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偷欢 by 无常君(上)【完结】(5)

2019-05-10  作者|标签:


  “可惜都死了!”周鹤龄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话不能说,于是他叹了口气,仿佛是接受了目前的状况,随后他问道,“我这回真得死?”
  “我今日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么?”
  “我想去床上躺着!”周鹤龄颓然,一下子力气似乎全散了。
  “好,我扶你!”司彤将周鹤龄扶起,往床边走去。与其死后花力气把他搬到床上,还不如此时让他自己躺上去。
  周鹤龄一手扶了司彤的肩膀,向床边挪去。挪到床沿,司彤刚一松手,周鹤龄蓄足了力气,突然顺势扑了上去,一副毫无神采的五官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双目圆睁,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住地跳动。
  周鹤龄倾尽全力,将司彤压在床上,整个人骑了上去,用双手卡住司彤的脖颈,使劲按压,声音因愤怒而沙哑:“死我也要你陪我一起死。我对你好,处处想着你,护着你,你怎么不知道,居然处心积虑地骗了我三年,还想要我的命。你母后死了,你怎么没死!一起死,一起死,一起死了好哇……”
  身下的人微张了嘴,美目圆睁,对这意外的发生显然不能接受,喉咙咕噜了两声,却发不出声音,血气上涌,脸憋得绯红,显出了艳若桃李的模样,额角见汗,浸湿了额上的些许短发,凌乱地贴在圆润光洁的额头上。双手抓住周鹤龄使着蛮力的手,秀丽的指甲在周鹤龄的手背手腕上流下了道道血痕,却未能撼动分毫。双腿在周鹤龄的禁锢下,徒劳地挣扎着。此时的他,绝望而凄美。
  片刻后,司彤手脚已然脱力,双目不住地上翻,渐闭了眼睛,已有濒死之态。气绝之际,周鹤龄双手一松,犹如泰山崩一般,轰然倒下。
  急促地喘息,伴随着剧烈地咳嗽,司彤身上登时冒出了重重冷汗,待气息渐稳,欠身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周鹤龄推滚到一边。
  周鹤龄居然死不瞑目。
  看着周鹤龄,司彤很想扑过去在他脸上狠狠补上几巴掌。握了握拳,忍住。爬起来将周鹤龄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扒下。在他的设计中,周鹤龄就是该得“马上风”死的。本来以为他会死在其他小倌姑娘的身上,没想到最终居然是死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混账,居然想杀我!”司彤苦笑了一声,不敢回想若是周鹤龄晚个一时半刻死亡,亦或是逃过此劫根本就没死,后果会是什么样。使劲摇了摇头,不敢想那就不想了。手脚麻利地将周鹤龄剥了个干净。
  周鹤龄是在高I潮的快感中死去的,胯I间的粘湿证明了这一点,司彤濒临死亡的凄惨模样居然让周鹤龄遗了精,也要了周鹤龄的命。这让司彤心生厌恶,将剥下的衣物随意扔了一地。
  司彤最后将周鹤龄的双眼合上,放下床帐。自己则平静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裳,确定没留下可疑的线索,休息片刻后,无半分留恋地开了门离去。

第二部分:浮世偷欢(上)
第八章
  却说唐喜等一干人,被周鹤龄“劝”走后,回到了大厅,没了周鹤龄,依旧谈笑风生快乐非常。不久,唐喜的家奴阿旺神色匆匆地出现了,拽住唐喜的衣服就不放手,“少夫人回房的时候摔了,撞到了肚子,此时一阵一阵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产了。”
  唐喜闻言,嗖的起了身,随了阿旺就要回去,“四舅子,我这三叔就劳烦您先照顾着,我得回去看看英儿!”
  那三叔四舅听闻出了意外,也没心情玩了,起了身,说道:“我们跟你一道走吧!”
  唐喜忙摇手,“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继续玩,三叔您刚来同安,都还没怎么带着您玩呢!”说着便风一般地急匆匆离去。
  三叔瞅着唐喜主仆离去的背影,道:“看阿喜倒是不怎么在乎他娘子!摔得要早产了,居然说没事?”
  四舅闻言,咳了两声,道:“怕扫了我们的兴致吧!”
