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偷欢 by 无常君(上)【完结】(14)

2019-05-10  作者|标签:


  这早在神仙居客房中醒来,康容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一般,心想,“昨夜是疯狂了点!”想着欠了身欲坐起,没想到臀部刚触及床褥,自己便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双手脱力,又躺了下去。
  康容抚了额头,皱眉仔细想了一阵,梦中之事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登时出了一身冷汗,侧了身子双手颤微微地掀开床帐,开始叫唤自己的仆从:“孙明!孙明!来人……”
  孙明昨夜虽然在门口坐了一夜,因为安心,所以反而睡了一个好觉,大清早的还梦见昨日陪酒的那个姑娘跟自己欢愉了一阵,此时死缠着自己,哀怨地一遍又一遍地娇声叫唤,“孙明,孙明,别走……”
  孙明小心肝那个颤哟,抚摸着怀里美人的秀发,看着美人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这当下人的——,等我将来发达了,回来替你赎身!”说着低头亲了亲美人的额头,只觉得自己的手痒痒的,忍不住扭捏着笑了笑,笑着笑着就醒了。
  孙明醒来后发现还真有人叫自己,认真听了听,顺便瞅了瞅不远处雕像一般的侍卫,一下子明白过来,“哎哟”了一声,忙循了声音寻去。
  孙明在梨花间寻见了半身悬在床外哭得梨花带雨的主子,大惊之余,忙奔到床边,“小王爷,您,您怎么睡这来了,哎,您这是怎么了?”说着将康容扶正,躺下。
  康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说道:“完了,我完了!”说着将自己的被子一掀,“我没法见人了!”被内情景果真惨不忍睹,星星点点红红白白。
  孙明傻眼傻了许久,终于傻出了所以然来,急急替康容捡了撒了一地的衣裳,替康容穿上,“小王爷,咱先离了这儿,后边的事交给奴才吧,奴才定然给您一个交代!”
  没事儿的时候,孙明纯粹的傻奴才一个,然而一遇见事儿,立刻便变得精明了,叫齐了那各处偷睡的侍卫们,将康容送到福泰楼客房住下,自己则带了两个侍卫回了神仙居。
  康容住在福泰楼客房的床上,看着一旁低眉颔首的六个侍卫,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也不说话,单是满怀恨意地瞅着那六人,一瞅就是许久。
  侍卫们个个心虚,知道主子晚上受了罪,至于受了什么罪,他们顶多也只敢心里猜猜。其中一人见康容许久没有反应,偷偷抬头看了看,刚巧看到康容一脸的怒意与自己对视,慌忙又低了头去。
  康容怨气立刻寻找了发泄的出口,扯了被子便往当下的六人扔去,“看什么看!一群没用的东西!晚上干嘛去了,一个个困得跟死猪似的!养得精壮精肥的,一点用也无。”
  其中一侍卫接着了被子,战战兢兢地替康容送了过去,康容发狠般吼了一声,接了被子立刻便将那人蒙了个结实,压到床上,手脚并用,实实在在的一顿暴打。
  且说孙明带了两侍卫去了神仙居,也不打招呼,让一守门的带了自己便寻上了余妈妈的卧房。
  余妈妈还做梦呢,一大清早神魂飘渺,浑浑噩噩地便穿了衣裳起身开门。
  孙明一干人进了屋去,在屋内转了一圈,末了在余妈妈面前站了,道:“余妈妈可知罪啊?”
  余妈妈愣了愣,清醒了些,“罪?不知道爷说的什么罪?”除了贩卖人口,逼良为娼,行贿漏税,……外,神仙居应该没什么罪。
  “神仙居窝藏乱党!”
  余妈妈傻眼,“乱党?”
  “我们世子昨夜来神仙居涉险暗查,终查得昨夜在神仙居梨花间留宿的几位客官实乃乱党!余妈妈想撇清关系的话,请速速将人交出来。”
  余妈妈赔笑道:“爷您说笑了,半夜他们即离了去,跟神仙居是一点瓜葛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请余妈妈配合配合,将他们姓名住址说出来!”
  不说是窝藏,说了就是自己不道德,举足轻重,余妈妈好一番犹豫思量,终究还是说了名字。
  孙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了笔记了,收了笔拾起纸,吹了吹,折好,放到怀中,道:“很好。此外,我们世子因公受伤。还请余妈妈让昨夜服侍那三人的小倌以及服侍我们世子的小倌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有话讯问!”
