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之死 作者:松上盐【完结】(10)

2019-05-06  作者|标签:松上盐 灵异神怪

  话未说完,已被长胡子道长捂了嘴:“正事要紧。”

  小道士迷茫了一瞬,捉妖比救人还重要吗?但他没有问出来,老道长德高望重,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是了。

  三娘子听这人言语轻佻,心生不喜,面上偏不露声色:“您这边请吧,我去设座。”

  “我叫赵季和,多谢三娘子。”

  三娘子点了点头,转而对那群道士说:“各位先请坐吧,我去备茶。”

  赵季和轻蔑地看向小道士,转身跟着三娘子上了楼,客房尽头便是她的房间,三娘子正要开门,赵季和却忽然压低声音:“刚才多有冒犯,这位姑娘,你可知自己犯了怎样的过错?”

  三娘子苦笑道:“你是说那群臭道士吗?”

  “看来姑娘早就知道了,还请原谅我多此一举。”赵季和从许州出发,前往洛阳投奔亲友,半路碰到一群形迹可疑的商贩,便一路尾随至此。

  三娘子见他气度不凡,有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言行,出言挽留道:“还是得谢谢你,天色已晚,如果不介意客栈简陋的话,这位好心人就在此地住一宿吧,我会做饭来好好招待你的。”

  赵季和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姑娘了。”

  楼下的道士们自然没有想到他们拙劣的伎俩是这么不堪一击,他们围坐在一起等着夜晚的来临,到那时,他们将布置好一切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三娘子镇定地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放置了茶水点心,小道士一路下来已经是饥肠辘辘,待三娘子出门后便探手取来塞进嘴里,老道长心下一惊,连忙呵斥道:“放下!妖孽的东西你也敢碰?”

  小道士吓了一跳,一口点心噎住了喉咙,慌乱之下顺手拿起茶水喝了下去。

  老道长平时最是偏爱他这个小徒弟,一时间方寸大乱,为了让他将点心茶水吐出来,一掌拍向小道士的腹部。

  小道士骤然遭受重击,双手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不过几秒的时间,竟是活生生被呕吐物噎死了。

  老道长伤痛欲绝之下将这一切都归罪于三娘子,他毕生都在痛恨这些非人之物,尽管葬身符咒下的妖怪们有很多并未作恶,但他坚信妖力的存在违背天理,何况先后已经有两位徒弟都葬于这支银钗之手,又怎么能放过她?

  半夜三更,他摸黑出去挨个敲响其他道士的门,又趴在三娘子门缝上看里面的动静,三娘子拉了窗帘,屋里漆黑一片,这位老道长什么也没看到。

  他又探身去查看赵季和的房间,一看之下心惊胆战,赵季和此刻居然在cao纵木头人偶,他点了三支蜡烛,在空地里演了一出耕种收获的木偶剧,鬼影重重之下,木偶剧落幕的瞬间那片空地上铺满了面粉,老道长倒吸一口凉气,这赵季和竟然是个术士。

  老道长回屋后惴惴不安,但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坐在椅子上等着其他道士的到来。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还是只有老道长一个人,他坐不住了。

  老道长怀疑同伴们睡的太死,索x_ing撬开了一扇门,触目所及,他愣了一下。

  房内正中央放置了一只巨大的木马,和人一般高,或者说,和他这个师弟一般高,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只木马纹丝不动,背上披了一件道袍。

  老道士打开师弟房内的货箱,原先的满满一箱衣物和法器大都不见了,只剩了老道士的道袍和他的铜钱剑,而他的身后,三娘子悄然靠近。

  老道士见烛影摇动,大惊之下提剑转身,吼道:“妖孽,还我师弟来!”

  三娘子冷笑,抬手打飞他手中的剑,单手掐其咽喉:“臭道士,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三娘子问:“你心存恶意吗?我这点心吃下肚,好人不会有事,但成日想着谋害他人的恶人就会变成木马。”

  说完一手抓起桌上的点心送到他面前,老道士拒不下咽,被三娘子掰开嘴硬生生塞了下去,刹那间,老道士就地化作木马,再也动弹不得。

  三娘子为木马披上道袍,这是最后一个。

  赵季和咬着点心斜靠在门口:“姑娘,你这点心做的真好吃。”

  “你为什么帮我这个妖怪?”

  “在我看来这些杀戮成瘾的恶徒才是妖怪。”

  赵季和进屋后拍了拍两个木马的头,木马便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到拳头大小,随后他揭开装满木马的包裹将其收了进去。

第9章 暗潮

  翌日,赵季和即将离去,他向三娘子告辞:“我就要进京了,保重。”

  三娘子对着他的背影踌躇再三,终是忍不住喊道:“赵季和,你还会来吗?”