  三叔疑惑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
  四舅见三叔兴致薄薄,于是起了身结了帐,一道出了来,循了路慢慢走着回唐宅。
  一路上,唐喜那四舅尽了主人之仪,滔滔不绝地和三叔说起话来,一说到美人,又把那三叔的兴致吊了起来。
  唐喜父亲本姓李,全名李浩然,入赘唐家。唐喜作为长子,自然从唐姓。唐夫人原想让二子随李姓,然而事与愿违,唐父英年早逝。
  唐喜四舅,其实称呼为四表舅更为适合,和唐家走得近,只是因为他是唐家衣坊的管事。
  唐喜的三叔昨日方才来同安,今日在同安玩了一日,此时将一日的所见所闻归纳总结了一番,叹了一口气,“北,大都;南,同安。果真名不虚传,尽出美人!”
  四舅听闻,笑道:“您这是人贵运气旺,一来同安便让您见到了个极品。同安美人的确是多。不过之中贵人也多,因此千万擦亮了眼睛,轻易别去惹着。”
  “贵人?能有多贵?”
  四舅思忖了片刻,道:“皇帝亲封的安南王的二子,算不算贵人?”
  “哦!常胜将军原凯山的儿子?那倒是个贵人!只是没事怎么会去惹这样的人?”
  “李兄,这您就不知道了,还真有人惹着过那贵人!”说着,那四舅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也怪那小子运气差,又手贱,不过人都去了那么多年了,也犯不着这么说他。当年,安南王来到同安,那是同安还只是个县,他父亲杨知县忙着给安南王接风,也无暇理他。杨公子闲来无事,便去了梨香苑打茶围!结果那安南王的二子刚到同安也是新奇得很,甩了从人一个人在同安城里瞎逛,结果两人就在梨香苑碰上了。”
  李三叔目放金光,“莫不是那姓杨的把那安南王二子给那个啥了?”
  “可不是?那时梨香苑里人还不少呢,那杨公子丈着自己有钱有势,毫不含糊,叫了两人帮忙,公然就把那小王爷按在桌上给办了!当时还大逆不道地说了句,‘你是安南王的儿子?那我还是平西王他爹!’”
  “那这人也太没眼色了!接下去怎么了的事?”
  “了事?能怎么了?安南王亲自出面,将杨知县一家给端了。之后恰逢同安撤县立府,所以才有如今的赵知府,赵知府对安南王可谓是言听计从,对那小王爷也是非一般的听话!更奇怪的是,连任了十多年了,居然不走!倒是乐意得慌!人家任期三年,他的任期怕该有个三十年。”说着,唐四舅哈哈大笑。
  三叔此时倒对小王爷产生了兴趣,“那小王爷却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居然让人当成戏子给玩了?”
  “别说那么大声,这话让人听到可了不得。那小王爷十多岁时,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灵俊生生,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眉目倒也没见着变许多,只是看着感觉不一样了,当时男女莫辩那是一个漂亮,如今却是俊俏,多少大姑娘小媳妇想着他呢,可他偏不要!您要是想见他,那容易得很,在神仙居里等着,明日等不来,后日准就见着了?”
  “原来如今的他也是个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李三叔叹息。
  “恩。王爷也不管他,哪管得住!八成是玩够了别人送他的两个男宠,如今是常过来捧那一点红香棋的场。”
  李三叔闻言,从脑海中将一点红搜出来仔细想了一番,觉得那孩子倒是秀气,一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素白洁净,一点脂粉气也无,想着便点了点头,“那香棋是挺不一样。那小王爷倒是识货。——对了。你说的小王爷莫是叫原奎的那个吧?听着倒也不像是个会被当戏子**的人啊!”
  “这个当然不像了。这名字还是小王爷在那事后自己给自己起的。先前不是这么叫!安南王有三子,长子原清,次子原静,三子原靓(音‘亮’),安南王生了三子二女,可如今连个孙儿都未曾抱见,把个老祖宗气得够呛。能有什么办法,那——”说到这里,唐四舅脑袋一晃,立刻就收了话。
  三叔扭头看时,只见一个俊秀的公子独自迎面走来,因为速度颇快,衣袂被带得飘扬不已,二十出头年纪,黑夜衬着些许的烛火,看不太真,不过依旧能看到那挺拔修长的身形以及温润似玉的五官。心想:“好俊的一个人儿!却不知是谁!”纳闷之余,扭头看向一旁的唐四舅。
  唐四舅笑脸迎着那公子,深深地鞠了个躬,“小王爷,巧啊!”
  那小王爷倒也没有多想理会这大叔,只是停住了脚看了一眼,随后淡淡地应了句:“恩!巧!”说着便再无话,扭头瞅着一边站着的“三叔”看了片刻,将手往身后一别,迈步离去。
  唐喜的四舅依旧满脸放光,看着小王爷的背影看了许久,方回头拍了拍唐喜三叔的背:“难得瞧见他走路——走,回去!”
