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无名 作者:螟蛉子(下)【完结】(50)

2019-05-17  作者|标签:螟蛉子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青梅竹马

“……也说的是。”

“少主不去瞧瞧主母?”

“这便去!”无名说罢,便往北院疾走。

走了七八步,无名忽地回过头来,迎儿没料到他会回头,连忙笑问:“主母就在北院的卧房,少主却还有什么吩咐?”

无名道:“父亲呢?”

“主人今早上了羊蹄村东面的白虎山,和白云观里的老道下棋去了。”

无名点了点头,望向夜烟岚:“这是我义妹夜烟岚,我带她一道去见母亲。”

“怕是不妥,郎中交代了,主母须卧床静养,近来不曾下榻,不便见客。”

夜烟岚听了,十分懂事地道:“既然伯母要卧床静养,我便改日再给伯母请安。”

“我陪少主前去,”扮作无名的无颜,冷不丁地道,“也好替主母把脉。”

迎儿捏住鼻尖:“无名大哥,瞧你这身风尘,便要见主母,也须更衣沐浴。”

无名看了无颜一眼:“如此,我便独自去见母亲,诸位少陪了。”

迎儿对夜烟岚道:“委屈诸位,随我去厢房歇息。晚些时候,主人必设宴款待。”

夜烟岚见管家始终垂手旁立,全凭这个名作迎儿的丫鬟做主,心下不解,面上莞尔道:“我等不请自来,有甚烦扰处,还望迎儿姑娘多担待了。”

却说无名扮作庄少功,别了夜烟岚、庄少功和无颜等人,行至北院门口。

这北院还是往日的布置,庭前植着翠竹,竹边池塘冒着白气,却是地窖里搬出来消暑的冰。

除了庭院正中的假山,四角挂着些唤作雪域飞仙的素心寒兰,景致自是雅得很了。

“恭迎少主回家,主母已等候多时,请少主入卧房一叙!”

九个仿若雪域飞仙的白衣少女,从正北的堂屋里掠出,将无名团团围住,齐声说道。

无名一见这九个白衣少女,便知不是庄家下人,观其轻功,和九如神功有些相通之处。

他迈步往卧房走时,潜运九如神功,将内力汇于听宫- xue -,想听一听,庄忌雄是否真的不在家中,屋内除了俞氏还有谁,是不是九如神教的教主玉有韫也来了。

就在这时,无名晃眼瞥见,俞氏卧房那紧闭的凉布窗前,一株素心寒兰,开了朵白花。

这白花无风而动,绽开两扇粉翅,粉翅上有两个眼睛似的蓝点儿,原来是一只蛾子。

他盯住蛾子,忽觉运岔了内力,听宫- xue -一痛,仿佛有两根尖钉,左右契入耳中,一股子血似在脑内爆开,映入眼帘的物事,随之也让许多红丝缠住,模糊得看不清了。

“少主?”旁立的白衣少女唤了一声。

无名乍一看这白衣少女,也似一只巨大的白蛾子,心中涌起一股烦恶之意。

他调息入定,微一摇首,视野又恢复清明,再存想于听宫- xue -,只听见屋内有两个动静,一个是俞氏,一个是庄忌雄。这对夫妇,丹田空荡荡地,均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

无名加快步伐,踱入卧房内,定睛看时,俞氏披头散发,穿一身白衣,小腹高高隆起,活似一只蛾子,倚坐床上。庄忌雄正把脸贴在她的腹间,好似在听胎儿的动静。

俞氏含笑看了无名一眼,搂着庄忌雄的脑袋,爱抚道:

“夫君,如今,庄家有后了,你还留着这杨念初生的贱种,存心气我么?”

庄忌雄道:“提那贱人作甚?若非她百般勾引,在酒中下药,何以坏了我的名声,造出这一个贱种来?却不知,莲妹你怀的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儿时,却还算不得有后。”

俞氏这才把目光转向无名,柔声道:“贱种,你听见了么?”

无名一言不发,便是素未平生之人,这般辱骂他的生母,也由不得他不动杀心。可他到底- xing -子冷清,便是动了杀心,也没有一丝怒气,只觉有些古怪,到底是何处古怪,却也说不上来。

俞氏又对无名说道:“我与我夫君好好的,你娘那个贱人,非要来破坏。我恨你,恨不得食肉寝皮,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贱种,在我家白吃白喝。我今日留你- xing -命,只因夫君不知,我怀的是男是女,他日我若诞下男婴,便是你的死期!”