  “当然,不但会来,我还不会再走,只求姑娘不要赶我。”

  晨光熹微,赵季和向着万家灯火处而行,他挥动马鞭作了暂时的告别。

  一个月后,赵季和带着一箱黄金回到了板桥客栈,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术士不再执着于名利,他和三娘子成了婚,亲热时很喜欢吻她腰上的那圈漂亮花纹,客栈的生意也一直不错,命运着实善待了他。

  赵季和至死都没有问过三娘子到底是什么妖怪,寿终正寝的那一刻,他看着同样白发苍苍的三娘子说:“让我再看看你年轻的样子吧。”

  三娘子照做了,微笑着收回了时光的假象,一切衰老的迹象如齑粉消散,她又是一个初生朝阳般明艳的小姑娘了,赵季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汴州的荒野上新增了一座坟墓,三娘子在那灰白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野花,她说:“我还会找到你的。”

  周栎将厚重的字典放回了书架,长吁一口气,这个事件中到底谁才是谋杀者已经不得而知了,清阳妖户籍的记载未必完全真实。

  浮云如白衣,斯须变苍狗,如今的赵三姐是否还记得有个叫赵季和的术士呢?可能是记得的,毕竟那段时光那么美好,但也可能不记得了,她改名为赵三姐的原因是不想忘,而人一旦生出不想忘记这个念头,则离忘记也不远了。

  他将蛛丝戒指取下来放到一张绷了牛皮的桌面上,四根铁丝在戒指上缠了两圈,分别固定到桌子四角。

  床底偷摸着放了个枣红色木雕八角盒子,是传统糖果盒的样式,稳重,大方,每个角上有个针眼般的小孔,他一手按住底座,一手小心地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骤见日光,缩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才展开了长脚——那是一只啤酒盖大小的蜘蛛。

  他看着蜘蛛背上的钴蓝色人面花纹,纵使已经看过很多次,依旧觉得诡异又惊艳,那蜘蛛沿着桌脚快速爬到戒指旁边,朝着开口处吐出一簇簇白丝,伸展,收缩,最终没入银色戒面。

  贺文珺开了小火慢炖着一锅西红柿牛腩,坐在一边闲聊:“老周你发现没?家里养了这么花也没有虫子,我记得老家那边多少总会有点。”

  周啸山寻着香味摸到厨房:“啊?是吗?可能是这边风水好吧。”

  蜘蛛的口粮不多了,改天得网购几斤,周栎此刻非常庆幸有个百宝袋似的购物软件,如果是几年前,可能他的行程里又会多出一项——到各个犄角旮旯逮小昆虫。

  那蜘蛛勤勤恳恳地喂完他的戒指后在屋里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食物,便像个醉酒的老汉一样晃晃悠悠绕回了八角匣子里,周栎夸了它一句能干,蓝背蜘蛛好像能听懂一样乐得原地转了一圈,据说新的蛛丝韧度会有优化,他扯了一根在桌子上磨了磨,感觉和以前也差不多,略感失望。

  周栎有一辆电动滑板车,这玩意听起来很方便出行,实际应用上也就买菜的时候省点脚力,而且限制使用因素太多,下雨溅泥,爬坡费力,砖路颠簸,还得不时满足路人的好奇心:“兄弟你这车不错啊,让我溜溜?”

  他曾经踩着电滑板去赵三姐那儿买过卷饼,当时天气s-hi冷,有点下雨的征兆,赵三姐隔着漫长的队伍冲他招手:“小伙子,先给你做一份吧,熏r_ou_卷饼加什么菜?”

  周栎十分感动,公然c-h-a队到最前面:“我要黄瓜西红柿再加个蛋,谢谢老板。”

  他的感动戛然而止于赵三姐的下一句话:“不容易啊,都要下雨了还得赶着去代驾。”

  周栎看了看自己便携的小滑板,百口莫辩。

  y-in云压顶,雷声不断,许是冥冥之中暗藏天意,如今他又拖着这个滑板出门了。

  天色已晚,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一栋红白相间的楼,灯光渐起,一格一格亮了起来,一墙之隔却又互无关联的邻里此刻显得格外默契。

  忽然一格窗户里站立了一个人影,那人像在观察窗外看似触手可及的飞鸟,又像在俯视脚下的树和人群,片刻过后他转身离去,屋里重归黑暗。

  周栎惦记着赵三姐的事,滑板车开得飞快,在堵车不断的机动车道里如鱼得水,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马林巴琴哒哒哒地催促,他只得一脚踩住后轮,拐进路边自行车的行列。

  “哎,云檀啊,我刚出门,怎么了?”周栎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什么脾气也没了。

  “你慢点,我刚刚看你从两辆汽车中间穿了过去,滑板车骑那么快太危险。”沈云檀的声音有点急促,听得周栎心里一慌。

  身后一辆白色SUV缓缓地靠边停车,周栎朝车窗处望去,恰好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他歪着头凑近耳机麦:“我看到你了。”

  黑白背景的车水马龙中,一个鲜活的年轻人挂着耳机自言自语,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个装伞的塑料袋,倏地跳下滑板,一脸的喜悦与期待。

  周栎拖着滑板走了过来,橘黄色的路灯霎时亮了,洒了他一身暖色,沈云檀走向车尾开了后备箱:“去陈衡那儿吗?刚好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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