  “这小王爷是哪个小王爷?”
  “原奎呀!他便是我跟你说的原奎小王爷!”
  
  且说原奎跨进神仙居大门的时候,差点撞上一人,急忙侧了身让开,顺了那人的去势望去,却是一名俊秀的白衣少年,面容颇为精致漂亮,而且颇像心中挂念的某个人,原奎心下过电般的一颤,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少年回过身来,与他对视片刻,躬身,打着正经的官话致歉,“失礼了!”低眉颔首,却未能藏住那脖间的些许淤青,赫然便让原奎尽收了眼底。
  原奎下意识地一把抓住少年的衣袖,“不多玩玩?”
  少年往袖中藏了藏本握于手中的折扇,抬手抽出被扯住的袖管,十分有礼地回道:“不了,改日吧!”说毕,转身出了去,风也似的飘然消失在夜色中。
  原奎立在原处久久呆立,片刻后回过神来,刚刚发生的事突然变得不真实起来,他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他?
  “哎哟,小王爷。怎么这么晚才来呢!”说话的是神仙居的老妈子,姓余,人们一般管她叫“余妈妈”。余妈妈摇着扇子摇头摆尾地走到原奎身前,福了福,“香棋刚还问我怎么小王爷今日没来,这不就来了?香棋!快过来服侍小王爷!”
  原奎目光依旧停留在神仙居大门外,问道:“刚刚那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从没见过?”
  余妈妈作势往门外瞅了瞅,笑嘻嘻地回答:“这奴家可不知道,不过据说和那周老板是故交。”
  原奎扭头看向余妈妈,“周老板?哪个周老板?”
  “城西保陵堂周鹤龄周老板呀。刚刚还跟周老板订了房‘叙旧’来着!”
  “叙旧?”原奎皱了皱眉,看着已然翩然而至的香棋,脑海中隐约浮现出周鹤龄和那公子‘叙旧’的场景,只觉得难以接受。
  香棋着一身白衣,外头还罩了白纱,这是神仙居小倌共通的打扮,然而也只在香棋身上,原奎看到了秀气、干净、还有出尘。原奎喜欢干净漂亮的男孩,这个未满十六、眼角沾着一点红痣的香棋很符合他的意思。
  他活了二十五岁,跟他睡过的人不多,但也算不少,可让他连睡两三个月不换人的,目前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还是个小倌。
  原奎看了香棋一眼,从衣袖中取出一锭白银交与老妈子,“订间上房罢!”
  老妈子见钱眼开,立刻拔高了嗓门,“特特还给小王爷留了间上房,小王爷,请跟奴家来!”老妈子喜笑颜开地接了银子,带了原奎与香棋上了楼,到了门前为原奎开了房门,让二人进去,“小王爷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就是!”
  原奎想了想,也没什么要求,“罢了,忙去吧!”
  老妈子喏喏答应着为二人关上门,离去。
  由于心不在焉,这日的房事草草地就结束了。原奎躺下后,满脑子寻思着明日会会那一向被自己嗤之以鼻的周老板。
第九章
  次日,原奎是被吵醒的。
  烦躁地起了身披了衣裳,原奎顶着满腔怒火开了门大跨步出了去,随即,他愣住了。远远的,一干人正凛然状作威作福,正是官差的打扮。
  其中一人见出来个原奎,忙换了副卑躬屈漆的模样,上前躬身问候:“原二爷,吵着您了。”
  这人生得魁梧,一脸的络腮胡,不过原奎认得,若是没记错的话,名叫沈秋,人们换他沈捕头。数月前自己劈了小妾绿袖的时候,这人就去过自己府上,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这次又出现,而且还带了一帮官差了,必定又是死了人了。于是问道:“怎么,这神仙居里出人命了?”
  沈秋叹息:“禀小王爷,保陵堂的周老板昨夜没了。今早被人发现光着身子死在床上,就报了官,我们就来了。仵作正查着死因呢!”
  听到“保陵堂的周老板昨夜没了”,原奎脑子转慢了半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周鹤龄死了!”
