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阵 作者:柳木桃(下)【完结】(14)

2019-01-25  作者|标签:柳木桃 强强 平步青云

  这些都是他早年走私兵器贩运或物时与人交手留下的。

  陵洵自己也低头看,似乎又觉得这些疤痕不够看,忙向穆九解释;“别看现在不起眼,回头上了战场,刀剑无情的,我总归也要添新伤,难不成你就要嫌弃我?”

  穆九被陵洵逗得彻底展颜,眼中郁色一扫而空,看了眼陵洵身上的伤,郑重许诺:“只要有我在,必然不会再叫你受伤。”

  陵洵没有注意到,这是穆九第一次主动以“你我”相称,并不是臣属对主公的效忠,只是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的誓言。

  正在此时,有人推开房门进来,是谨言听到方才博古架倒下的响动,想要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却不料看到不得了的一幕。

  穆九几乎是在谨言推门的同时,将人揽进怀里,用宽袖将陵洵兜头盖住,目光向谨言淡淡一扫。

  谨言顿时一个机灵,倒退着出了房门,觉得刚才被自家主人看了那一眼,足可以折去十年寿数,恨不得立刻对主人指天发誓,他什么都没有看见,尤其是没有看见主公没穿上衣的身体。

  “先生,方才听见有东西倒了,才过来看看,可有吩咐?”谨言也不敢就这么直接走了,只能装作从来没有进过房间,垂首站在门口询问。

  “今日主公要在此处休息,再拿来一套被褥软枕。”穆九在室内说道。

  “是。”谨言乖巧地应了一声,立刻去准备了。

  晚上陵洵和穆九同塌而眠,他心里本来准备着要干点什么,可惜酒意上头,又惊了一场,窝在穆九怀中躺下,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睡死了过去。

  穆九被一个热乎乎的人贴着,只觉周身温暖。

  他吹熄了灯,在黑暗中就着窗外月光凝视着陵洵,像是重新审视着什么,也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直到确认陵洵呼吸均匀,已经睡熟,才将他的头轻轻拨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睡。

  这样一来,陵洵便好像整个人处于他的笼罩和控制之中,穆九只要微微一低头,就能咬住他的耳朵,而他也的确是这样做了,轻咬住陵洵的耳垂,衔着慢慢厮磨了一阵,似乎怎么都不腻歪,直将那耳朵弄得红透,才又往下,吻住唇瓣。

  陵洵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穆九的床上。好在穆九已经去了阵法书院,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想要和穆九同床共枕的念头早就不知道在他心里转了多久,可是如今变为现实,陵洵竟觉得有些难为情,尽管两人什么都没有干,但他却未免做贼心虚,因而从起床到洗漱,都有些蹑手蹑脚。

  本想着趁人不注意溜回自己的院子,没想到才出了穆九的房间,就被那神出鬼没的方珏盯上。

  “有一封从江东来的信。”

  既然被人看到,陵洵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挺直了腰板,冲方珏招招手,让他将信拿过来。

  方珏从房顶上飞下来,回头看了看穆九的房间,又看看陵洵,想问什么,生生憋住了,最后又是闹得一脸不高兴。

  从江东来的信,算算时间,应该是袁熙平安抵达扬州了,陵洵一边拆信一边用余光偷看方珏,状似无意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昨天晚上跟着我了?”

  方珏摇头,“昨天我去和方珂比武,一直战到天亮。”

  陵洵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然而接着就听方珏道:“岳掌柜一早就来找主公,发现主公没有在房间里,就告诉我来穆先生这里,肯定能找到主公。”

  

  第77章

  

  却说袁熙在孙朗的护送下抵达扬州,待车马进入建业,早有徐光等人等候。

  “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这一路可还顺利?”徐光虎目泛红,显然是万分激动。

  袁熙虽没有受伤,样子却十分狼狈,他脸色阴沉,目光向四下里一扫,冷笑道:“顺利,怎么能不顺利?还要多亏我的好哥哥和好母亲啊。”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一同前来迎接的将领全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其中有袁熙的嫡系部将,也有袁向和袁新的人。

  待袁熙骑上徐光新准备的马匹,在心腹部将的簇拥下打马离去,留在原地的诸位文臣武将不由都盘算起了小九九,心知袁二公子此番回来,便是真正的龙游入海,袁夫人和袁大公子的好日子恐怕是要到头。

  袁熙一直心里都有个疑问,就是为何父亲会放弃经营多年的荆州,来江东重建基业,因而在洗去风尘,拜见父亲袁向时,旁的都没有提,先是开门见山询问此事,未料,却让他听见一个惊人的消息。

  “您说什么?镇南将军的公子还活着?”

  “不错,你猜这人是谁?”袁向今年虽然已有五旬,保养得却十分好,美髯修剪得妥帖,穿着长衫,颇有几分儒将风度。此时他手里摩挲着一枚棋子,正低头研究棋阵。

  袁熙听袁向有此一问,不禁意外,“怎么,听父亲这个意思,我是认识此人?”

