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降天下 作者:冢祭(下)【完结】(27)

2019-05-10  作者|标签:冢祭 灵魂转换 阴差阳错 天之骄子


  苏兮月打趣说:“六皇子早些说呢,刚才那数箱我好替苏留了。”
  我晓得苏兮月那点小心思,对轩弈尘也没诸多避忌,坦言道:“留下让你充进国库么,你倒算得精。”
  轩弈尘含笑开口:“离多月前抄庞府的家当,数目是多于这些。以我所知,神武国库已被填的盆满钵盈,怎么还看得上那几箱。”
  我摆手不认同道:“谁会嫌钱多,这可比奢靡浪费更荒诞。”今早起潇湘馆内家仆络绎往来,显然是比往日更忙碌,我注意了会儿,困惑问:“你是打算举家搬迁么,怎么近来馆中奴仆都在收拾物件,把你房里的东西都打包装箱了。”
  轩弈尘无奈地耸了耸肩,眸光略有埋怨地远眺馆门,“我过惯了清净的日子,近来非但嘈杂无比,而且登门而来的皆是我不待见的人。眼不见为净,我赶不走他们,那躲开总行吧。”
  我随口便道:“镜月境内你躲哪儿不都一样。”
  苏兮月先于轩弈尘慢悠悠张口:“可是谁满口答应过,只要六皇子愿意,可以在自己府上长住的。”
  那时相邀是真,只是时过境迁,许多事早就起了变化。有如今的轩弃弥护着,轩弈尘压根不必到神武避祸,遂而我没再做他想。我望向轩弈尘充满希冀又疑惑的双眸,迟疑俄顷我浅笑道:“我从不食言。”
  轩弈尘面上露出一丝喜色,提议说:“在府里闷了好些日子,现今又被那些大臣闹得不安宁。离若没意见,我们去莫叔叔府上坐坐,也好避开门外的麻烦事。”
  轩弈尘是铁了心要出府避烦,压根就不等我们回应已让家奴送来麻布粗衣,又催着我们换上。出府亦不是正大光明从前门驱车离开,轩达带我们穿过杂Cao颇高后院一处,角门外等着的是府上杂役用来添置放货的车马。想来便觉好笑,仿若是逃难似得,轩达有意躲避择偏僻小路绕道,小半日才到相府杂役出入的小门。