  这回原奎明白过来了,“死了?在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说着迈出了步子。
  沈秋忙喏喏答应,快步赶上原奎的步子,带了原奎进了房。
  仵作此时正在给周鹤龄细细地翻弄着,一堆硬邦邦的死肉。原奎远远地瞅着,隐约见尸体身上已有青青紫紫的尸斑,看得他直想作呕,看了片刻便出了来。
  周鹤龄身上无致命伤,也无中毒的迹象,就连桌上摆的茶以及两只用过的茶杯,也未查出半点异常。要说异样,那就是周鹤龄手背手腕上并列排布着数道抓痕,然而这抓横并不致命。
  仵作初步认定周鹤龄是因为情爱过于激烈猝死,再加上那鹤龄一身的肥肉,这结果出得倒是让众人心服口服。至于那抓横么——人到某刻兴奋之时,未必做不出来。
  现场查看完毕,官差将周鹤龄的尸身带去了衙门。
  
  周鹤龄的死,无人告官,无人喊冤,无人要求官府细查。
  于是官差老爷们一致认为周鹤龄是乐极生悲中风死在了床上,将那些抓痕以及疑点一并忽略不计了,再加上下午时收到了死者家属献上的二十两“领尸钱”,更是十分乐意地让人将尸体领了回去。
  祈越前脚刚把周鹤龄带回了家,后脚便开始忙着布置灵堂为周鹤龄办丧事。亲自到唐喜他娘的衣铺上订了寿衣和几套孝服,强调赶着要,越快越好。
  唐夫人五十多岁的年纪,从头到脚都是一副高贵妇人的模样。闻得周鹤龄没了,先是惊诧,然后是叹息,末了忙叫了丫头小子们赶紧赶工,到了晚饭的时候,已然制好了衣服,叫了人送去保陵堂。
  昨夜刚当了爹,唐喜还在兴奋中难以自拔,老友周鹤龄去世的噩耗也难以消去为人父的喜悦半分,反之,他似乎在祈越身上看到了希望。于是他奶娘怀里将刚出生的儿子骗到了手,抱紧了便尾随了送衣服的小子去探望周鹤龄,顺带拿出自己房内珍藏着的几套赵玉的衣服一并藏到了孝服内。他一直认为祈越和周鹤龄情同父子,此时的祈越心中定然十分的悲伤,在门口立了有一刻多钟,挤出了两滴眼泪后,终于迈进了保龄堂大门。
  唐喜抱着儿子在周鹤龄的堂前拜了几拜,便转了安慰祈越和辛黎,希望他们节哀顺变。
  祈越沉痛得几乎沉默寡言,对唐喜的关怀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而辛黎此时则正神游太虚,偶尔会朝着灵堂上的瓜果吞吞口水。
  唐喜安慰了祈越半天,深刻地表达了自己的悲伤之情,后来词穷,同时也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转开了话题,看着自己怀里的小老头似的娃娃,只觉得自己这娃可爱至极,逗了两下,说道:“你呀,亏得有周兄的安胎药。来,拜拜周伯伯!”说着又弯腰朝灵堂拜了拜,拜完对祈越说道:“我还想着等生下来后让他认周兄做干爹,没想到他才刚出来呢,周兄就去了!周兄,你可要保佑小石头健健康康的啊!”
  祈越看着小石头,小小的,一看就知道没足月,于是问道:“小石头是早出来了吧?”
  唐喜想也没想,实话实说:“可不是?算起来才八个月,其实也怪我,昨日若是不去神仙居,看好娘子,她就不会摔了,小石头也可以多在他肚里待几天。我还歉疚着呢,不过娘说,大小平安,说小石头时辰挑得好,亥时很正!将来怕是个贵人呢!”说着嘿嘿笑了笑,幸福之情洋溢于表。说到贵人,他突然想到了昨日的俊俏后生,于是道:“不过昨日在神仙居我倒饱了回眼福,居然见着了个长得很俊秀的公子,说来还跟周兄是故友。”
  辛黎耳朵突然立了起来。
  祈越听唐喜如此说,点头附和:“今日去衙门的时候,我也有耳闻,说是老爷之前和一位公子上楼去了!”
  唐喜边拍着怀中的孩子,接话:“我那时还想回头叫周兄介绍大伙认识认识呢,没想事情会这样!”说毕开始叹息。
  此时辛黎满脑子就只有两个字——“哥哥”,瞅着唐喜叹息的空,忙插嘴:“唐喜哥哥,那个很俊的公子长的什么模样?”
