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 作者:又江空月堕【完结】(3)

2019-05-06  作者|标签:又江空月堕 相爱相杀

  之后景衣将士兵的铠甲换在自己身上,给士兵穿上自己的衣袍,又将士兵的头发披散下来,挡着半边脸,挪到床铺上。然后将烛火重新挑燃,开始自己的表演。

  “不得了啦——那、那姓景的,自尽啦!”

  高呼着冲出军帐,将那些浑浑噩噩的士兵惊醒,一时间原本被吩咐看管景衣的士兵全部涌过来,远处不明就里的士兵也好奇,挪着步子往这边走。景衣连滚带爬,不断撕心裂肺地喊着:“死了!姓景的死了!快去禀告郑将军!”

  不断有地方亮起火把,渐渐的光亮传到郑钧成帐中,郑钧成从刚入的睡梦中醒过来,衣冠不整跑出去,此时阵营已乱作一团,四处都有人在呼喊这件事情。

  “吵什么,都吵什么!姓景的怎么死的!”郑钧成心里一阵不安,狂躁地咆哮着,一边冲向景衣的军帐。

  见郑钧成冲进帐中,四周的混乱逐渐平息。此时将士们才疑惑,自己刚刚为什么都那么慌乱、不安。

  只要有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喊,在混乱中,这种不安会迅速蔓延。景衣深谙这个道理。

  现在,景衣正朝镜鹄山奔逃。只要上了这郁郁葱葱的山,就是泥牛入海。

  是夜

  战役何时会打响?景衣何时会逃脱?

  江遥寄手中缰绳攥紧,心中不断盘算着这些问题。三匹马奔骋出宇国边境,沿着镜鹄山脚一路向南。

  一连赶了几日,行到镜鹄山的一半,江遥寄马头调转,往山上驰去。山路开始还算平坦,到后来崎岖不平,更有杂Cao丛生、树木遮掩,三人不得已下马,一点点登到半山腰,然后继续向南去。

  时间一点点走到这一个夜晚。

  景衣飞奔上镜鹄山,一路踩踏了许多嫩Cao初芽,不少荆棘灌木也被他毁坏。这简直是在引路,郑钧成顺着这些清晰明了的踪迹不断逼近。

  到了半山腰坡度忽然缓下来,前方出现了岔路,郑钧成遥遥一眼扫去,见景衣立在一侧路口。

  “就在那,快抓!”郑钧成大吼道,一边加快了速度,几步奔到景衣身前,探手一抓,立刻便是一声惨叫,五根手指几乎折断,疼得他倒在地上打滚。

  士兵们随即赶到,将他扶起来,这才借着月色定睛去看,竟然是块大石突兀地立着,石上披了景衣换过的铠甲。

  “郑将军,接下来我们往哪里追?”一个士兵问。

  郑钧成看了看两条岔路,一指另一条:“景衣诡计多端,定是想要拿这衣服引诱我们,我们决不能上当,快去追他!”

  士兵们振臂高呼,脚下不停,全部涌向另一条路。

  景衣诡计多端,怎会不知郑钧成的想法?此时他正在路口有石的那条路上前行。月光从林间漏下来,时明时暗,前路晦暗不明。

  景衣终究无力再逃。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所以作战统领全靠脑袋,拳脚功夫是一点也不会,似今日这长途逃亡可是他从未有过的。

  接着最后的力气,他找了丛灌木作遮掩,摔倒在灌木后面不省人事。

  江遥寄一路向南,此时夜晚他三人正准备歇息,忽听不远处一阵喧哗,铠甲的碰撞声、将士的呐喊声、乱糟糟的脚步声……

  定是郑钧成的队伍,看来景衣已经逃了。江遥寄紧了紧衣衫,招呼那两个士兵跟上,一边就朝喧哗之处赶去。

  他们到时已是人去楼空,地上的青Cao被踏入泥里,硬生生见一条土黄色的道路直通向岔路的一侧。

  江遥寄视线一偏,便见岔路另一边的路口有块大石,石上披了件铠甲。

  江遥寄走过去,摸了摸铠甲,还带着夜晚无尽的凉意,凑近轻嗅,一股子汗臭味。

  “唐唐镜国三皇子,真是委屈他。”江遥寄眼珠一转,嘴角便勾起了笑。

  那两个士兵不明白,江遥寄便道:“景衣必是借了个将士的铠甲,做了些什么才逃出来,逃到这岔路,把铠甲扔在石上,仍从这条路跑了,郑将军追到这里知道是诡计,也只知道一半,往另一条路去了。”

  “干嘛不两边都派人去追?”一个士兵问道。

  “郑钧成又愚笨又自负,觉得兵分两路显得他没有景衣聪明。”江遥寄叹了口气,“他本就没有景衣聪明。”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末了,快步跟上江遥寄,沿着这条路细细寻找景衣的踪迹。

  照顾

  他们在一丛灌木后找到了昏迷的景衣。

  江遥寄眼尖,月色一晃便看到景衣的鞋子从灌木里露出来,紧走两步拨开灌木枝叶,点点皎洁的月色从灌木之中漏下来,落在景衣脸上。

  紧皱的双眉,颤动的睫毛,苍白的肤色,微张的小口。

  江遥寄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奇怪的句子浮现在他脑海中——这个人与你未曾谋面,却心意相通。