  余妈妈哪敢违拗,忙不迭让人把人给带走了。看着一干人离去的背影,余妈妈欲哭无泪,捶胸顿足,心中暗暗祈祷,“芝容,小汇,你们可得回来啊!”真可谓,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孙明离了神仙居后,让一个侍卫带了小倌去了福泰楼寻康容,自己则带了另一侍卫去了知府衙门,将写有那三人信息的条子递给了赵知府,赵知府心中不定,却只得接了,让官差出去捉人。
  而康容见了那两小倌,将昨夜之事问了一番。二人除了说半夜瞅见了黑衣人,早上醒来发现两人睡一处外,啥都说不明白。不过康容听明白了,使劲一锤床褥,“一定是原静那厮做的好事!”等得孙明回来,康容挣扎着起了身,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带了人寻找上了安南王府。
  原奎这日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来,起来后犹豫了一番,还是去了原王爷的书房,没瞧见原王爷,只瞧见了单手拄在桌上睡觉的祈越。
  原奎暗笑着悄悄走近,立定了看祈越看了片刻后,突然伸手拿开祈越拄脑袋的手。
  祈越脑袋一歪,几乎砸到桌上,猛然醒了来,抬头一见是原奎,揉了揉脖子,站起身来,道:“二爷,王爷今早去薛神医那了。”
  原奎“哦”了一声,看着祈越发红的眼睛,道:“你想睡去榻上躺了睡便是。”
  祈越苦笑着摆了摆手,“不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原奎说着,扯了祈越便要往榻上送。
  祈越一味地说着“不好不好!”双腿愣是不肯走。
  原奎见祈越不挪步,干脆弯下腰一把将祈越扛了起来,快步走到床榻旁,将人放了上去,随后将人按倒,手脚并用地将人压了个结实,坏笑着道:“给我老实点!……”
  却说原王爷让薛神医给自己诊了一番,望闻问切一并做了,终究有了眉目。
  薛神医行医几十年,如今已然七十有余,鹤发长须。
  捻着山羊须,薛神医边思虑着边娓娓道来,“王爷早年征战沙场,本来就有所伤,这些年常年坐着,越发是不好了。……治虽然不好治,但想生个孩子,却还是可以的。如今先仔细调理几日,过些日子再用点药,把好事做成了就能成!”薛神医说着,对一旁的薛紫叶道:“紫叶,拿笔墨,给王爷写个方子!”
  薛紫叶眉目姣好,柳眉秀目,举止文雅,说话的声音也是柔柔细细的,应了一声,拿了笔,循着薛神医的话头,便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原王爷。
  原王爷拿着那方子,看了一番,忍不住道:“薛姑娘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薛神医闻得赞赏,心中高兴,嘴上却谦虚不已,“王爷过奖了!”
  原王爷心中惦记着自己那点事业,客套了一番后从薛神医那告辞了出来,将药方交给了丫鬟茉莉后,回了自己的书房。
  原王爷进书房时,入眼的即是原静把祈越使劲往榻上按的那幕情景,愣了一下,随即猛一拍书房门,喝了一声:“原静!”
  听到呼喝,原奎急忙收了手,站起身来。祈越也赶忙从榻上下来,匆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低眉在原奎身旁立了。
  原王爷素着一张脸走到二人身前,看原奎看了片刻,道:“成何体统!赶紧寻薛神医去治治脑子。”
  原奎出口辩解,“祈越困得很,我让他在榻上睡会觉,怎么就不成体统了?”
  原王爷哼了哼,骂道:“小兔崽子!”说毕,扯了祈越便走,且走且道:“以后原静来,你大可以不必理他!”
  正说着,外头来了个小子,通报说靖王世子带了人回来了。
  原王爷驻足,松了抓祈越手腕的手,道:“让他们来见!”说毕,在案桌后坐定,等康容一干人到来。
第三十章
  康容走得努力,可双腿依旧还是不怎么听使唤,撇着腿一瘸一瘸的,样子甚是滑稽,进安南王府时,有几个小丫头见到了忍不住指点着捂了嘴偷笑,康容瞧见,几乎要给气死。
  原王爷见到康容的模样,知道是有了恙,亲自从案桌后下来,满怀关切地问道:“世子这腿怎么了?”