  唐喜思索了一阵,也想不出个形容词来,看了看祈越的身段,见祈越此时也是一身素白,说道:“身段倒是和祈越差不多,穿了一身白衣裳,脸蛋么,总之就是看着很顺眼,很舒服,阿黎你当时是没见到那场面,一楼整个场子里的人都起来瞅着他看了,所以,总之,是很好看。”
  辛黎闻言,忙凑到祈越身边,不停地“暗”示:“祈越哥哥,是哥哥,是哥哥,是哥哥。”
  “什么是哥哥?”唐喜闻言凑了过来。
  “没有没有!”辛黎忙摆手。
  祈越见辛黎神经质发了,忙寻了话:“唐公子,灵堂这种地方,阴气太重,小石头刚出来,怕是不好!”
  唐喜一拍脑袋:“哎哟,我怎么就没想起这个来,光顾着想让周兄看看这孩子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忙你们的,我先走了。”刚走了两步,又走回来,凑近祈越,说道:“给你顺带了几套衣服,藏在那叠衣服里!”说着,他向一旁的桌子努了努嘴,“你穿肯定合身!喜欢的话,还有!”说毕逃也似的,一溜烟没了影。
  目送唐喜离去后,祈越走到桌边,打开包衣服的布单,里面除了几套纯白的孝服外,果真还有几套衣服,料子是极好的绸缎,颜色不一而足,看着挺贵气!祈越拾起一件,往手背上蹭了蹭,“辛黎,唐公子送的衣服,你穿吧!”
  辛黎摇头,“衣服我有很多呢!”随即换了个哀求的口吻,“祈越哥哥,帮阿黎找哥哥!”
  祈越心想,傻瓜,还找呢!嘴上却说:“等料理完老爷的后事,我便帮你找!”
  一厢情愿认定那“很俊的公子”就是自己哥哥的辛黎心里嘀咕了:料理完后事该是什么时候呢!也许今夜哥哥又去神仙居了呢!辛黎想到这里就等不住了,琢磨着自己去神仙居等哥哥去。于是他寻了个空,溜着便去了神仙居。
  大白天的时候,神仙居难得地热闹了一番,上午招呼完官差,随即派人赶着去了白云山莲清观,布施了不少银子,请到了高功玄宇真人居于莲清观的的嫡传弟子——江元睿江道长,中午轰轰烈烈地做了场法事,在神仙居大门上挂上桃符,把宅子里的邪气都驱散了个干净。
  神仙居白日里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祛了邪,顺便请了福,到了晚上,依旧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原奎一直记得昨日那位公子的一句话——“不了,改日吧!”于是他这日早早地来了神仙居,而且破例没有直接上楼,搂了香棋在一楼挑了个对门的位置听曲。
  一曲《西江月》毕,四周响起一片掌声。原奎略皱了皱眉,端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香棋见小王爷今日无甚兴致。于是自告奋勇、兴致勃勃地也上去自弹自唱了一曲《蝶恋花》。声音柔和甜美,琴音乐音配合得恰到好处,十分动听。香棋弹唱着,目光却一直落在原奎身上。
  原奎静静地听了片刻,抬首看了香棋一眼。那一眼对视,他在香棋的眼中看到了惯常的情意绵绵,以及眼底幽藏着的几分哀伤与无奈,原奎仿佛是看到了深远记忆中的一人,看得原奎片刻失神。
  突然不远处的一阵吵嚷让原奎回过神来,转眼瞅去,这回他看到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还长了副挺俊的模样,此时正被一群官爷纠缠不清。
  神仙居的小倌装扮大同小异,一眼即可辨认。那少年穿一身浅绿色长袍,倒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少年在一群人的**下,又躲又闪,那群官爷却是玩得高兴,其中一人更是借着酒,扯牢了那少年,上下其手,又亲又摸。少年哭丧了脸,口口声声地说着:“我只是来找人,我不是故意的!”
  见少年此时身陷囹圄,原奎一拍桌子,起了身上前,“欺负一个孩子,你们也不嫌丢人!”
  那一干人一见原奎来了,马上收了那副嚣张跋扈的面孔,转而换成一副恭敬模样,一个个去帮忙着去掰那越礼友人的手,分开后,开始向原奎道歉。
  原奎没心思理他们,自然也没想听他们“赔罪”,冷冷瞪了那干人一眼,随即把少年拉到一边,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少年定了定神,答道:“我叫辛黎。”
  “你刚刚可是在找人?”
