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作者:天际驱驰(四)【完结】(31)

2019-05-11  作者|标签:天际驱驰


  小七就在厅外候着,进来给贺月穿上衣服,贺月只冷冷道:“回宫。”风染也赶紧穿了衣服,一路把贺月送出了角门。一路上,贺月瞧都不瞧风染一眼,走得飞快,出门的时候身形都没有顿一下。
  风染站在都统帅府的角门前,一直看着贺月横穿过长街,走进了皇宫,风染才转身回府。贺月不在,风染就直接回自己的卧房歇下了。
  夜已深了,又跟贺月欢好一场,风染觉得有些困倦,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七月间,风染仍觉得被窝里凉浸浸的。他知道不是被窝冷,是他自己的身子冷。这一两年,他的双修功力是提高了,可他身子凉冷的毛病却越来越严重了。白天还可运功保持住体温,晚上睡了,常常被冷醒。以前他喜欢陆绯卿或是郑修年抱着他睡,觉得温暖又舒适,现在年纪大了便不好意思了,他身上又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伤痕,更是不愿意跟别人同眠。
  辗转反侧中,风染不觉回味起刚才贺月轻轻抱着他的感觉,是久违的温暖舒适的感觉。分离两年多,贺月的怀抱仍是那般灼热,让他觉得舒服,舒服得想念。忽然惊省起,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贺月的怀抱了?
  贺月明明已经抱着他睡下了,忽然掀被下床,一言不发地回宫了。一路上,风染再是迟钝,都能感觉到贺月复杂的心情,有些生气,有些伤心,有些羞惭,有些愤怒……
  风染回省自己,他的话有哪里说错了?他跟他明面上是君臣,私底下就是个搭伙吃饭的关系,除此之外,他们还能有什么关系?自己无法付出感情,自也不能指望别人对自己付出感情。何况贺月是帝王,他岂能指望帝王的真情?撇开感情,他跟贺月发生身体上的纠缠,就是纯而又纯的搭伙吃饭的关系,再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风染猜测,大约是自己说得太直接太露骨了,未能顾及皇帝的颜面,让贺月一时觉得羞惭,才会匆忙起身回宫?不过话说,风染曾经领教过贺月的无耻程度,贺月会为了两个人纯粹的身体关系被一口揭破而羞惭么?贺月从来就不是个有德君子吧?做都做得出来,还怕人说么?
  可是,自己究竟在哪里触动了贺月?导致贺月明明已经睡下了还匆忙起身,逃跑一样地回宫了?
  风染一直在床上反侧到天快亮了,才眯了一会儿,更尽起床,重新换回了帅袍,梳了发髻,收拾停当。两年多没有欢好过,昨晚虽只一次,还是让风染深感不适。为了不至于让不适之处再添不适,风染本不想吃东西,不过想着一会上朝,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处置,自己需要打叠起全副精神来应对,怕一会短了精神,风染还是传了一碗熬得极烂极软的白粥来吃。
  卯正上朝,风染仍旧站在朝班最前排正中,在内侍的传诏“百官见驾”中,带着群臣向高坐在九龙御椅上的贺月三叩九拜。拜毕,百官分为两列,左右侍立,风染便站在左列上首。风染趁着跪拜起身之机,眼光上瞥,偷偷扫了一下贺月。只见贺月一脸威严地坐在御椅中,并看不出喜怒来。这样的贺月才是正常的,贺月不会把对他私底下的不满带到朝堂上来,不会因私废公,这一点,风染还是比较笃定的。
  待百官群臣两列站下,贺月立即叫内侍托了一大叠奏折送给风染:“风将军都看看。”
  风染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个奏折,展开来,右上首写着《参劾风染追匪不力事》,不用看内容,直接看左下角,是兵部尚步文轩的奏折。
  自从成立了都统帅府官衙,步文轩这兵部尚就差不多被架空了。兵权军权都被都统帅府拿去了,只剩下军需军备,以及征兵拉夫,发放军粮军晌抚恤这些,搞得从前炙手可热的兵部似乎变成了都统帅府的附属衙门似的。虽然这里面油水不少,可他步文轩是在乎那些蝇头小利的人么?手中的大权被一个忽然出现的被合并国的年轻人抢走了,在步文轩看来,就是奇耻大辱!因此一直盯紧了风染的一举一动。他是索云国的老臣,对风染和贺月以前的事知之颇多,当日堵在朝堂门口请求清君侧的众臣中就有他一份。知道凡是涉及贺月跟风染私情的事,再越礼,也绝对不能拿到朝堂上来做文章,那是犯贺月大忌的。六王以非礼大臣为由逼贺月逊位时,步文轩放眼五个外姓王和诸亲王以及废王,就没人比得过贺月的手腕,那时的y-in谋是对准贺月而发,并不是扳倒风染的时机,因此他就坚定地站在拥君派一边。想扳倒风染,必须要利用风染自身的过失。
  朝堂中跟步文轩存着同样心思的大臣绝不少,他们都在等着风染自己犯错,等着风染自己授人以柄。
  
