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伤 作者:狼九千(下)【完结】(18)

2019-05-16  作者|标签:狼九千 相爱相杀 虐恋情深 年下 破镜重圆

无伤取了水进来,无比温柔地为斛律安悉心打理。

斛律安见他脸色依然苍白,实不忍心他这般辛苦,几次想自己接手,都被无伤微笑著按了回去。

身上的污渍一一拭净,散乱的发鬓重新梳理,再穿上精致华丽的衣饰──斛律安整个人焕然一新。

无伤端详片刻,满意地一笑,在斛律安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安,我们出去吧。”

门一打开,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等不及想知道,他们关在屋里的这些时间,有没有发生些什麽?

瞧这两人衣冠周整,神色如常,像是没事人一样。

不过,先前要了水……应该是有什麽的吧?

一道道好奇探究的视线在斛律安身上来回逡巡,简直恨不得把他扒光了看个究竟。

被这些人盯著,就仿佛那些邪恶的手又在他身上游走……

斛律安不由浑身僵硬,渐渐迈不开步子。

无伤警告地扫过众人,一手揽过僵硬的斛律安,搂了他的颈项,众目睽睽之下,便是一个又深又长UU1001词语替换四溢的吻。

斛律安被吻得晕晕乎乎,待到再睁眼时,只见众人都自觉地别开视线,干咳著散了开去。

此後的日子里,无伤待斛律安极其温柔体贴。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轻怜蜜爱中,斛律安却渐渐发现,自己始终是心惊胆战的。

他害怕无伤,害怕得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这样的温柔对待。

斛律安也曾一再提醒自己,既然得以挽回无伤,之前无论遭受了什麽都值得,不要再去介意。

然而,无论他承不承认、介不介意,那番几乎令他崩溃的折辱,毕竟在他心中留下了深重的伤痕。

与无伤相处之时,他总是格外紧张,只要无伤言谈举止之间稍稍有异,他就会感到突如其来的惶恐,轻则脸色惨白,重则浑身僵硬。

他一直极力掩饰,不欲无伤知晓,一来是不想无伤愧疚,二来麽,堂堂斛律安落到这般地步,实在太过丢人,真是不提也罢。

但是,这恐惧已深植入本能,并非他所能控制。

某一日,无伤不知说到什麽,神情骤冷,他心头猛颤,不觉握碎了手中的茶杯,顿时血流如注。

从无伤惊慌愕然而後若有所思的神情中,他知道,无伤已察觉了他的心病。

他看见无伤眼中的愧悔不安一闪而过,伸手拉了他过去,却不是为了清理伤口,而是深深地吻住他,直到他喘息连连,呻吟不断,完全感觉不到手上的伤,更记不得这伤是从何而来。

自那以後,无伤待斛律安愈发温柔,言行之间更是加倍小心。

至於那些一不留神惊吓到斛律安的时候,他总是不由分说地搂了斛律安过去,直吻到他浑身发软,忘记一切为止。

非常无赖的手段──但是有效。

渐渐地,斛律安不会再为无伤的一个扬眉,一声冷哼而恐惧颤抖,而是代之以脸红心跳,浑身酥软……

他真的说不出,这两种反应,究竟哪一种更丢脸些……

吟风弄月阁的众人还是常常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不过是好奇探究的居多,并没有什麽恶意,斛律安也就渐渐学会了无视。

顾桓之对他的态度更是大为改观,只因所有人众口一词,称斛律安为救醒无伤的最大功臣──至於其中的奥妙,自然不会有人费心向他解释。

因此,熬过了最痛苦的日子,又解除了可耻的心病(虽然换作了另一种),斛律安可谓苦尽甘来,每天生活在无伤的温柔呵护中,幸福得无法形容。

这一日,宇文非托人传来消息,请无伤去端靖王府一聚。

斛律安自那一日之後再没有见到宇文非,心中颇为挂念,於是上了楼去寻无伤,想问方不方便与他同去。

无伤正站在窗口,不知看些什麽,颇为专注的样子。

斛律安好奇心起,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後,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在看什……”

这一掌还未拍实,就明显感觉得到无伤的身躯骤然绷紧,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後,才逐渐放松。

斛律安一只手尴尴尬尬地悬在半空,再也拍不下去,心中渐渐明白了些什麽,一阵阵刀割般的痛。

这时无伤已回过头来,微微嗔怪道:“做什麽呢,吓了我一跳。”

虽是嗔语,却依然笑容恬静,声音温柔,不露一丝怒意。

然而这一次,斛律安终於没有错过他眼中还未来得及掩去的戒备与惊惶。

他呐呐地说了宇文非的邀请,然後魂不守舍地随了无伤赴约。

原来,无伤也会害怕。

这醒悟来得太迟,迟得斛律安不能不唾弃自己。

斛律安,斛律安,你是个何其不体贴的爱人?!

