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报恩 作者:蝎子兰/农历四月【完结】(10)

2019-05-11  作者|标签:蝎子兰 农历四月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幻想空间


  苍天。
  言辞被惨像震得说不出话。
  这太像大地的伤口,化脓溃烂。
  言辞顺着上游走。
  边走,能看到远处的田地。春天回来,庄稼正在生长,吸收土壤里的养分,土壤里的水分,土壤里的一切。
  然后被人吃下去。
  循环往复。
  言辞每到一个伤人地点就做个标记。最早出现石子伤人的事件是去年,一个年轻女人被石子击中脚踝,淤青一片。以为是小孩子淘气。
  再往下,石子力道增大,数量增加,开始流血。
  到今天转院的那个人,已经距离第一起事故非常远。手机地图上一串震撼的红叉,像是脚印,那个顽皮弹石子的“小孩子”,在一步一步,往上游走。
  言辞心中有个猜测。他祈祷千万别是,千万别是。
  越往上游走,臭气越浓烈。言辞忍着呕吐的欲望艰难跋涉,终于在太阳下山之前看到了一切的源头:
  一个废弃的化工厂。
  直接就往河里排血色的废水,排了好几年。
  言辞心里一凉,转身就往下游跑。浓烈的化学臭气腐蚀他的呼吸道,他顾不上。他在跟夕阳抢时间,因为他猜中了。
  夕阳拽着时间势不可挡地沉下去,言辞拄着膝盖,干呕不已。
  暮光沉沉,河面上悄无声息地聚集起血色的雾气。
  言辞玩命吞咽,拈诀念咒,手上出现一叠纸符。纸符凌空飞起,扩成巨大转轮,隆隆旋转。
  河面上的水雾翻卷澎湃,厚厚涌起。
  喀啦啦。
  言辞不停地念咒,口中泛起血腥。
  糟糕,为了那些蓝叶子,摔得比自己预想得严重。
  纸符缓缓转动,河面上的雾气挑衅地沸腾,一浪一浪奔涌,湍急地拍向言辞。纸符的巨轮往下一倒,罩住河面。言辞大喝:“收!”
  纸符瞬间收紧,转着圈绞索。纸符上的朱砂掺言辞的血,至清至正,避邪除秽。纸符阵隆隆收紧,摩擦雾气次卡作响。
  言辞额上滚下汗珠,纸符不再收紧,只能转动。河面雾气翻涌咆哮,在纸符的绞索中横冲直撞。
  喀啦啦!
  无数石子爆起,砸穿纸符,冲出纸符阵,铺天盖地s_h_è 向言辞。言辞双手合十再一张,戒指之间拉开光的丝,瞬间暴涨,联结,交错,笼住言辞,生抗下四面八方来的石子。
  纸符阵里所有纸符同时燃烧,言辞跌倒在地,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雾气四溢,弥漫上河岸。剧烈的臭气是死亡的狞笑,对着言辞招手。言辞被雾气……不对,是瘴气迷住,不辨方向,心里一沉。
  完了。
  他想着速战速决,用符把这里收拾干净,可保几年平安。僵死的河水骤然翻腾,河底黑色的污秽蠕动着爬出来,爬向言辞。言辞攥着教鞭,打算拼死一搏,那污秽突然停住,瘴气似乎也略有减淡。
  言辞回头,影影绰绰里看见一个高大男人的影子。
  林应。
  污秽怕他。
  言辞现在的力量不足以控制教鞭,只能点起几只焰火蝴蝶,在瘴气中给林应指路,希望把他领出去。林应完全不管那几只蝴蝶,径直慢慢走来,瘴气被迫着往后退。他看到地上的言辞,立刻狂奔,跑到他身边,搂着他:“一时看不着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么狼狈。”
  言辞推他:“你快走,跟着蝴蝶出去!”
  林应看那团污秽:“那是什么。”
  言辞不得不喘息,呼吸恶臭的空气:“那个是鬼弹。”
  林应盯着鬼弹:“你来捉它?”
  言辞苦笑:“我想暂时消灭它。”
  “嗯。”
  林应没有要走的意思。言辞站不起来,鬼弹粘腻地蠕动。
  林应背过身:“上来。我背你。”
  言辞一愣:“你身上有伤!”
  林应咬牙:“有别的选择?除了让我先走的屁话。”
  言辞搂着林应的肩,林应一咬牙,背起言辞。言辞明确闻到林应背上的血腥气。林应走一步,衬衣就s-hi一层。瘴气还是很浓,看不清方向,荧荧的蝴蝶在前面引路。林应讲不出话。
  别害怕。
  没事。
  他想安慰他。
  林应伤口崩了。
  血气的翅膀从伤口中勃然伸出,言辞几乎看到翅膀上锋利的翼羽。鬼弹冲回河底,瘴气烟消云散。
  林应梗着脖子一步一步走。言辞动不了,脸贴着林应颈窝。无声最容易催动情愫,两个人相依为命。
  “你把我放下吧。”
  “不放。”
  林应硬生生把言辞背到堤坝上的车边,他的黑衬衣已经透了,贴在身上。他不在乎,把言辞的头按在怀里。
  言辞沉默许久。
  林应顺毛摸背,一只手撑着车顶。他什么都不说,也不看言辞,只是搂着他。
  夜风驱散些许味道,林应打开车门:“你进去,我去拿你的背包。”
  言辞拽他:“没关系,都是些……破烂。”
  林应笑一声:“什么破烂,是宝物。你等着。”
  言辞瘫在车里,看着林应走向滩涂,艰难地捡起背包,艰难地走回来,把背包塞给自己。
  林应没法趴在方向盘上,只能向后仰。言辞垂着头,黑暗中看不清表情。林应笑道:“那个鬼弹,是个什么?”
  言辞鼻音浓重:“西南地区沼泽瘴气化育而成的。”
  “咱这里怎么会有?”
  “重度污染……也是瘴气。”
  林应吃惊:“这么说……”
  “这个怪物,是咱们自己造的。”
  言辞用袖子擦把脸。
  人工制造的鬼弹。
  沼泽里瘴气化育的鬼弹有来处去处,工业污染的鬼弹呢。它在寻找自己的来处,往上游移动,移动,终有一天,找到制造自己的……人。
  “你根本无法真的消灭这个东西。河水已经彻底完了,杀掉一只,还会再长。”
  “短时间之内,鬼弹没法再伤人。”
  林应脸色发白,全身发抖。他打了个电话,对言辞笑:“一会儿有人来接。”
  河对面的堤坝上,站着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男人。他双手c-h-a着兜,觉得有趣。
  一只饕餮,一只穷奇。
  竟然真的挤在一起,认认真真当兄弟。
  啊呀。
  血色的河水还在蠕动。
  喀啦啦。


