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痛苦而坚忍,仿佛也同样倒映出斛律安的灵魂。
“斛律大帅打算什麽时候回去?”端靖缓缓开口。
这才是他来找斛律安的真正目的。
斛律安的身份如此特殊,多留一天,就为两国之间的关系多增一分危险。
回去?斛律安涩然一笑。
他真是做梦都想念大Cao原的气息,想念信马由缰的自在,想念那些大碗喝酒、大口吃r_ou_的兄弟,想得心都抽痛。
午夜梦回,睁眼所见皆是小小的逼仄的阁楼,简直令他憋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是想回去的,一天都不想多留。
但是,无伤呢?
他的亲人夥伴皆在此,是不是愿意离开?
之前举目茫茫,无人言说的寂寞突然涌上心头。
他在京城如此,无伤若跟他回去,又何尝不是如此?
隔了迢迢十年,无伤在那里几乎已没有朋友,若是寂寞了,委屈了,有谁能让他宽心?
不似此处,有全心全意向著他的吟风弄月阁的众人,有一心关爱他的顾桓之和顾楚,有陪著他聊聊心事的宇文非。
“我不回去。”斛律安在这一瞬间作出了决定。“只要无伤在这里,我就留在这里陪他。”
或许,只有这里才是无伤能幸福生活的地方。
他是粗莽的爱人,不知怎样才能求得无伤的欢心。
但他愿意尽量保证,在无伤有任何不快乐的时候,总是能得到安慰。
“不回去?”端靖挑一挑眉,带了几分讥诮。“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你擅离数日,已是不得了的大事,如今还想不回去?”
斛律安沈声道:“我已卸去大帅之职,军中自会有人统帅。”
端靖瞪视他半晌,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拍案怒喝道:“斛律安,你疯了麽?!这其中的厉害,你难道不知?!”
斛律安抿唇不语。
端靖大怒起身,负手踱步。
“斛律安,你突厥骑兵虽骁勇,失了统帅,军心涣散之际,便是一盘散沙。”
“皇上若知晓,如何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两国纵有和约在,又怎麽挡得住他开疆拓土的雄心?”
端靖在斛律安面前站定,凌厉地逼视著他的眼睛。
“斛律安,只因你一念之私,一场兵祸,只怕就在眼前!”
斛律安的x_ing子,哪里忍得端靖指著他鼻子训斥,当下冷哼道:“怎麽,王爷执掌兵权,竟然畏战麽?”
端靖勃然大怒,厉声道:“我执掌兵权,是为镇守一方平安,岂能贪功恋战!”
“一将成名万骨枯!斛律安,你若以此为荣,莫怪我瞧不起你!”
Posted: 2007-12-05 12:53 | 4 楼
kekev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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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无伤 by狼九千
斛律安张了张嘴,像是要争辩的样子,终於还是颓然将脸埋入掌心。
“我只是想好好爱他,难道也不行麽?”
端靖冷笑起来。
“你在做什麽梦?你我这样的人,哪里有好好爱一个人的福分!”
斛律安哑然片刻,长声叹息:“我明白。我明白。但是无伤……”
“无伤自然也要跟你回去。”端靖打断他。“斛律大帅的情人,岂能留在中原?”
斛律安拧紧了眉头,踌躇许久,方才咬牙道:“好,我去和他说……”
“我去。”端靖打量著斛律安凄凄惶惶的样子,冷冷地勾起嘴角。“你这样子,哪里说得动他?”
宇文非和无伤不知在说些什麽,宇文非垂著头一脸心虚羞愧,无伤则是又惊又怒的神情。
端靖隔窗瞧见这一幕,颇觉诧异,抬手敲了敲门,只见宇文非如蒙大赦,急急忙忙跳起来,从无伤的注视下逃开。
“靖,你来啦!”宇文非亲亲热热地拉了端靖进去,挡箭牌一般立在无伤和自己之间。
此时无伤已敛了怒容,起身向端靖施了个礼。
端靖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什麽药,低咳一声,向宇文非道:“非,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同无伤说。”
“什麽事我不能听?”宇文非的笑颜顿时化作警惕,戒备的眼神看得端靖一阵心寒。
“我只是来问他,打算什麽时候跟斛律安回去?”端靖强压了心中涌起的痛,淡淡地回答。
“他为什麽要跟斛律安回去?”宇文非反问。“他就不能留在吟风弄月阁?”