  第293章 九罪贬九级
  
  从嘉国请求合国,风染下令放嘉国合国商议团通过万青山防线开始,风染的所有大大小小若有若无似是而非张冠李戴的过失,都落在一些有心的大臣眼中,弹劾风染的奏折像流水一样递到贺月手中,贺月一概未作表态,如今风染终于回朝上朝了,大家都睁大了眼,要看贺月能不能禀公处置风染?或者找什么借口循私饶赦风染?
  步文轩在奏折里详尽地列举了风染是如何一路追杀嘉国匪军的,如何怠误了多次战机,才导致嘉国匪军逃到汀国境内,才导致索云国割城赔粮,隐约暗指风染是汀国驸马,风染此举就是跟汀国内外勾结,就为了骗那三座城池。最后恳请陛下把风染革职查办,追责到底。
  步文轩这奏折还列举了颇多事实,风染毫不疑心在自己率领的京畿守军里有兵部派去的眼线,但是为什么在京畿守军并未赶到,自己在与郑家军追杀嘉国乱军的一段路里,步文轩的奏折里也有提到多个细节?
  他和郑家军一起追杀嘉国乱军,郑家军才三百左右的兵力,自是不能跟一万多兵力的嘉国乱军硬碰,为了避免伤亡太大,有多次不得不放弃撤退,这些撤退在步文轩的奏折全都变成了纵匪逃逸,怠误战机的条条罪状。
  风染转念一想,大约就是郑家提供的细节吧?郑家就是盼着他在索云国站不住脚,才不得不转投汀国?
  风染又略略翻了翻其他的奏折,全都是参劾他过失罪状的奏折,一体要求皇帝对自己重责严处。步文轩的奏折虽然有些夸大事实,危言耸听,但也多是以事实为依据,还算有理有节。有些奏折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穿凿附会,借题发挥,群臣尤其是对自己跟苏拉尔大帝的那次会晤内容猜测最多,基本都是猜测自己跟苏拉尔大帝一早就有所勾结,甚至直接指责风染,下令把嘉国乱军放进索云军就是受了苏拉尔大帝的指令,就是想帮嘉国合并掉索云国,然后让嘉国跟雾黑两分天下。至于风染一路追杀嘉国乱军,就变成了不是追杀,而是一起逃窜,风染就是想从汀国境内逃跑出去,辞官什么的,都是故作姿态,幸亏陛下英明,果断不允辞官,用三城十万石粮把自己这个国j-ian抓了回来。群臣纷纷落井下石,气势汹汹,一副恨不得把他这个国j-ian生吞活剐的阵仗,就是想墙倒众人推,完全不考虑自己参劾奏折逻揖有多么不通顺,有多少的自相矛盾,有多么的前言不搭后语!参劾的事情,大到勾结雾黑,叛国出逃,小到苛责下属,强买强卖等等,各种罪状五花八门,多不胜数。
  看得风染只想发笑。
  风染早就知道索云国朝堂上仍有不少以前的旧臣,自己再是换了身份,大家都不揭破,但那些旧臣仍是容不下自己,自己便是做出再大的功勋,也不能改变那些旧臣们心头的执念。只是想不到旧臣们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发难。
  当然,这一堆的奏折,也不光是以前旧臣上的,其中也有不少被夺了权,或是被风染处置过,得罪过的官吏,谪贬过的将领等等,也都有上奏折,凡是对风染有仇怨的新旧大臣们抓住机会,又形成了新的联盟阵线。当然,朝堂最忌拉朋结党,所有联盟都是心照不宣的。
  风染并没有花时间一本本奏折全都翻阅,只是略略翻翻了一下,便放下了。面对这么多大臣的参劾,风染丝毫没有慌张,只淡淡道:“臣已经看了。”
  “风将军可有什么话要说?”
  贺月这是要叫他当堂自辩清白么?可是凭贺月的精明,如何就看不出奏折中的蹊跷之处?看不出众臣的用心?
  风染跪下道:“全凭陛下圣裁,臣不自辩。”自己猜测了这么久,总是迟疑不决,总是提心吊胆,是时候等到贺月表态的一刻了,他是继续做将军,还是成为罪臣,只凭贺月一言而决。
  “这么说,奏折上所参之事,均是事实?风将军可要想清楚了,若奏折所参之事全部属实,便是判处风将军千刀万剐也不为过。”随着贺月这句话,朝堂上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当堂判处开剐将军,也是前所未有之事,何况这将军还正掌着兵权,就不怕兵营军队闹起事来?
  风染跪在御案前,奏道:“各位大人所参之事,事实与否,任凭陛下圣裁,臣不自辩。”贺月若还信任重用他,贺月自然会想法子替他开脱周全;贺月若不再信任他了,他再怎么辩白,有用吗?倒不如直接听从贺月的裁决来得痛快。
  贺月沉着脸高坐在九龙御椅上,好久没有说话,底下的众臣也没人敢出声。良久,贺月方道:“既是各位大人联本上奏,风将军没有自辩,着大理寺卿许宁大人即刻调查风将军卖国叛逃案,限三日完结。风染暂罢官职,立即交出官印,即日起拘禁都统帅府官衙后宅,不得外出。风染虽然免职,官阶仍在,大理寺审案,当依律例,若有必要,奏朕亲裁。”依据索云国的律例,凡官阶二以上,在被定罪之前都是朝堂大员,是不可押入天牢,不可动刑拷打的,许宁若要对风染下牢动刑,得先奏请贺月的批准。
  贺月此言一出,朝堂静默了一会儿,立即就有好几位大臣出班启奏,替风染仗义直言,指出奏折所参之事,大多数均是夸大其词,甚至是造谣诋毁,风将军为索云国南征北战,东奔西跑,尽心cao持,功勋卓著,又劳苦功高,岂能因为言官们的几本参劾就罢了风将军的职?岂不是叫军中众将寒心?何况在中路三国正跟雾黑蛮子相峙不下之时,更是不能因为朝堂内斗,自乱阵脚,给雾黑造成可乘之机,恳请贺月收回成命,继续重用。
  庄唯一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贺月对风染如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贺月要拿风染问罪,自然是有贺月的用意,他犯不着参合,没准马屁要拍在马蹄上。就庄唯一的身份来说,他也没必要刻意去拍贺月的马屁,多给贺月出谋划策,以求早日完成凤梦一统,才是最好的马屁。相反,庄唯一倒有些同情风染,被当今皇帝锲而不舍地喜欢上了……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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