第83章 条件交换
  相府管家见轩弈尘到来,也不多问缘由,立刻把我们带进相府一间厢房歇息。恰逢莫宗严从宫里下朝归来,从管家那闻讯得知我们到相府做客,匆忙赶来间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粗糙的布衣与丝绸银线绣制的朝服对比显著,莫宗严冲进偏厢顿时一愣,手停在衣扣陷入两难,他身上朝服无论穿或褪都是僭越失礼。
  轩弈尘忙伸手虚扶打算下轨的莫宗严,难得一本正经道:“莫叔叔若是请罪了,就当真不拿我当自己人。”转身微动脑袋,嘱咐说:“李管家,你赶紧陪相爷去换常服。”
  苏兮月吃了几口冰镇过的西瓜降暑,含糊道:“你对莫宗严真是客气,半点架子都不摆。”
  轩弈尘听罢眸地氲起几丝哀伤,转瞬消逝,淡笑解释:“我和三哥打小就受莫叔叔照顾,若非他岂有三哥今日风光。比之轩煌,莫叔叔更……”
  “六殿下切莫如此高抬微臣,微臣全心照料你们,皆是皇上的圣心心系众位皇子。”莫宗严话说的冠冕堂皇,背对屋外小厮冲我们使眼色。厢房不比内院,闲杂人往来频繁,纵然是在自家府邸,谁也不确定隔墙就无耳。
  我神会莫宗严心思,点头应和说:“六皇子怎不知皇上爱子之心。”
  莫宗严目光转到我身上,颔首而笑,“贵客前来,我已有失远迎。苏王爷请移驾到内院,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回到内院莫宗严就全然变了副模样,整个人都松快许多,等相府小厮勘完茶,忍不住戏谑道:“恐怕明日城中要传遍蜚语,说我相府买来三个花容小厮。”说着莫宗严摇头长叹,“老朽名声怕是晚节不保了。”
  麻织布料十分粗糙,苏兮月的手背被磨的微红,他干脆卷起袖管露出丝缎的里衬内衣,“莫相爷名声远扬,举国上下没有不服的,连远在神武都有耳闻,怎会有人数你短长。”
  莫宗严谦虚一揖,忙说:“您夸赞了,宗严实在不敢当。神武宰相纪非明实乃青年才俊,与其相比,宗严无不惭愧。”
  苏兮月摆摆手,余光不自觉飘到我这,含笑道:“苏眼光独到,这事别人可不敢居功。”
  “我早耳闻苏王爷眼识精准,不然何来如今神武朝堂诸多能臣。”客气话说的足够多,莫宗严瞟到轩弈尘散懒无聊的神色,笑道:“你们今天落难般逃到我府里,是被朝堂一干大臣烦怕了吗?”
  轩弈尘瘪嘴不满,“有他们在潇湘馆外堵门,当真让我寸步难行。赶不走又不能让人捆回去,我无法可施,就只能躲到你这图片刻清净了。”
  莫宗严眉尖稍稍上挑,反问:“你们就不怕我这也是一样情形吗?”
  无事波动平静无纹的水面,大瓷缸里的睡莲随波浮动,飘出清淡莲香。我静默片刻,笑道:“现在那群到处乱窜的苍蝇想要保命,多半会想出些上供贿赂的烂招。莫老哥为人怎般,他们与你个用处多年,早就摸得一清二楚。敢问谁敢前来送死,活腻的人毕竟是少数。”
  莫宗严颇感可惜地喟叹,极是失望道:“我很是希望能有些自投罗网的,以后亦可轻松些。”
  我仔细打量莫宗严,岁月的踪迹显露在他嘴角眉梢,比起纪非明初出茅庐的冲劲,莫宗严显然从容稳重,周旋在朝臣中亦更老练些。不知是年纪的缘故,还是朝堂事烦多cao心,他眼角褶皱很深,愈发藏掩起他本就不曾显露的情绪。
  “苏老弟在看什么?”或是被我直盯着很不自在,莫宗严略急切的发问,说话时身子不由得的挪动了几寸。
  我噙起一抹笑意,有少许的困惑不解,“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莫宗严看了我一眼,干笑了几声问:“怎么突然说起宫中之事?”
  其实我也说不上何故,只是看他眉眼觉着异于往常,遂而随口问他。我细细观察片晌,娓娓开口说:“总觉得你今日心情分外好,才想着是不是宫里发生些好事。”
  莫宗严眉目有瞬息一动,仿佛是认输般摇头,又似回应我话意的颔首,“不错,宫中确实发生件大事。我猜想苏老弟应该已经收到些风声了,你安置三殿下与六殿下身边的人,我大多都是见过,没有哪个是吃素无用的。”
  “只听说那人找三个前去密谈许久,就不知他找三哥所谓何事?”昨晚晚膳时分确实有下属来潇湘馆找我,我既将轩弈尘纳进自己羽翼下,轩弈尘清楚我派人护他们的事,先前还对我开诚布公自己的底细,我如何能叫他寒心寻借口遣走他。
  莫宗严目光逐渐深邃,好似接下来要说的话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沉吟良久,他缓缓开口道:“昨日酉时,我与朝中几位重臣被召到御书房,说是有关皇子的要事。我本以为商谈的内容会与大皇子息息相关,却万万不料是要与我们商议监国人选,更是册立太子一事。”莫宗严的话完全在我们意料外,惊得我哑然半晌说不出话,他看我们不说遂顺口说下去,“我猜不透那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照理是大皇子把他请来,他即使不喜大皇子也不该帮对敌,实在是摸不清啊。”
  我慢慢吞下碗中冰镇的甜汤,努力平息心下忽起的不信任与惊疑。理清头绪的同时,我想起那日寿宴发生种种,逐渐忆到湮濑使过的各种手段,心不由寒了三分。表面强行装的没半点事,我冷笑道:“轩曲浩把湮濑请来,自以为将来必定坐拥天下,殊不知自己只是湮濑手中的那枚棋子。从来没人敢对湮濑不敬,何况是话中暗语威胁,岂不是活腻了。”
  苏兮月颇赞同的点头,只是想到细节处反生诸多疑虑,不禁呢喃:“他现在是镜月国君,想要扶持哪个皇子做皇帝都可以,为何偏偏选上与你交好的轩弃弥。”
  “圣旨已经宣了吗?”轩弈尘转头看向莫宗严,话语里满是迫切焦急,也不等莫宗严回答,“三哥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府,我这就去趟魏王府。有当事人说出情况,总要比我们胡乱猜测强。”
  轩弈尘说罢就动身前往魏王府,我们暂且无事能做便留在相府,等着晚些时候他传回的消息,以便到时再做打算。
  骄阳当空,三伏天的正午是极为难耐的时分,哪怕是在廊檐遮y-in下走数步都能让人汗如雨下。莫宗严嘱咐了管家摆饭,干脆就在内院书房里随意吃些。饭后苏兮月渐不敌睡意,倚在矮榻边,头枕着墙酣睡起来。
  清脆声从我两指间传出,马上响起敲门声,进屋的人身着相府三等家奴的服饰。莫宗严心中疑窦颇多,却没打算开口询问,只一味的静观其变。
  “爷,请吩咐。”能让我差遣的仆从,都是影千万人里挑出来的,话不多却个个能干实事。
  我指向正在酣睡的苏兮月,神色凝重道:“你即刻去准备辆车马,谨慎着行事。我要你今日就驾车送小侯爷回神武,不管发生任何事,都必须保他无恙回到神武。”我怜惜的望向苏兮月,指尖似有若无的触碰上他脸颊,“你不用担心中途会出岔子,小侯爷到神武宫中自然会醒来。”
  这人接令旋即离开,没有多余的过问与迟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相府西边角门外已备了辆马车,从外看朴实无华,车内却布置的精致。我亲自抱着苏兮月上了马车,不忘在马车外设下灵咒,再三确保无虞。
  送走轩弈尘的车马,我与莫宗严一同回到小书房等确切消息。
  莫宗严在旁憋了良久,忍不住笑问:“苏老弟就这么放心么,镜月皇城离神武皇城相隔几千里,很容易横生枝节。”
  我无奈笑道:“我自己抽不开身,一时搬不来救兵,能信任的就只有早先安c-h-a在镜月的几个人。”我顿了片刻,叹息说:“这些人都是跟我出生入死过来,有多少能耐我清楚。”
  莫宗严略点点头,继而声音略沉,似有顾虑张口:“冒昧想问句,苏老弟几时将人安□□相府的,所为何故?”
  我并不惧莫宗严地质问,起先目的就纯粹,被问起来也没什么需要藏捏,“莫老哥可知我派人时刻保护那两兄弟的事么。”莫宗严没张口,就点头回应我,“我与轩弃弥既是同仇敌忾,自是要让他前路走的更顺畅为上策。说句僭越的话,他能有今日全赖你暗里支持,有你便他登基之日,于我来说,保你便是保他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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