第10章 第 10 章
  10 知女
  林应睁开眼,又是医院。
  他差点失血过多。
  四周没人,没有言辞,也没有林召。林应趴着,背上正中央最深的那道伤正在滚岩浆。他暴着青筋爬起,一点一点挪到条柜前,无法弯腰就跪着,在最里层掏出那包蓝色叶子。布袋包着整齐的叶片,一打开,扑面雨后空气的清新气息。
  林应非常珍惜地拿出三片泡水。开水浇进杯子,蒸腾着温柔辽远的微醺。
  他郑重地把一杯水喝掉,正好他嫂子领着树苗儿来看他。小家伙无意间听到父母说叔叔受伤,哭得不行,非要来。
  树苗儿一进门,愣住,轻声道:“好大的翅膀……”
  林应站着和他嫂子寒暄,因为他坐不下,他嫂子也只能站着,两个人没注意树苗儿的异常。小家伙很欣喜地踮起脚尖伸着小手去摸林应身边的空气。
  巨大的,庇佑的双翼。
  羽毛飘下来。
  言辞站在街边买煎饼。他多要了一个j-i蛋,满足地捧着煎饼一口一口吃掉。他吃什么都不会剩。以前有人告诉他,不饥饿就是幸运,每一口食物都是福气,吃下去,必须心怀感激。吃到一半,他无意间看到人行道一边站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两眼法怔,对着街对面的红灯直直地走。
  言辞把煎饼一揣,拔足狂奔,伸手揽着小姑娘往后一拖,瞬间擦过一辆根本没减速的轿车。
  两个人同时摔在地上,言辞低声道:“撞到没有?摔到没有?”
  小女孩傻呆呆看言辞,抬手擦脸。她的胳膊和脸上都有伤,看着不像新伤,倒像是陈旧x_ing损伤,一层叠一层。小女孩有个讨喜的圆圆的苹果脸,可是什么表情都没有。
  不远处超市出来一个年轻女人,冲过来拉起小女孩慌慌张张检查。年轻女人单薄而苍白,快要化在空气里。她的脸上胳膊上也有伤,更严重。她没有道谢,或者说根本没看到言辞,踉踉跄跄拉着小女孩就走。言辞爬起,地上有个塑料娃娃。女孩子常玩的塑料人形玩具,一男一女正好一对。地上的是个男x_ing娃娃,穿着西装上衣,没有裤子。言辞捡起来去追小女孩,手被划一下。他惊骇地发现,男娃娃两腿之间,c-h-a着针。
  男x_ing生`殖`器的位置,结结实实c-h-a着几根针。
  中年男人最近春风得意,他不能不得意,因为他终于巴结上林召。虽然只是曲里拐弯的那么一点点联系,面没见过话没说过,也足够他心情好到对着老婆女儿和颜悦色。多难得。
  他的好心情,到开门那一刻为止。乏味的女人,畏畏缩缩的女儿,破旧的家。男人压住气,挂大衣:“晚上吃什么。”
  小女孩缩在墙角,惊恐地瞪着他,瞪得他丧气。养她五年,怎么就是养不熟。老话说得对,丫头都是给别人家养的。
  “过来。”男人坐在茶几边,对女儿招手,“过来。”
  小女孩往墙角缩一缩。
  他一拍茶几:“过来!”
  佳佳看恶鬼一样看他。
  中年男人被一股气顶着,上去伸手提起她,扒着她的脸咆哮:“小贱`货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是你爸爸,养你五年养出个什么?”
  面色苍白的女人扑上来抢女儿,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刺耳的哭声苍蝇一样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中年男人拳打脚踢,越打越想打,越打越想打。女人的求饶声激怒他漂浮着酒精与油脂的血液。弱者哀求不会让人同情,只会让人恨不得一脚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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