你是受了伤害,难道无伤就没有?

可他却忍了伤忍了痛,陪著笑脸陪著小心,极力弥补你受的那些伤害。

那麽,斛律安,你呢?

两相比较,你怎麽还有脸说爱?

“无伤,我……”斛律安几次试图开口,却都在无伤安静的注视下化作无声。

他明白,无伤不需要他的歉意,正如他不需要无伤的。

相比他们所遭受过的一切,一句道歉,何等苍白?

他们相爱,爱到可以容忍彼此残忍的背叛和伤害。

但是,信任?

那种并肩驰骋,纵横疆场,笃定对方会护住自己身後的信任?

只怕今生今世,再不可能。

无伤曾经问他,“安,你为什麽要杀我?”

而他的回答,伤透了无伤的心,几乎将他逼上死路。

他知道,无伤再也不会问同样的问题,因为他已得到了那个冷酷卑劣,但却真实的答案。

不想你与我为敌。不想你离开。

是的,他就是这样一个愚蠢而自私的混蛋,直到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些什麽,来弥合无伤心上深重的伤痕。

一路上斛律安满心纠葛,就连见到了挂念已久的宇文非,也顾不上说什麽话,只是对著无伤发愣。

无伤见他这样,甚不放心,然而宇文非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麽,他脸色一变,起身和宇文非一起往房里走去。

斛律安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两人的亲昵姿态,想想他们竟然是如此密友,不由仰天长叹,造化弄人。

无伤和宇文非渐行渐远,只留下斛律安一个人呆呆地在花园里坐著,满腹的心思不知有谁人可说。

在这个陌生甚至敌意的国度,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

无伤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无伤。

就连宇文非,似乎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宇文非了。

过不多久,突然“砰”的一声,两坛酒落在他面前的石桌上。

斛律安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只见端靖又抛了个酒杯给他,接著一言不发地在他对面落座。

斛律安下意识地接住酒杯,呆了片刻,一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自饮自酌。

没错,他是心中烦闷,正想借酒浇愁。

他也很想找人说说话,但是,和端靖亲王?

除非他疯了。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下肚,斛律安却觉得心中愈加窒闷,索x_ing捧起酒坛,仰头痛饮。

顷刻之间,半坛酒入腹,他重重地放下酒坛,只觉胸中翻涌不定,无法克制。

“端靖,你为什麽要杀宇文非?”他喑哑著声音问出来。

他没有疯。但是或许他醉了。

醉了,就会想找人说话。无论和谁。

端靖默默地喝著酒,听了他这一问,举杯欲饮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然後猛然仰头,一饮而尽。

“不能不杀。”他简简单单地回答了四个字,声音平稳,斛律安却听得出其中强自压抑的痛。

不能不杀。

宇文非在众目睽睽之下挟持端靖亲王,劫走天牢要犯──确确实实,不能不杀。

气氛沈滞下来。

斛律安灌了几口酒,又问:“那麽,你是怎麽让他原谅你的?”

端靖顿住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地反问道:“谁说他原谅我了?”

不等斛律安接口,他已一字字地冷声道:“你该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永远也不会被原谅。”

斛律安震动地看著端靖。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比他无辜,也比他痛苦。

他落到这般地步,原因众多,但有大半要归咎於自己的一念之差,可谓咎由自取。

然而端靖却是没有过错的。

他只是……没有选择。

斛律安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了,於是只能沈默。

端靖慢慢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地送到唇边,慢慢地喝下去。

每一个动作都无比专注,仿佛那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他关心的事情。

然後他慢慢地放下酒杯,慢慢地抬起眼,看向斛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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