转眼睛,故作严厉地指向方才说了些恭贺话的下人:“不懂的事莫要胡言,不吉利的东西。”

  “是,夫人……”那下人紧张得跪在地上,低眉垂目没了方才的笑模样。

  “起名字了吗?”

  蓦然慕容箐开口问了一句,新兴侯夫人便立即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未曾,万望夫人赐名。”

  “长兄长子之名,我怎敢妄言?”慕容箐微微垂首,与那婴孩贴面亲昵,看出是十足的喜爱。

  新兴侯夫人松了口气。

  一旁宫人奉上了新茶,清淡优雅的香气弥漫到鼻尖,却让人莫名想哭。

  “嫂嫂最初有孕时,都有些什么反应?”

  茶香方入了唇齿间如要融化一般,清苦的味道染上舌根,微微有些灼人,新兴侯夫人放下茶碗,从眼前模糊升腾起的热气之中瞥见上首人貌似十分期待的目光。

  “嗯……起初,反应倒是不很明显,胃口……大了些,比平素,更贪睡了——”

  听到这里慕容箐的神情似乎有些喜悦:“我近日也十分贪睡,不知是不是换了季节的缘故。至于胃口,吃的……的确是比往日多。”

  新兴侯夫人也随着她的神情高兴起来,她兴奋地站起来,坐到她的身边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姑可曾叫人来看过?”

  慕容箐摇摇头,蓦然神色又有些黯然:“起初也问过,都说我年纪尚幼,况且气血不足,恐不能怀胎。”

  “别听他们的,喜事总是来的意外,你别放在心上,某一日许就来了呢。”新兴侯夫人捉紧她的双手,温柔地包裹在掌间。

  慕容箐点点头,举目感激地看着她。

  两人如此对望着,倏忽新兴侯夫人如想起什么事情似的悄悄压低了声音附到她的耳边:“对了,小姑何时来的天癸?”

  唇边似能触到面红耳热,慕容箐慌忙将她推开,垂首眼睛也不知该看向何处,到处兜转着:“嫂嫂问这个做什么?”

  “小姑害什么臊?”新兴侯夫人捏了捏她的手背:“怀胎十月,是不来天癸的。”

  慕容箐听到解释,似有所缓和,缓慢地抬起头来,看见那人冲向自己肯定地点点头,才支吾地说道:“不瞒嫂嫂……我是秋天才有的初次,到今日……咦……似乎前日就该来了。”

  “晚到些日子不奇怪,只若它不到,恐怕就是有孕了。”新兴侯夫人轻声地说道:“小姑可再等等看。”

  “嗯!”慕容箐使劲点点头。

  两人都沉默下来,又同时默契地看向一旁怀抱婴孩的r-u母,目光俱都十分地柔和下来,四手交握,没了方才乍一来的生疏和畏惧,倒又是如从前一般热络而亲切起来。

  不知是谁率先叹了一口气,新兴侯夫人悄悄用余光向侧面瞄去,总不该是自己又矫情地埋怨起来了吧,这一瞄才发现原来那目光中早已有了异于方才的神情,有一样谜似的艳羡,还有些莫名的伤感和悲切,合在一双美目之中,五味杂陈的。

  “嫂嫂真是厉害,一举就生下了男孩。”她突然说。

  新兴侯夫人抽了口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佯作也是十足羡慕的模样,站起到了角落里欣赏着那些珍奇宝贝的赏赐,蓦然抚上一匹艳红的绸缎,啧啧地称赞道:“瞧瞧,小姑真是好福气,这颜色和质地,哪里输给谁家了……”

  “这颜色,我从前打算只一次穿着。”慕容箐幽幽地说。

  眼前的人愣住,一时半刻不曾言语,慕容箐吸了吸鼻子,也没再清楚地说下去,脑海里是那一年的凤冠霞帔,彼时羡慕非常,到了如今、日后,恐怕再无同样的机会。

  甚至都不知该羡慕谁了。

  新兴侯夫人轻手轻脚地坐回她的身边,重新抚拢住她柔弱的双手,罩在长长的袖子里,无声地安慰着,而慕容箐也似是悲戚过了,抬起头来,冲她微微地一笑。

  “对了,母亲在宫外还时常惦记着……”新兴侯夫人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小叔?”

  慕容箐显然是一时愣住,而后的口气也带了些不自然的慌张:“他……他病了,一直身子不好。”

  “我能否去探望探望?”

  “恐怕不行。”慕容箐干脆地答道。

  慕容冲遇刺的消息似乎并未打算传播出去,就连身为兄长的新兴侯慕容暐都不曾知晓。而慕容箐也并非是得了谁的旨意要去隐瞒,而是在一种莫名的境遇之下,刻意地想要遮掩住。

  新兴侯夫人更是不明所以,却有些被惊吓到而不敢言语。

  “他……他x_ing子愈来古怪,不愿见人,我恐怕,会惹得嫂嫂不悦。”慕容箐强作镇定地解释道。

  “如此……只是……”

  “他一切都好,不必挂怀。”

  宣室殿内已无了最初几日的血腥气味,取而代之的,是凄苦的Cao药味道,内室外燃起熏香,且门窗大开,伺候的人却鲜少几个,恐怕若忘记了这是帝王寝居的所在,人将更少。

  这一处仿佛遭人遗弃,除却离处置政务的正殿近一些以外,似乎已是别无用处的储物室了。

  小心而又试探的脚步声,榻前方士的耳朵微动了动,手下动作也随之停了一停,却时间不长,还是继续起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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