  孙明道:“昨日小王爷在神仙居暗访,被贼人所伤。”
  话落,原奎和祈越对视了一眼,偷偷一笑。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打伤世子?”原王爷故作诧异状,心中却忍不住高兴,心想,这人就是该打。
  康容打一进来,就开始瞅着原奎看,越看越觉得这“行凶之人”便是原奎。此时见问,道:“请原将军好好问问你家的原二爷!”
  原王爷一愣,寻思了一番,倒真像是原奎的手笔。少不得厉色道:“原静!你倒说说!”
  原奎赖账赖习惯了,张嘴便道:“孩儿不知啊!”
  原王爷转而向康容道:“这怕是有人栽赃嫁祸吧?”
  “素闻原将军家法甚严,原静一句不知,原将军便信了么?”
  原王爷声音低沉,说出来的话夜颇有分量:“家法甚严,老夫却从不做屈打成招之事,世子若认为是原静所为,那请拿出证据来,老夫定然不会轻饶他。”
  康容一愣,寻思了片刻,道:“证据没有,我倒是有一句话:若是我冤枉了他,那本世子愿意双膝跪地向他赔不是。原将军,怎么样?”
  康容话都说这份上了,事情倒是作了实,原王爷朝原奎道:“世子都如此说了,是你做的就认下,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
  原奎不认就是不认,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道:“却是冤枉!”他的确冤枉,他可没打他!
  康容冷笑了一声,“原王爷拿儿子原来如此没办法!”
  事实是明摆着的。原王爷见原奎敢做不敢认,心中无端地生出了恼怒,抬手一挥,道:“来人,给原静家法伺候!”
  原奎正色,戒备着退了一步。祈越突然站了出来,拱手道:“王爷息怒,昨夜之事乃是小人所为!确实冤枉二爷了。”
  原王爷诧异,一双眼瞪得几乎有铜铃大小,“祈越?”
  康容上下打量了一番祈越,道:“你?”稍作思虑,哼笑了一声,转而对原奎道:“原静你寻人顶包也该寻个像样的不是!”
  祈越进一步说话,“确实是小人所为。前些日子听闻百滋铺糕点香气扑鼻,食之可美容养颜,因此昨夜小人出了府去购买,不想跟世子的一个侍卫有了冲突,祈越心中不服,一时蒙蔽了心智,迁怒于世子,遂将世子打了一顿。如今装糕点的篮子还在小人卧房,世子不信,大可以去一看究竟!”
  康容冷笑,“是么?打了一顿?”
  祈越抿唇,走到康容身旁,轻声道:“不说打,难道说其他的词么?说出来世子不怪我?”
  康容一僵,随即高声道:“好!既然你敢认,那便不怕承担后果!”转而向原王爷道:“原王爷,此人冒犯本世子,不知道原王爷肯不肯让我把人带走?”
  原王爷瞅着祈越,犹豫,“这个——”
  原奎插嘴道:“若是我没记错,刚刚世子说过一句话——若是冤枉了我,愿意双膝跪地向我赔不是!”说着,他抖了抖衣袍下摆,弹去少许灰尘,“世子,想带人走,那先向爷我跪下陪个不是吧!”
  康容瞪大了一双牛眼,胸口起伏。跪自然是不准备跪的,可一时又寻不见不跪的理由。于是愣在那厢,哑口无言。
  原奎上前两步走到祈越身边,拉了祈越的手走开,道:“世子不跪也可以,人是不能让你带走了。”
  康容几步追到原奎身前,抬手指着原奎,“你——”
  原奎斜了康容一眼,冷笑了一声,“我?我怎么了?”话落,他目光流转,与祈越相视一笑。
  康容将手一收,道:“好!我们各退一步,这样,他打了我,便让我打回来。打完了,我们两清,谁也不欠谁。怎么样?”
  原奎看了看祈越,却是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
  康容别了手,看了看原奎和祈越拉着的手,冷笑了一声,“怎么,原二爷还要护着一个下人不成?”
  祈越将手从原奎手中抽出,道:“世子要打回来,奴才让世子打回来就是!”说着走到一旁的宽凳旁,自觉地趴了上去。
  康容得意一笑,转身将自己的八个侍卫好好物色了一番,最后指了其中长得颇为壮实的一人道:“你去!”压低了声音道:“好生打!用点劲!”