  好在这种可怕的感觉被那两个士兵搅和了,他们慌忙上前将景衣拖出来,嚷着:“是景衣吗?”一边半扶半搂让景衣坐着,映着已不分明的月光拨开他凌乱的头发,仔仔细细看他的脸,确认他的身份。

  谁也没有见过景衣,他总在军帐里,运筹帷幄之中,少有露面。

  一如郑钧成身后的江遥寄,无官无职,更是无人知晓,通天彻底的威名尽在郑钧成身上。

  江遥寄伸手去扳过景衣的脸,景衣无知无觉,蹙起的眉颤了颤。

  这就是自己日日夜夜想要亲手杀死的人。哪怕他与自己心意相通,只是自己的仇人。

  江遥寄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杀意,吩咐道:“去一个人给郑钧成报信,就说由我来处理景衣的事。”

  一个士兵应声走了,另一个士兵茫然地看着他:“那我呢?”

  “你和我扮成侠客。”江遥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昏迷不醒的人,“我要让景衣对镜国回天乏术。”

  景衣体力严重透支,不知何时才会醒来。江遥寄寻了处隐蔽的山洞,三人暂时委身在这里。

  天亮后那士兵出去打猎,江遥寄仔仔细细把山洞口伪装了一番,自己出去找水。

  山腰地势平缓,走了不多时就看到一道山溪在林间缓缓流淌,汩汩的水流,临近了还能看到受惊散开的鱼儿。

  江遥寄将腰间挂着的水袋取下,把旧水倒去,重新接满,然后拧好盖子。山溪清冽,水袋原先残留着江遥寄的体温,一瞬间也就消散了。

  江遥寄将水袋抱在怀里,一路慢慢走回山洞,水袋没有一开始那么凉了。

  景衣躺在山洞里面,江遥寄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用手蘸着水一点点洗去他脸上长途奔逃的风尘。泥渍沾了水便往下掉,江遥寄用袖子擦去,不大功夫景衣的脸便白白净净。

  江遥寄出去用剩下的水洗了手,又坐在山洞外面等手晾干,进来给景衣重新束了发。

  皇子的仪态恢复了些,只是衣衫仍是白色简单的里衣,若是金黄长袖宽袍,正冠礼戴,必是无限的风华。

  江遥寄摸了摸景衣的手,指尖透出凉意,便两手合拢,将景衣的双手握在掌间渡送体温。

  景衣的意识仍不清明,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在江遥寄怀里,头磕在他肩膀,哼了两声,没醒。

  江遥寄没有动作,静静地端坐着任由景衣倚靠。

  无论如何,江遥寄也不会忘记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冲天的大火,浴血的背影。

  江遥寄从未过多地回忆那天,也从未怀疑自己对景衣的恨意。

  山洞外偶尔能听到风声和鸟鸣。

  侠客

  景衣醒的时候,山洞里已经生起火来,将s-hi气去了很多。

  江遥寄用木棍儿串了些兔子r_ou_,已经烤好了,斜c-h-a在地上,又晾得过凉了。

  景衣打量了自己,衣衫有算得上脏乱,而脸上却是清爽的,抬手摸去竟没有风尘的感觉。

  正疑惑着,只听山洞外脚步声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要是再耽搁几天……”

  脚步声忽然停了,另一个男人打断了他:“见不到景衣,给虞鹤十个胆子也不敢开战。他要的不是镜国,是景衣。”

  景衣呼吸一滞,忽的脚步声再起,他慌忙闭了眼睛仍装作无意识的样子。

  江遥寄和那士兵走进来,坐一会儿又被火烤得受不了,江遥寄心里烦躁,抬手一袋子水浇灭了,用脚踢着把木头一点点踢出去。

  景衣悄悄睁开眼睛观察敌情,眼珠滴溜溜转两圈,最后目光落在江遥寄身上。这个人,一身侠客打扮,却不如另一个健壮,空有个高个子。

  离太远,细节看不清。景衣不再费神,混沌了许多日子的大脑禁不起突然地细想,身上又没有一处关节不疼。真是想要再好好睡一觉。

  这一昏不知过去多少时日,战事如何了?

  想到战争,景衣又不敢再睡,强撑着坐起来,关节咔咔作响,细微的动静引起那两人注意,均是唰地回过头来。

  景衣揉了揉手腕,抬眼看看他们,道:“你们是谁?”声音出口极其沙哑。江遥寄时不时给他喂些水,也只能让他维持生命。

  士兵看向江遥寄,江遥寄转过身来,负手而立:“我们是游历四方的侠客,路过此地,恰巧撞见公子昏迷不醒,故出手搭救。”

  江遥寄笑得很温柔,不像侠客,反倒像个玉树临风的公子。

  景衣暗自揣测此人的来历,一边询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昨日天未亮时,直到现在。”江遥寄向那士兵要了水袋,上前蹲下来递给景衣。景衣接过喝了几口,江遥寄又把有些凉的烤兔r_ou_也给他,景衣也不客气,接过来吃了几口,然后一并还给他。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18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