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绯村天水(四)【完结】(47)

2019-05-13  作者|标签:緋村天水 绯村天水 情有独钟 强强 宫廷侯爵 之骄子


  ——可是他不明白去余杭和芍药居有什么关系。
  “那时我病得头昏脑胀,没把大致上的情况记住。可是这几个月来我心里一直不踏实,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墨大小姐显然不是开玩笑的,神色凝重得连景言也不由一愣——
  “天一派当时是被一群神秘杀手放火烧村、然后杀个片甲不留的。同门和师父都无一幸免,只有我能逃脱出来……”
  这几年景言、白灵飞和墨莲华不时谈起术法一门,一直希望能找到解除白灵飞身上咒术的方法。可是天一派很久以前已经无人再修术法了,墨莲华能够帮忙的不多,除了回忆起以前略窥几眼、残缺不全的术法秘典,更多的反而是提起以前的童年旧事。
  他们两人对她的过去瞭解得很透彻。墨莲华逃出村落后,被偶尔出宫悬壺济世的墨老大夫碰到救下了,又因为在天一派自小习医,老大夫便让她改姓墨,随自己进太医院当他关门弟子,从小药僮开始做起,不久便破格提为宫中最年轻的女医——於是乎才有了后来被景言一句“速找墨大夫”唤过去,慒懂间救下白灵飞而生出的那么多纠葛。
  景言嘴上跟墨大小姐如同前世冤家,心底里还是把她当成半个亲妹子的。听她骤然这么说,火气收敛了大半,反是耐心地把她的话听完——
  “我这次回去没有找到关于怀阳帝的线索,不过却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虽然两处地方已经烧得不剩片瓦,但我看得出来,芍药居本来的布局,跟我们村落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江南之地庭园设计承自苏杭一系,会有相似是再正常不过了,可是景言却察觉得出当中的不妥:
  天一派是何许门派﹖他们的村落隐世多代,又怎会独独和一个余杭的山庄相似——而且两个地方,都是被一群杀手屠庄放火而毁的。这么一想,灭掉天一派的势力呼之欲出,八/九不离十就是明教。
  所以芍药居和天一派有什么牵连﹖
  很多之前想得一头雾水的谜团此刻都重新浮现出来。自从遇上白灵飞,他不是在解决危机、就是陷身於一个更大的危机,一堆梳不清的线索被搁置在脑里,他却从没真正大胆地将它们串连在一起——
  他在赤川王死后才知晓,明教当年并不是冲著他来的。他以前想到这里便卡住了,一方面是对白灵飞愧疚万分、情难自控,另一方面是理所当然以为明教不谋自己、便肯定是针对曾大杀光明顶的白灵飞。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扶光那个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他俩在余杭,到芍药居根本就是另有所图﹖
  如果真的如此,那芍药居庄主施曼菁就绝对脱不开关系——
  所有线索仿佛都不约而同指向这位香消玉殒的江湖女子。她临死前暗示白灵飞身上有皇者寻找了四百年的东西,他一直觉得那并非巧合,后来烟岚为挑拨离间他和白灵飞,便曾指施曼菁是明教中人。
  施曼菁对明教用毒熟悉至极,那时她说过能解白灵飞的毒非是偶然,自己夫君便是明教的掌药使者,彼此相恋后叛出教派,后来被清算而死——那会不会是施曼菁隐瞒了一半真相,她自己本身也是明教的人﹖如果她真的知道血咒之术,那么她是从明教中获悉的,还是在別的地方掌握到……﹖
  他曾怀疑施曼菁与天一派有关,所以画出她的容貌给墨莲华,墨莲华却没有确实的印象——不过墨莲华离开师门时尚且年幼,她没印象,真的能代表她没见过施曼菁吗﹖
  假设施曼菁真的曾经在天一派里,天一派似乎就和芍药居拉到一起去了,两个地方布局上的相似就能说得通。算起来,扶光篡去教王之位、天一派被灭、施曼菁和夫君逃去中原……这三件事几乎是同一个时期发生的,会否就是互有关联﹖
