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完结】(4)

2019-05-03  作者|标签:霜枝栖月 覆水难收 灵异恐怖

  骆攸宁想了半响,不由软了口气:“我就嫌他有点旧了。”

  “那没事,”虞秉文拍了拍胸,信誓旦旦:“回头我就给你整个新的。”

  虞秉文动手能力极强。亲手粉刷了遍墙,贴了墙纸,买来地砖铺得整整齐齐。家具虽多是二手,可也有八九成新,搭配着墙与地面,色调选得刚好。是以等骆攸宁再来看时,整套房子就跟新装修好的一样,明亮整洁。

  虞秉文笑得咧了八颗大牙,领着他进进出出反复欣赏,末了如同一只摇尾求食的大狗,眼巴巴地盯着他看:“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吧。”

  骆攸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勾了他的脖子赠他予深吻。

  这是他们第一处新房,亦是唯一一处。

  它伴着他们度过了大学四年,漫漫时光同喜怒哀乐尽在期间。

  大学毕业之后,虞秉文攒够了钱就将这买了下来。

  房产填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手续虽然冗杂,可最终房产证拿到手的时候,虞秉文却乐得不行。

  那天天气出奇的晴朗,深冬的太阳已被剥夺了滚热,像一层单薄被褥暖暖铺了满身。

  虞秉文问他:“这像不像结婚证,还是自带嫁妆的那种。”

  骆攸宁逗他:“谁的嫁妆,你的?还是我的?”

  “我的我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咧嘴笑起来傻得不着边际,“我嫁给你好不好?”

  骆攸宁想开口说好,可是喉咙却似吞了浆糊,只能发出干涩的气音。

  他睡不安稳,梦里都在拼命挣扎。他想伸手摸摸对方的笑脸,可面前的虞秉文脸上陡然攀出了一丝裂纹,那裂纹如丝网,霎时四散而去。所有的影像在那一瞬间随着眼前的人支离破碎。

  “算了吧,骆攸宁。我们分手,”黑暗之中,虞秉文的声音冰冷得骇人,他说,“我相我的亲,你追你的人。”

  骆攸宁一下惊醒了过来。

  屋里黑漆漆的,他不知何时躺回了床上。

  他想从床上坐起来,可伸手一撑被褥,却摸到满指s-hi漉漉。

  怎么回事……他迷迷糊糊的想,又是天花板漏水了?

  喉咙干涩得发疼,他想起来喝杯水,可没等起身,就听见旁边有微弱的声音。

  他侧过头去,才发现旁边还睡着一个人。

  那个人背对着他,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模糊得像一座起伏的峰峦。

  他刚开始以为他在打呼噜,仔细听了才发现对方是在哼歌。

  似乎是一首轻快的童谣,反反复复只有一小段。

  窗外蝉蛩尽皆歇了声,唯有那单调的音符在耳际盘旋着,不肯离去。

  骆攸宁仔细听了很久,也没听出这首是什么。只是他被这声音吵得发烦,听了一会忍不住就抬脚踹人:“虞秉文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又闹个什么劲!”

  脚间触到一团y-in冷,就似兜头泼来一盆冷水。

  骆攸宁突然清醒了,他想起来他口中的那个人——早在一年前已经死去了。

  明明是炎炎夏日,可这一瞬间他如坠冰窟。

  轻快的小调还在继续的哼着,余光能瞥见身侧的人,那抹漆黑的人影在缓缓地……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还在哼歌。歌声越来越来越清晰,尾音越来越低沉,婉转的童谣在他喉间仿佛变成了葬礼上的丧曲,咿咿呀呀,满是哀怨。

  骆攸宁伸手想按亮床头的灯,他手指哆嗦得太厉害,按了好几次那灯才颤巍巍的亮起。

  而就在光亮充斥满半间卧室之时,那灯又倏然闪了一下。

  在暗下去的瞬间,骆攸宁看到那个人向着他缓缓地扭过了头来。

第五章

  乔荆整理完合同,时针已经溜达到了凌晨一点。

  落地灯与电脑屏光心心相惜,它们是屋里主要的光源。

  月光不知何时到访,攀在窗台墙角,落在桌尾的白釉瓷罐上,未曾合拢的窗帘缝隙将它分割成那么一小束,满身斑白,就似一条y-in冷的蛇。

  它总陪他度过这样夜晚。

  房间里安安静静,唯有秒针迈着小碎步,滴滴答答,像是凌晨的雨。

  咖啡喝不到一半,已被空调吹凉。入口苦涩冰冷,难以下咽。

  乔荆放下咖啡,起身去客厅倒杯开水,结果才到客厅,一串急促的门铃声尾随而来。

  他透着猫眼看了眼,旋锁开门。

  感应灯缓缓暗淡,骆攸宁穿着睡衣赤着脚就站在门外。

  他满脸惶恐,不断环顾着,等门一开猛地冲了进来,几乎是撞到了乔荆的怀里。

  乔荆被他撞得后退了一大步,随后忙抬手箍牢了人的腰,他才听清对方口中的语无伦次:“……他……是他!真的是他回来了!是他回来了!”