  辛黎将眼前的这位恩人打量了一番,只见这人华服玉带,剑眉星目,个子高挑,长相是十分的俊美,心中有几分欢喜又有几分胆怯,“没找着,我得走了!”说着脚步不自觉地就退了退。
  原奎跟上一步,“你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你找!”此时只听得堂内一阵喝彩,原奎回头看了看,乃是香棋唱完了曲,下来了。
  “不,不用!”辛黎下意识地摇手,摇完了又突然改了主意,双目闪闪发亮,“我是找——昨夜来神仙居找老爷——周鹤龄,长得很俊很漂亮的一位公子。”
  原奎闻言,诧异了。此时香棋已然走到原奎身边,站着有些不知所措。原奎示意他回去坐着,自己一会也过去。香棋答应了一声,回座上听曲去了。
  原奎打发了香棋,方对辛黎说道:“昨日那位公子,我倒是见过一面。你寻他做什么?”
  “有事!”辛黎这回很快便答了上来,说完后他看了原奎一眼,随即很快地低了头去。
  “你认识他?”原奎心中忍不住有些窃喜加期待。
  辛黎忙摇手:“不认识,就是想看看!”
  “哦!”原奎有些失望,“现在还早,那公子未必会来,不如你跟我们坐着边听曲边等着,如何?也许过会就来了。”
  “这,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小王爷我请你!走!”
  辛黎讷讷地走了两步,明白过来,脚下一顿,“你是小王爷?原静小王爷?”
  原奎愣了一愣,除了安南王府,同安城知道他本名叫原静的人可不多,此时见问,少不得道:“我现在叫原奎!”虽然名不副实,但他还是叫原奎。
  原奎带着辛黎坐下后,开始有一句每一句地问辛黎,“哪里人氏?年纪多大?家中有无兄弟姐妹?……”
  辛黎几乎苦皱了一张脸,一味地摇头摇头再摇头。
  香棋坐在一边,也不插嘴,单为原奎扇着扇子,略斜了脑袋抿着笑看着辛黎。
  原奎问了一阵,心下有了底,——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白长了一副俊秀模样了!感慨间,只见神仙居的余妈妈过了来,笑嘻嘻地对自己道:“小王爷,祈越公子过来请这位小公子出去一下呢!”
  原奎皱眉,“祈越?”周鹤龄的徒弟,这人,他记得自己是见过一面的,不过模样是想不起来了。于是他冷笑了一声,“他师父过世,他怎么来这种地方?——既然来了,何必躲外头呢,让他进来!”说毕目光落在辛黎身上,心想,原来辛黎和祈越认识,周鹤龄已死,关于那少年的事倒可以问问祈越。
  余妈妈喏喏答应了出去,片刻后又回来对原奎道:“那祈越公子说他的了风疹块,满身子痒得很,进来怕是不好!”
  原奎想也没想,道:“风疹块不碍事,让他进来!”
第十章
  秋日的天气,其实还不算冷,祈越倒是比平时多穿了些衣服,把脖子也藏到衣服里去了。祈越低眉走到原奎身旁,躬身道:“草民祈越见过小王爷。”
  原奎扭头将祈越上下打量了一番,头戴毡帽,身着不适时的冬衣,一张圆脸在烛光下明晃晃地泛着惨白,一双眼睛倒是黑漆漆地发亮。最后,原奎目光落在了祈越脖间,衣服虽然将脖子遮了个囫囵,可红色抓痕却是若隐若现,一下子明白过来,忙避了避,道:“你就是祈越?——哦,之前见过你!”
  祈越作受宠若惊状,“没想到小王爷还记着草民!”
  原奎点头,“那边坐下说话!”
  “小人一介庶民,不敢。”
  原奎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敢向我要人,却不敢坐?”
  辛黎看了看祈越,见祈越脸色不好,如坐鍼毡,浑身不自在,终于讷讷开口:“小王爷,辛黎想回去了!”
  香棋看了眼辛黎,转而向祈越暗示,“祈越公子,小王爷叫您进来,自然是有话要说,您还是坐下吧!”
  祈越看了香棋一眼,无奈,自觉地寻了原奎对面的凳子坐了。
  辛黎听闻祈越得了风疹块,见祈越在自己身旁坐下了,戒备着忙往原奎边挪了挪凳子。
  香棋倒不介意,放下给原奎扇风的扇子,缓缓走到祈越身边,替祈越倒了杯茶,“祈越公子,请!”
  原奎看了眼香棋,随后把目光落在祈越的脸上,“不知道周老板生前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祈越犹豫着问道:“小王爷何出此言?”
  原奎抿了口酒,放下酒杯,继而缓缓道来,“其实周老板的死,是有很多疑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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