无名道:“不必等到他日,我现下就替你剖出婴孩,看一看是男是女。”

话音甫落,他已持铍刀掠至俞氏床前,虽隐约知晓,此法能逞一时之快,却有十分不妥。可听宫- xue -刺痛难耐,眼中有红丝缠绕,心底烦恶非常。手起刀落,已杀了二人,将婴孩剖出……

再出卧房看时,一名年至而立的锦衣男子迎上前来,一把扶住他,怜惜地道:“无名,你的身子不好,便不去陪张大人吃酒,也无妨。”

无名抬头一打量,这男子面容俊朗,气度沉稳,竟有些像长了十岁的庄少功。

“我的身子不好?”无名不解地道。

庄少功眼中不乏沧桑之色,长声叹道:“可不是么?自打你杀害了庄氏夫妇,便落下了这个心力衰竭的病征。听玉老前辈讲,当初,你因挂念无敌,才撑住一口气,参悟了九如神功。然而,九如神功也并非十全十美,周身经脉易位也好,抑制或催促血气运转也罢,和天人五衰一般,皆是逆天而为。若不练至第九层,如南山之寿一节,就会在十年之内,生出心魔,因走火入魔,心力衰竭,而散功殒命。若想不散功时,须与意中人厮守,心意美满宁和,心魔不生,方能大成。因此,九如神教素来有一处禁地,要教主携其夫人入内,经过种种考验,才授以功法。”

无名听庄少功言之凿凿,略一颔首,他也曾反复思想九如神功的弊病:“我自练成九如神功,下了峨眉山,和无敌闹得不愉快,便觉有些疲乏。到了大理府,得知无敌因我来寻你而陷入蛊门,更觉自己的心神已与百岁老人无异,只能勉力维持。待回庄家,杀庄忌雄和俞氏时,目不视物,头痛难当,神思恍惚,想来就是心魔发作了。”

庄少功唏嘘地道:“你杀害庄氏夫妇,乃至神智失常,剜出俞氏肚中的婴孩,已是九年前的事了。想当初,你心魔发作,时常滥杀无辜,分不清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玉老前辈来看你,劝你与无敌重归于好,你不肯。无敌托人把喜帖发来,你又要强撑着去贺兰山,吃他的喜酒……”

无名打断道:“无敌成婚了?”

庄少功苦笑道:“难道你以为,他会如我一般,等你一世?”

无名道:“他和谁成婚?”

“是代州镇关侯兼一等云骑尉的千金。”

无名听罢,半晌才道:“很好。”

庄少功道:“有什么好?若非无敌弃你而去,你也不会如此功亏一篑。我看你今日精神不济,气色也不大好,还是回房歇息罢,我这就去和张大人的家丁讲,你今夜不过府去吃酒了。”

无名眉头微蹙:“从方才起,你就在讲张大人,谁是张大人?”

“便是如今的内阁首辅。先帝驾崩后,他把持了朝政。这个老顽固,勾结宦官,架空了小皇帝。唉,也怪我没出息,只混了个翰林院编修,还需他鼎力支持。待明日早朝,小皇帝授意吏部的何大人,举荐我为礼部侍郎,只要张大人不反对,以后就好办了。”

无名没料到,庄少功已入京为官,想了想道:“张大人为何要请我吃酒,他和我有交情?”

庄少功道:“原本没有交情,上一旬,我怕你闷得慌,恰巧吏部的何温殊何大人摆宴,何大人你是见过的,不是外人,我便带你去了。孰料张大人也在,他听闻你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病劫,十分喜爱你,还说你像他那个早逝的孙儿,邀你去他府上作客。你这一旬,常去他府上吃酒,时常整宿不归,他也催逼得紧,每至傍晚,就派人抬轿来接你。”

无名听至此处,隐约有些明白了:“我陪张大人吃酒,可以助你升官?”

庄少功似有些窘迫,想解释什么,却有人附耳道:“江大人,皇上急宣你进宫。”

庄少功一听,顾不得无名,急忙去了。无名目送庄少功走远,感到一切荒谬至极。

那支开庄少功的人却道:“张府的轿子已在外恭候多时了,还不动身,更待何时?”

无名道:“你和谁讲话?”

那人道:“谁与张大人盖一床被褥,玷污了江大人的府邸,便和谁讲话。”

无名懒得理会,出府上了一顶轿子,只一晃神的工夫,竟已赤身躺在被窝里。

枕侧还睡着个花甲老人,他待要细看时,眼中却一片血红,听宫- xue -刺痛难忍。

似有个声音在他耳心撺掇道:“杀了这个人,杀了庄少功。”

无名心中动了这一念,却也并不理会,把眼闭上,忽听一人急切地说道:“江贤弟,江侍郎!你还要留此人到何时?张大人已失了势,现下闹得满城风雨,说你买了这相姑讨好张大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难道要由着他污了你的清名?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杀伤了多少- xing -命?皇上若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早已将他千刀凌迟!你我以匡扶社稷为要,如今女干党尚未除尽,切不可因小失大,因他落下把柄!到那时,皇上要保你,怕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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