  乔荆抬手拍哄他的背脊,触手s-hi漉漉,尽是冷汗。他尽量放轻着声音,嗓音低沉悦耳得如同午夜的大提琴:“没事的攸宁,没事的。”

  乔荆抻臂掩上门,随后开了客厅的灯,牵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温暖明亮的灯光驱逐了夜色的y-in冷。

  骆攸宁一脸惊魂未定,盯着前方发愣。

  乔荆陪着他静了好一会儿,又长起身:“去洗个澡,我给你热杯牛n_ai。”

  骆攸宁一下抓住他的手。

  乔荆低下头,目光正好撞进他的双眸里。

  “别走,”骆攸宁不好意思低了头,小声道:“你陪我一会,好不好。”

  牛n_ai放锅里隔水以温火热着,屋里屋外灯火通明。

  乔荆倚着门边陪着浴室里的骆攸宁。

  浴室门开着,浴帘也只拉到一半。

  花洒哗啦啦冒着热水,没等氤氲的热气四溢开去,骆攸宁就洗好了。他洗得很匆忙,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光裸着身子探手拿衣服。

  乔荆有心想给他递衣服,可余光扫了一眼,又匆匆别开了眼:“牛n_ai差不多了,我去关个火。”

  热水驱逐了未定的惊惶,骆攸宁抓着浴巾擦头发,闻言忙点了头。

  牛n_ai端出锅摆着瓷碗凉着。

  他想着晚上骆攸宁只喝了那么点酒也没吃甚东西,索x_ing又给对方煎个j-i蛋烤两片面包。

  端出来时,骆攸宁正站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你去睡吧。不用给我弄这些了……”

  乔荆的睡衣相对他而言还是太宽,袖角裤腿胡乱卷了好几折。头发一边没擦干,滴滴答答直在淌水。

  乔荆暗暗叹了口气,拎了他颈间搭着的毛巾替他擦了那些水珠:“你晚上都在喝酒,现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待会好睡觉。”

  骆攸宁在他面前特别乖,立马端盘子端碗坐在餐桌上埋头吃了起来。

  乔荆倒了杯热水,坐在他对面陪他:“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

  骆攸宁正咕嘟咕嘟灌着牛n_ai,闻言呛了一口,咳了半天。

  乔荆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他:“你们行长昨天跟我说的,你最近加班都跟不要命一样。”

  骆攸宁接着纸巾抹了嘴角的n_ai沫,小声咕哝:“哪有那么夸张,干我们这行的哪天不用加班。”

  乔荆道:“那也得注意身体。”

  骆攸宁有心反驳,可无论如何都没法再像以前那般轻松调侃,他只好讪讪道:“我会的。”

  最后一口面包佐以余温尚存的牛n_ai,狼吞虎咽之后满腹饥饿终于给填满了,困意也是姗姗来迟。

  乔荆收了碗筷丢进洗碗机里,回头正瞅见骆攸宁哈欠连天:“去睡吧,客房没收拾。今晚先睡我屋里。”

  骆攸宁自然巴不得。

  乔荆给他拿了床空调被,又道:“明天请假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最近先搬来我这住。”

  骆攸宁已经爬上了被窝,裹着像只蚕宝宝。

  乔荆调暗了床头的灯:“睡吧,晚安。”

  骆攸宁只露了双眼一瞬不瞬盯着他:“你不睡觉?”

  乔荆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额发:“我去关电脑。”

  也许因为有人相伴,骆攸宁入眠很快。乔荆转身的功夫,床上人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他关了灯,轻手轻脚回了书房。

  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完成,时间已经溜达到了凌晨两点。

  乔荆关了屋里屋外多余的灯,只留下廊道一盏。

  他是准备回屋睡觉的,然而却又听见了敲门声。

  叩——

  尽管对方敲得很轻很缓慢,可那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仍然清晰可闻。

  停了之后,隔不到一下又接着响了起来。

  叩——叩——

  声轻而缓慢。好像敲门的那只手很是无力,又或者屋外敲门的人正在胆怯。

  乔荆透着猫眼看出去,廊道漆黑一片,感应灯都不屑亮起。

  乔荆打开门,门边蜷缩着一抹高大的人影,窗外路灯照进来,它就像鞋架投落的y-in影。

  乔荆看着它,谁都没有说话。

  隔了片刻,才听乔荆低声道:“他一直很想你。”

  黑影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就似一尊静物。

  乔荆问他:“你明知道他最怕这些,何苦总去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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