  那侍卫得令,从一旁拿过板子,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握紧了,挥舞着板子打了下去。
  原王爷书房一向安静,这时候满满当当地站了十余人,也依旧静如往昔,那行刑的啪啪声相形之下显得颇有分量而又动人心弦。那侍卫见着四周敌敌我我站了不少人,也不敢耍花样,单是实实在在地往祈越的臀上招呼。
  祈越刚开始还能忍着,十几板下去,开始疼得有些受不了,渐渐挣扎了起来。
  康容见状,向身后的侍卫使了个颜色,“按住他!”
  两侍卫过了去,一人按头手,一人按腿脚。
  祈越起初是闷哼,后来实在难忍,咬着牙一下一下叫喊出来,最后抽气连连,汗是一层一层的出,叫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康容歪着脑袋认真地看着,一会看原奎,一会看原王爷,一会看祈越,心中得意不已。
  原奎皱着眉头看了一阵,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出来一把将施刑之人挡开,夺过板子,“打到什么时候算,还让不让人活了?”说着,原奎将板子往地下一掼,推开按着祈越的那二人,小心地将祈越扶了起来。
  祈越疼得站不住脚,一个人的重量全搭在了原奎的身上。原奎生怕一不小心人就倒了,扶祈越的手是紧了又紧,几乎要揉到自己身体里去。
  康容被原奎那一掼吓得跳着脚退了许多步,然而心中依旧不甘,思量了一番,又无主意可想,少不得走到祈越身旁,狠狠地盯着祈越的脸,咬着牙道:“祈越是吧?记住了,你等着!”说毕他看了一眼原奎,随即朝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我们走!”
  出得安南王府,康容想起了祈越的话,“跟侍卫有了冲突”,却不知是哪个,于是问道:“昨夜你们谁跟那祈越有了冲突了?”
  八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一阵,末了一齐摇头。
  康容“哼”了一声,孰真孰假,再追究也没意思,想毕,咬着牙迈步走到前头,带了人离去。康容来同安的好心情,不到两日已是烟消云散,再逗留也没意思,一行人准备了一番,次日即起程回了成都。
  却说原王爷看着康容一干人离去,嘘了一口气,走到原奎身旁,皱眉看了看原奎,转而跟祈越道:“昨夜之事真是你做的?”
  祈越一身的虚汗,说话也没气力了,微微点了点头。
  原王爷自是不信,看了原奎一眼,哼了一声,道:“当主子的还不如一个奴才!——扶他下去好生养着去吧!要不然以后可就没人替你顶包了。我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原奎心里想,我这样的儿子怎么了?嘴上却不多言,扶了祈越慢慢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实在累得慌,扭头瞧见了普廷慵,忙让普廷慵过来帮忙着搀扶。
  好不容易将祈越送回卧房,原奎让祈越在床上趴了,让普廷慵出去打水。等普廷慵出去了,对祈越道:“把裤子脱了吧?等血干了到时候脱裤子得脱去你半条命!”说着不等祈越回答,开始替祈越解汗巾。
  祈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抓紧了汗巾,道:“二爷,把俊生叫过来,让他来吧!”
  “他?等他来得等到什么时候!”见祈越依旧不配合,原奎厉声道:“趴好了!再动我可就不客气了!”这话一出口,一下子就把祈越吓老实了。原奎心中不免得意,动作却是小心,将祈越的汗巾解下,又小心翼翼地将裤子褪到大腿根,看着血肉模糊的臀部,原奎咬牙骂道:“康容那厮下手真狠!来日寻到机会,我一定替你把人揍回来!”说着又将裤子向下扯,直到将裤子脱了下来,团成一团,往地下一扔。
  “算了二爷,我只是挨了打,他那遭遇才是憋屈呢!”
  原奎还想说什么,听到外间门开的声音,少不得住了嘴。
  来的自是普廷慵。普廷慵端了水回来,在外间的桌上放了,也不进里间,单单在外间叫唤:“二爷,水来了。还有其他吩咐么?”
  原奎道:“没有了。下去吧!”
  普廷慵“是”了一声,出得门去。
  原奎起身拿毛巾浸湿了,回来在床边坐下,细细地一点一点地替祈越擦去臀部的血迹。
  祈越被原奎擦得抽气连连,原奎的手是小心了又小心,其他地方擦干净了,尾椎处三点红点却是怎么也擦不去,少不得使劲了又使劲。
  祈越冷汗重重,哀求道:“二爷,别擦了,那颜色擦不去的!”
