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番外 作者:南南落乔木(上)【完结】(5)

2019-05-11  作者|标签:南南落乔木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我确然不记得她叫甚名字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转了转,我却没抓住。大殿中静谧无声,成德星君竟也未开口,只那么看我一会儿,又低下了头,将眼神落在了书案上的公文上。我暗自舒展了些,眉皱了皱,瞧着女神仙道:“仙子是叫做倾城?”
  女神仙眉立时扬了几分:“我不叫倾城,我叫做摇倾。”
  我扯出个笑:“仙子见谅,我一向记x_ing不大好。”
  成德星君似乎终于无法忍受了,将笔一搁,抬头沉声,:“莫要在此胡闹了。司史无大事的话,就先行去罢。”
  “是,”我拱了拱手,觉得成德星君甚是开明,心下悠哉地转头出了容文殿。
  又几日,我在我那不大不小的院落里摆了个酒壶,就着葱郁的数干竹子,与尘悬扯话。
  摆酒的石头桌子正靠着竹林,细凉的风从竹竿的缝隙里漏出来,带得修长颀秀的翠竹微微摇动,头顶便也沙沙地飒响不停。
  青花白底的酒盅里琼浆醇厚,我拉着衣袖提着酒壶斜斜地倒一杯酒,给尘悬移过去。他低眼瞧着那酒盅,又伸手捏着酒盅底接了过去。
  我拿过一个空酒盅,又听着淙淙的酒落杯声音,给自己倒了一杯出来。
  尘悬正要喝,我抬手拦住他,转了转手中的酒盅,冲他看了一眼。
  尘悬果然立刻会意。我俩在一处作混,少不得也要做些文酸气的事,譬如喝酒前一定要对上几句,起初对诗对词,但久了未免乏味。因此尘悬又想了个新法子,那便是对字,合韵脚合字数,便算得胜。
  我耳闻身后头顶萧萧叶响,心思一动道:“一竿竹。”
  “两盏酒。”尘悬未停顿,将酒盅搁在石桌上,眼神都未移过来。
  我挑了挑眉:“三竿竹。”
  “…四樽坐,”尘悬略带着狐疑地瞧我一眼,口里话也迟了会儿,将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接了上去。
  我笑了一笑,面不改色:“五竿竹。”
  尘悬没再接了,斜我一眼,一副挑嘴角的讥笑表情:“我就晓得你不会有甚正经心眼。”
  我拍了拍衣袖,捉弄了尘悬觉得甚是衬意,我谦虚地回了一声:“过奖。”
  我两个将将三杯酒下肚,第四杯倾了水柱凌在酒盅上空,透亮清冽的酒液还未落进杯里,门口奔月进来了。奔月其实是一只兔子,说的准确些,乃是一只兔子仙,不知何故瞧上了我院落里这片竹林,说是于兔子修行有益,我也不好推拒,便允她在这竹林里头修行。无事时,奔月就化了人形,替我看看门传传话,勤快的模样甚合我心意。
  此时奔月进来,瞧着尘悬,脸上意外地顿了一顿,又转脸看我:“司史,外头有个仙子找你……也不是仙子,她说自己是什么神的侍女,来送一样东西过来。”
  “你替我拿进来罢,”我随口应了声,没放在心上,虽不晓得是哪位仙友有东西给我,但看了便知道了。
  “她说要当面亲自交与你,不许旁人经手的。”奔月直勾勾盯着我,眼神好似我是根青Cao。
  我看一眼尘悬,尘悬只看酒盅,似是潜心地要从那杯子里揪出个什么来。我将杯子搁在石桌上,应了声:“那叫她进来罢。”
  奔月点头转身去了,不多时便进来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女神仙,一张脸长得圆,眼睛细小。开口说话声音也细小:“此信交与司史,还望司史能……”
  “能如何?”圆脸女神仙半晌没说完,我等了会儿,便好心地接她话。
  不妨她却涨红了面皮,倒是一口气说完了:“能知晓我心意,应我所言。”
  我惊奇地瞪了眼睛看她,尘悬也惊奇地瞪了眼睛看我:“你何时惹下了风流债?”
  不等我说出什么,圆脸女神仙噔噔噔几步过来,将一封信扔在了桌上,连看我一眼都没看,面皮红得像抹了满脸的胭脂,又噔噔噔地扭头走了。
  我瞧那信半晌,头一次有些费解。我自认未见过这女神仙,且不可能与她有何交集,她何至于无缘无故地便递个信折子过来,且话说的这般含糊暧昧,又免不得尘悬要嘲我一番。
  果然尘悬看我不动,伸手将那信折子拿了过来,推到了我跟前,口里风凉道:“做得认不得么,打开瞧瞧罢。”
  我未做过,自然不会心虚,因此抬手便拿了起来,撕开封口,冷笑了声,将目光移到了眼前的纸上。
  开头四个字,就叫我吸了口凉气。
  肆意如脱缰野马般的字迹,写的什么我倒是认出来了,但这个“南海一别”是个什么意思?
  我没再往下瞧一眼,问尘悬:“方才奔月说,这女神仙是谁?”
  “是个什么神的侍女,”尘悬饶有兴趣地看我,眼神里满是揶揄。
  “南海那时,我们见得那个女神仙,叫什么来着?”我脑子转了转,又问尘悬。
  “摇倾,招摇的摇,倾城的倾,”尘悬语气鄙夷,哗啦抖开了纸扇。
  摇倾,成德星君的妹妹,我记起来了。如此说来,此时来送信的这女神仙,是她的侍女,她送这么一封信给我,是想要说何事?
  我盯着手里的信纸,一杯酒不自觉地下了肚。
  尘悬语气莫名高昂:“怎么,她给你写了这信,可是表情了?”
  “怎可能,”我没犹豫地否决,接着撑开那张信纸,瞧了下去。
  往下看,字迹越发无拘无束,肆意张扬,但我约莫得认出来了最后一行字:明日于瑶池旁一叙,摇倾相候。
  尘悬颇有修养地没探出头来瞧瞧那手掌大的纸片上写了些什么,只将扇子摇的越发勤快,小凉风都被他扇出来些,扑到我脸上,似是一口凉气。
  “她说候我一见,”我瞧着尘悬的模样,没顾得上吊他胃口,“她见我有何事,莫不是想与我打上一架?”
  “做贼心虚,”尘悬又是鄙夷看我一眼,“我如何知你是不是哪处得罪了她,总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我寻思了一会儿尘悬的话,觉着有几分道理。总归我没有心虚,又未做过何招惹她的事情,去瞧瞧也无妨,再者她兄长成德星君在我上头,我也不好不顾他的面子。
  “也好,那我就去瞧瞧她找我何事。”我将那张纸片折了折,扔进了袖子里。
  第二日时,便也没躲闪地去了瑶池。
  

