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4(古风 HE)
【三】
夏简走了良久,总算寻到一家医馆。
看诊的是个年近古稀的老郎中,眼望著他怀中受伤的少年,只低低应了一声,便静静地将他们引入内室,在床上铺开一块绸布,示意苏子墨躺下。
“他怎麽样?”夏简看到那一道道绽开的伤口,也开始担心起来,“严重麽?”
老郎中不语,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多时,方才长舒口气,告诉夏简没有大碍。
“那我……”苏子墨慌忙起身,後半句“先走了”还含在喉咙里,便迎上夏简投来的目光。
“躺下。”不容置疑的声音,甚至有些冰冷了。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声言语,都像是有著蛊惑人心的强大气场,教人难以抗拒。
於是,不甘心地重躺回去,连一句反驳都吐不出口。
“你啊,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要不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估计就不只是皮肉之苦了。”大夫一边开药方一边嘱托,“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娘可怎麽办呐……”
“我知道。”苏子墨不情愿地低声回应,打断了老人的唠叨,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夏简饶有兴致的询问:
“哦?似乎是个挺有趣的故事呢……”
“有趣?!”苏子墨冷笑,“确实,你这个养在蜜罐里的公子哥,看到别人被打,自然是觉得稀奇有趣极了的。”
苏子墨难得说上一句话,可不说则已,一说便叫夏简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瘪,摆明了是要存心气他。
夏简倒也不急:“你会错意了,我说的有趣是指连这药店郎中都认得你;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是一介名人啊,哈哈。”
这个回击相当有力,从苏子墨一路走回家都一言不发就能看出来了。
当然,夏简这个人一向秉承“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的原则──跟在苏子墨身後,看著少年消瘦沈默的背影,也开始对目的地充满了好奇。
哦,用“跟”这个字似乎有些欠妥,严格来说,用“追”更准确吧──
苏子墨忍著痛,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在走,甚至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好摆脱身後的男人。只可惜夏简的体力早已在医馆休息时恢复了,步步紧跟,让苏子墨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多年之後夏简想起这一幕,还是会忍不住轻笑出声。
看不见路人好奇的眉目,看不见桃花飘落在肩,亦看不到空气中酝酿的甜蜜。整个视野里,只有苏子墨匆忙的脚步和颀长的背影。
遗憾的是,多年以後的他,也不曾知道苏子墨彼时的心情──
听不到街道上沸腾的人声,听不到枝头有多少鸟鸣,亦听不到属於春日的浅唱低吟。整个耳畔,只有夏简深长的呼吸和有力的步音。
彼此都那样匆忙,匆忙到无心注意其他。“甩掉他”和“跟紧他”的简单念头,阴差阳错地成了二人相互牢记的契机。
走了多久呢?没人记得了。
在一扇简陋的木门前停下。苏子墨转身盯住夏简:“难不成你还要我请你进去麽?”他的声音被怒气压得很低很低──想必是真的生气了。
倔强,自尊心强到不可理喻,同时又抗拒别人的好意──分明是小孩子的脾气。
“他还是小孩子,别为难他了。”对小孩子应该是这样的态度吧。当初母後不也是这样摸著他的头对父皇说的麽。
於是,夏简摆出他的招牌笑容,朝这个“倔强,自尊心强到不可理喻,同时又抗拒别人的好意”的孩子挥挥手:“好吧,我走了。”
是错觉麽?似乎听到了苏子墨长舒一口气的声音呢。呵,果然是自己多管闲事了。
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十步开外的夏简不知是不是被那“吱呀”一声骚动了神经,竟迅速转身,趁著屋门大开,一个闪身,入了苏家的院子。
这把还倚在门边的苏子墨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正所谓造化弄人,苏子墨还在酝酿著把这个死皮赖脸的男人赶出家门的种种方案,就听见苏母的声音从堂屋里传了过来:“子墨,你回来了?!”
“哦……恩……我……我回来了。”
“咦?你带了朋友啊。”夏简循著声音望过去,苏母已经走到了堂屋的台阶前──三十多岁的模样,素衫素裙,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虽有些失色,但眉目间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颇有些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