  原奎愣住,凑近了细看了看,恍然大悟,“原来是痣啊!居然还是红色的!”说着呵呵一笑,“你这痣倒是长得刁钻,怎么长这地方了?——对了,伤药在哪?”原奎说着起身开始搜寻。
  祈越瞅着原奎,有些心虚,“柜子里!”说毕勉力欠了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原奎。
  原奎扭头瞧见祈越戒备着盯着自己瞧,心想,难道还怕我拿了他东西不成,想着心中觉得好笑。然而,打开了柜子后,原奎再笑不出来了,看着一柜子的乱糟糟,几乎傻眼,“娘呀,这么乱!——你个懒鬼,回头我派个人过来让你使唤,要丫鬟还是要小子,你说!”说着,原奎一阵摸索,终于翻到了那只装伤药的包裹,拿出来在桌上放了。
  “我自己还是个奴才呢,哪有服侍奴才的奴才!算了二爷!”
  原奎掏出伤药,回到床边坐了,拿手勾了些,一点一点地往祈越臀上擦去,擦着擦着突然一笑,道:“没有服侍奴才的奴才,倒有服侍奴才的主子!——你这傻奴才!”
  祈越闻言一窒,认真地问道:“二爷,我哪傻了?”
  “讨打还不算傻啊?如今被打得半身不遂,真是活该!”原奎惋惜般地摇头不迭。
  祈越苦笑,心想,我讨打为了谁?真没良心!嘴上却不说话。
  原奎见祈越不说话,收了脸上的喜色,拍了一下祈越的大腿,道:“喂,不要告诉我你生气了!”
  祈越言语轻飘飘地道:“奴才哪敢生主子的气!”
  “这话听着怎么觉得这么酸!”原奎说这话时,伤药已涂得差不多,见祈越一屁股的青青紫紫红红白白花布似的五彩斑斓,心中好笑,起了身装出一副无奈地模样,道:“主子服侍奴才,还讨不得好!算了!你好生趴着,我走了!”原奎说着给祈越盖了被子,作势起身要走。
  祈越一把抓住原奎的衣襟,道:“麻烦二爷叫俊生过来!”
  被祈越抓了一下,原奎本来挺高兴,心想,舍不得让我走吧?正得意间听见祈越抓自己原来是让自己带话,心中不喜,少不得道:“好!话一定带到!”说着径自走了出去,出了祈越卧房好一阵走,猛然想起了祈越臀间的那几颗红痣,继而想到了小质子,心想,“几颗痣没长对地方,莫不是跟祈越这般长到屁股上了吧?”想到这里,笑了笑,“难怪当初还不肯让我看!——原来那么小就知道害羞。不肯露屁股,小鸡鸡怎么就愿意露了呢?”
  且说祈越擦了药,疼痛缓了好些,他掂量着爬起身来,拿出笔墨,在桌上铺了,握着笔掂量了又掂量,终于咬着牙写了张条子,折好,放入那装糕点的食盒内。上了床,祈越嘘了一口气,由于本来就困,不久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隐隐闻见有人叫自己,睁眼看时,却是香棋,下意识地想翻个身,触及伤处,哎哟了一声。
  香棋见祈越触到了疼痛之处,忙道:“很疼?”
  祈越摇了摇头,“皮肉伤而已,不碍事的!”
  香棋嘘了口气,朝外间看了看,低声道:“若是你使唤不惯那姑娘,让我过来服侍你吧?”
  “姑娘?谁?”
  “你还没见着?我问了她,她说她是原王爷派来服侍你的!”
  祈越“哦”了一声,又动了动,觉得疼痛有些难忍,于是说道:“其他的不碍事,这擦药的事总不好让一个姑娘替我做吧?现在又疼得厉害了,你帮擦些。”
  香棋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给祈越掀了被子,只见腰臀青紫一道一道的,不少地方都打破了皮肉,自己也替祈越害疼,咬着牙皱眉道:“哥,你这是何苦呢?”
  祈越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也不说话,等香棋上完了药,道:“还得请你帮个忙!”
  香棋将药收好,道:“哥,你给香棋赎了身,香棋便是你的人,只管调遣便是,谈什么帮忙之说呢?”
  祈越点头,侧了身子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明日一早帮我把那食盒送到神仙居旁的百滋铺!”
  香棋点头,“明白了!”心想,被打成这样了还操这个心。
第三十一章
  翌日一早,香棋拎了食盒出了门,张嬷嬷一早起来在院里溜达,瞧见香棋要出去,忙叫唤了一声,“俊生要出去啊?”
  香棋循声望去,看着渐近的张嬷嬷,道:“是啊。张嬷嬷有事么?”