  ☆、须弥(五)

  一方清水塘,半倾盖着碧色舒展的莲叶并朵盏袅娜的莲花。莲叶宽大者有之,巧圆者有之,高高低低,交响掩映地覆着池子。淡彤的莲花亭亭直直地从这清远的的叶子里伸出来,有还未绽开的荷箭一并挺立。池中淡色仙气弥漫,如雾涌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坐在瑶池的雕栏旁,低头好一会儿,琢磨着这池子里是否有鱼。这水看上去是极为清透的,然这仙雾挡着又叫我看不太分明。思虑片刻,我挥一挥手,叫这仙雾散开,露出了浅碧色的水面。我扶着阑干,探身看下去,只瞧见了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缓缓地漫出去又碰到池壁上。继而那涟漪中央的波纹也消了,池子面又平静如初。
  我眼睛没眨地又瞧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见地瞧见水面上翻出一朵水花,一抹鲜红的鱼尾在水面上一闪而过,钻进水中去没再出现。
  这瑶池中看来也是有鱼的,我摸着下巴想,水面上的淡雾又悄无声息地漫过去,遮住了水面。我瞧了一会儿仙雾,又瞧了会儿莲叶,又瞧了会儿莲花,觉得甚是无趣。
  我来了大半日了,瞧着一尾红尾巴在水面上翻了三四个来回。中途还有一只仙鹤落在阑干上,与我对视片刻,接着弯下细长的颈将尖喙戳进池子里,又抬起窄小的脑袋,接着又将尖嘴戳进水里,如此反复几次后,白翅膀一展一扬,掠向了空中。
  我伸手托住那片被仙鹤抛弃的一根鹤毛,拨弄了一会儿,将它放在了栏杆上。
  那叫做摇倾的女神仙叫我来此。我便如尘悬所说来了,但我在此许久时刻,周遭不见一个仙家踪影。莫不是戏耍我,我转头瞧了瞧四周,仙气依然散漫,远处天际那只饮水的白鹤化作了一个虚影儿。
  我拍了拍手,又捎带着拍了拍衣袖,转身便准备离去。
  不想我转过身去,眼前却正立着摇倾。她眉眼弯弯地瞧着我,脸颊薄红,神情殷切盎然,手里还提着那杆斗宿枪。
  我一时站在了原地。
  摇倾这身打扮,扔了那杆枪便可翩翩一舞。但她提着锃光发亮的长/枪,那便不是要打算舞上一舞。
  坏了,这摇倾提着枪,莫不是真的打算与我打上一架。我面上露出个客气的微笑,心里细忖,虽说我未必会惧她,但与女仙家打架,有些不成体统,往后天庭里传出去,我打一个女神仙,实在不堪入耳。我极快地将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遭,心里敲定了主意,若她待会儿真个要动手,我寻个空子窜了便是了,左右她总不能撵着到我院子里去。若是她撵着去了,我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由头,便是她哥哥来了,我也是不虚的。
  我笑容挂的有些僵,摇倾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只好让那笑落了下去,斟酌下,开口道:“摇倾仙子邀我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摇倾一手握着枪柄,顿了顿,说道:“你没瞧见我让玉欢与你的信么,我在那信中写清楚了的,你看过就当明白我所说是何意。我邀你来此,自然也是如那信中所说了。”
  那信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我那时瞧得其实有些艰难,遑论明白她说了些何事。半片手掌大的纸看下来,也只看懂了开头与结尾,开头说南海曾与我一见,结尾说今日与瑶池旁邀我一见。
  “不瞒仙子,那封信送来时,尘悬正在我处。因此我没什么空当仔细看,只道摇倾仙子邀我来此,不知是何事,还望仙子明示。”我这话也算不得冤枉尘悬,总之他也不会晓得。若我直接便说是看不清她写的字迹,无异于主动约架,但凡有些脑子的神仙,都不会如此做。
  “你没有细看?”摇倾柳眉一挑,手中长/枪挽个枪花,从头到脚看我一遍。
  我露出歉意的笑,笑了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手状似随意地搭上了阑干。摇倾这架势,下一枪招呼过来,我也有躲闪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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