“不错,他不能。”端靖冷然道,“既然他与斛律安有涉,就不能留在中原,何况京城!”
“端靖!”宇文非气得口不择言,“我也与斛律安有涉!你要不要连我一起赶走?”
端靖的脸色瞬间煞白,连无伤都看得有些不忍心,轻唤了宇文非一声,叫他不要造次。
宇文非自知失言,偏又气不过,於是哼了一声,扭开头去不再说话。
无伤低叹一声,向端靖道:“王爷,无伤并无兴风作浪之意,只求一处容身而已,王爷也不能容我麽?”
端靖握紧了拳头,硬声道:“非我不能容你,乃是情势不能容你!无伤,你可知斛律安已为你辞去大帅之职,决意滞留京城?”
“什麽?!”无伤睁大眼睛,失声惊呼道,“他疯了麽?!”
“不错,他是疯了,疯到忘记自己职责所在。”端靖看著无伤微微苍白的脸色,毫不放松地逼问,“但是你呢,无伤?你知不知道其中厉害?你想不想看到两国战乱、尸骨如山?你愿不愿他成为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无伤脸色死白,踉跄著後退几步,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其中的厉害,他怎会不知?好歹他也曾带过兵打过仗。
可是……离开?
离开收容他抚慰他的吟风弄月阁?离开他所有的亲人和朋友?
他突然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仿佛早已相融的血r_ou_,此刻被生生剥离。
跟著斛律安回去,又会是什麽情形?
经过这一次,斛律安是不是真的就能信他,从此再不猜疑?
就算他信,那麽大汗呢?
斛律安为寻他不惜辞帅出走,这是何等大事,难道大汗就不会对他百般忌惮?
突厥大军少不了斛律大帅,那麽,又有什麽必要留一个危险人物在大帅身边让他分心?
左思右想,总是前途惨淡,无伤心中不由升起了浓浓的倦意。
罢了。罢了。无论如何,总不能让斛律安成了两国战乱的罪人。
“无伤明白。”他轻轻叹了口气,静静地睁开眼睛。“请王爷宽限半日,容我与众人辞行。日落之前,无伤必与斛律安离京。”
端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再看无伤脸色惨白神情凄楚,不由有些怜悯,声音也放柔了几分。
“无伤,我知你心中凄苦。然而人生在世,有所必为,斛律安身担重任,尤其如此。你既然与他一起,便也要多担待几分。”
无伤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王爷,无伤还有一事相求。顾大人和吟风弄月阁……”
端靖明白他的意思,却有些为难,不能妄下许诺,当下沈吟不语。
“你放心,有我在!”宇文非一把推开端靖,愤愤地站了出来。
他见端靖对无伤苦苦相逼,早已气得脸色发白,只是碍於事关重大,不好随便发作。
如今无伤已退让到这般地步,端靖却连个让他安心离开的承诺都没有,岂不是欺人太甚!
“谁想动顾大人和吟风弄月阁,”他恨恨地咬著牙,“先踏过我宇文非的尸体!”
端靖浑身一震,拼命握紧了拳头,指节一片苍白。
深深地吸了口气,正想说些什麽,无伤已朝宇文非摆了摆手,将他推到身後。
“王爷,吟风弄月阁并非寻常之辈,却也没有作乱之心。王爷若想京城太平,还是不要招惹他们的好。至於顾大人,他与此事全无干系,求王爷莫要追究。”
无伤顿了一顿,神色一整,肃然道:“无伤在此对天发誓,绝不敢助纣为虐,侵扰中原。突厥铁蹄踏上中原之日,便是无伤殒命之时!”
“无伤!”宇文非骇然惊叫。
无伤却没有理他,而是直直地看著端靖,等他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