  张嬷嬷在香棋身前站定了,道:“之前不是说好了,让你帮我买条鲢鳙么?钱回头再给你,可以吧?”
  香棋恍然大悟,冲张嬷嬷笑了笑,“张嬷嬷客气了!算俊生孝敬您老人家的!”
  “哎,那怎么行!”
  香棋没准备跟张嬷嬷理论行不行,道:“再客气就见外了,张嬷嬷!”说着,忙不迭地出了门去。
  话说杨立夫自从那日见着香棋后,一整日只寻思着等香棋,一天到晚浑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他又见到了心上人,见香棋晃着手中的食盒从自己摊前走过,忙切了身,唤道:“公子,要不要买鱼?”
  香棋闻言一愣,转回身来,随即一笑,“叫我?你认得我?哦,想起来了,之前就从你这买的鱼!”
  杨立夫见香棋还记得自己,高兴得说话又结巴了,“公公子,好记性。我这鱼可都都是新鲜的鱼,您看!”说着捋了袖子往盆里一撩,捞上来一尾肥大的鲢鳙!鲢鳙使劲扭了扭身子,很快又跌回到盆里。“您看,还活蹦乱跳的呢!”
  香棋瞅了瞅手中的食盒,说道:“这鱼我要了,不过你得等我片刻,我去百滋铺还了食盒再回来拿!”
  杨立夫高兴不已,满口说好。
  等香棋离了去,一边的小康忙凑了过来,也不顾手中的鱼腥,往杨立夫的脸上刮了刮,“哎哟,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是谁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啦?”
  杨立夫小媳妇似的扭捏不已,脸红到脖子根。
  小康见杨立夫随便逗一下就脸红,感到挺有意思,于是闲下来后便逗弄不停,“那香棋公子长得挺俊的,年纪还很小么,有十八没啊?若是以后混熟了一定要把我们也介绍给他认识呀!……”
  杨立夫点头不已,“一定一定一定!……”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香棋回来了,一寻便寻到了杨立夫的鱼摊,“老板!”
  杨立夫忙答应了一声,迅速捞了鱼来拿稻草穿了鱼嘴,开始打称,“公子,这鱼重得很,我帮您送到府上去不?”
  香棋一笑,说道:“我最闻不得这鱼腥味,之前拎了一尾鱼害的我手腥了一天,那就劳烦老板了!”
  “不劳烦不劳烦!——公子,按上次的价格,两百文钱!”
  此时,一边的小康正好卖出了一尾白鲢,小康十分客气地说着,“客官,这鱼您也瞧见了,上好的白鱼,天冷了,这几日价涨得厉害,两百文算你老客户价!”
  香棋扭头看了小康片刻,心中了然,随即回过头来,“老板,您莫不是算错了?”
  杨立夫讪讪,双颊变得火辣辣的,却不知道如何说好。
  香棋见状,从怀里直接掏出一两银子,“这次的连着上次的差价!别找了!”
  杨立夫抖着手接了银子,说道:“公公子,我我们走走吧?”
  香棋点了点头,领了杨立夫往安南王府走。
  杨立夫跟在香棋身后,低着脑袋一味地走路,一个字都不说。
  香棋见着这人挺奇怪,在快到安南王府的时候,问道:“哎?你为什么低价卖我鱼啊?”
  “我我我我……”杨立夫愣是没“我”出句话来。
  “是不是看我没钱的样子,可怜我?”说着二人已经到了安南王府的大门前,香棋说道:“我就住这儿!干的是伺候人的事儿!不过使唤的银钱还是有的。”说着从杨立夫手中接过鱼,道:“我自己拎吧!多谢了。”
  杨立夫站在当地看着香棋进了府去,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馨儿系同安本地姑娘一个,烧鱼确实烧得好吃。每日馨儿给辛黎烧的鱼都是香棋过来端,可谓一回生两回熟。馨儿平时挺沉默的姑娘一个,白嫩嫩的小圆脸被人逗逗还极易脸红,然而,见着香棋的时候却变得眉开眼笑,话也多了许多。
  这日香棋将鱼送到了厨房。馨儿一见香棋拎了尾鱼进来,露出了一脸的喜色,道:“刚刚张嬷嬷来了一趟,愣是把辛黎公子的那份给端走了,我这还担心不好交代呢,就瞧见你来了!”说着走到香棋身前接了鱼,“过来洗个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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