  他之前让墨莲华去滇南,其实是想打听另一件事的。虽说天一派人才凋零已久,但四百年前呢﹖既然阿那环就是怀阳帝,而怀阳帝当年用术法向昭国元帅下咒,那么会不会……在天一派式微之前,怀阳帝其实是这个门派的人﹖天一派会有记载解除血咒的法门么﹖
  可是现在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却又牵扯出了更复杂的枝节。
  太多数不清的疑问,使景言一时脑内乱得像团浆糊,仿佛兜兜转转,最终所有至关重要的秘密,都藏在改变他和白灵飞命运的这座芍药居里。
  那条打开秘密的钥匙,可能就在施曼菁身上……
  但她已经死去多年,还有什么能剩下来给他破解的呢﹖
  ——庄中有我夫君带出的明教药典……罢了,让我带下去黄泉作嫁妆也好。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墨大小姐星沫横飞,眼见都喷到景言脸上了,如果让赶鸭子上架的礼部尚书林沂看到,肯定又会洋洋洒洒几千字,赞美太医院墨姑娘x_ing情率真、英姿飒然,乃国之大贤,恳求皇帝陛下将其立为皇后,为景氏皇室延续血脉——上一本意思雷同的奏折还在景言书房里,因为被他嫌太碍眼,所以拿来垫桌脚,气得林沂脸都发青。也多亏林尚书不知道墨姑娘心里一直牵掛的都是白帅,更不知道皇帝陛下早和白帅在宗庙里当著列祖列宗拜过堂了,不然的话肯定气到发疯,想一头撞死在宗庙门前去见诸位先帝。
  “我立刻安排一队御林军,护送你去余杭道风山。”
  墨莲华一怔,觉得景言愈来愈有毛病——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毛病。
  “我想你替我找一样东西。”景言正色道:“不管如何,即使翻到十里河的河床底,也要把它找回来。”
  连续几日,景言都在城楼上待到入夜时份。林尚书幻想皇帝陛下对转眼又离城的墨姑娘思念情切,好几次想趁机上城楼劝说立后之事,但都悉数被城卫军挡下了,对皇帝简直尽忠得令林尚书发指。
  “很多事在做之前没法知道对错,所谓的选择,便是在力能所及下把这条路变成对的。”
  景言在城楼夜色中独自吹风,几番挣扎翻湧,手里却始终握着那枚颈坠。
  ——陛下,这是白帅命卑职带给您的。
  那日大军刚过余杭,集贤巷被攻陷前最后一批撤出的锋狼军历尽艰巨、终于和他的南迁大队会合。一个锋狼军中尉拼著伤势要求见,他立刻去了,一去便看到一枚由绳结连著玉石的平安符:
  白帅说,那个您渴望到临的年代,有他一直陪着您。
  ——只是这么一句,他就几乎控制不住当场崩溃。
  那句话轻飘飘的撞进他心坎,却能一下将他的整副外壳击碎了。他想像得到,假如自己当时就在白灵飞身边,白灵飞会坚定地执起他的手,一如既往向他毫不犹豫献出所有。
  白灵飞为他奉献过一切,那他呢﹖在白灵飞如今被阿那环控制不得摆脱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
  港口浪潮平缓,远看海面近岸处有点点的细碎光影——今晚是七夕,南迁百姓把平京放水花灯的习俗带来了金延,好些凑热闹的年轻男女都来码头,虽然一起放下去的水花灯是肯定会被冲散各奔一方的,但其实经历巨变后仍能牵着彼此的手,便已是最大的圆满了。
  金延港上浮着数百盏飘灯,像一群恋栈不去的萤火光虫。
  就在此时,夜里江南忽然响起一阵号角长鸣。
  从城楼处望去,一整队应龙军舟正在缓缓泊岸。港口旁的军营驰出几支人马,景言知道,那是青原亲率部下前去接应——东海军器厂那批货终于到了。
  这几天北方瞬息万变,明怀玉和长孙凯忽出徐州、直奔太行山而去;平叛王军返回关内、已在太原城休整待发;拓跋灭锋率黑玄军离开山西、却是往关外的方向——柔然终于要尽起最后一支精兵九玄军了。这支大军是柔然征服鲜卑的皇牌,此军一出,中土势必亡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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