  袁向道:“何止是认识,你和他关系还相当不错。”

  袁熙在脑中将与自己关系不错的人过了一遍,忽然有些不敢置信道:“说的该不是风无歌?”

  “也真是造化弄人。”袁向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袁熙一眼,“我曾因你与那种下九流的人物往来而不喜,却不曾想,那风无歌居然是镇南将军和武阳公主的儿子。”

  “父亲不曾弄错?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可否印证过?”

  “具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也未曾查到,只是在我调职之前,荆州就隐约有这样的传闻。此事关系重大,我自然不敢放任,唯恐有人以镇南将军之子的名号有所图谋,便秘密派人彻查此事,几经转折,才找到了一个镇南将军府的老管家婆。”

  “那婆子很是忠心,守了这秘密多年,总算愿意承认,当年朝廷找到的世子遗骸乃是一名仆从的儿子,因镇南将军府出事当晚燃了大火,遗骸被焚烧得面目全非,才得以蒙混过去。自然,朝廷对此并非全无疑心,曾派人通缉过与镇南世子年龄相仿的男童。”说到这里,袁向叹了口气,摇头道,“也不知有多少无辜孩童被连累。”

  袁熙仔细回想了一下风无歌的经历,发现他竟和那镇南世子极其相符,特别是他年幼时被当做女孩卖给绣坊,难说不是有心人为了保护他。

  “此事未免蹊跷了些。如父亲所言,既然那管家婆极其忠心,为何要将实情告诉父亲?”

  “这也不难理解,如今天下大乱,秦超已被南阳侯魏兆诛杀,风无歌又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即便暴露身份,又怕什么?”袁向说到这里,忽然一笑,显示出几分老道奸猾来,“其实即便那风无歌并非将军之子,对此事也没甚影响。”

  袁熙听说秦超已死,先是惊了一下,想来这是最近的消息,还未来得及传遍九州。随即听到后面,又糊涂起来,不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

  袁向见他神情,摇头道,“熙儿,你还是太年轻了些。”

  “还望父亲指点。”

  袁向道:“有关风无歌是镇南将军之子的人证物证准备俱全,可谓局已做定。到时候有人暗中推动,将他身份昭告天下,就算他不是,也是了。”

  袁熙心里一动,“父亲的意思是,这件事有人在背后操作?会是谁?”尽管这样问,可是他脑中已经出现了一人。

  “不管是谁,一定是有野心的人。”袁向微眯起眼,“又或许是那绣楼老板自己在折腾。我倒希望如此,如果真的是他自己有意为之,想要借镇南将军的幌子谋事,至少说明他是个聪明人,与这样的人合作,总好过与庸人为伍。”

  “合作?父亲这又是何意?”

  “这也是我为何要弃荆州的原因。只要镇南将军之子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荆州就只能是陵家的,任凭谁都无法插手。再者,荆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北有陈冰虎视,又夹在益州与扬州之间,与其由我们苦守,倒不如奉还原主,以你和那风无歌的交情,我们大可结为唇齿同盟,彼此接应。”

  至此,袁熙终于弄明白父亲为何待他态度大变。不仅仅是要倚仗江东外祖家,更有风无歌的原因在里面。想到这里,他面上虽然依然恭敬,心中却忍不住嘲笑,为那被父亲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袁夫人”感慨。

  什么此生所爱?面对自己的江山社稷,娇妻爱子又在他心中有多少分量?还不是要重新启用他这个看不上眼的儿子,哪怕明知道他若是一朝翻身,绝对不会容下那对母子。

  父子二人说完话,袁向又对袁熙嘘寒问暖一阵,袁熙面上也不显,端的是父慈子孝,直到即将告退时,他心念微动,忽然又问:“父亲,若是镇南世子并非与我等亲近之人,又该如何?”

  袁向挑眉,重新将目光从棋盘移到袁熙身上,似笑非笑,竟是许久没答话,最后反问道:“熙儿觉得呢?”

  “论理,自然是要斩草除根,不可让荆州落入敌手。”

  “你既然知道,何故要问我?”

  “可我记得父亲说过,曾与镇南将军交好,甚至引为知己……”

  如此问话,已经存了质问嫌疑,可谓十分冒失,但袁向却并没有恼怒,只是沉默半晌,才将手中拿着的一枚棋子轻轻放于棋盘上,很无所谓地说了一句:“人总归是要变的,不过是为了自己。你也早晚有一日会明白。”

  袁熙什么都没说,只是行礼告退,心里却在想,这男人若不是自己的生父,一定会暗自唾弃。不仅对爱情不忠,对友情也是毫无坚守,当真是薄情寡义之徒。母亲因他郁郁而死,实在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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